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憂麵容微怔,忽地揚起一抹微笑,臻首輕抬,轉過了身去。不得不說宗政清明身上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感覺,就好像歲月靜好,細水長流一般,她剛才甚至希望時間停在剛才那片刻間。

但是躺於地上無聲控訴某個男人的暴行的大樹卻讓人無法忽略,是的,她可沒忘記,那個讓她又愛又恨又怨又歎的人。

重活一世,她是非常理智的,她想要的是什麽,她的良人是誰,她一直都知道的,怎麽可以有這樣片刻的迷茫呢?

“怎麽就跟孩子一樣呢!”一掌劈下,斷的不隻隻是樹幹,還震下了一地的樹葉,讓那些個掃地的太監有的忙活了。楚一憂簡直哭笑不得,那男人根本就是故意要氣她的,可這樣氣得到她嗎,還白白殃及了一棵古樹。

十年樹木本就不易,何況百年乎?不是他自己種的,還真就不心疼啊!說來楚一憂還是有幾分不悅的,好不容易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裏找到一處喜歡的幽靜的地方,竟然就被他給破壞了。

“且歌兄的功力是越發長進了。”宗政清明目光看向剩下的木樁,如此粗壯的樹僅憑一掌就能劈開,其中的功力可見一斑,何況,上官且歌兩層的功力都沒有用到吧!

“他整日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功力還能長進?”楚一憂嘴角不禁揚起一個幅度,這痞子一般的人是怎麽帶出一支軍紀嚴明,戰無不勝的軍隊的啊,還有就這麽狹隘的心胸,怎麽能當得起統帥三軍的大將啊?她真是懷疑!

“且歌兄外表**不羈,實則是世間難逢的對手,武功、心機、智謀,都不在清明之下!”宗政清明略有感歎,這些年他和上官且歌沒少交手過,不管是戰場上還是私下裏的武功切磋,兩個人都是不分勝負,難較高下,以前是如此,以後就說不定了!

饒是對手,宗政清明卻沒有說上官且歌半句壞話,這份氣度,楚一憂也不禁佩服,可不想某個男人,整天罵別人是臭蓮花,說別人會算計。

“他跟你是不一樣的!”楚一憂淺笑,就像她跟宗政清月是兩類人一樣,宗政清明和上官且歌在根本上也是不一樣。

“但路卻是一樣的!”宗政清明聲音溫潤,不高不低,但仔細聽來卻有些異樣的情緒,“既然都一樣,為何你不重新考慮一下呢?他未必能給你想要的,我也未必不是你的良人?”

她若繼續留在天商,要擔的風險就越大,遇到的困難和痛苦也未必是她能夠承受的,而她要和上官且歌在一起,就更是難上加難。但是選擇他的話就不同,天禮沒有人會阻攔他二人,而他也會護著她,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愛一個人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哪怕萬劫不複,也會甘之如飴的。”楚一憂嘴角的笑意收起,麵色清淡地看著他。不是他不好,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好,隻是她已經心有所屬,已經有那麽好的一個人愛她了,那麽其他的便都是將就,便都是多餘。

“那我們之間的棋局還下嗎?”宗政清明眸光微微一變,淡淡而笑地看著她。

“下!為什麽不下?”楚一憂也是淡淡而笑,說道:“連邊境的酒樓賭坊你都幫我拿下了,你答應我的幾乎都做到了,而我卻還沒履行我的承諾呢?”當初就已說好,他幫她振興錢舫,而她反過來用錢舫之力助他登基,如今錢舫聲勢浩大,如日中天,他是功不可沒的。

而她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答應他的怎麽能不做到呢?

“好,我二人繼續下,看到最後會是誰勝誰負!”宗政清明目光忽又燃起一絲星芒,笑道:“不簡單啊你!深居宮中,消息反倒卻更加靈通了,以往都是我派人告知你的,如今不用我告知你自己便已了如指掌了!”她一步一步地強大起來,以後怕是再不會讓他插手她的事了!

“可惜還是比你慢!”楚一憂目光也是柔和了幾分,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從以前的相疑相忌到如今的彼此坦**,她和他也算得上是彼此的知己了,嘴角揚起,她笑著說道:“宗政清明,謝謝!”

眨眼間又是近黃昏,被上官且歌一掌劈倒的榕樹殘枝已經被移走,隻剩下掉落了一地的落地,掃地太監拿著掃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掃著。

宗政清明目光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說道:“第幾次?”早在她第一次說謝謝的時候他就說過不可再提這兩個字,為何她仍舊這般,謝謝,這兩個字,始終太客氣,太生疏。

“最後一次!”一絲沁涼的風微拂,挽起的一縷青絲被調皮的風撥弄開來,輕輕地從楚一憂臉頰拂過,竟是說不出的飄逸清華。她臉上多了幾分雲淡風輕,笑著說道:“以後絕不跟你說這兩個字,恐怕連怎麽寫都不知道了!”

