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章 趙婕妤被罰 文 / 白色蝴蝶
皇帝曾經見過明錦的畫像,知道她與阿芫容貌相似,原本以為物有相類,人有相若,隻是湊巧長得像,雖然心有觸動,卻也並未在意。但現在聽到明錦也有一顆七彩琉璃珠,皇帝卻覺得十分震動。相似的容顏,也同樣有七彩琉璃珠,難道說,這並不是巧合……。
心中有著萬千疑惑和猜測,但皇帝卻隻能都壓下,神色顯得有些陰沉,沉默不語。
而看在別人眼裏,她們卻覺得,皇上是在為此事而震怒,越發的屏息凝神,不敢發出絲毫的動靜。
“趙婕妤,李太醫,這是怎麽回事?”沉吟了會兒,皇帝沉聲問道,雖然貌似平靜,但那淡淡語調中所透漏出的幽冷和陰鬱,卻已經足以令人膽寒,讓所有人清楚明白地知道,他正處在惱怒之中。
趙婕妤委屈地道:“皇上明鑒,這是裴元歌設了個圈套給妾身鑽!”
“圈套?”太後冷笑道,“趙婕妤這話哀家倒是不懂了,是元歌丫頭逼你向她索要七彩琉璃珠的?還是元歌丫頭逼你勾結太醫虛詞蒙蔽眾人的?或者是元歌丫頭逼你在這裏巧取豪奪,謀算他人亡母遺物?你存心不正,行為不端,反而想將責任全賴到元歌丫頭身上,趙婕妤,好歹你也是宮嬪,這樣行事,真是給皇室抹黑!你的行徑,哀家早聽說了,原本以為是懷孕了心嬌,沒想到竟然是這般下作!”
之前趙婕妤的行徑,太後已然不滿,隻是抓不到把柄。
現在趙婕妤被裴元歌設計,露出了狐狸尾巴,太後也不客氣,當即就是一通訓斥,絲毫也不留情麵。
趙婕妤雙眸含情,望向皇帝,滿麵委屈,楚楚可憐。這些天,每當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皇上時,無論她說什麽,皇上都會依她,畢竟皇上那麽寵愛她,而且她還懷了身孕……。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吧?為了加重效果,趙婕妤一手摸著小腹,嬌聲道:“皇上,妾身覺得肚子有點疼,怕是受了驚嚇……”
這招在以前百試百靈,可惜這次,趙婕妤卻沒有看清楚情形。
“好!好!好個趙婕妤,在哀家的萱暉宮也敢如此放肆作態!”見趙婕妤到了這種境地,還想拿身孕說事,太後心頭氣惱,元歌已經給她打好了基礎,如果這樣還不能壓下趙婕妤的氣焰,以後她這個太後也就顏麵無存了!“罷了罷了,哀家什麽都不說了,趙婕妤正得寵,又懷有身孕,身嬌肉貴的,要是因為哀家幾句話出了差錯,哀家可擔當不起。隻要皇上您一句話,哀家這就帶元歌丫頭到行宮去,等趙婕妤生產後再回宮,免得誤了皇家子嗣,成為千古罪人!”
這話之前太後已經說過,現在當著皇帝的麵再次說明,重量顯然不同。
皇帝立刻道:“母後千萬別這麽說,您是朕的母後,哪有為了一個婕妤搬出皇宮的道理?母後這樣說,朕真是惶愧無地。都是朕的過失,縱容了趙婕妤,以至於冒犯了母後和裴四小姐,還請母後息怒!”說著,揚聲喝道,“趙婕妤,你可知錯?”
說著,不住地向趙婕妤暗暗遞眼色,示意她認錯。
趙婕妤委屈地咬著唇,不情不願地道:“妾身知錯。”當著眾嬪妃的麵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讓她羞憤欲絕,尤其,這一認錯,就表明她在和裴元歌的爭鬥中落了下風,她一個懷了身孕的婕妤,居然還不如裴元歌一個白身,這讓她顏麵何存?隻怕周圍的嬪妃都在暗地嘲笑她吧?
該死的裴元歌,該死的太後,居然這樣設計她,羞辱她!
