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憂,你打算把這醉月樓拿來做什麽?”上官且歌放下茶盞,楚一憂泡的茶不錯,旅途上的些許疲倦都被這茶香給化去了,他眉眼看向對麵悠然擺弄青花瓶上花枝的女子,山茶與留蘭香相映,更顯馨香,但他眸光卻焦灼於此時認真插花的那雙巧手……

伴君等茶涼。

不知為何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一個詞,上官且歌此刻的心突然很是安寧,歲月繾綣,或許此刻便是一種天長地久。

“你說開一家茶館如何,品茶插花,這是東瀛人最講究的一門藝術,說不定在咱們中土也能興盛起來。”話說著說著,楚一憂已經完成了手頭的作品,她的技術有限,所以隻用了兩種花,勉勉強強,也算賞心悅目了。

沒錯,醉月樓現在的主人是楚一憂,說起來醉月樓這塊地其實是很有價值的,這裏的位置不算是天商城的商業中心,但也不會太偏,處於亭望湖附近,打開雅間窗戶便可看到怡然景色,更重要的是,這裏還靠近南山和曉風兩家書院,文人氣息十足,若說彩雲間是富貴人去的地方,那麽醉月樓便可以是風雅人的所在,隻可惜年鎮北這個打仗的武夫不懂這些,生生開成了酒樓,雖然財大氣粗權貴交加,但是卻禁不起楚一憂帶領下的彩雲間打壓,所以朝廷一說要拍賣此地,楚一憂就決心要好好挖掘這地方的潛力,以一個神秘商人的名義買下了此樓,畢竟錢舫太過招搖,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當然,這些事情可以瞞過包括上官且行這個皇帝的耳目,但是卻絕瞞不過上官且歌,原因沒有其他的,負責這件事的官員正好是上官且歌的人。說起來這裏麵上官且歌還幫了忙呢。

“你喜歡就行!”看著皎花照水的容顏,上官且歌的心情是說不出的愉悅。

“阿憂,我要出去一趟。”縱然很想就這樣看下去,但時間到了他不得不去辦一些事情。

楚一憂給自己加了一杯茶水,聽這話不禁抬頭看他,這男人是擔心他走了她會亂跑啊,連忙微笑著答道:“嗯,你放心去吧,注意安全。”

進了天商,他自然得去見藍楸瑛李絳悠等人,更重要的是,他還得去見先皇留下來的那個個老臣,路上的時候就有來信催了,想來事情有些急了。雖然上官且歌跟她說過這些事情,但目前她還是不宜跟著上官且歌去,畢竟這些機密還不能給她知道。

“至於我嘛,得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我也不是閑著沒事幹的,最近錢舫的生意沒了一半,我可得想辦法治治。”怕上官且歌不信,楚一憂還特地強調了一下,“放心,沒有你陪著,我是不會一個人回國公府的。”

這次回天商,且不說處理和上官且行的恩怨,楚一憂第一步想要做的就是去找楚羽。

楚羽會十年留滯於無影別院卻突然如此匆忙地回天商,連見她一麵都來不及,肯定是有原因的。楚一憂和上官且歌猜測是因為歐陽止情,包括楚家在內的七家當年謀害十二大將,歐陽止情已然揚言要報仇雪恨,那麽楚羽回天商也應該是因為這件事了。其實安家兩兄弟死於侯府內的事上官且歌有派人調查過,現場有很多痕跡,是兩股強大內力衝擊而成了,而擁有強大內力的人應該

分別是楚羽和歐陽止情,誰勝誰敗不清,但楚羽應該是受了傷,負責安家兩兄弟便不會死了。

楚一憂暫時不管這些恩怨,她隻是想著,既然爹爹他不能見她,那她就回來找他。國公府畢竟是他們的根,楚琉年年老了,楚廉也正好巡回天商,所以楚一憂認為為人子為人弟的楚羽肯定回過國公府,哪怕找不到人,也肯定會有蛛絲馬跡。尤其是暗香園,她爹爹一定會去的。

但是上官且歌卻不放心,不說上官且行的暗衛,不說楚琉年是敵是友不明,就說楚羽和歐陽止情的事,上官且歌真正擔心的,是止情崖的。

說到止情崖,楚一憂就想到自己多次栽於止情崖的教訓,還有那個性情不定溫冷各半的少年,自上次他否認他是自己親人後,她和他已經一個多月沒見了。

上官且歌說得有道理,歐陽止情現在已經可以劃入敵人一列了,那她便不能不小心為上,畢竟她武功遠不如那些一級高手,她的功力實在還需要修煉,但是最近事情頗多,她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練習,這一曉天下自上了第七層之後就再也上不去,等天商城最近的風波過後,她必須得好好練練。

看她打坐練習很辛苦的時候,上官且歌便有些不忍,這女人何必那麽拚呢,不是有他保護她嗎?縱然上官且歌這樣說她很暖心,但楚一憂仍舊堅持,她不喜歡躲在他身後要他分心保護她,她想要的是同他並肩作戰,為他分憂解勞。

“好,你好好呆著,小爺很快就回來。”若是以前的楚一憂,上官且歌還真不放心,那時的她要強,喜歡一意孤行,但是如今她為他變了,她會聽進去他的話的。

“好啦,去吧!”又不是什麽要分別多久,搞得他一走她就會想他似的,楚一憂起身推了推他身子,想趕他走。

“這麽想讓小爺走?”上官且歌聲音有些泄氣加不滿,就在楚一憂以為這男人又小肚雞腸的時候,上官且歌忽而抬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楚一憂的臉頰上蜻蜓點水的一吻,再看他時,已然眉飛色彩,“小爺我真走了!”

