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審問當中

劉思問算是給了馮寶一個下馬威,而且他那種不軟不硬的方式,讓馮寶當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對此,馮寶即便是心中再是憤怒,卻也不能表示什麽,隻能悶在心裏麵。而這種感覺,絕對是馮寶所最為不爽的。但是,現在他又不得不接受。這一下,把馮寶弄得不上不下的,那是相當難受。

當然,這隻是對於馮寶來說罷了,但是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就算是馮寶陣營那邊的人,卻是正好相反的。有的人心中自然是一陣狂喜,而有的就算是稱不上狂喜,那也絕對是高興的。老實說,自從隆慶駕崩,朱翊鈞登基以來,能夠讓馮寶吃癟的人或者事情就是少之又少,能夠碰上一件,那絕對是相當值得高興的。記得上一次,也是三司會審之時,好在這才是第二次,若非事不過三,恐怕所有人都要認為,馮寶跟這“會審”二字有什麽過節了。

而坐在正中央審案的劉、孫、葛三人,雖然也是心中高興,但是他們並沒有將視線太多地放在這裏。劉思問問了話之後,就專心在那八人身上,仔細聽著他們的回話。

“大人,之前草民已經招了……”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正是……正是那詹事府詹事張四維,便是草民幾人的恩公。這一次,也是張恩公讓草民幾人去做這件事情的。”

“哦,原來如此。”劉思問並沒有對於這個回答表現出來什麽憤怒的模樣。而一旁的馮寶,聽到幾人這麽回答,剛才臉上那副憋著的憤怒模樣也是立刻就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副微笑的模樣。

“既然如此……”劉思問並不在意這些,問道,“那本官倒要問問,張四維當年是如何救了你們幾人的姓名,又是如何讓你們如此,能用性命相報呢?”

“劉大人。”一旁的馮寶此事,似乎也估計不了別的事情了,再一次開口,而且這聲音也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讓人聽在耳朵裏就不舒服,“這件事情,與本案無關吧?既然這幾人都說了,是張四維主使的,那就應該帶張四維上來問話才是。”

“公公莫慌。”麵對馮寶已經變調了的詢問,劉思問還是一副絲毫不擔心,也不過激的模樣,心平氣和地說道,“本官這麽問,自然是有道理的。此案關係重大,而之前,有個問題,本官也實在是搞不明白,必須要問清楚了才行。”

“哦?原來如此啊。”馮寶臉上陰陽怪氣的模樣是更加深重了,“既然如此,咱家就不再打擾劉大人問案了。”此刻的馮寶,心中是冷笑不已。在他看來,劉思問想要問這個問題,其實是想要找出案情中的破綻。不過在他看來,劉思問這也是徒費力氣罷了,畢竟他不知道這八個人就是馮寶的人,而馮寶既然打算做這件事情了,又怎麽會不想到這點呢。

隻不過,馮寶也是人,也有失算的時候,劉思問問這個問題的原因,並不在此。

“回大人的話。”當下,其中一人便開口說道,“那還是嘉靖四十五年,也就是丙寅年的事情了。當時,草民等八人,沒什麽活計,便是在城中的鎮永鏢局做活,走鏢之時壯壯場麵罷了,並不會什麽武藝,隻是為了混口飯吃。當時,有一趟鏢是送到平陽府的,路上卻是遇到了賊人。幾位鏢師卻是被殺了,那些人卻不想放過草民幾人。還好,當時恩公路過,身邊還帶著護衛,救下了草民幾人。恩公對草民有救命之恩,草民雖然沒有念過什麽書,不過也明白大恩當報的道理。就是這麽回事。”

“嗯,丙寅年……”聽幾人這麽一說,在場的人都是思索了起來。

張凡當時還不在朝中,甚至於當時的張凡,還不是現在的這個張凡,他自然是不知道丙寅年到底怎麽了。不過看當場的所有人都在思索的模樣,顯然,那一年是有什麽事情生的。特別是坐在張凡身邊的馮寶,那一臉自信滿滿的模樣,更加讓張凡確定了。

“本官再問你,那是丙寅年何時的事情?”劉思問繼續問道,“你們可還記得清楚。“

“記得清,記得清。”當下,立刻就有人說道,“恩公救命之恩,草民豈敢忘記。那時正是八月十這一點草民敢打包票,絕對不會錯。”這就是馮寶的高明之處,像是這種事情,越是說的明細,越是容易讓人相信。

而這個“八月十一”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對此,張凡是完全迷糊了,好奇心之下,他也不由得開口向一旁的馮寶問道:“公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丙寅年八月十到底生了什麽事情?”