“身為宮嬪卻不遵守宮中禮儀,冒犯太後,原本應當重罰,隻是念在你懷有身孕,從輕處置,回寒露宮閉門思過,好生反省反省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去吧!”皇帝聲音沉鬱地道,言語中充滿了斥責之意。
且不說懲罰輕重,這般當眾斥責,本身就狠狠地掃了趙婕妤的顏麵,雖然皇帝口口聲聲是以冒犯太後為名,但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這根本就是因為裴元歌。看著一向氣焰囂張,仗著壞有龍裔橫行無忌的趙婕妤吃癟,眾位嬪妃都是心花怒放,暗自幸災樂禍。
但同時,也對裴元歌起了深深的警惕之心。
這位裴四小姐,從入宮到現在,幾乎從來沒有吃過虧,連皇後和趙婕妤都在她這裏接連碰了釘子,心思敏銳,榮寵隆盛可見一斑。這還沒有入宮便如此,要真進了宮……。想到這些,在喜悅的同時,這些妃嬪也不禁深深地擔憂起來。不過好在這位裴四小姐為人還算安穩沉靜,倒似乎沒有主動算計人的先例。
不用抬頭,趙婕妤也能猜想到此時眾人的心情,以及幸災樂禍的嘴臉,耳邊甚至隱約響起眾人嘲弄輕蔑的笑意,似乎在說“果然,在裴元歌跟前,趙婕妤什麽都不是”,心頭的惱恨如同火焰般燃燒著,憤憤地撕擄下手腕上的琉璃珠,狠狠地扔在地上,啜泣著掩麵離開。
“咣當——”
精致透澈的琉璃珠撞在地麵上,摔個粉碎。
趙婕妤這般無禮,太後的臉色自然難看,卻並沒有開口。
越是如此,皇帝越是不得不說話,皺眉道:“這趙婕妤越來越刁蠻無禮了,在母後跟前居然這般放肆,實在應該好好懲治,免得堂堂後宮,連一點規矩都沒有!還請母後下旨,無論如何懲處,朕必定遵從。”這是將處置趙婕妤的權力交給了太後,無形中是一種示弱和討好。
太後在皇宮數年,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皇帝這般言行,為了裴元歌處置懷有身孕的趙婕妤,已經是給她極大的顏麵,又當眾這樣說話,顯然是給她這個太後體麵,於是也不再咄咄逼人,緩了緩口氣,道:“罷了,看在她懷有皇嗣的份上,這次就先記著,等她生產後再說吧!倒是可惜了那顆琉璃珠!”
皇帝聞弦歌而知雅意,溫聲道:“今日裴四小姐受了委屈,又被毀了一顆琉璃珠,這樣吧,國庫也有許多名貴的琉璃珠和珍奇珠寶,待會兒朕命張德海領裴四小姐前去,無論裴四小姐看上哪樣,朕都賞賜給裴四小姐,算是補償,母後意下如何?”
裴元歌急忙道:“皇上,那隻是顆尋常的琉璃珠,怎能與國庫中的瑰寶相比,小女萬不敢當如此賞賜!”
“你這孩子,皇上說要賞你,那是你的福分,你隻管謝恩就是了!”太後滿麵笑意,滿意地點點頭,在她看來,裴元歌現在已經被烙上了萱暉宮的印記,皇帝這般鄭重地賞賜她,就是給萱暉宮的體麵,是給她這個太後體麵,東西珍貴與否尚在其次,要緊的是這其中表現出的,皇帝對她這個太後的敬意。
“裴四小姐貞靜嫻雅,淡泊如水,這般心境實在難得,也難怪母後會如此喜愛她!倘若趙婕妤有她一般的嫻靜知禮,也不會犯今日的過錯,這正是裴四小姐令人喜愛的地方,朕倒是十分欣賞。不過,朕既然說了要補償你,君無戲言,待會兒你隨張德海前去國庫挑選便是!”皇帝聲音微揚,嘴角帶著淡淡笑意,隻是眼眸依舊幽暗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兩人都這樣說,裴元歌也隻能福身謝恩:“小女多謝皇上賞賜!”
看到趙婕妤吃癟,皇後自然高興,但是裴元歌居然能夠得到皇帝賞賜,被允許到國庫任意挑選珍玩,尤其是皇上最後說的這幾句話,顯然對裴元歌十分滿意,連趙婕妤也無法跟她相提並論,這種殊榮,連她這個皇後都沒有得到過!太後對這個裴元歌,真可謂耗盡心血,所圖必定非小。想著,皇後疑心更深,更深信太後有心想要裴元歌替代她成為皇後,否則怎麽不見之前對她這個皇後這般苦心?
