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吧!”年鎮北一笑,將她二人扶起,淩厲的眸子劃向楚一憂道:“楚一憂,本王爺開門見山地問你,你有何辦法救出我兒尋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年世子一案,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關鍵不在權傾天下的皇上是否願意寬恕,也不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爺怎樣舉動,而是在正氣朗然不屈權勢的姚尚書!”楚一憂起身,答道。
“姚尚書,你以為本王不曾找過姚爭那個酸儒?”年鎮北目光如豹,聲音很不客氣。
年尋華是因為調戲了姚爭的千金才會被抓的,本來這也沒什麽,但姚爭是個硬骨頭,多次彈劾朝中顯貴,如今有人欺薄於他的愛女,他自然是怎麽也不會罷休的。
“姚尚書是出了名的軟硬不吃,就算是皇上,也吃了不少閉門羹,何況是被姚尚書多次彈劾的年王爺呢?”楚一憂淡淡一笑,說道:“這世上能勸得動姚尚書的人,恐怕隻有一個!”
“是姚爭的女兒姚儀!”年蘭芝不加思索便答了出來。作為世家貴婦,對京城裏的大家閨秀了解自然很深,因為琴瑟大會在即,這些閨秀裏麵出色的就會成為自家女兒的最強對手,而姚儀更在其中。
“沒錯,就是姚儀!”楚一憂笑得更明麗了,“姚爭與其夫人舉案齊眉,感情甚深,但而立之年才得一女,其夫人生下女兒之後卻因身子虛弱而撒手人寰,姚爭悲痛之下,發誓不再娶妻,也不納妾,獨自一人將女兒撫養長大,為官雖然清廉,但對姚儀極是寵愛,姚儀的吃穿用度一點也不差於任何一個世家小姐!”
楚一憂對上年鎮北淩厲的眼神,笑道:“隻要姚儀開口,就一定說得動姚爭!”
“要讓那姚儀開口求情,豈不是在說笑?”年蘭芝不禁回道。年尋華動的人就是姚儀,那姚儀要答應就無異於日出西方,天下紅雨,繆也!
“那倒未必!”楚一憂一笑,走上前對年鎮北再次行禮道:“還請年王爺放心,楚一憂已有辦法說動姚儀,三日後,年世子必定平安無事地回到忠順王府!”
年鎮北的眼睛忽地變得極其犀利,仿佛要在楚一憂身上剜出一個洞來,半晌,他才放聲大笑,說道:“楚一憂,你就用這麽說法要把本王搪塞過去了,幾十萬兩銀子,就換了你這麽一個承諾?而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承諾了!”
“王爺說得極是!承諾本就是拿來違背的!”楚一憂不禁點頭,但卻隱藏不住眸中的亮光,她輕笑道:“整個國公府都在王爺的控製中了,王爺您認為我楚一憂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左右逃不過您的掌心,騰出個三天來就會何妨?又或者,王爺怕了?”
“兵法用得不錯,但本王馳騁沙場多年,小小的激將法還糊弄不到本王!”年鎮北也是眸中帶笑,但這笑卻似利刃,招招要人斃命。
“當然,我楚一憂的這點小把戲王爺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楚一憂對上他冰冷徹骨的眸子,繼續淺笑道:“既然不放在眼裏,為何不放其發展,也許有一天,真的能放在眼裏了!”
年蘭芝立在一邊,隻覺寒意不斷,她怔怔地看著楚一憂,這世上,敢與兄長對視這麽久的人可沒幾個!
寂靜,無比的寂靜,靜到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聽見,靜到細細的呼吸聲也能聽見……
“好一個楚一憂!”年鎮北當先收了冷死人的目光,笑道:“本王就花這幾十萬兩,等著看你這出戲!”
