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顧淺凝揚起頭來看他:“你覺得你可以?”
以前那麽多他那樣惱她,都不曾動手打過她,此刻,季江然揚手,一巴掌摑到她的臉上。
“就算死,你也休想離開!”
不等顧淺凝恍過神,季江然已經轉身下樓,吩咐手下人:“叫醫生,將她看好了。”
下人終於被放上來,看到顧淺凝渾身是血的坐那裏,當即哭出聲來。
“太太,你這是怎麽了?”
剛才她聽到槍聲,上來的時候心髒就一直跳個不停。捂上嘴巴:“是不是二少他……”下意識搖頭,二少怎可能那樣殘忍。
顧淺凝不說話,她的耳朵還處在失聰的狀態,嗡嗡的響,什麽都聽不清楚。怔愣的坐在那裏喘氣,腿很疼,子彈還在裏麵,鑽心入骨。而她蒼白著一張臉,隻是緊緊的咬著唇。
半晌:“阿姨,我有些累,讓我睡一會兒。”
怎麽睡?**都是血,而她的腿也在流血不止。
顧淺凝就像麻木了,痛也不知道,靜靜的縮到被子裏。
天已經黑了,萬家燈火亮起來,窗外的天都是多姿多彩的,那樣璀璨。而那些霓虹雖然很遠,還是明亮得照亮半麵天。室內的大燈也開著,橙黃?色的,因為她喜歡,季江然刻意找人換上的,以前是花白的淡白寶光。其實比這樣要明亮,可是顧淺凝說橙黃?色的燈光才溫暖。
季江然也覺得,溫暖的顏色很好,於是什麽都肯聽她的。
可是她摧毀了一切,他恨死了她,連那些愛在他看來也成了虛假的利器,要人命的花言巧語。他再不會問她是否愛她,更不說說他愛她,她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會再肯相信。如果不是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他一定已經殺了她。
醫生來的很快,嘩啦啦的進來。這個樣子一定要做手術,可是在這裏是不行的。
顧淺凝被吵醒,睜開眼睛。
“算了,不用做手術了。”
醫生想不到她竟然這樣平靜,仿佛痛也不自知。一臉難色:“太太,不做手術,一條腿就廢掉了。”
顧淺凝說:“算了。”
他說算了,躺在那裏不動彈,整個**都是猙獰的血紅。而她平靜的躺在那裏,像是妖嬈綻放的血蓮,其實透著無盡的詭異。就像這個女人已經被埋葬了,直躺在一片血泊裏。
下人在一旁哭到哽咽,不知道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本來這些天家裏一直平和,甚至喜氣洋洋,兩個人就要舉辦婚禮了,季江然又肯像以前那樣對她百依百順。還會陪著她吃飯,做檢查,看電影……這樣一對夫妻,親昵的讓人羨慕。
她去給季江然打電話。
季江然聽筒裏透出不耐煩:“讓醫生打麻醉……”
醫生聽到下人的話,就打算給她注射全身麻醉。
顧淺凝瘋了一樣坐起身,忽然情緒變得失控:“你們走開,誰都不要靠過來,我不會打針的。”
醫生隻是勸她:“太太,你的腿受傷了,不立刻做手術很危險,就想你不想保住自己的腿,也得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你這樣失血過多,命都丟了,還怎麽保住孩子……”
顧淺凝搖著頭,有一刹那的神精渙散,也像是聽不懂醫生的話。隻是不停的搖頭:“我不打麻醉,我不打……”
她直接靠到床頭上,拖著那條殘敗的腿。她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可是這一條腿是她還給季江然的。
就算是廢掉了,她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你們走開。”
下人在一旁看著,隻是說不出的滋味。顧淺凝本來就穿了大紅的裙子,再加上那些幹涸的血液,整個人就像被鮮血迷漫住,觸目驚心,又楚楚可憐。她不管不顧,試探著靠上去。
索性顧淺凝並不會傷害她。
下人就直接坐到床沿抱住她:“太太,你是做媽媽的人了,一定要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母子連心,你這樣他是可以感知到的,該有多痛苦?孩子既然來了,那就是難得的緣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母親將這份緣分斬斷了。有什麽事非得要跟自己過不去呢?聽醫生的話,去醫院吧,一定要聽話……”
