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所謂擔心
家中的事情也就是那樣了。張凡知道家中的情形，也知道方月玲對於這件事情非常難受，並且同時，他也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是無能為了力的。恐怕如果他當真是安慰方月玲的話，最後可能兩人調換過來，反而變成了方月玲來安慰他了。所以張凡，這才是沒有想要去做這種自不量力的事情。
因此，張凡也是暫時將注意力移開了。雖然說這件事情，就是由方振乾帶來的，不過這兩天，張凡倒是一直陪著方振乾在京城裏瞎轉悠。有的時候，去一些京城裏的好風景，亦或是去一些看起來並不怎麽顯眼，卻是非常令人舒服的地方。
方振乾並沒有來過京城，所以對於京城裏麵的，不管是人還是事，倒也是覺得有些新鮮。但是兩天一逛，也就多少知道了一些之後，就不怎麽稀奇了。而且更加重要的，方振乾對於這些東西的感受，也就僅僅隻是圖個新鮮而已。甚至於有的一些地方，的確是聞名天下的。但是即便是如此，方振乾隻是去看了一眼，也就不再感興趣了。
而對於方振乾的這種行為，張凡卻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或者倒不如過，這才是方振乾所應該有的模樣才對。絲毫不會隱瞞自己的本心，感興趣就是感興趣，不感興趣也絕對不會裝著感興趣。而隻要一旦他不感興趣了的話，那麽顯然方振乾也是絕對不會多呆下去的。實際上，這一次方振乾沒有理都不理張凡就直接離開，可以說已經是很給張凡麵子了。
而相比起來那些文明與天下的名勝，亦或是那些風光秀麗的好地方來說，方振乾反倒是對於市井街坊裏的那種景象更加有興趣。甚至於，那景象越是一副破敗的模樣，方振乾就越是喜歡呆在那裏。
順便說一句，托方振乾的福，這一次張凡後麵那些跟著他暗中保護的人，第一次是沒有跟上，被方振乾用了一些小手段給甩開了。而對於這件事情，方振乾也是毫不隱瞞地告訴了張凡了。
而張凡聽到他這麽說的時候，心中的確是非常驚訝的。不過驚訝的同時，張凡倒也是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畢竟方振乾會反感這種事情也非常正常。雖然說沒有了那些人的暗中保護，但是實際上也根本就不要緊，別說這裏是京城，不會有歹人前來作亂。就算是有，如今張凡身邊有方振乾在，又有幾個能夠得手！
除非，要王猛親自來，恐怕才能跟得上。甚至於，如果說王猛來了，那他也是不會呆在暗中的，而是要明麵上跟在張凡身邊的。想來如果當真是那樣，方振乾拿王猛也沒有辦法。不過如今王猛可不再是那個千戶了，如今錦衣衛當中很多的事情全都要王猛去管，他可沒有那個閑工夫了。
方振乾相比起來那些風雅之所，卻是更加喜歡這種地方。並不是什麽肮髒不堪的地方，隻不過這裏是普通的百姓們所生活的地方罷了。人生百態，在這裏是體現無疑。有的人為了生活而辛苦忙碌，同樣，也有因為今天走運而多了幾錢銀子就高興非常，也同樣有因為不走運而少了喝酒的錢而滿臉不高興的。總之，什麽樣的情形都有。
方振乾喜歡這種地方，張凡並不知道原因。不過他這次再來到這裏，倒是讓張凡想起來朝中的一位老前輩，那位很多年之前就告老還鄉的葛守禮了。說起來，葛守禮也是喜歡來這種地方。對於葛守禮來說，這裏的事情，真實無比，即便是有人說謊，卻也將所有的心事全都擺在明麵上。跟朝中的那種從頭虛偽到尾的模樣，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然，實際上張凡此時會想起來葛守禮，根本就是毫無道理的，畢竟如今的情形，也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聯。不過張凡還是想到了，即便隻是一閃而過而已。
“看看這裏。”旁邊的方振乾說道，“相比起來那朝廷當中，這裏可是要輕鬆的多了。”
