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眼睛也會說話,宗政清月眸中的冷笑、猜疑、狠意都被楚一憂一覽無遺,同樣,楚一憂眼中的不屑、篤定、絕然也被宗政清月看得一清二楚。
“楚太醫這麽著急就走?”要回太醫院也是必經這條回廊的,楚一憂走過來,經過宗政清月的時候就被宗政清月叫住了。
“如果可以的話,楚一憂和貴妃娘娘一樣,希望自己能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宗政清月消息還真快,她同上官且行來到這禦書房不過一刻鍾時間,她這貴妃娘娘就跟上來了,忌憚她到了如此地步,也著實不容易。而楚一憂自身,也不願和上官且行再有什麽交集,剛才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將能說的都與上官且行說了,之後便冷冰冰地告了退,上官且行知道事態嚴重,原本對她的那點心思也不得不擱下了,所以她很快便能從禦書房出來了。
“你知道就好!”宗政清月淡笑,而後說道:“本宮的手段,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楚一憂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貴妃娘娘!”楚一憂眸光也是一笑,目光看向一旁的宛如,她這麽快就做了宗政清月的貼身宮女了?原來的采蓮呢?
“不錯,你可以選擇遠離的,楚一憂!”宗政清月是何其聰明的人物,楚一憂的意思與立場再明確不過,看來她以後是不會袖手旁觀了!那她便是她宗政清月最大的對手。
其實有這樣一個對手未嚐不是好事,畢竟成功如果來得太容易,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是非之人,怎能離開是非之地?”楚一憂淡笑,說道:“除非有人不再惹是生非!”宗政清月雖是第一天進宮,但是她所作所為卻已經可以從很早之前開始說起了。
“本宮這樣做,不應該很如你的意嗎?”宗政清月冷笑,眸光多了幾分猜測,楚一憂到底知道多少呢?但不管她知道多少,都無法阻止她的計劃!
“但是楚一憂從來沒想過傷及無辜,這就是我與貴妃娘娘的差別!”年家的事,宗政清月肯定是有參與了,那麽喬嬈一案乃至充州叛亂,都或多或少與她有關了,再照著這條線下去,宗政清月與年尋容口中的那神秘男子應該是有聯係的了。
神秘男子,到底是個多可怕的人物,年尋容不是一般的女子,甚至可以說是足夠聰明,卻依然被他迷惑利用,導致年家失勢,孩子胎死,甚至連自身性命都難保。而宗政清月已經是一個夠強大的女人了,竟然還要與那神秘男子合作,可見他定有瞞天過海的本事。還有今日出現的假晚霞應是他的手下,武功之高,世間罕見,而給年尋容灌下的藥,也是難以猜出什麽成分。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管中窺豹,隻見一斑而已,神秘男子的真實身份,卻至今未能出現,楚一憂心裏越想,越覺得有一個驚天陰謀在裏麵,卻沒有人能去揭開,隻能等這一陰謀慢慢籠罩下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楚一憂,知道你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達成你的目的卻讓本宮幫你實現了嗎?”宗政清月忽地冷笑,說道:“因為你還不夠狠,隻對自己狠是沒有用的,要對所有人都狠,如果還心存善念的話,你以後的日子會過得更加痛苦的!”人命算什麽,保不住自己的命的話,那也隻能被別人取去,怪不了天,怪不了地,也怪不了別人,要怪隻能怪自己笨!
“看來你我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我幫你順利入宮,你替我毀了年家,
果然是互不相欠了!”賬算完了,那麽以後做事便真的不用講什麽情麵了,楚一憂嘴角勾起一個諷笑,說道:“娘娘還是早些進去找皇上了,再耽擱的話這湯藥什麽的可就要涼了!”
回太醫院的時候都快夜半了,一個人的路總是漫長的,為何她如今心裏也漸漸生起一種孤獨的感覺。
和國公府,她幾乎是脫離了去,唯一有感情的蜻蜓和嬤嬤已經被她安排到廬州了,所以那裏也沒有她可留戀的東西。和錢舫,除了衣娘和易彩雲還稱得上知交外,其他的都是上下級關係,而且大家平時都忙著各種生意,關係也是不冷不淡的。和赫連遠、宗政清明等人隻是知己朋友,而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國領土要守衛,同她說到底也是萍水相逢罷了。那麽最重要的就是上官且歌了,她和他的關係日益惡化,如今那男人應該是暖香溫玉在懷,恨不得忘了她了吧!但他還不至於真那麽做,最多就是氣氣她,不管是身還是心,隻要背叛了就無法挽回了,這一點那男人還是知道的,所以他不敢這麽做,而她麵上也不生氣,所以到最後那男人還是隻能自己氣自己。
但要說她不生氣,那也不全然,自己喜歡的人懷裏抱著的手上摟著的不是她,怎能不讓她嫉妒,何況不是一個,是兩個!一想到那男人身上有其他女人留下的脂粉味,她也是心裏不自在的!
但他那麽這麽做,目的就是氣她,想讓她主動求好,那她就偏不如他的意,氣人的本事誰沒有,端看誰的手段比較高明罷了!
隻是如今孑然一身地走著,連朝霞晚霞都不在身邊,自然會想到他了,那該死的男人,此刻不知道在哪裏睡著大覺做著好夢吧!
想到如此,楚一憂加快了腳步,她不準自己想那個該死的男人!
