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知道她的存在

穆西一進門就問:“小包子呢?”

兩個人買了不少東西,大包小包的拎進來,往地板上一扔。不等薄雲易說話,上官小小先擠進來:“不行,我得先喝點兒水,渴死了。”又指揮薄雲易:“你把冷風開大點兒,我們跑這一天快熱死了。”

薄雲易斜眸睨她,說了句:“就你毛病多。”順手將冷風開大,才說:“紹然被二少帶走了。”

穆西僵在玄關處,第一個想法就是,拿兒子當人質脅迫她?難怪之前電話裏語氣囂張,甚至是陰陽怪氣。

即刻摸出電話打給季江然,就怕他將人帶到簡白麵前。

可是季江然的電話關機了,又打穆紹然的,也隻是打不通。

她轉身就要去酒店,手臂已經被薄雲易撈緊:“老夫人在酒店,你冒冒失失跑過去不是往槍口上撞?他自己的兒子,你覺得他不會比你還緊張?”

穆西站在那裏不肯換鞋子。

薄雲易將鞋架上的拖鞋拿給她。

“不是又熱又累,進來喘口氣,晚上涼快了再去接紹然,我陪你一起去。”

上官小小從冰箱裏拿了兩瓶水出來,擰開蓋子灌下一大口。叫穆西:“你快進來吧,聽薄雲易的沒錯,二少再不濟也是包子的爸爸呢。”

把水遞給穆西。

又八卦的扯著薄雲易問:“季老夫人帶的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聽著那意思有點兒季江準兒媳的感覺呢。你之前聽說過嗎?什麽時候的事啊?”

薄雲易眯眸想了一下,也隻是模棱兩可的說:“估計要訂也是才訂下的,之前去A城也沒有聽說過。”

穆西坐下喝水,並不感興致的模樣。冰鎮的礦泉水,入腹冰涼,順著食道往下,五髒六腑瞬間被凍結了,有種極速收縮成團的不適感。於是隻喝了一口,擰緊蓋子放回去。

思來想去,還是要將穆紹然帶回來。

薄雲易說:“我陪你去吧,去酒店找二少比你方便許多。”

上官小小吵著:“我也去。”

薄雲易讓她在家裏看家。

上官小小看到電視櫃上還有那麽多的碟片,也有些微微動搖,畢竟外麵太熱了,而她一直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行於市,一雙腿都要跑斷了。

“那你們去吧,反正我累得不行,我看會兒電視。”

穆西走之前告訴她:“冰箱裏有零食,你自己找出來吃。”

“我會當自己家,不會跟你客氣的。你們快去吧。”

去酒店的路上,穆西不停的拔電話,可是沒一次打得通。

薄雲易側首看她:“別白費力氣了,二少故意整你呢。你就不能出息點兒,別中他的下懷。”

穆西沒由來的煩燥,捏緊電話不再打,默然的看向窗外。傍晚時分,太陽是火紅的,燃著半麵天,像火一樣。而那火一直燒進人的心裏去,簡直是百感交集。

薄雲易握著方向盤的指掌緊了一下。

“就打算一直留在這裏?”

半晌,穆西用了相同的口吻:“怎麽走?”

走過一次了,走不掉。

她鮮少說話像這樣無力過。

薄雲易定定的看了她兩秒鍾,再轉過頭來看前方路況,若有所思:“你和以前不同了。”

穆西沒看他:“你和以前也不同了。”

薄雲易鉤了下唇角:“我們到底被時間改變了。”

又想起那一句,回不去的舊時光。

往往時間流逝之後,徒留滿心的帳然與感慨。

車廂內一時靜寂無聲,一直開到酒店。薄雲易才說:“你在車上等我,我下去問一問。”

先問過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查過之後發現季江然已經在今天下午退房了。

薄雲易靠到前台上想了一會兒,季江然沒道理帶著穆紹然離開Z城的吧。那樣他可真是沒有回頭路了。

遠處傳來說話聲。緊接著簡白走了過來,一開始沒有注意到薄雲易,火氣十足的問前台:“503那個房間怎麽回事?為什麽你們酒店的工作人員說客人已經退房了。”

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禮貌的說:“夫人,季總的秘書下午的確辦理過退房手續,他現在已經不在我們酒店入住了。”

簡白氣的不得了,呼呼的直喘氣,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好發作。

沒想季江然會跟她玩這一套。

從包裏摸索出電話打給吳勝超,接通便問:“吳秘書,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季總人呢?”

