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王爺車夫了!”順著他的手下了車,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府邸的後門。
“我們要進去這?誰的府邸?”楚一憂微微有些發愣,夜涼如水,此府地處清幽,光從外麵看便覺非同一般,更像是權貴人家的別院。
“誰的府邸,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上官且歌嘴角噙笑道:“我們翻牆進去。”
楚一憂瞪大眼睛,看著他:“看這圍牆的氣派不是等閑人家,你是當朝三王爺,被捉住了也沒什麽事,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女子被抓住了還不知道怎麽處置呢!”
上官且歌唇邊掠起一絲彷若無的笑意,道:“怎麽?怕了?你上次去我府裏怎麽沒這麽多顧忌,我還以為某個女人膽子大到無法無天了呢?原來……”
楚一憂瞪了他一眼,手中已握住了她平日束在腰間的一根白色絹帶,帶頭縛著一個滾圓的赤金珠子,看著是裝飾,實際卻另有妙用。她手一揚,金珠滑過一道美麗的金色弧線,翻卷著纏在了探出圍牆一點的槐樹上。
楚一憂順著絹帶,腳幾踩牆壁已經一個利落的翻身坐在了槐樹上,而後取下絹帶,纏在手腕上,手勾著槐樹樹枝,居高臨下地小心打量著院落。
上官且歌一笑,紫衣翻飛間人已落到她身邊,悶聲笑道:“嘖嘖,還以為是個怎樣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呢,我看你作賊做得挺開心。”
楚一憂斜眼瞥了他一下,低聲道:“天商都城中誰敢輕易打這些顯貴們的主意?我楚一憂舍命陪你這個梁上君子,反正出來了,該怎麽玩就怎麽玩,出了事情都是你支使的,你若被捉住,一定很好玩!”
“那我們就在黃泉路上做對鴛鴦鬼,好像也不錯!”咋一見楚一憂調皮的樣子,上官且歌差點從牆上掉下去,女孩子本來就該多笑,尤其是像她這樣,豔勝桃李,美似彎月。
不過他不是自己從牆上掉下去的,而且被楚一憂再次踢了下去。
上官且歌一驚,一把抓過楚一憂的玉腕,說好做鴛鴦鬼的,當然是有難同當啦……
楚一憂連忙絹帶一揮,金珠欲擊向上官且歌的手,但上官且歌的手永遠比她快,這次也不例外,他一拽她,她身子跌入他懷中。上官且歌一手攬著楚一憂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胳膊把金珠上的力量卸去。
兩個人較勁間,竟已齊齊掉入草叢,就算起了身,仍然是一個不放開摟住對方的腰,一個則死命掰著對方的手。
“什麽人?”一束燈光投來,而後露出一個中年男子的臉。
“王爺!”杜誠本以為這留園遭賊了呢,咋一見卻是自家主人,而且還帶著一個女人,隻不過兩人你抓我,我抓你的,好像不大對頭。
楚一憂一個激靈,拚命地要甩開他的身道:“上官且歌,別告訴我這是你自個的園子!”
上官且歌摟著楚一憂的胳膊沒有鬆勁,反倒身子緊貼著她,下巴擱在她肩頭,低低道:“不幸被你猜中了。”
“杜伯,沒什麽事,你先下去吧!”上官且歌對著杜誠使了個眼色,說道。
“是!”杜誠是個極識時務的人,聽了上官且歌的吩咐,立馬就離開了,連盞燈籠都沒給他們留。
楚一憂使勁掙了下,未掙脫,上官且歌口鼻間溫暖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撫過肌膚,令她又是癢又是麻。他身上有一股完全不同於女兒脂粉氣的陽剛味道,象芝蘭和陽光,縈繞在鼻端,楚一憂竟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身子發軟,腦袋有些暈,似乎任何招式都想不起來。
著急失措間正想著幹脆金珠一揮,砸向他腦袋
,索性把他砸暈了拉到,又猶豫著,力道控製不好,不知道會不會砸死他?上官且歌卻鬆了勁,仿若剛才他什麽都沒有幹。
上官且歌拍了拍手,理了理衣裳,帶著絲笑,似真似假地說:“這是我專門為你設的園子,自然要先帶你熟悉熟悉路徑。”
楚一憂剛被他這麽一鬧,臉有些燒,她把絹帶係回腰間,板著臉問:“大門在哪裏?我要回去。”
“還沒認真看過這園子,你就要走,那我這一個多月的功夫就全都白費了!”見楚一憂轉頭便要離去,上官且歌的聲音在身後不緊不慢地傳了出來,似朗月清風,將楚一憂所有的惱意盡皆掃去。
“黑燈瞎火的,不嚇死人就不錯了,難不成還會有驚喜?”楚一憂沒有回頭,但腳步已經停下。
“隻要你楚一憂不願意呆在這黑暗裏,我上官且歌就算是把自己點燃了也要送給你一片光明!”上官且歌一笑,走至她身後,忽地捂住她的雙眼說道:“怕黑的話就閉上眼睛,我帶你去最光亮的地方!”
一憂,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做照亮你內心的那根蠟燭,春蠶到死絲方盡,我也可以為你蠟炬成灰淚使幹!
“你這是要做什麽?”楚一憂想躲開,他卻己湊近她發間,男子如芝蘭般的氣息噴在她脖頸間,而後是低低清潤的聲音響在耳邊:“別忘了,你還欠我三次人情!”
楚一憂不動了。
上官且歌捂住楚一憂的眼睛,帶著她走過了草叢、石階、長廊,一路上花香氤氳,好幾種竟是楚一憂無法辨別的,而且竟沒有半點燈火,這不像是一般權貴富豪的別院啊,反倒像個百花園。而且他帶自己走的路,憑感覺怎麽那麽像暗香園梅林的路徑,有些曲折和迂回,但這裏,並不是國公府啊!