顧淺凝漸漸被安撫,被救護車拉到醫院去。
可是她堅決不用麻醉,哪怕隻是局部。
醫生告訴她:“那樣是很疼的,常人無法承受。”
可顧淺凝就真的承受下來了,刀子剜進去,將子彈取出來,小腿除了皮就是骨頭,直接是在骨頭上動刀子。
小?護士看在一旁都直抽氣,不停的給顧淺凝擦汗。看她咬緊了牙關,硬是一聲沒吭,靜靜的盯著天花板,沒有暈死過去,卻像目無焦距。
天花板上有一盞燈,很明亮,在她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裏映下淡淡的影,如同落雪一樣,或許是安靜,看上去的時候十分寂寞。
她陷在往事中無法自拔,曲曲折折的醒悟了一次又一次,才發現,原來是那個樣子。
仿佛許久之前的事了。
那一晚他一定不單是喝多了那樣簡單,一定是被什麽人算計,中招了。她去暗查島上的情況,躲閃的時候誤闖他的房間。哪裏知道那是誰的房間,沒有開燈,空間大得不可思議。不等她再出去,他已經推門進來,警覺到不可思議,幾乎一下就感知到她的存在。
她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料想之外的,他沒有殺她。
低下頭吻她,不等推開已經被他按到**去。其實他是說了話的,嗓音沙啞的厲害,似是哄她:“乖……別哭,不許哭,一會兒就好……”
其實她沒有哭,隻是太氣,重重的喘息。
整個過程他很粗暴,像個毛頭小子,給她留下了壞印象。第一次那樣疼,的是和皮肉之苦完全不同的疼法。
後來她竟然睡著了,就蜷在他的身側,這是很不應該的。好算她很快醒來,提著鞋子消失不見。
也隻是弄清楚那間房裏住著什麽人,至始沒有見過麵。
手術做了兩個多小時,做完之後,連醫生都明顯鬆了口氣。覺得如釋重負,沒哪一次手術像這一次這樣驚心動魄又緊張的。
顧淺凝隻在醫院的病房裏休息了幾個小時,就被拉回家裏去。
婚禮如期舉行,不知季江然是怎麽想。
是在難為自己,還是隻是不想讓她好過?
在他看來,她那麽虛情假意,一定不是真的想要嫁給他。她不想的,他通通要做,他說過了,要讓她一輩子生不如死。
所以顧淺凝過半夜就被拖起來,吉時趕在早上。化妝換衣服,很多事情都要早早進行。服裝師,化妝師,一直在幫她忙活。顧淺凝坐在椅子上,那個時候是她最痛苦的時候,腿上的傷正疼的厲害,或許睡一覺要好一些。可是她沒有那樣的機會,臉上的妝幾乎定不住,化上很快就花掉了,接著再補,等到熬到早上,已經補了三四次。
臉色蒼白,像鬼一樣,其實並不好看。
連婚紗也濕透了,她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其他人終於出去,隻等著季江然過來接她。下人給她熬了濃湯上來,知道她那樣很辛苦。
“太太,喝一點兒吧,這樣會舒服一些。”
顧淺凝搖頭,她什麽也吃不下。抬起頭,看到鏡中的一麵紅妝,如果不是這樣蒼白羸弱,一定要是十分妖嬈豔麗的。
從開始到結束,她遇到同樣一個人。無論好的壞的,今天嫁他為妻,顧淺凝覺得,一生中有那麽多的不幸,被舍棄,死裏逃生……唯有這件事是好的。
季江然想折磨她,就來娶她。忍著心中的劇痛,也要把婚禮辦下去。在她看來,嫁給他,是她做過最好的事。
季江然從昨晚離開,就一直沒有出現。
消息被迅速封鎖,天亮之前一切都被扼殺掉了。事故變得簡單,瓦斯爆炸,季江影不幸身亡。
這一天的血雨腥風注定要被無聲無息的揭過去,隻是今天還不能說。
季江然覺得,季銘憶和簡白一定會崩潰掉,就算他新婚大喜,也衝淡不了這樣滅頂的哀傷。
連他都已經絕望了。
從來不曾有過的無力,他拉著季江影的手,竟無論如何叫不醒一個人。
連醫生都說:“二少,我們很抱歉,大少已經走了。”
季江然覺得這樣的玩笑是不能開的,他不相信,試圖叫醒他,給所有人看。他不能這樣撒手離開,他會讓他愧疚一輩子,生不如死。
可是他的手那樣冷,腕表,指環,都泛著銀色的冷光。哪裏都是冷的,他捂不暖他,最後終於怔在那裏。漸漸的,不可遏製的哽咽出聲。
“哥……哥……你起來啊,你起來!”