吳勝超隻說:“老夫人,我們季總去外地了,讓我明天送您回去,機票我已經訂好了。”

薄雲易站在一旁看著,一時間插不上話。直等簡白臉色不悅的掛斷電話之後,才翩然一笑:“老夫人,您好。”說話間眼風掃了龔文一眼,想來上官小小提到的女人就是她了。

簡白愣了一下,但還是認出他。

“薄少,你怎麽在這裏?”

薄雲易笑著:“本來聽說二少來出差也住這家酒店,正好今天沒事,就來拜訪一下,沒想到撲了空,二少已經離開了。”

簡白怎麽也不會說季江然是為了誠心躲她,勉強扯出笑:“看來是有什麽事,沒出聲就急急忙忙的先走了。”

“這樣就算了,該天去A城了再聚。反正也沒什麽緊要的事,就是想請二少晚上一起吃飯。”

兩人客氣的聊了兩句,簡白借口上去整理東西,就先上去了。

龔文沒跟她一起,她要走趟超市。

不等走出酒店大堂,薄雲易叫住她:“你是二少的未婚妻?”

龔文看薄雲易不凡的樣子,猜他或許是季江然的好朋友。微笑著點點頭:“你好,不算是,我們也才認識不久。”

認識不久的人就可以這樣跟在簡白身邊,以前季江然的哪個女朋友有這樣的待遇?看來這一位真的是與眾不同的。

薄雲易掏出一張名片給她。

“你好,能認識一下嗎?”

龔文接過來,看到他的頭銜果然不低。同樣從包裏取出一張遞給他。

“薄先生,你好,我叫龔文。”

薄雲易將卡片收起來。

兩個人更是不著片語,出了酒店大堂便分開了。

薄雲易帶上車門說:“二少退房了,現在不在這家酒店住。”

穆西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秀麗的眉擰起來,眸漏鋒芒。

薄雲易修指伸過來,撫平她眉眼間的川字:“那麽緊張幹什麽?他一定不會帶著紹然跑掉的,你當季二少是毛頭小子麽?”

他的指腹有微薄幹燥的溫度,語氣也是溫溫:“一定是看到我在你家裏,滿腹火氣。沉住氣,我幫你查一查,看看是在哪家酒店,在這之前你就好吃好睡。”

穆西撐著額,鬱悶的幾近伸吟。

“季江然怎麽這麽幼稚?”

他主動打來電話的時候,認定她堵著氣不見他,便耍這樣的小手段,簡直跟小孩子一樣可笑。

薄雲易涼涼的謾諷:“你當他不幼稚?”又補了一句:“別跟他一樣幼稚就好了。不過我想你的兒子一定已經叛變了。”

小家夥鬼靈精的很,很能分清哪一個是他親爹。

穆西驀然轉首,連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薄雲易推了她的額頭一下:“別大驚小怪的,我才傷情,小包子跟小白眼狼似的,你是怎麽生出的兒子啊。”

穆西要將季江然的電話打爆了,可是他一整晚都沒有開機。真是鐵了心了。

明知道他圖謀不軌,穆西還是中他的圈套,擔心的不得了,倒不怕他對穆紹然不好,怎麽都是他的親生兒子。隻怕再找回來,就不是一個兒子了,而是一隻披著兒子皮的狼。

她擔心的連覺都睡不著。

季江然下午帶穆紹然去買了許多學習用品,然後去騎馬,這裏竟然有俱樂部,連穆紹然都不知道。

男孩子大都喜歡這個,所以高興的不得了。可是他不會騎,一開始連馬都不敢靠近,遠遠看著很是威猛高大,聽說這東西的脾氣不好,所以不敢冒然靠近。季江然就抱著他去跟馬打招呼,先摸一摸它,那馬很溫順,吐著氣鳴叫一聲。

季江然說:“它在跟你問好呢。動物也是有靈性的,隻要你對它好,它就會乖乖的聽你的話。要不要坐上去試一試?”

