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也有一些很甜蜜而溫馨的曾經,隻不過被她心中的仇恨給衝散掉了,如今那些點點滴滴又不禁湧上心頭……

初見時,便是在那亭望湖側,她為他捱了那致命一劍,他眼中的感動與溫情不是作假的,從此他準許她喊他一聲“二哥”,這個稱呼原本隻除了他的兄弟們可以喊的,就連皇後也不能,但她可以,那個時候她就在想,他心裏是有她的。

入宮後,他對她也是極好的,但凡得了什麽稀世珍寶都不會忘了她的份,甚至於西域的新鮮瓜果,他也能費盡心思地給她弄來。哪怕時間再忙,他也會抽出空來陪她解悶,帝王應當雨露均沾,但無疑他對她是不同的。

她猶記得飲下蠍子蜈蚣酒腹痛難忍是,他緊握著她的手,眼角留下的那滴清淚,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她就算那個時候死也值了。

痊愈後,他環抱著她,在她耳邊輕喃:“阿憂,朕這輩子絕不負你!”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他終究是負了不是嗎?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焉哉,又讓她如何焉哉?

“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仿佛是感覺到了楚一憂的心神不寧,上官且行加快了速度,輕聲道。

“皇上,我想回國公府。”楚一憂恢複神色,淡淡說道。

“你的傷……”上官且行原本是想帶她回皇宮的,畢竟宮中的禦醫醫術也比較高明。

“我自己懂一些醫術!”楚一憂蹙眉,補充了一句:“而且國公府離得比較近。”

“那……好吧!”聲音依然是小心嗬護般的溫柔。

進城後,上官且行換了一個方向。

楚一憂神色愈發沉重,她聲音清涼,問道:“皇上就不問楚一憂為何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那裏嗎?”還是他口中賊人出現的地方。

“朕相信你!”或許不該過於懷疑她,她才不會那麽排斥自己。

相信?多麽可笑的字眼,那前世他為何不相信她?

該相信時心存懷疑,不該相信時又信任無比,真是可笑的一個人。

“我是去那裏查事情的,上次被傷便是在那一個地方,卻沒想到這一次……”理由還是得給的,至於他是否真的相信她也無所謂。

一聽這話,上官且行在她腰間的手的力道突然加重,似乎有些怒意,半晌,他低低歎了口氣,說道:“下次不要一個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了,也不要甩掉跟著你的人,他們是朕派去保護你的。”

“若是你再一次出事,那朕……”剩下的話都淹沒在馬蹄聲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傷感。

莫名的,楚一憂心中一痛。

很快,座下駿馬在國公府後門停下。

上官且行還是顧及她的,被傷一事,仍然是莫要張揚。

楚一憂仍舊被他抱下馬,她淡淡說道:“皇上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進去。”

上官且行不語,抱著她扣了門扉,開門的是等候已久的晚霞。

“皇……皇上!”晚霞微微一愣,小姐怎麽會跟這主在一塊,那屋裏的那位要是看見了……

上官且行沒有理會晚霞,抱著楚一憂走了進去。

“皇上應該還有很多政務要處理吧,就不必耗費時間在我這了。”楚一憂再次蹙眉,這後門進去不遠便是暗香園,她明顯感覺到她屋子裏有人,武功高強,應該是那人,再看上官且行臉色有些鐵青,他武功比自己高,應該早就察覺到了。

上官且行仍然沒有回答,繼續抱著她往前走,楚一憂想要掙紮,卻被他摟的更緊。

楚一憂心裏暗叫不好,這要讓那個人看到,她怕是

死定了。

上官且行還沒敲門,暗香園院子的門就被打開了,是朝霞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當先開了門,卻沒想到自家小姐是被皇上抱著進來了,手上還帶著傷,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屋子裏的那主,今天怕是要沒安寧了……

“阿憂,你回來啦,叫小爺好等啊!”果然,上官且歌歡快的聲音不遠不近地從屋子裏飄了出來。

今日他剛解決完刀會的事,就迫不及待地來找她,卻聽朝霞說她出了門,不得不在她屋子裏百無聊賴地躺了好久,現在她總算回來了,果然他不能沒有她呀!

楚一憂直歎時運不濟,今日怕是躲不過了,再看上官且行那一臉黑色,想讓他放自己下來已是不可能的了。

“大晚上的從人家小姐的閨房裏走出來,且歌,你真是愈發放浪形骸了!”一聽這個深沉的聲音,上官且歌不禁一愣,出了門,果見自家皇兄出現在這裏。

“皇兄……”上官且歌踏步出了屋子,沒料到會看見眼前的這一幕:皇兄緊緊抱著楚一憂,神色淡然。楚一憂則偎依在他懷中,一臉不安,這又怎能不灼傷他的雙眼?

朝霞晚霞立在他們身後,著實為小姐捏了一把汗,怕是一個不好,兩方動起手來,傷害最重的的還是小姐。她們可要時刻準備好救小姐。

楚一憂眉頭緊皺,她已經凝聚所有的內力想要震開上官且行,竟然不能奈何他半分,再看上官且歌黑了的俊臉,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皇上,已經到了,請放我下來!”她盡量保持淡然,這個時候緊張反倒更讓他誤會。

“我抱你進屋坐下!”上官且行沒有退讓的意思。

“不必了!”一道紫色的身影晃至楚一憂身前,她微微一愣,人竟然已經到了上官且歌的懷裏。

淡淡的蘭花香,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都讓楚一憂覺得溫馨。待在上官且歌的懷裏,楚一憂從沒有這一刻的安心。

“皇兄,我的女人還是由我自己護著吧!”他可沒錯過楚一憂胳膊上的明黃色布條,該死的女人,竟然敢再有傷口,還讓皇兄有機會對她……

“她傷得不輕,先讓人處理下她的傷口吧!”上官且行淡淡一笑,說道:“至於她日後是誰的女人,怕是說不準!”