季江影從小就是個冷靜緘默的人,不是特別喜歡說話。由其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雖然不像季江然有濃重的起床氣,可是睡起來也很貪婪。
季江然記得小的時候,不愛睡午覺,可是季江影要睡,而且每次會睡很長時間。由其夏季,房間屋後都是高大的灌木,鬱鬱蔥蔥,摭天蔽日,很涼爽。季江影說那個時候的日光總讓人心生倦怠,看著就很有睡覺的欲望。以至於他睡的時間越發長,季江然一個人太悶了,去他的房間裏叫他。
季江影就會特別煩,慵懶的翻個身。沉著嗓子說:“滾出去。”
到了十幾歲,都已經長到一米八幾的時候,他仍舊隻是那個樣子。
季江然很想他現在就翻一個身,然後悶著聲音罵他:“滾出去。”
難過的時候,覺得時光頑固,像琥珀一樣凝滯。美好的時光卻總是輕淺,光影交錯的刹那,幾年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當年他時常悠閑的晃到樓上,高三有這樣那樣的考試,有的時候他從後門探進頭去。季江影坐最後一排,那樣子是在做古詩默寫的,他眼睛特別好用,一眼看清他卷子翻到的那一頁上。季江影尤不喜歡語文,古詩詞他是很少背的。那時候越是有天賦的男孩子,越不喜歡老祖宗留下的東西。
圓珠筆在他拇指上閑散的打著轉,額發上都是陽光,生機的跳躍著。
季江然哼笑一嗓,從走廊大步流星走過去,揚著嗓子念:“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餘花猶可醉,好鳥不妨眠。世味門常掩,時光簟已便。夢中頻得句,拈筆又忘筌。”
高三二班的語文老師被他氣的不得了,站在門口:“季江然,又來幫你哥背詩?”
季江然回過頭來,拎起嘴角貧:“老師,你這回可冤枉了,我真不知道你們高三在考試,也真不知道你們第二個空格要填這首詩,也不曉得季江影空著寫不上,我真都不知道。”
季江影大都懶洋洋的拋出一句:“要你嘴賤。”然後他就低頭將空填上了。
季江然攬上他的肩膀:“哥,你說咱倆這樣叫不叫雙賤合並?”
那樣的日子仿佛還在昨天,年紀小的時候,不想長大,覺得總也長不大。
少年子弟江湖老。
等他們紛紛踏足社會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準備著遠走天涯了。
季江然一直守著他坐到天亮,天亮以後他將被拉去殯儀館。他不能讓季銘憶和簡白看到這樣的季江影,他的身體被打出洞,如果他是這樣離開,那子彈跟打在他們的身上有什麽區別?
季江影說他最後悔的,就是將他拉到九重地獄裏。從此好好的商人他不做,成了黑暗帝國的幕後推動者。起始的時候他便同他說過:“一定是要不得好死的。”
可是,他不害怕。
如今他卻怕起來,他最怕的就是季江影這樣死去,鮮血如同沾在他的雙手上。但他就真的這樣離開了,此去經年,季江然將在愧疚中渡過餘生,永不能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