“王爺放心,我楚一憂編排的戲,絕對精彩有趣,讓您滿意!”楚一憂如玉的容顏綻開一抹淡淡的笑容,答道。
兩雙眸子再次對視,兩人忽地齊齊放聲笑了……
彩雲間。
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
楚一憂不禁一笑,這彩雲間的絲竹聲是越來越動人了,是因為這窗外的疏雨瀟瀟,還是眼前之人的容顏皎皎呢?
要說這姚儀,還真是京城一大美人!雲髻峨峨,娥眉傳情,眸含秋水,眼角不經意流出的淚珠斑斑,讓人不禁想為其拭去,真真是我見猶憐。
“楚三小姐,你真的知道上官公子去了哪裏?”姚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半晌才問道。
本來被人強行擄來幾乎沒把她嚇壞,醒來竟然是一間極其雅致的屋子,而且還有一個長得很清麗的女子,溫柔地為她鬆了綁,而且還說她知道上官公子的下落,頓時把她心中的恐懼驅散了不少。
距月老廟一事也有好久了,這上官且行奪了人家姑娘的心卻再不露麵,是要眼前這美人相思成疾嗎?
在這姚儀身上,楚一憂好像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真是軟弱愚蠢的女人啊!
不過他上官且行舍得美人傷心,她楚一憂可看不過,今日就讓她做一次月老,為他們牽一回線吧!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首先得答應我一個要求!”楚一憂唇角清笑,答道。
“要……要求?我……一個……弱女子,能滿足你……什麽要求?”姚儀一眼瞥到抓了自己的胡不歸,頓時臉色變得慘白。
“胡不歸,你先下去吧!”楚一憂望了一眼一旁帶刀的胡不歸,有他在,這姚儀話都說不清楚。
胡不歸挑眉看了她一眼,不語,轉身出了屋子。
胡不歸一走,姚儀臉色才好上幾分。
楚一憂站起身,笑道:“實不相瞞,我們國公府也有一個女子似你這般為情所困呢!”
“嗯?她是?”姚儀穩了穩情緒,問道。
“月老廟盛事那一晚,是不是有一個醉酒男子輕薄於你了?”楚一憂抿了下唇,問道。
“這?”姚儀臉上飛過一朵紅雲,雖是羞愧無比,但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這不過是一個誤會,那個醉酒男子是忠順王府的世子年尋華,而他會那般對你,也是因為他酒後不清醒,把你當做了另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就是我的大姐姐,楚清環。”楚一憂忽地抓住姚儀的手,目光誠摯而殷切,說道:“金風和玉露,最是相思苦,想來姚小姐能夠體會個中滋味吧!”
“楚大小姐和年世子?”姚儀有些疑惑。
“別看我這大姐姐和年世子門當戶對,又是表兄妹,兩人的姻緣卻是坎坷。縱然兩情相悅,但是伯母一直有意讓大姐姐入圍琴瑟大會,嫁入皇家,扶持國公府。而年世子,而背負著忠順王府的重擔,王府也為其覓好良妻人選,這一對鴛鴦,也是苦命啊!”楚一憂編起故事來毫不含糊,說得是聲色俱全,那姚儀一個不出閨閣又懷春幽怨的姑娘頓時就被她說得兩眼通紅。
“相逢是為晚,雪落依為遲。隻恨歡愉短,相擁心已癡。一個在國公府夜夜對燭流淚,一個在外麵日日買醉,卻不想因此冒犯了姚小姐,對不住的地方,楚一憂在這裏賠罪了!”楚一憂繼續說道。
“同是天涯失意人,姚儀又怎能不相助。好,我答應你,一定勸得我爹爹放過年世子!”姚儀再次將淚珠輕輕擦去,試探開口道:“隻是那上官公子?”
她最關心的還是上官公子的去處,琴瑟大會在即,她早已在名之內,但是她想嫁給的人卻……
“那楚一憂謝過姚小姐,姚小姐隻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相信姚尚書會放過年世子的!”楚一憂淺笑,忽地附到姚儀耳邊,輕聲說道:“至於那上官公子,他的身份是……”
“原來他是……”姚儀小臉先是一驚,複又一喜,早
就知道他身份不凡,沒想到竟然……但也隻有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他這般的人物!
