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拆穿真相

“姨娘別孩子氣,還是上了藥安心。畢竟姨娘是因我而傷,要是有什麽意外,元歌必定愧疚終生!”裴元歌哪裏肯讓她輕易蒙混過關,笑著道,依然執著地要為她上藥。

章芸心中忐忑,如果當著裴諸城的麵被拆穿,那後果……不動聲色地掐了裴元容一把,想讓她解圍。

裴元容醒悟,急忙道:“四妹妹先坐下。我們都是來探望你的,如果讓你勞動,那反而違背了本意。再說,四妹妹猶在病重,怎麽能再見血呢?這太不吉利了。還是讓姨娘會四德院再上藥的好!”

她這一番關愛之語,立即贏得裴諸城讚賞地點頭。

“三姐姐這話就不對了,姨娘本就是我的庶母,此番又是為了救我而受傷,這樣的大恩大德,從今往後,我也隻能把姨娘當做我的親生母親來侍奉了。試問,哪裏有母親受傷,卻因為女兒生病而不上藥診治的?我要是此時還計較這些,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了?”裴元歌義正詞嚴地道,神色堅決凜然,“再說,有姨娘如此珍貴的藥引,我的病必然會好。還是趕快把繃帶解下來,重新上藥,免得耽誤了時候。”

她這話說得重了,又有理有據,頓時把裴元容噎得啞口無言。

裴諸城點點頭,道:“歌兒說的是,既然她都不計較,又是自己家裏,傷勢要緊,芸兒你就別推辭了。”

見裴元歌輕易將了裴元容的軍,章芸心中大急,暗罵裴元容不中用。但裴諸城都已經發話,她再推辭也不合適,隻能勉強笑道:“多謝老爺關愛,那我就等藥拿來上藥好了。”

偏巧小丫鬟沒眼色,被裴元歌一嚇,很快就拿了燙傷和刀傷的藥物過來。

章芸也不顧上想怎麽收拾這個笨丫鬟,隻想拖延時間,卻偏偏無話推脫,隻能慢慢地撩開衣袖,準備解繃帶,心頭惴惴不安,不知道待會兒要如何向裴諸城解釋。

眼看著就要露餡兒,旁邊的桂嬤嬤突然道:“哎喲,姨娘跟四小姐都是千金之體,哪給人上過藥?再說,眾目睽睽之下,還有老爺在,姨娘哪能如此露出手臂呢?這太不成話了!還是老奴帶姨娘到屏風後麵去上藥吧!”

章芸心頭大定,立時就坡下驢,從善如流地跟著桂嬤嬤到了屏風後麵。

眼看著功敗垂成,卻被桂嬤嬤攪了局,偏她說得有理,難以反駁,裴元歌心頭大恨。

走到八扇秀花鳥草蟲的屏風後麵,章芸這才鬆了口氣,讚賞地看了眼桂嬤嬤,脫下手腕上的赤金嵌羊脂玉的手鐲賞給她。不過,她進來換藥,如果換下來的繃帶上什麽都沒有,未免惹人懷疑。而且,完好無損的手臂也太容易露出破綻……

眸中厲色一閃,章芸猛地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地紮入左臂,再咬牙一劃。

鮮紅的血順著金簪流了下來。

沒想到章姨娘會這樣做,桂嬤嬤嚇了一跳,失聲道:“章姨娘!”隨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補救地道,“姨娘,這傷勢可不輕啊,你看,都是血!”聲音微帶顫抖,趕緊手忙腳亂地幫章芸上好傷藥,又用繃帶纏好,把衣袖放了下來,幫她插好金簪,這才扶著章芸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裴元歌敏銳地注意到章芸的蒼白,再聯想到桂嬤嬤屏風後的一聲驚呼,隱約感覺到不對。

無論如何,她必須在這時候,在父親麵前拆穿章姨娘割肉療病的真相。不然,以她的狡猾機警,一定會想辦法做手腳,到時候想要再抓她的痛腳可就不容易了。心念電閃,裴元歌突然出聲,擔憂地道:“姨娘的臉色比先前更加不好了,是不是傷勢惡化了?真是的,大夫怎麽還不來?要是姨娘因為有什麽萬一,我真是萬死難贖!”

“別亂說話!”裴諸城皺眉,斥責了裴元歌一句,見章芸神色確實不對,也不禁擔憂,“芸兒你還好吧?”