尤其,裴元歌今日算計趙婕妤的行為,似乎也驗證了那天裴元歌對她所說的話。
當初她被趙婕妤算計,強奪走了雪果膏,後來又接連在趙婕妤那裏受挫,而如今,趙婕妤卻在裴元歌這裏受挫,顯然是她不如裴元歌。尤其,她還有著皇後的地位,有著葉家的支持,而裴元歌卻什麽都沒有,更說明了兩人之間的謀算差距懸殊……。這種認知,讓皇後心頭更痛更怒,也更恐懼。
裴元歌,非除不可!
而且,她一定會讓裴元歌死得很慘很難看!
皇帝國事繁忙,在萱暉宮沒有留多久便匆匆離開,緊接著,皇後及柳貴妃以及眾位嬪妃也相繼告辭離去,太後拉著裴元歌的手說話,沒說一會兒張德海便來到萱暉宮,說是奉皇帝之命領裴四小姐前去國庫挑選珍寶。目送著裴元歌離去的身影,太後沉默許久,嘴角忽然彎起了一抹笑意,緩緩道:“這個裴元歌,很好!”
張嬤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是裴元歌今日的謀劃贏得了太後的認可,笑著逢迎道:“太後娘娘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太後卻隻是微笑,並不接話。
這頭,裴元歌隨著張德海往國庫的方向而去,進入一棟威嚴莊重的庭院,沒有其他宮殿那種明亮鮮豔的色彩所裝飾出的華麗,顯得十分沉穩恢弘。院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極為森嚴,裴元歌知道這必定就是國庫所在,不敢輕忽,目不斜視地隨著張德海向前而行。
來到一扇黑漆大門前,張德海躬身道:“裏麵就是國庫,裴四小姐請進吧!”
見張德海站在一邊,並無隨她前去之意,裴元歌心中暗自思量,再看黑漆大門虛掩著,並沒有上鎖,心有所悟,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推門而入。果然,前方不遠處,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背手而立,雖然隻是一個背影,卻也已經透漏出無數的威嚴和壓力,令人不自覺的心神緊凝。
裴元歌心中歎息,拜倒在地:“小女裴元歌,參見皇上!”
雖然說是皇帝下旨,命她進入國庫挑選珍寶,但國庫重地,豈能沒有人陪同,監督她的行為?再者,國庫重地,放置著許多珍寶,守衛又是如此的森嚴,庫門定然是緊鎖,等她到來之後,再有掌管庫門鑰匙的人打開庫門,絕沒有提前打開庫門等她前來的道理。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國庫內有人在等著她。
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才剛離萱暉宮沒多久,就在國庫等她,隻怕所謂的賞賜補償為假,找機會調她離開萱暉宮問話才是真。皇帝這樣急切地要見她問話,不知道所為何來?裴元歌暗自猜度著,眉宇微蹙,不敢有絲毫鬆懈。
聽到她的聲音,皇帝轉過身,淡淡道:“起來吧!”
裴元歌起身,垂手站在旁邊,等待著皇帝的問話。
皇帝卻並沒有急切地問些什麽,反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裴元歌,眼眸幽暗,許久才緩緩道:“裴元歌,本事不小啊,趙婕妤在宮中橫行這麽久,誰都拿她沒辦法,偏偏就在你這裏碰了釘子。李代桃僵,瞞天過海,拿假的七彩琉璃珠設個圈套給趙婕妤鑽,果然好謀算!”
一番話難以分辨是喜是怒,是讚是貶。
難道是為了趙婕妤的事情遷怒於她?裴元歌心中一沉,趙婕妤能夠在宮中如此橫行,天性驕縱,懷有身孕後言行放肆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顯然也有皇帝的縱容。能夠得寵,懷有身孕,又能讓皇帝如此縱容,隻怕這位趙婕妤還是有幾分得聖心的,今日她故意算計拆穿趙婕妤,讓趙婕妤當眾折損顏麵,難說皇帝心中會不會有所不悅惱怒,畢竟那是他的寵妃!