話音落下,一抹紫影就這樣消散而去……

“不正經!”楚一憂摸了摸微燙的臉頰,那裏有剛才他輕吻的痕跡,怎麽就讓他偷襲了呢?

回身坐下,方才泡的茶水已然涼了,心好像也有些孤寂……

楚一憂搖了搖頭,她在想什麽呢,就這麽點時間她就想他了,如果讓那男人知道,恐怕要讓他得意半天了,不行,她得找點事做。

“舫主,左丞相來了!”一說要做事,便有人上前通報了,這個好!

“快請他進來!”楚一憂連忙說道。

“是!”門人的答複剛完,伴隨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一個披著黑衣鬥篷的男子走進了楚一憂的視線。

進了屋,那男子便伸手將那黑灰色鬥篷除下,露出一張逸秀絕倫的臉,好在那刀削一般的輪廓讓男子多了幾分成熟,而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則凸顯著他的智謀。

“年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好久不見!”不知為何,再次見到年尋華突然有一種親切的感覺,或許是他全身上下那穩重的氣息讓人多了幾分安全感吧

沒錯,眼前這個人就是經過改頭換麵的年尋華,實在是不能將之同初見時調戲她的那驕奢**逸的貴公子聯係起來,不隻隻是麵容,氣質也完全改變了。

年尋華,已經不再是年尋華,他現在有一個全新的名字,畢重,秋試中一舉奪魁的新科狀元,名不見經傳的他突然名聲大躁,而且不僅如此,短短兩個月內他竟然連升四級,成為當朝左丞相,皇帝的左臂右膀,還娶了姚尚書之女,從此位高權重,飛黃騰達。

誰也不知道畢重是怎麽在短短時間內取得了上官且行這個本性多疑的帝王的徹徹底底的信任,正如楚一憂不知道年尋華是怎麽在短短時間內惡補詩書,從紈絝子弟一躍成為人才的。

“當然可以!”畢重淡淡說道,聲音不溫不冷。再次見到楚一憂,畢重的心裏雖然有著歡喜,但他卻已經能夠做到喜怒不行於色了,這次事情有些突然,為了謹慎行事,他打算長話短說:“我這次還帶了兩個人,打算由你照管,她們留在我那裏不方便,而且,你應該有辦法治好她們,並且得到一些線索!”

“帶上來吧!”聽他這麽說,楚一憂便知事情有些嚴重。

很快,便有幾個下屬帶了兩名被綁住手腳捂住嘴巴的女子上來,饒是被綁著,這兩名女子仍舊扭動著身子,看起來很不安分。

但楚一憂觀察的不止是這裏,如果她沒有看錯,忽略掉兩人那槁枯的麵容,那藍色衣裙身材瘦小應該是楚清珠,國公府的庶出四小姐,而另一個水綠色衣裳的則是……

楚清珠的事情她還有些耳聞,年鎮北年太後雙雙遇害後,她娘親年蘭芝也跟著出事了,但是現場卻沒有楚清珠的屍體,那麽她便是沒有死,就是不知道是被歐陽止情的人抓去還是逃走了,總之是不知蹤跡。現如今她出現在這裏,那便是有逃脫了。

至於另一個人,楚一憂也是不會忘記的,那便是當初費盡心機要進三王府的杜湘湘,記得杜湘湘身敗名裂後便委身於安家紈絝二公子安在今,但是安在古安在今接連身死,而安侯王府滿門被害,原以為杜湘湘也死了,沒想到她竟然能夠幸免於難。

隻不過看這兩個人現在的情況,其實跟死了沒有什麽兩樣了,甚至比死還要痛苦吧。

楚清珠虛歲不過十四,尚未及笄,本應是大好華年,但是原本那稚嫩的人兒此刻卻麵色蠟黃有如老婦,那亂糟糟的頭發裏竟然夾雜了幾縷白色,楚一憂放開了堵著她嘴的布條,楚清珠霎時驚動,嘴裏一直喊著幾個字,“鬼……鬼啊……鬼來了……”

楚清珠這般激動,楚一憂無奈,不得不再用布條堵上她的嘴。

再看杜湘湘,楚一憂也是有些震撼,記憶裏的杜湘湘一直是妖嬈多姿張牙舞爪的,但此刻卻是麵容槁枯,眼眸空洞無神,有如行屍走肉一般。若不是楚一憂還摸得到她的脈搏,還真以為她死了。

這兩個人,一個瘋了,一個傻了。

若非經曆過極其恐怖而難以承受的事情,人是不會有這麽大的變化的,楚清環變成這樣子是在年蘭芝死之後,而杜湘湘會這樣子是在安侯王府被血洗之後,看來這兩人都是目睹了殺人過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