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年蘭芝出事他並不打算管的,但是這女子竟然敢毫無籌碼地用年尋華的命來威脅他,本是無稽之談,但聽劉管家的口氣,似乎極其懼怕她,他又不禁好奇。
還有被轉述的那句:你可以不相信楚一憂這個弱女子,但是不能不相信大將軍楚羽和傳奇女子葉拂影的女兒!
但是僅憑這些並不足以使他白白吐出這麽多銀兩,他的目標,和上次一樣,是她身上的聖言石!
“不必了!既是王爺親自送來,又怎會有差,管家,還不將這些銀子收下去!”楚琉年眼睛微眯,笑著說道:“王爺請坐,來人,上茶!”
“爺爺,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我們這些女眷也不好在前廳打擾,就先下去了!”楚一憂走到年蘭芝身邊,扶著她的胳膊,盈盈一笑道:“年王爺,大伯,我們就先下去了!”
“年氏,你兄長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不陪他坐坐?”楚琉年清嚐了一口茶,問道。
“哥哥,我今日有些乏了,想先回屋休息了,改日我再回府和你好好敘敘!”年蘭芝也回搭上楚一憂的手,語氣很是客套。
“你去吧,瞧你這樣子,把我兩個侄女都嚇成什麽樣了?”年鎮北忽地一笑,對著還掛著眼淚鼻涕的楚清珠楚清環說道:“都回屋收拾收拾,等下舅舅我再去看看你們!”
楚一憂微微挑眉,這年氏兄妹並不如表麵上來得親密啊,年蘭芝似乎有些怕年鎮北,莫不是她有什麽把柄在年鎮北手中?
“是!”幾個女人都齊齊應了個是。
“伯母,我送您回翠荷院吧!”出了前廳,楚一憂就笑道。
“也好!”楚一憂究竟是怎麽讓年鎮北肯出手相救的,她必須要知道。
兩個人便真的親如伯母與侄女般地相對一笑,反倒將楚清環和楚清珠落在了後頭。
“三小姐,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你不是說要去看看嗎?”一雙如玉蔥手忽地拽住了楚一憂的胳膊。
楚一憂回頭,叫她的正是帶著氣的宋姨娘。
宋姨娘生氣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她說好了要幫她的,結果在半路上又救了年蘭芝一回,確實說不過去。
楚一憂輕巧地將手從她二人手中抽出,對年蘭芝笑道:“大伯母不妨先去換件衣裳,一憂等下便過去找您!”
“好!”年蘭芝也是一笑,她要和楚一憂談的時間會很長,先讓她把其他事處理過了較好。
“清環,清珠,我們走!”年蘭芝喊了兩個在後頭跟著的女兒,也是她兩個女兒不爭氣,若有一個像楚一憂這般聰慧的,她也能省了不少心了。
楚清環,楚清珠本因自家母親和楚一憂親而不悅,一聽這話,連忙跟了上去。
“朝霞晚霞你們二人在這附近看著,有情況立即稟告!”楚一憂退了朝霞晚霞二人,向前緩緩走了兩步,背對宋姨娘說道:“姨娘,現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了,你有問題不妨提出,長話短說!”
“今日明明是扳倒年蘭芝的最好時機,你為何要幫她?”
“不,今日並不是好時機!”楚一憂唇角一笑,說道:“年蘭芝縱然有錯,但是一旦懲處了她,忠順王府和太後恐怕就有理由拿國公府開刀了!”
“我不明白!”宋姨娘走到她麵前,追問道。
“外戚年氏一族做大,皇上早就有意扶持其他勢力來與之抗衡,而國公府就是最好的選擇,你說忠順王府不會視國公府為眼中釘肉中刺嗎?現今兩府交好,懲處年蘭芝難保不會成為兩府撕破臉皮的理由。而一旦捅破窗戶紙,你認為國公府鬥得過他年家嗎?”楚一憂
目光犀利,句句說到重點,宋姨娘的神色也不禁嚴峻了幾分。
兩府撕不撕破臉皮楚一憂她不管,但是兩府交惡的話恐怕上官且行要漁翁收利了。國公府比不得年府,但是真要鬥起來,也能重創年府,這正是上官且行喜聞樂見的。更進一步,國公府在不敵年府的情況下,難保會投靠上官且行,上官且行也正好添了一個助力。
不管怎樣,都是上官且行想看到的結果,卻是她楚一憂最不想要的,她一定不會讓他如意!
“那難道就這樣算了?”宋姨娘仍是心有不甘。
“來日方長,要對付一個人,不一定要讓她受肉體上的折磨,心靈上的創傷才是最能夠摧毀一個人!”而且,不用她楚一憂動手,年蘭芝心靈的創口怕是已經無法治愈了!
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眼猩紅,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山雨欲來風滿樓,望著這天,楚一憂仿若看見了年蘭芝此刻的心情。
翠荷院。
“不要問我用什麽法子讓你的哥哥年鎮北舍得這麽一大筆錢為你解困,這與你無關。我也不問你到底掏空了國公府多少錢,那些錢都去哪了,因為這也與我無關,我隻問你,你說你能給我最想知道的秘密,那秘密到底是什麽?”楚一憂直接開門見山,她和年蘭芝彼此都很清楚,就不需要再拐彎抹角了。
“好!你和你娘親挺像的,不隻隻是外貌,連性格都是,讓人既愛又恨!”年蘭芝望著楚一憂,這一樣的眉眼讓她仿若看到了那人的音容笑貌。
“不,我和我娘親一點都不像!”楚一憂立即反駁道:“娘親過於善良,明知道世事險惡,不可為卻為之,最後才會落得那般境地!”