“姚儀謝過楚三小姐!”姚儀蒼白的小臉多了幾分紅潤,說話的聲音也有底氣多了。
“姚小姐不必如此!”楚一憂望了一眼窗外,笑道:“雨已經停了,我派人送姚小姐回去吧!”
“好!”姚儀定了定神色,但還是掩藏不住麵上的喜色。
“胡不歸!”楚一憂一叫,胡不歸立即現身,楚一憂說道:“有勞你送姚小姐回去了!”
“楚三小姐!”姚儀不禁開口,這個男人著實讓人害怕。
“沒事,他不會傷害你的!”楚一憂一笑,看了一眼胡不歸,說道:“你駕我的馬車,將姚小姐送回尚書府,還有,態度好一點!”讓他請一個人,結果他是把人打昏綁回來的,難怪姚儀會怕了!
“知道了!”胡不歸最近似乎沉默寡言了不少,而且眉間竟有淡淡的愁緒,難道他想起什麽了?等他送姚儀回來她得好好問問。
望著窗下進了馬車的姚儀,楚一憂忽然有些躊躇,她這樣做對嗎?
上官且行會接近姚儀,自然是因為姚儀是姚爭的軟肋,而姚爭似乎並不偏向哪一方的勢力,除了和上官且歌交好,莫不是上官且行在忌憚上官且歌?
她要促進姚儀和上官且行的好事,是否幫了上官且行一把,而且,還將上官且歌置於孤立之地?
但先不論這些,這姚儀根本就是自己當年的影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這是在讓悲劇重演嗎?
陰暗潮濕的大牢裏,年尋華後背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空氣之中散步著陰森而又發黴的味道,他腳邊的老鼠們優哉遊哉的漫步著,仿佛他並不在這幽暗的牢房之中。
牢房四周的牆壁散發著幽怨之氣,讓人不寒而栗。牢房門外的走廊裏,有獄卒輪流值班。
縱然是貴為世子,但上官且行這個皇帝交代了不能特殊對待,縱然年鎮北怎樣打點也是無果的。
“嘭!”的一聲,大牢的門被打開了,一瞬間射入的光線刺痛了年尋華的眼睛。
“華兒!”年鎮北的聲音響徹整個大牢,年尋華這才從地上起來,握住牢房的木柱,喊道:“父王!”
“還不快放人!”年鎮北看著眼前這個被寵壞了的兒子,原本鮮亮的衣裳已黑得看不出什麽顏色,頭發亂得跟雞窩頭似的,但好在,沒受什麽皮肉之苦。
“是!”那獄卒見了年鎮北的威風,本就十分懼怕了,加上年鎮北的聲音,連忙顫顫巍巍地解了鎖。
“孩兒就知道父王一定有辦法救孩兒!”年尋華一笑,待獄卒開完門後不禁說道。
想他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在這髒兮兮的牢裏整整十多天不梳洗就算了,飯菜比下人吃的還不如,沒有酒,沒有肉,也沒有女人。
一開始他還揚言自己馬上就會出去了,並且出去了就要這幫人好看,但誰知一連好多天都沒有人來救他,連看望他的都沒有,他開始沒有希望了,甚至還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完了。
“不,這次救你的人是楚一憂,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年鎮北不禁喃喃道。楚一憂太會揣摩人心,對各種事情都分析精辟,這樣的女人,若是敵人,該有多可怕?
“楚一憂……”年尋華麵色一驚,怎麽會是楚一憂!
他想過救他的人會是他的父王,又或者是他那當皇後的姐姐,再不行還有寵他的老太後呢!但是他從沒想過是楚一憂!
那個清冷美麗又狠辣可怕的女人嗎?那個膽大妄為劃傷自己手腕的女人嗎?
她竟然會救自己!
年家父子都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