方振乾的這番話並不長，可是即便是如此，張凡卻是從當中聽出來了嘲諷的意思。他知道方振乾想要說什麽，甚至於他都能夠想得到方振乾為什麽要這麽說。原因恐怕就是這麽幾年下來，方振乾也是意識到了張凡的能力到底有多大，所以不敢造次了。但是這種事情，顯然方振乾不是那種能夠甘心咽下這口氣的人，即便這根本就不是對方找茬，而是他自己胡思亂想的罷了。
想到這裏，張凡倒是並不對方振乾如此記恨的心思感到煩惱，反而是有些想笑。總覺得，方振乾這位行走了江湖幾十年的老手了，有的時候會覺得他的這種固執，那當真是不同凡響。就比方說當年他被人抓去，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好幾年的光景。但是這卻是絲毫沒有消減他的氣焰，他還是如此堅挺。
但是有的時候，卻又是會讓人覺得很是無奈。就比方說現在，方振乾淨是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麵，非得要跟張凡來爭一個高下不可，就跟一個小孩子一樣。
不過說起來也是，固執這種東西，如果用在比較莊重的事情上麵，那倒是會讓人覺得很是不錯。但是如果用在一些無聊的事情上麵，那就會讓人覺得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孩子氣了。隻不過，若是說其他人還好，但是這種事情放在方振乾這麽一位都已經六十歲的人身上，卻隻是會讓張凡覺得很是好笑。
想到這裏，張凡當真是覺得有些好笑的同時，也是無奈起來了。但是，方振乾既然如此，張凡這個時候倒也是起了那種玩心了。沒錯，在這種事情上麵如此固執，這的確是隻有孩子才會做得出來的事情。可是即便是如此，張凡這個時候，反倒是想要跟方振乾理論一番了。
所以，在方振乾說完了這番話，卻是見張凡沒有動靜的時候，他還是安安高興，自己總算是弄住了張凡呢。雖然說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可以說是沒頭沒尾的，但是方振乾可不相信張凡會想不出來他的意思。在方振乾看來，張凡既然沒說話，那就是無話可說了。
不過，正當方振乾暗自高興的時候，張凡卻是開口了：“說的不錯。的確，相比起來朝中的那種勾心鬥角、虛與委蛇來說，這裏當真是真實了不少。就如同嶽父大人方才所言一般，這裏就算是有人想要說謊，也是會將滿臉的心事全都放在臉上，並不會多做隱瞞。相比起來，朝中也的確是要比這看似並不怎麽幹淨的地方肮髒太多了。”
聽到張凡這麽一說，方振乾心中是更加高興了，在他看來，這肯定是因為張凡實在是沒有辦法反駁他的話，所以張凡這是打算承認失敗了。
不過，顯然這件事情是絕對不會讓方振乾就如此順心的。
就在方振乾正打算對張凡說些什麽安慰的話來宣告自己的勝利的時候。張凡卻是再次開口了：“不過，相比起來江湖上那種一言不合就掏刀子出來拚殺的情況，我是寧願呆在朝中那滿是謊話的地方。說起來也是讓我安心一些。”
聽到張凡的這番話之後，方振乾是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老實說，他是當真沒想到張凡會這麽說。
而張凡看到方振乾這麽一副驚訝的模樣，也是不由得笑了起來：“嶽父莫要怪，我隻是順著你的話說罷了。當真說起來，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廷，身在其中的人都比不上這市井。隻是，兩邊的人，都是這邊想要過去，而那邊的想要過來。可是當真是讓兩邊的人換過來了，恐怕過了那麽幾天之後，就又開始後悔，想要回去了。說到底，人不就是如此，反複無常，總是眼光太高，但是當真自己去做，卻又什麽都做不好嘛！”
張凡倒是心思轉得快，他知道方振乾是不會對於這件事情善罷甘休的，所以在過了嘴癮之後，就馬上解釋了一番。
方振乾又如何不知道張凡的心思。不過最重要的是，張凡的這番話，即便是如此的緣故，但是最起碼聽起來也是會讓人覺得可以接受的，不會是那麽別扭。
“所以說啊！”方振乾也不打算再跟張凡鬧別扭了，說道，“這人，天生就應該在屬於他的地方才行。若是非得要讓他去幹別的事情，要麽就是大材小用，要麽就是一事無成。”