“這個就由皇弟來操心就好,就不麻煩皇兄這個大忙人了!”上官且歌轉身,將楚一憂抱進屋,“朝霞晚霞,還不進來伺候你們家小姐!”

“啊……哦!”朝霞晚霞二人在原地愣了愣,三王爺不生小姐的氣?

兩人小心地對上官且行點了個頭,而後也進了屋。

上官且行目光幽深,本想抬步跟著進去,忽又一頓,她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而他,也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她安全回來就是了。至於其他的,來日方長。

“且歌,我……”從他抱她進屋到榻上,楚一憂都不敢多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上官且歌,他那擰著的眉,黑著的俊臉,無一不在說明他在乎她,心裏莫名地一暖。

“什麽都不要說!小爺現在不想聽!”上官且歌從朝霞手中接過藥箱,先是用清水為她清理傷口,而後取出紗布,目光一撇那明黃色的錦綢,眉一皺,忽地一用內力,生生將那布條化作粉末,才將紗布包上。

楚一憂嘴角不禁抽了抽,他怕是等她的解釋很久了,竟然還嘴硬。不過他話是這麽說,手中的動作卻輕得很,是怕她疼吧。

朝霞晚霞兩個人十分識趣,知道小姐和三王爺現在需要時間去化解矛盾,端了清水,拿了藥箱就出了門。

屋子裏,上官且歌沉寂的看著楚一憂:“不讓你說,你真不說啦?”

“不就是一點兒小傷麽,不是什麽大事兒……

”楚一憂打算迂回戰術。

“你再說一遍!”楚一憂話音未落,上官且歌死死的瞪著楚一憂,沉沉開口:“小傷?什麽是大傷?腦袋掉了就大了麽?”

隨著他聲音,一下子房間的氣壓都低到零下幾度了。

楚一憂皺眉,看著上官且歌低沉的眉眼,微抿了一下唇,上前去拉他的手臂,軟聲道:“不過就是今天遇到了殺手,養幾日就好了,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和赫連遠交易的事,她暫時還不想跟他說。但如今心境不一樣了,和以前自然也不一樣了。她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多了一顆心,的確是要顧慮對方的想法。

“就一點兒傷而已?”上官且歌挑眉,眸光幽幽的盯著楚一憂。

楚一憂頓時感覺心裏顫了一下,抬眼瞪著上官且歌,剛要頂衝回去,但看到他幽幽的眸子頓時又住了口。想著難道真是心境變了?以前便是如何無情冷臉傷他也不覺得,如今自然倒是連他這樣的眼神也承不住了。

反正這樣的目光下,她想惱也惱不起來,想怒也怒不起來,似乎隻能說軟話一般。楚一憂拉著上官且歌的手臂晃了晃,低低解釋道:“你先聽我說,今日我去了一趟前些日子被傷的地方,不過是想找點蛛絲馬跡,不曾想又遇到了……”

楚一憂聲音很低,盡量放柔,手也拉著上官且歌的胳膊不鬆開,慢慢地說道。

說的過程楚一憂一直看著上官且歌的眼睛。不錯過點滴。隻是當說到她有傷被上官且行救了的時候,明顯的感覺他的氣息都變了。

空氣一下子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楚一憂心裏一緊,自己說得滴水不漏,他莫是知道了什麽。

上官且歌一動一動,整個人沉寂異常,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是不是怪我被皇上救了,還被他抱在懷裏。我……”她當時隻想拖延一刻是一刻,哪有考慮那麽多。

不說抱字還好,一說上官且歌便猛的盯著楚一憂的眼睛,眼底濃鬱著黑色。

楚一憂頓時住了口,微微蹙了一下眉,這樣的上官且歌她沒見過,如此死一般的沉寂,雖然一言不發,一聲不吭,甚至連眉毛都不眨一下,但是就讓她覺得,無論將這個人放在哪裏,也是不容忽視的。

“我下次不會了……”這樣的上官且歌,似乎更能抨擊自己的心,便覺得他的身上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能沾染魔力一般。

房間依舊靜寂無聲。

好半響,楚一憂都沒聽到身邊傳來聲音,低著頭抬起,見這人依然沉寂的看著她,那樣沉寂的眸光和一動不動的動作,便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我對皇上並無心意,我……”楚一憂輕聲開口。話剛說了一半,上官且歌騰的站起來看也不看她一眼向外離去。

楚一憂手抓著上官且歌,因為那人用了太猛而掙開,她手一空,頓時一怔,便見那背影頭也不回的走到窗前,就要飛身而去。

坐著的身子不由控製的隨著他站起來,手猛的重新抓住他的手:“我都說了,以後再也不會有傷讓別人有機會靠近我,你還氣什麽?”

楚一憂聲音微有一絲輕顫,雖然這人一言不發,但是她就是感覺的出這樣的他是極為生氣的。

上官且歌猛地轉過頭:“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氣什麽?”

楚一憂微微蹙眉,他一定知道了什麽,那她跟他坦白就是,“我其實……”她的事情早晚得告訴他,要說晚說都一樣。

楚一憂話未說完,上官且歌猛地甩開她的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嘴角輕點,轉眼間便消失了身影。速度之快,讓楚一憂連再伸手的機會都沒有。

楚一憂頓時怔怔的站在窗前。小臉一變再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