穆紹然連緊張帶激動,一張小臉都漲紅了。

“真的?”

“當然,不信跟他交流試試看。”

季江然把他抱上去,一開始一定不會讓馬跑起來,而是牽著韁繩慢慢的溜圈,一邊走一邊和穆紹然說話。

穆紹然的膽子還是很大的,慢慢的就可以不用季江然牽韁繩,可以獨自坐在馬背上讓它慢慢的走。再久一點兒,季江然便能牽過一匹馬和他並駕齊驅,不過行速緩慢。直到夕陽西下,那馬才微微的跑起來,噠噠的馬蹄聲踏破殘陽。

季江然跟在一邊也是寸步不離,保證他不會有任何危險。

穆紹然側首看他,夕陽的光像明亮的一團火,灑下來,照在人的身上卻是薄薄的一層,很柔和。襯出他俊逸的一張臉,側影俊美,像是一尊雕像。

他便在心中想,這就是他的爸爸。一個很高大的爸爸,他仿佛是無所不能的。

過去的無數個瞬間他幻想自己的爸爸是什麽樣的,可是想不出,想出來了也覺得不真實,就覺得自己是沒有爸爸的,他的世界裏隻有穆小西一個人。

原來,他的爸爸是這樣的人。

季江然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小肩膀,不輕不重的按在上麵。

“你覺得爸爸很沒良心是不是?拋棄了你和媽媽,一點兒都不想你們?”他彎起唇角來苦笑,神色裏透裏淒苦的荒涼:“爸爸是很想你的,雖然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子,可是做夢都想,也想你媽媽……沒有哪一天不想,太想了,所以漸漸的就不敢想……”

晚上他們去吃小吃,在俱樂部的時候就將電話關機了,整個下午玩瘋了,竟然忘記開機。穆紹然隻以為是沒人打電話來,小孩子玩起來吃起來,就什麽都忘記了。

季江然能猜中他喜歡吃什麽,兩個人的口味幾乎無差。吃到最後穆紹然的肚子都圓了。季江然把手伸進去,輕輕的拍:“呦,跟小西瓜似的,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撐爆了。”

穆紹然嘴巴上都是油,一臉垂涎地看著對麵的甜品店,季江然之前說帶他去吃的。

季江然扯過紙巾幫他擦幹淨。

“看也沒有用,你吃的實在太多了,那個明天再去吃。把你撐壞了,穆小西會殺了我。”想了一下:“吃太飽了,回酒店直接睡覺肯定不行,要不要弄幾個遊戲回去玩?”

穆紹然猶豫:“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否則穆小西就擔心了。”

季江然把兒子抱起來。

“沒事,你跟我在一起穆小西不會擔心。今晚你去酒店跟爸爸一起睡,要不遊戲別玩了,回去我給你講幾個睡前故事,再告訴你男孩子應該怎麽很好的長大。”

穆紹然被帶回酒店,季江然叫上他一起去洗澡。

穆紹然扭捏著說:“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洗澡。”

季江然飄飄的笑著:“爸爸是男人,跟穆小西不一樣。你也是男人,我們一起洗澡很正常。讓我幫你洗,幹淨又舒服。”

穆紹然長這麽大更是第一次跟爸爸一起洗澡,季江然也愛玩,在浴室裏跟他打水仗,兩個人潑得滿身都是水。洗完的時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都過去了。

季江然將穆紹然抓過來,就跟懷裏抱著小泥鰍似的。一手拍在他的小屁股上:“不能再玩了,你該睡覺了。”

然後幫他塗上沐浴露衝幹淨,自己匆匆的洗完,包上浴巾抱到**去。伸手將冷風調小,告訴他:“快鑽到被子裏去。”