但其實不然,某個男人此刻正站立在風中,望著天上那一輪被薄霧籠罩而朦朧的明月發呆呢,那裏時不時能幻化出某個女人清華的小臉呢?
想一個人想到要發瘋的時候,是不是看什麽都好像看到那人的麵容身影了呢?
相思病,莫過於此了吧!
今天看那女人仍舊是沒有半分動容的樣子真是讓人氣極了,怎麽會有那麽沒心沒肺的女人呢?一般的女人這個時候早該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嗎?她倒好,就這樣直接把他推給了其他女人,她就不怕他對其他女人他還確實不想碰其他女人,她肯定是抓住這點了,怎麽就這麽在栽在了這麽個女人手上了呢?
“主子!”莫寒又跟著上官且歌在風中站立了好久,見上官且歌仍舊沒有什麽言語動作,這才嚐試著開口。
上官且歌沒有動,連眸子都不轉一下,淡淡開口:“莫寒,你跟著我,有幾年了?”
“快十年了!”上官且歌的聲音不似往日般魅惑,反倒多了幾分蒼涼,這讓莫寒的心裏也觸動了不少。是啊,已經十年了,從主子救他到現在,竟然有十年了。
“本王給你一隊人馬,你明日就出發去充州吧!”上官且歌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改名換姓十年,你也該走回你原來的路了!”
“主子!”莫寒心中一驚,主子的意思是從此不需要他了嗎?
“南宮世家雖然對你不好,但那始終是你的根,如今他們被人利用,把爪牙都伸向天商城了,卻渾然不知道什麽叫危險!如果你不想看到南宮世家遭到滅族之災,就將這個令
牌收下!”今晚喬寒香遇到殺手,他也是很快就收到消息了,很快猜測出是南宮世家出的手了,一次不成,就必然有第二次!而這第一次不成功,他上官且歌就斷沒有讓這第二次發生的道理。
而且南宮世家造反和天商皇宮近來發生的事表麵上沒有聯係,實際上卻絕不可能是巧合,南宮世家應該是被人利用了,對方的目的也很明確,引喬家和南宮家與皇家為敵,或者說引江湖勢力同朝廷作對,這江湖勢力不同於手握兵權的王侯,也不同於打劫搶燒的土匪,而且三教九流,錯綜複雜,要平定下來十分困難。
但是要對付一個南宮世家卻是容易得多,而且莫寒是南宮世家的人,如果他能及時掌握住南宮家,讓南宮家降服講和於朝廷,那就能避免一場幹戈與生靈塗炭,而同時,也能解開莫寒心中的那個結吧!
莫寒沒有說話,隻是眉宇之間的神色已經出賣了他,他是在猶豫。
“南宮家家主和他那幾個兄弟都不是什麽善類,毒牙還是得拔的,至於老一輩的那些個長老什麽的,倒是比較穩重可靠些!總之你到時掂量著辦!”見莫寒有幾分猶豫,上官且歌趁熱打鐵。對於南宮家,莫寒想趁機報仇也好,以德報怨也罷,總之能夠讓他將心事了結,他上官且歌都沒有意見的。上官且歌微微轉身,忽地取出一塊金色令牌,說道:“以後你不能再叫莫寒了,而應該是南宮寒!”以後他也不能跟在他身邊了,十年相隨,卻終有一別。
“去充州的話莫寒一人去便可,實在不需要調動朱雀騎!何況天商城近來也不太平!主子還是將朱雀騎留在身邊得好!”朱雀騎是西營裏最驍勇善戰的一支人馬了,主子把這支人馬交給他,實在是太冒險了,畢竟如今天商事情極多,不僅僅是年家,連皇上對主子也是越來越忌憚了。莫寒長久掛著的冰山麵容終於有所變化,他聲音微有些激動:“待莫寒處理完充州的事就馬上回天商城跟隨主子左右!”
十年前,南宮世家家主年逾四十娶了一房小妾,十個月後這小妾為其產下一子,卻不料南宮家主在同一天因為練功走火入魔而亡,從此這個小妾和所生下的孩子便被視做不祥之人,十年內受盡正室與繼任家主的各種刁難迫害,終於該小妾在第十年的時候被下毒害死了,而小妾所生之子卻逃離了山莊,逃跑的過程中險些被南宮世家的人殺死,幸好遇到了同樣差不多年紀的一個少年俠士相助,才大難不死。
這個小妾之子就是南宮寒,也就是莫寒,而那個少年俠士也不是別人,正是上官且歌。
莫寒有十年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造就了他的沉默寡言,但他也同樣有些十年珍藏的東西,那就是和上官且歌之間的感情。他二人卻並非一般的上級與下屬的關係,他們更像是朋友,更像是兄弟,如果要莫寒從此不再跟隨上官且歌左右,那對他來說也是極為困難的。
但是南宮世家那裏的人也並不是全壞,樂善好施,以德服人,以前的南宮世家在武林中可是很有清譽的。雖然不曾見過生父,但是母親每每提到父親的時候,嘴角總會掛起一絲會心的笑,想來他那生父待他娘親還是不錯的。還有經常拿東西給他吃的老婆婆,願意和他一起玩的如意表妹點點滴滴,的確也有不少美好的回憶。沒錯,南宮世家是他的根,不管那些人對他怎樣,他都不能坐視不管,何況,他早有打算回去報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