章芸還未說話,裴元歌已經搶先道:“父親看姨娘的臉色,怎麽會好?偏偏府上沒人懂醫,這可怎麽辦是好?”憂心焦慮的模樣,比裴元容還像章芸的親生女兒。忽然眼前一亮,挽住裴諸城的胳膊道,“父親,你是將軍,常年征戰,一定懂的處理傷口,不如你先幫姨娘看看,等大夫來了再詳細診斷?”

章芸心中微驚,用力地捏了一把桂嬤嬤。

桂嬤嬤會意,忙陪笑道:“四小姐真是急糊塗了,雖說老爺和姨娘是夫妻,不必諸多忌諱,但這還是在四小姐的院子裏呢?我看姨娘隻是體弱,不如讓姨娘先回四德院休養,等大夫來了再處理傷口。”裴府會請的大夫,都被章姨娘收買了,到時候還不是章姨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嬤嬤好糊塗!”裴元歌厲聲斥責道,“姨娘的身體何等重要,豈能輕慢?再說傷得又重,萬一有什麽意外,你擔當得起嗎?”說著又去像裴諸城撒嬌道,“父親,我實在擔心姨娘,你先幫她看看嚴不嚴重,好讓我和三姐姐安心,好不好?”為了加重砝碼,她又拉上了早就不知所措的裴元容。

拗不過愛女,加上也著實擔心章芸,裴諸城點點頭,道:“芸兒,過來,讓我瞧瞧你的傷!”

章姨娘暗自慶幸自己在屏風後的狠厲決斷,但不知為何仍覺得心中惴惴,但也隻能依言在裴諸城身邊坐下,伸出了左臂。不怕不怕,現在她左臂的確受了傷,老爺看到了也隻會讚她仁慈,對裴元歌掏心掏肺,絕不會知道那是假的!

裴諸城小心地幫她解開繃帶,隨著一圈一圈的繃帶褪落,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傷口。

看到傷口,裴元歌明白桂嬤嬤為何會失聲驚叫了。這個章芸的確夠心狠手辣,對自己也能下去這樣的狠手!不過,這番苦頭,她算是白吃了。章芸久在後宅,耍陰謀詭計是一把好手,但畢竟養尊處優,想必以為所有的傷都一樣,隻有有傷口,隻要流血就能蒙混過關。但父親久經沙場,見慣各種傷口,一定能夠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果然,看到章芸的傷口後,裴諸城的臉猛地沉了下來。

“咦?這傷口——”裴元歌故作驚訝地道,滿臉疑色,顯然已經起了疑心。裴諸城心頭微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裴元歌明白他的意思,改口道,“傷口看起來很嚴重啊!”

“沒事,隻是看起來嚴重而已。”裴諸城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好孩子,你好好休息,父親明日再來看你。”緊接著轉過頭來,對著章芸卻已經換了一副臉色,沉聲道:“你也別打擾歌兒休息了,跟我來!我要好好地跟你談一談你的傷!”

章芸知道不妙,卻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隻能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見裴諸城見到傷口時麵色突變,再加上裴元歌生硬的改口,再聽到裴諸城這樣冷淡的話語,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這中間有問題,難道說章姨娘這所謂的“割肉療病”有貓膩?而且,現在明顯被老爺察覺到了,難道說,章姨娘這次要倒黴了?

尤其是深知內情的桂嬤嬤,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心頭忍不住泛起了寒意:今天這一切,恐怕不是巧合,而是四小姐存心要拆穿章姨娘!而且,之前提到退婚之事,四小姐也沒有按照她的叮囑行事,也突然間跟老爺親近起來,還有前幾天挨打的白芷……在她的“傾心教導”下,四小姐毫無主見,事事都深信她,根本就是她和章姨娘手中的傀儡,完全按照他們的意圖行事,怎麽會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想想今天裴元歌的言行手段,桂嬤嬤心頭猛震,看向她的目光既驚且懼。

察覺到有人在看她,裴元歌轉頭,正迎上桂嬤嬤猜疑驚懼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笑,眸光冰雪般凜冽。桂嬤嬤顯然是靜姝齋的頭兒,老奸巨猾,聯合章姨娘和芳華苑一眾大小丫鬟,把她當做提線木偶一樣任意擺弄,今天更是差點壞了她的事。

有她在身邊,處處縛手縛腳,還要防備她搗鬼,必須要想個辦法,先把這顆釘子從芳華苑拔掉!

望著沉默安靜,眸光微垂的裴元歌,桂嬤嬤心頭突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