穆紹然滑進去,就露出一顆濕漉漉的小腦袋。

季江然拿著吹風機過來幫他吹頭發,穆紹然的發質很好,雖然是個男孩子卻又軟又順。他的指穿行其間,心裏也是軟軟的,隻道是說不出的感觸。方才覺得自己是個爸爸,而這個孩子身上流著他與穆小西共同的血液,是他們愛的結晶,一定要是上蒼送給他最珍貴的禮物……季江然幫他吹出一個好看的造型來,告訴他:“可以了,你先睡,爸爸把頭發吹一下。”

等他收拾好過來,穆紹然已經睡著了。

季江然把兒子輕輕的攬到懷裏來,看一眼時間,十點多了,對於孩子來說已經很晚了。

才開了機給穆西發短信。

穆西本來就睡不踏實,短信鈴聲一響,一下便醒來了。翻開來看,字字都要咬出響來:抱著兒子睡覺比抱著老婆還舒服。末了他還打上一個微笑的表情,說不出的得意洋洋。

他那麽耀武揚威,竟然還發短信來刺激她。

穆西咬得後牙槽疼,將電話打過去,就是這幾秒鍾的時間季江然就已經關機了。她將電話扔出去,這一次徹底碎掉了。

起來泡茶喝,一整夜的時間都睡不好。

紙醉金迷中的不夜城,遍地歌舞升平。燈紅酒綠映著璀璨的花花世界,哪得一處閑涼。

顧淺淺喝多了酒,胃裏翻騰的厲害,一股股想要嘔吐的衝動。從包間裏出來,扶著牆壁去洗手間。前麵不遠處的一扇門打開,一雙男女看來也喝的不少,鄭方低下頭啃噬。懷裏的女人咯咯的笑出聲來,嗓音嬌嗲地嚷著討厭。

顧淺淺集中精神看清楚,要躲已經來不及,鄭方扭頭看過來。

二十二三歲的女人,麵孔和身材都堪稱出眾,再加上露骨的穿著和濃豔的妝容,風情無限。

不過鄭方還是一眼認出來,那是他的小姨子顧淺淺。

看她轉身要走,鬆開女人叫住她:“顧淺淺,看到大姐夫你跑什麽?”

為什麽不跑?一個是嫖/客,一個是這裏的陪酒小姐,這樣的角色說出來不讓人感覺尷尬?

不過顧淺淺做了這麽多年,倒也覺得沒什麽了。家裏人一定都猜得到她做的到底是什麽,隻是苦於她誰的話都不肯聽,一直沒人真正管得了她,天天吵吵鬧鬧不現實,久而久之就不再管她了。

而且一個城,即便這種場合許多人可能一輩都不會來一次,但是難免就撞到熟悉的人,眼見就將她自己的大姐夫給撞到了。不過這些年還是頭一次,以往她都是刻意防著。她早問過了,鄭方沒有這家的會員卡,說明平時幾乎不來這家,當初也是選擇這裏的因素之一。

至於季江然,那位爺神出鬼沒,即便遇上也沒什麽,他分明知道她是做什麽的。況且這些年顧淺淺真是很少碰上他,客戶一起來喝酒,也不會點她陪酒。

除了這些人是與顧家多多少少有些關係的,其他人更加算不得什麽。

她就是墮落,顧淺淺不否認。這些年她見慣了風雨,越來越不看重別人的眼色。

小姐陪酒也陪睡,喝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要這樣謾諷。

猶豫了一下走過來,皮笑肉不笑的:“大姐夫,你來這裏我大姐一定不知道吧?”

鄭方打量她,然後挑起眉:“你會告訴她?”