“自古紅顏多薄命,你娘親就是一個例子!”年蘭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說道:“一個女人長得太美本就不是一件好事,而你娘親不僅長得美,才華更是絕,琴棋書畫不必說,她竟然還擅長醫卜星相,五行陣法,性格還與一般女子不同,落落大方,不拘小節,竟是將無數須眉男子生生地比了下去,紅顏禍水,這樣的女子簡直就是無數男人的夢中仙姬,當年不知道有多少俊傑拜倒在她裙下!”
“紅顏禍水,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楚一憂搖頭道:“男人一旦成不了事就會把責任怪在女人身上嗎?我娘親才華出眾有錯嗎?”
“不,在那亂世,才華出眾卻沒有選擇對人就是錯!”年蘭芝望著窗外那開始下了的淅淅小雨,歎道:“當初你爹爹楚羽帶你娘親進國公府的時候就說下著這樣的小雨,我一直以為自己算是世間少有的美人了,但第一眼見到你母親的時候就被她折服了,原來楚廉心裏住著的人就是她。她太美,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人心,雖然出身江湖處事卻進退得當,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就算她沒有那麽多才藝,我也永遠比不過!不過我們兩個人都一樣,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人!”
“你此話何意?”沒有選對人?愛上不該愛上的人?娘親不是嫁給爹爹了嗎?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年蘭芝搖頭歎道:“那次你娘親來住了兩天就走了,我曾笑著問她,是不是會和我成為妯娌,她搖頭了!一個女人若是處在愛情中,就應該是滿麵春風,如花如柳,但是你娘親的眼裏隻有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愁緒,那是一種隱藏起來的相思,那個時候我便知道,她心裏早就有人了!楚廉和楚羽兩兄弟,你母親一個也不中意!”
此話一出,楚一憂心中一驚,娘親和爹爹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嗎?
“那次以後,我以為葉拂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和楚廉的
視線裏,但是三個月後,她竟然又跟楚羽一起從戰場上回來了,而且還有了身孕月餘!”年蘭芝伸手去接窗外滴滴的雨水,繼續說道:“葉拂影回來後,楚羽卻常常要出征,一向是謙謙君子的楚廉竟然會偷偷地去看她,而我自然也在後頭,偏偏不巧,讓我二人在暗香園看見了一個黑衣男子!”
“男子?”楚一憂一愣,會是忽邪嗎?
“那男子麵目雖看不清,但是武功極高,你娘親麵上的表情非常冷漠,甚至可以說是恨,而那男子也是一身涼薄,但看向你娘的眼睛裏卻充滿了深情。”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葉拂影和那男子絕對相愛過,至於如何因愛生恨,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年蘭芝淡笑,她其實也不該恨葉拂影的,因為葉拂影和她一樣不幸福,甚至,比她過得更辛苦。
“你們沒有被發現?”楚一憂如雪的容顏一片清雅肅然,那個男人的功夫她不清楚,但是憑娘親的武功,不發現年蘭芝和楚廉怕是很難。
“確實被發現了!”年蘭芝看向楚一憂,這丫頭這個時候竟也能保持理智,她繼續說道:“你娘親是不會對我們動手的,而那男子……嗬,他要我二人替他做見證來著。”
“見證?”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麽狂妄的男子,明明葉拂影已經嫁人了,他竟然還要強行帶她走,葉拂影功夫本就不如他,又懷著身孕,隻能被他帶走,他走時要我們帶給楚羽一句話:葉拂影此生此世都隻能是他歐陽薄歡的女人!”年蘭芝伸手去接窗邊的雨水,一字一頓。
歐陽薄歡?被天商推翻的炎月朝太子,炎月皇帝雖然無能,但是這歐陽薄歡卻是一個傳奇人物,當年天商打炎月困難至極,原因就是這個太子率領的炎月騎過於驍勇,他與爹爹在戰場上可是不分上下。
天商與炎月的逐原最後一戰,爹爹屍骨無存,這歐陽薄歡也同樣失蹤。
他與爹爹,是天生的敵人嗎?戰場上是這樣,連情場也……
“後來怎麽樣了?”楚一憂也伸手去接窗外的雨水,抬眸問道。
“幾天後,你娘親自己回來了,而楚羽知道後,竟沒有過問半句。”年蘭芝繼續說道:“妻子失蹤了這麽多天突然回來,丈夫竟然沒有懷疑半句,要麽是不愛,要麽就是太愛!”
不愛,是因為不在意,生死都可不管不顧。而太愛,則是因為太在意,一旦追究,就怕會失去什麽。
顯然,爹爹屬於後一種。
“逐原一戰後,楚羽而歐陽薄歡齊齊失蹤,又逢聖言令失蹤,先帝無可奈何下請出了葉拂影!”年蘭芝說道:“所有人都認為她去了雪海森林,但是我知道,她並沒有去雪海森林。”
“她去的是逐原戰場!”楚一憂接下她的話,說道。雪海森林與逐原戰場極其靠近,她又怎會錯過去尋找自己丈夫下落的機會。
“沒錯,那裏有太多秘密,而她這一去,杳無音訊,也成了秘密!”年蘭芝嘴角不禁又浮起一絲苦笑。逝者已矣,但活著的人卻還為他們而揪心,比如楚廉,比如楚一憂,又比如她自己。
“所以,要找出逐原的真相,就必須從歐陽薄歡入手!”歐陽薄歡雖死,但據說其手下的炎月騎尚在,隻不過不知道是化作什麽身份潛伏在這天商國。甚至,他還有後人,而那,又該是怎樣強大的人物。
“夫人,年王爺他……”楚一憂二人正在沉思,卻有一小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蘭芝啊,為兄我來看你了!”雄厚的聲音已然到了耳畔。
“蘭芝(楚一憂)拜見兄長(年王爺)!”她二人連忙齊齊行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