“張大人不知?哦,這也難怪,張大人當時並不在朝中。”馮寶說道,“嘉靖四十四年,也就是乙醜年,張四維在朝中也是繁忙的很。那年的會試,他是考官,這倒還沒什麽。不過那年,先皇還給了張四維一個重任,分摹《永樂大典》副本。隻此一項便是繁忙的很,張四維忙了整整大半年,一直到丙寅年六月才是辦妥。先皇念他勞累,而且他身子也是不好,便準了他回鄉養生一年。張四維走的時候,正好是八月份。”

張凡聽馮寶這麽一說,心裏麵便是完全明白了。他明白,這幾人之所以會說出這個時間,必然是有原因的,馮寶也不是個會無的放矢的人。而原來,其中還有這麽一件事情。

這時間當真是卡的很準,不過想來,這也不是什麽值得稀奇的事情,既然馮寶對此事早有準備,那麽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想不出來反而會覺得怪異。而且,這個時間算的非常好。

這個時間,不僅僅是因為張四維正好回家而不在朝中,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張四維是一個人回去的,也帶著護衛。這麽一來,似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就算等會將張四維帶上來,跟在場的這八個人當麵對質的話,也沒什麽問題。畢竟不論是誰,不管他是什麽人,遇到了這種事情自然是會極力否定的。但是這麽一來,卻是無法解決問題,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這麽一來的話,事情就陷入僵局了。而且,如今的這件事情,似乎也就隻有張四維這麽一個嫌疑人,情況還是對他極為不利。

而且,這畢竟是快要八年前的事情了。若是按照常理來說的話,剛剛救下來的人,若是就要他以性命相報答,恐怕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如果說這麽多年過來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要麽就是不再見麵,張四維隻不過是過路的時候,救了他們,順水人情而已。當然,事情展到如今的模樣,顯然不是這麽回事。

要麽就是,兩方之間還有這聯係,而且八年以來就一直沒有斷過。甚至於,張四維對於他們的幫助並不僅僅止步於此。或許還有別的什麽地方的幫忙,又或者是張四維將這八個人收歸己用等等。

而現在的事情看起來,也就是如此。

“嗯,的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劉思問點了點頭,說道,“更不要提這是救命之恩了。隻不過,我也不覺得,他讓你們來幹這個,你們就會這麽聽話。就算你們再不學無數,也應該知道,幹了這種事情,非常容易被抓住,而且一旦被抓住,那就是腦袋分家必死無疑的事情,你們就一點猶豫都沒有?”

“沒什麽好猶豫的。”當中一人開口說道,“恩公不隻是救了咱們幾人的性命,之後對於咱們幾個也是多有幫助。那次之後,草民幾人回到家中,也是丟了鏢局裏的飯碗。全靠恩公救濟,咱們才算是過得不錯。恩公不僅僅對草民幾人有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德,草民幾人無以為報,若是能為恩公辦些事情,自當全力以赴。”

“嗯,說的也有道理。”劉思問說道,這話一說,下麵的人全都是緊張起來了,不過劉思問絲毫不在乎,看著這八人,繼續問道,“那本官再問,就像現在這樣,你們被抓到了。按理說,你們自然不應該供出張四維的名字才對,要不然豈不是害了他不成?”

“不錯……草民……草民本來已經打了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恩公的名字。”另外一人說道,“隻不過……實在是受不過刑法,沒辦法,這才是招了。”

他的這句話一說,在場的其他人還沒有感到有什麽,倒是劉思問的眉毛一揚。而一旁的張凡卻是心中好笑,受不過刑法?別開玩笑了,若是說在場的人誰最能受刑,絕對是這八個人,而且毫不做他想。不過這幾人睜著眼睛說瞎話,卻也並不會被人拆穿了。

“原來如此啊。”劉思問說著話,視線卻是轉到了一旁的馮寶身上去了。

“怎麽了,劉大人?”馮寶一副挑釁的模樣,看著劉思問說道,“莫非劉大人是在怪咱家下手太狠?”

聽馮寶這麽一說,劉思問反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