顧淺淺塗著黑色的眼影,大大的一圈,瞌著眼的時候像熊貓。

哼了聲:“我沒興趣告訴她。”各有各的生活,她早已經看明白了這個社會。即便是她的親姐姐,她也不會管。

鄭方就伸手來摸她的臉頰:“乖,姐夫不會虧待你。”

他從錢夾裏拿出一遝鈔票來給她,明麵上說讓她當零花錢,實則就是堵她的嘴。

顧淺淺毫不猶豫接過來,卻感歎男人是豬,甚至豬狗不如。他什麽樣,顧淺雲沒道理不知道。

隻是她那個軟弱的性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說出來罷了。

她甜甜的笑著:“大姐夫,你放心吧,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懂得。我還希望你和大姐好好的呢。”

鄭方就誇她:“三妹真是長大了。”

她就是長大了,人曆經的事情多了,就會縮短長大的時限。可能一夜之間就長大,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鄭方大有深意的看了顧淺淺一眼,擁著那女人出來。

女人瞪了他一眼:“看夠了吧?那個人真的是你小姨子?”

“不是真的還是假的?”鄭方又啄了她一口。眯起眼睛來想,其實顧家三個女兒中最漂亮的還屬顧淺凝,像狐狸一樣嫵媚動人,隻是死的早。接著就是顧淺淺了,和顧淺雲的五官有一些相像,但明顯精致許多,而且年輕,簡直勝卻一切。

顧淺雲打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鄭方是打算帶著女人去酒店開房,所以一臉的不耐煩:“我陪客戶呢,你老是打電話問,讓我多難下台。”

顧淺雲在那端沉默了一下,最後隻說:“那你少喝一點兒酒,喝多了別開車。”

兩人再沒了下文,接著便掛斷了。

隻是一夜無眠,不知道人為什麽要這樣沒出息,看一場婚姻的毀滅就像世界末日來臨。分明痛得要死,仍要百煉成鋼,就是不知道和這樣一個人白頭偕老有什麽好。

薄雲易打不通穆西的電話,隻得來家裏找她。

穆西一夜沒睡好,頂著黑眼圈來開門。頭發也亂糟糟的,踩著拖鞋,樣子簡直慘不忍睹。

“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薄雲易白了她一眼:“你這是什麽德行?電話呢?怎麽打不通。”

穆西懶洋洋的說:“電話碎了。”抓了一把頭發又說:“對女人性感尤物的幻想還是一早破滅吧,否則你將來勢必要慘受打擊。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爬起床的時候都是我這個德行。”她心情不好,嘴巴毒起來就像砒霜一樣:“難道你以前睡過的那些女人,都像仙女一樣,在你醒來之前提著鞋子光著腳就悄悄的走掉了?那費用怎麽算?做事之前先談好?會不會太煞風景,萬一服務不滿意怎麽辦?”

薄雲易狠敲她的腦袋。

“有這些廢話的時間,早把自己收拾好了,包子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穆西“哦”了聲:“查到他們住哪一家酒店了?”她有些絕望的說:“那麽一個無情無義的東西,不回來也不知道給他老娘打一通電話的包子,不如拿他去打狗。”

這樣說著,還是轉身去洗澡換衣服,隻得上妝拿眼影摭去黑眼圈。可是太重了,用了黑色的好不容易才掩蓋住。走出來,算是一個大濃妝,不過好在她化濃妝特別好看,即便“麵目全非”認不太出本來的麵目,仍舊豔光灩灩,隻覺得好看。

薄雲易沒有脫鞋進來,閑散的靠在玄關那裏等她。見她收拾好了走出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說:“走吧。”

龔文一大早接過一個電話也要出門。

而她和簡白是今早的航班,吳勝超提前訂好的,按著季江然的指示,今天一定要將簡白送回A城去。

龔文敲門進來的時候,簡白已經收拾好行李,就簡單的幾件衣服,裝到行李箱裏便是。看她進來,笑著說:“正好,去餐廳吃早餐。”

龔文猶豫的說:“阿姨,你先自己去餐廳吃吧,我忽然有點兒事情要去辦,很快就回來。”

簡白不好問她什麽事情,隻是提醒她:“你快點兒,我們八點半的航班,別誤了時間。”

龔文點頭:“你放心吧阿姨,誤不了。是我一個朋友今早突然打電話說來Z城了,不知從哪裏聽說我也來了這裏,就約我一起逛街,我們要回去了,沒有時間,我過去跟她打聲招呼解釋一下。”

簡白連連說:“那是應該的,快去吧。”

龔文匆忙的出門,一出酒店直接伸手攔車,報上地址直奔目的地。

穆西沒想到季江然跟他媽媽還玩這一手,換一家酒店住,南方兩相望,逛街都很難碰上,虧他想得出。

薄雲易告訴他:“小包子在上麵的808套房,用不用我陪你上去?”