“嶽父是指易兒的事情？”張凡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也不全是。”方振乾說道，“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的確，我剛才的話用在易兒的身上也並不算錯。”
“但是，嶽父大人。”張凡說道，“易兒畢竟如今年紀還小，到底嶽父大人是如何看出來，他將來就一定是屬於江湖，而不是屬於朝廷那個是非之地的呢？”張凡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平民的生活，這並不是他眼光太高，而是因為有些事情，當真是根本沒有辦法選擇的。而這種事情，隻能在有限的選擇當中，選擇那種更加合適的。而不是跳開來，選擇最為合適的，“若僅僅隻是說易兒他天生就是快練武的好材料，這倒是不對。這天下天賦異稟的人多得是，想來比起來易兒更加適合練武的人也不是沒有。可是這練不練，卻也並不是根本。而就算是易兒對於這件事情很是熱心，可是這並不代表將來他將武功練好了之後，就能夠在江湖中順風順水。江湖中的事情，想必嶽父大人比起來小婿要更加熟悉。可是即便是如此，十年前，你不是還是中招了嗎？”
“你說的不錯，江湖也不是好混的地方。”方振乾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張凡的話，反而是承認了，“但是你也應該想想，想要在江湖中生存，這武功是最根本的。而易兒有這方麵的天賦，並且他還對於這件事情很感興趣，這就足夠了。最起碼將來，老夫是有自信讓易兒變成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單論武功，他也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至於你所說的，江湖上的那些糾葛之事，的確，如今易兒年紀實在是太小了，所以他到底能不能夠應付，咱們誰都不知道。但是，即便不論是江湖還是朝廷，都是如此，可是這二者相比，不管怎麽看，都是江湖要比起來朝廷裏，更加容易一些吧。
“沒錯，江湖上的人，形形**，脾氣也不盡相同。但是朝廷上又何嚐不是如此呢！而相比起來江湖上那種一句話說不到一處就立刻動手的事情，想來朝廷裏那種人前笑嘻嘻，背後卻是會捅人刀的情形來說，你不覺得，江湖上實在是好多了嗎！”
“這……”這一次，張凡是本能地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是他僅僅是張開了嘴，吐出了一個字，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可以說這一次，方振乾的這番話，當真是讓張凡真的是無言以對了。
方振乾的這番話說的是一點都沒錯。
謊言這種東西，在什麽地方都有，在朝中比比皆是，在市井也是亦然，而同樣的，在江湖中，也是少不了的。可以說，謊言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避免。所以，也就根本沒有辦法回避了。
但是謊言之中，卻也是有好壞之分的。有的隻是為了一時之利，有的則是為了長久打算。而朝中的那種情形，老實說張凡當真是不怎麽看好的，畢竟那些事情，張凡剛剛接觸的時候，他都有些受不了。而如今，即便是張凡對於這些事情已經是駕輕就熟了，可是即便是如此，這也並不代表張凡對於這種事情就當真是覺得沒什麽了。如果可能的話，張凡也想要遠離。
而相比起來，的確的，朝廷當中的那些事情，當真是比不上江湖上。或許江湖中的確是非常危險，但是這種實實在在看得到的危險，相比起來那種看不到卻是隨時隨地都能夠致命的危險來說，還是江湖上要安全一些了。
說起來，方振乾說的還當真是一點都沒有錯，事情還當真就是如此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方振乾看著張凡，說道，“但是你隻要記住一點，易兒他是我的外孫，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