“回稟皇上,此事乃是皇後所挑,小女覺得這並非皇後娘娘往日的作風,此舉定有深意,隻怕是……。”裴元歌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相信皇帝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皇後娘娘既然有心要在趙婕妤和小女之間挑撥離間,令我二人起衝突,小女若是違逆了皇後娘娘的心意,那皇後娘娘接下來的戲碼,可就沒有辦法再演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
按照她的設想,皇後為了除掉她,必定會做出罪行嚴重,難以寬恕的事情,再栽贓陷害到她的頭上。現在皇後在她和趙婕妤之間挑撥離間,顯然是把主意打到了趙婕妤頭上,讓她二人起衝突隻是第一步,隻有讓所有人都覺得她跟趙婕妤勢不兩立的情況下,皇後才會對趙婕妤下手,進而把罪名栽贓到她的頭上。而裴元歌則是要將計就計,正是要皇後做出難以彌補的罪行,再揭穿她,讓皇帝有足夠的理由能夠定皇後的罪名,進而打擊葉氏和宇泓哲。
如果她避開這件事,沒有跟趙婕妤衝突起來,皇後第一步計劃就夭折,很可能不會再繼續算計下來。
雖然說也可以跟皇帝聯手,共同設計陷害皇後,但皇後畢竟是皇後,有宇泓哲這個皇子,有葉家扶持,還有太後的搖擺不定,若是憑空誣陷,很難做到十全十美,隻要稍有空隙,都可能被皇後逃脫,甚至暴露她和皇帝。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要讓皇後動手,實打實地做出些事情來,才更保險。
所以,她必須要跟趙婕妤衝突起來,而且,衝突不能小。
這點皇帝自然也明白,聽她的話,就知道裴元歌心中在想什麽。這個裴元歌,聰慧固然聰慧,對他這個皇帝卻總是滿懷戒心,凡事總是從他要對她不利的角度去想,著實令他有些不舒服。雖然明知自己是個陰沉難測的帝王,裴元歌是聰明人,聰明人自來多疑,難免會對他懷有戒心,但被她這樣警戒地對待,皇帝還是覺得心中頗為不悅,但很快就又惆悵地釋然了…。
雖然說因為裴元歌容貌神態與阿芫相似,他對她有些另眼相看,多了些格外的情分。
但說到底,他是帝王,而她並不是阿芫。
他對她,本就是利用和謀算之心為多,就像現在,他利用她在皇宮的敏感地位,離間太後和皇後之間的關係,這無疑是將裴元歌置身十分危險的境地,但是他偶爾會為她擔憂,卻並沒有絲毫的猶疑,也沒有生過要阻止她的想法,甚至,在合適的時機,他會毫不猶豫地用趙林暗示裴元歌入宮,引爆她和皇後之間的矛盾。
他終究還是薄情冷酷的帝王,處處以自己的利益為先,裴元歌的安危次之。
皇帝微微搖了搖頭,平複了下心情,淡淡道:“不必解釋,朕知道。”頓了頓,道,“這些日子,你不在宮裏,皇後和太後的對立越發尖銳,已經到了巔峰。你在這時候入宮,無疑是火上澆油,皇後隻怕無法再忍耐,很快就會動手。雖然說這在你的預料之內,不過這本就是火中取栗的事情,危險很高,皇後究竟如何謀算的,朕也得不到消息,到時候隻能看你的反應和機敏,一個不小心,不能扳倒皇後,說不定還會把你自己折進去。你……自己小心!”
“是,小女必會謹記皇上的話。”裴元歌應聲道。
皇帝轉眸,淡淡地看著她沉靜的容顏,許久,才緩緩道:“剛才聽太後說,你有七彩琉璃珠,能取出來給朕看看嗎?別說你入宮沒有佩戴七彩琉璃珠,朕知道,你身上戴有七彩琉璃珠。也許你不知道,佩戴七彩琉璃珠之人,身上自然而然會有一股寧靜之氣,你瞞得過趙婕妤,卻瞞不過朕!”
裴元歌的氣質本就偏冷清寧靜,所以不易察覺,但是皇帝卻是初見麵就知道了。
聽皇帝的話語,似乎對七彩琉璃珠十分熟悉,裴元歌心中思量著著。不過,雖然皇帝是用疑問的語氣說的,但後麵的話卻明顯表現出了強勢的一麵,顯然不容拒絕,裴元歌微微側身,遮掩住身形,這才將左手臂上的七彩琉璃珠解下,雙手遞了過去:“皇上請過目。”
皇帝接過七彩琉璃珠,送到眼前。
晶瑩剔透的珠體內,七彩光暈流轉不定,宛如活物一般,一刻也不停的變幻著著,矯若遊龍,翩若驚鴻,更襯得這顆珠子光華璀璨,世所罕見。琉璃清透,七彩蘊轉,果然是七彩琉璃珠!
凝視著七彩琉璃珠,皇帝眼眸忽然間迷離起來。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七彩琉璃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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