穆西抬頭看了眼建築物,搖頭說:“不用,我把包子帶下來就走了。”

她踩著幾寸高跟鞋上去,門童馬上過來將門打開。

許久前的一幕仿佛重新上演,這個女人走到哪裏都是焦點,隻是後麵少了一隻肉包子。脫下太陽鏡一眼看到電梯,快步走上去。

季江然聽到門鈴聲過來開門,狹長眼眸淡淡眯起來,越發顯得深邃,那一雙明麗飛揚的桃花眼著了一點兒冷色,懶洋洋的將人望著。

他有起床氣,明顯沒有睡到自然醒,是被吵起來的。所以天王老子也讓他心煩,隻是這個人是自己的老婆,才沒有發起火來。嗓音沙啞:“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穆西伸手拔開他,話都懶得同他說。她是過來生擒包子的,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

“我找人,你閃開。”

季江然一伸手一下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帶扯到懷裏來。一雙眼睛清亮,看來是醒了幾分。

蹙起眉頭打量她:“一大早化大濃妝給誰看?”讓他想起一張瑪麗蓮。夢露的照片,口紅塗到豔極,半張半合的嘴唇,像隻女妖似的**著男人。他手上的力道緊了幾分,掐得穆西手腕生疼,罵他:“你瘋了,放開。”

季江然拿指腹蹭她的嘴唇,指尖都染紅了,聲音隻比她更凜冽:“你不瘋,我不瘋你弄得跟隻妖精似的招搖過市。”

“你不喜歡就不要看,我又不是化給你看的。”

季江然冷冷的看著她,不說話也不放開。穆西已經不耐煩了,伸手劇烈的推他。

卻被季江然一下按到對麵的牆壁上,惡狠狠吞噬她的嘴唇,將她唇上的豔色一點點的嗜盡。吃到腹中去,那樣子恨不得將她也一並吃下去。讓她再不能這樣跟大片的桃花似的,直比一隻魅鬼還要勾魂攝魄。

正好有客人退房,從走廊裏走過去。兩人一推一搡戰況仿佛十分激烈。過往的人出於禮貌一定不敢直視,隻是走過去的時候忍不住悄悄回頭看。

穆西又羞又惱,捶打他的胸膛:“季江然,你瘋了,你放開我。”

季江抿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放開她的唇齒,大半身的重量砸到她的身上喘氣,刻意擠盡所有空氣,嚴絲合縫。

吹在穆西耳畔的氣息熱乎乎的,跟水蒸氣一樣燙人,穆西雖然看不到但也能猜到自己的耳朵一定紅了。

季江然的男性特征那樣明顯的抵著她。

磁性嗓音邪氣的笑了聲:“穆小西,我猜你身體一定有變化,要不要在紹然醒來之前做一次?嗯?”

男人早晨欲望強烈,季江然是真的想她,欲/火輕輕一點就著,他根本沒有辦法。

穆西罵他:“臭流氓。”膝蓋抬起似要廢掉他。

被季江然一下按下去,笑得更大聲:“天天玩這一套,你也不嫌老套。”鬆開她,看她氣鼓鼓的,真要氣大發了,之後一定不會跟他好好說話。“我去洗澡,你要不要一起?”

穆西臉一定紅了,因為覺得有一點熱,連呼吸也變得很困難。

季江然修指伸過來,自若的將她的襯衣領口打開一顆。

“不洗就算了,至於氣成那樣麽。進去喝點兒水,別叫醒紹然,他還在睡著。”

穆西覺得自己很狼狽,挫敗的不得了。何況也沒想過要跟他談,所以季江然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她抱著熟睡的包子離開了。

氣得在包子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小家夥睡著的時候是沒有防備的,還以為季江然在跟他鬧著玩。往懷裏拱了拱,還叫了一聲:“爸爸……”

穆西惡狠狠的想,這個沒有節氣的東西!