這次的謝謝,不是客氣,也不是生疏,而是發自內心的道謝。謝謝他多次幫她,關心她,錢舫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沒;謝謝他的錯愛,像他這樣的男子,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卻獨獨鍾情於她,可惜她無福享受;更要謝謝他沒有用那一紙婚書綁住她,十分尊重她的意見,君子者,莫過於此

“還好是最後一次,不然清明要黯然神傷好久了!”努力了這麽久,終於令她對自己有幾分改觀,甚至願意與他做知己好友,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若是他再用心幾分,會不會不可同日而語了呢?

“對了,你什麽時候回天禮?”宗政清月已經入住昭陽宮,兩國和親的事情已經成功,他的任務便也完成了,應該不日就要回天禮向他父皇複命了吧。

他來天商已久,天禮國內必有動作,他這個太子也是該回去好好整頓一番了。

宗政清明的目光一黯,而後化作唇角的一縷笑意,說道:“若我回天禮,你可要去送我?”她就這麽期望他回去,因為他回去了就不會打擾到她和上官且歌了?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若他回天禮,她可願隨他去,但是心中卻早已知道她的答案,那便隻能這樣相問。

“去!提前通知我一聲,楚一憂一定給你送行!”她和他現在應該是朋友了吧,而且是交情匪淺的朋友,他要走,她去送他也是應該的,畢竟若是一別,就不知是何時再見,又或者永遠不見了。

“那好!我會派人提前一天通知你的,到時等你!”宗政清明鳳目似乎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令人看不真切,他笑著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可需要我留一些人馬幫你?”

“你回了天禮怎麽做,我就怎麽做!”楚一憂美眸流轉,笑著回答。

“好!”宗政清明清明迷朦的眼睛不禁有了幾分光芒,他果然沒看錯這女人,決絕果斷不輸於任何人。

天禮的那點動靜,他自然要好好收拾的,而且是斬草除根不留餘地的那種,而她在天商,也是

要如此,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宗政清明突然有幾分喜悅,仿佛天地山河、車馬兵將就在他與她的談笑間變動轉換,就如同兩人執手相看這萬裏江山一般,**澎拜,心緒翻湧。

“看來你的確不需要我再為你做什麽,不過清明還是要提醒提防兩個人。”宗正清明淺笑,今日的他心情忽陰忽晴的,但總體還是很愉悅的,和楚一憂之間的關係不是進步一點,而是好多好多,他經常笑,但如此發自內心的笑實在太少,但是今日顯然破例了。

但此時的宗正清明還不明白,有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隻能到知己好友,從此戛然而止,再也無法越雷池一步。

“哦?”宗政清明不是一個多話之人,他不得不提醒她的事,就一定要聽取。

“這第一個,便是蕭一樂!”宗政清明微微一頓,說道:“蕭一樂身份武功皆深不可測,而且亦正亦邪,連我和且歌兄都無法確定他的身份目的,但是他卻對你另眼相看待,這其中,少不了陰謀詭計!”

蕭一樂他楚一憂腦子裏突然有些混沌了,她一直認為蕭一樂會對她另眼相待的原因是和她一樣的,但是宗政清明分析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她手中持有一半的聖言令,還有她和上官且歌宗政清明等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若是真有心利用,那就麻煩了。

蕭一樂這個人她也看不透,就好比他非要拿宗政清明的九霄環佩琴讓他提不了親一樣,她不明白原因。還有他要她殺一個人,至今還沒有告訴她那人是誰,心中頓時多了幾分不安。

“嗯,你說的我會注意。”楚一憂點了點頭,她確實該多小心一些,重生一世,可不能再走錯,“那第二個人呢?”

“第二個人。”宗政清明微微歎了口氣,而後說道:“天禮第一公主、天商第一貴妃宗政清月!”

“她?”楚一憂一怔,宗政清月是他親皇妹,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會說她壞話,但是他會這樣說,自然是慎重至極,而宗政清月今早她也發覺了,她確實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清月是我皇妹,她自小就與其他公主不同,心智不輸於任何一個大人我便不說個中緣由了,總之你小心就是。”宗政清明抬頭忘了一眼天色,薄暮知秋,這天色倒還好,隻是卻是他差不多該離開的時候了。

“宗政太子金口玉言,楚一憂必定謹記在心!”唇角微微勾起,楚一憂忽地抱起雙拳,一幅虛心受教的樣子。這個話題頗有幾分沉重宗政清明難得見到楚一憂這調皮的模樣,忍俊不禁地一笑,說道:“言盡於此了,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句話還未同你說。”

“哦?”楚一憂愣了一下,還有最後一句話?

“嗯!”宗政清明如玉的俊顏忽地放大在眼前,楚一憂臉上微微發燙,卻沒見他有任何動作,隻是將她的官帽摘下,為她放下了那如瀑青絲,而後溫軟輕柔卻透著堅定無比的話語從耳邊傳來:“一憂,我不會放棄你的!”

短短的一句話,楚一憂卻覺得刹那間混沌開啟

“楚太醫,廂房已經修葺好了!”宗政太子的吩咐不能違抗,那侍衛頭領可是連忙找了好幾個工匠來修理,終於在入夜之前將廂房修好了,這才走上前向楚一憂稟告,隻是這楚太醫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呢?莫非她認為他們完成的進度太慢,不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