月色有些暗淡,倒有幾顆稀稀疏疏的星星掛在夜空,閃閃發光。
“好了,我待會數一、二、三,到三的時候你就可以睜開眼睛了!”上官且歌引她走到了一處亭子,二人在亭前駐足了。
“你先放開你的手!”楚一憂聲音微冷,他的手很溫暖,甚至有些燙,捂在她眼睛上,溫度卻好像傳遞到她的臉上,渲染成一片紅暈。
這種感覺,她很不喜歡。
“好,一!”上官且歌放開了手,人卻依然緊貼在她身後。
“你離我遠一點!”楚一憂又開了口,臉上的溫度沒有了,背部上卻又有了不可忽視的熱度。
“好,二!”上官且歌嘴角的笑揚得老高,這樣的楚一憂,會嬌羞,會臉紅,他還是第一次見。
心裏,莫名地有些甜蜜,她會這般,是因為自己吧!
“我不管你在玩什麽,我楚一憂不奉陪了!”楚一憂自然沒錯過上官且歌的笑聲,她今日是發瘋了才會答應和他一起去湖邊,是腦子抽了才會要陪他爬牆玩著莫名其妙的遊戲,是傻愣了才會閉著眼睛讓他有機會取笑自己!
美眸睜開,果然什麽東西都沒有,真的被這家夥耍了!
“啊!”狠狠地踩了上官且歌一腳,而後再不顧什麽了,抬步就走,哪怕不認識路,也不要再看到這個人了!
“三!”上官且歌抱著腳艱難地吐出了第三個字,這女人,下手夠狠啊!
光,一束束的光,滿院子的光,甚至是,滿世界的光!
楚一憂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待適應了看清眼前的事物的時候,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這是在暗香園嗎?
不,這裏不是暗香園。
暗香園比這裏小,暗香園的梅
樹上也沒有這麽多盞的花燈,星星點點的光匯聚、融合,就算天上掛滿了繁星也不及此刻的清明,若繁花盛開,似簇錦而來,恍若瀑布,疑是銀河,楚一憂的心,突然在這一刻也變得十分清明了。
她緩緩回頭,那人顯然不為自己的神情變化而感到驚訝,但也沒有得意,隻是用一雙如水神情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自己,而後笑道:“你過來這裏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好!”楚一憂這回出奇地沒有拒絕,她緩緩走至他的身邊,望著湖上的那一片美麗景色,兩人都默默不言語。
白蓮花燈,她心心念念的白蓮花燈,竟然將整個湖麵都占滿了。水光一色,光彩耀人,夏至未到,便真的像盛開了朵朵出水伊蓮,美麗動人。
現在整個院子,都是動人的星光,映在花草上,別有嫵媚,映在湖麵上,光色**漾,映在眼前那人臉上,眼睛上,耀耀有真情。
他對自己,是認真的!
“第一天見你的時候,仔細觀察過你那園子,別致而清幽,一草一木都是用心照料的結果,我就知道,你對那園子有極強的感情。我心血**,也想弄一座園子,但是我對這些並不精通,請了別人來設計你也不一定喜歡,便依樣畫葫蘆造了這麽個與你那園子有七八分像的別院,取名也無甚新意,就叫留香園!”上官且歌拉著她坐了下來,笑道。
留香園,源自於她的暗香園,但他想留住的不僅僅是滿園的芳香,還有眼前之人的那一顆心。
“雖是依樣畫葫蘆,卻不乏新意,比如這亭,這湖,是根據湖望亭和亭望湖而改造來的吧,設計得很不錯!”楚一憂抬眸看向四處,梅林盡處有湖亭,確實是個驚喜。湖望亭和亭望湖的傳說不管是不是真的,但他為此事費心不少絕對是真的。
“原本是想種荷花的,但荷花要在入夏之後才會開放,實在太慢。我那日見你似乎很喜歡白蓮花燈,想來對你有特別的意義,所以倒不如為你放這一湖蓮花燈,隻願它能照亮你的路,照亮你的心!”上官且歌繼續說道,聲音悅耳,如清泉,似流水。
楚一憂竟有一刹那的失神,這還是那個囂張跋扈,風流不羈的浪**子嗎,怎變得這般溫文儒雅,虛懷若穀了……
他認識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要造這個園子最快也要花一個多月的時間,楚一憂突然響起了第一天見麵他說要娶她的話,原來是真的。
望亭湖和湖望亭的故事本是他人編造出來的,但他卻是真的相信了,他說的每一句話,看似不正經不入心,實則句句是真,無半點欺瞞浮誇。
認識他隻有一個多月,他卻為自己做了許多事了,從第一日的年尋華一事,他與自己不相識卻願幫自己壓下這事,到亭望湖畔的舍身相救,他隻求自己平安無事,再到後麵的替爹爹娘親要到的追封賞賜,他無一不是為了自己。現在,他又造了這留香園,放了這白蓮花燈,他到底是讓自己感動了……
他一個個性張揚,不拘小節的人,竟為自己變得這般用心用意,細心入微,心中,頓時有一股暖流包圍著,好像沒有那麽冷了……
“上官且歌!”楚一憂緩緩起身,向那湖畔微微走了兩步,聲音有些清涼,但沒有之前的冰冷,反倒帶著一絲安定。
“嗯?”上官且歌也起身走至她身邊,她剛才明明有片刻的歡喜,但是為何又變了,雖說不上冷漠,但也有幾分冷淡。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你可知我不值得?楚一憂側身,抬眸看向他,兩雙清如水的眸子就這樣彼此看著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