坐到車裏,薄雲易看了眼睡著的小包子,問她:“直接回家?”

穆西哼聲:“開去棄嬰島,把包子扔了再說。”

薄雲易忍俊不禁:“別介啊,你好不容易生出來的。”

穆西死死盯著穆紹然的那張臉,知道小家夥已經醒了,而且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狗腿的錯誤,明擺著是將穆西給惹惱了。她平時什麽時候說過要把他丟棄的話?

“死包子,你再裝睡,我可真把你丟下去了。分分鍾我再生個比你水靈一萬倍的包子,轉眼我就忘記你。”

穆紹然無可奈何,隻得睜開眼睛。衝她獻媚地笑了一下:“小西,早上好。”又看到薄雲易,接著說:“叔叔,早上好。”

薄雲易笑著跟他打招呼:“紹然,早上好。”

他自作主張將車開去早餐店吃早餐。

穆西挑起穆紹然的下巴:“來,跟我說一說,昨晚睡得好不好?”

穆紹然義正詞嚴:“換了床,睡得很不習慣,不如睡在家裏。”

“沒睡好?”

穆紹然點點頭。

穆西看了下時間,森森的笑著:“沒睡好,到了這個點你才醒?我要沒去,你得睡到幾點?”

穆紹然平時在家裏六點就能自然醒,生活規律的不得了。

穆西板起臉:“你們昨晚幹什麽來著?”

穆紹然坐直身子,低聲說:“沒幹什麽,就是晚上吃的有點兒多,怕早睡下不舒服,先在沙發上講了一會兒故事,又在浴室打了一會兒水仗,然後就去睡了。”

穆西指著他。

“穆紹然,你這個白眼狼。”

她自己生出來的兒子,給他洗個澡,都像玷汙他的清白似的,竟然跟其他人在浴室裏打水仗。

穆紹然拉著她的手:“我平時不讓你給我洗澡,不是因為你是女人麽。”

穆西哼了聲:“女人不行,就找隻狐狸來一同沐浴,穆紹然,你行啊,這麽重口味我怎麽沒看出來?”

簡白吃過早餐上來,等了一會兒見龔文還沒回來,就要給她打電話。這時門鈴忽然響起來,她去開門,看到是龔文之後鬆一口氣:“小文,你終於回來了,剛才吳秘書還打電話來說馬上就過來接我們呢。”

龔文勉強笑笑,唇齒竟有一些蒼白。

隻說:“那我回房拿行李。”

龔文看出她臉色異樣,拉住她:“小文,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不是去找朋友了。”又說:“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們就把時間推後一下,也不差這一兩天的時間。”

龔文眼光閃爍:“阿姨,沒事,我也沒有不舒服,取了行李咱們就走吧。”

一起乘電梯下樓的時候,簡白還是不放心,不禁又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看你無精打彩的。”

龔文看了簡白一眼,斟酌許多,仿佛才猶豫著想要說出來。

“阿姨,我說了,你可千萬別生氣。”

簡白一聽跟她有關,立刻緊張起來,更加催促她:“什麽事你快說啊,阿姨怎麽會生氣。”

龔文吞吐著說:“我早上去酒店跟朋友會合的時候看到二少了……”她拿出電話將相冊翻出來:“不過我怕自己看錯了,所以拍下來讓你自己看一看,覺得這個人很像二少……”

簡白臉一下就白了,一把將電話奪到手裏在,怎麽不是季江然。按著女人在走廊中擁吻,這麽沒臉沒皮的事情季江然很做得出。

真要被他給氣死了,之前還哄騙她,說什麽朋友家的孩子,來這裏不過就是出差……這樣一看,果真藏著一個女人。翻到下一張,分明看到那個女人抱著孩子從季江然的房間裏走出來。濃妝豔抹的,連五官都看不清楚,隻覺得熟悉,卻無論如何想不明白在哪裏見過了。

哪裏會想那麽多,大腦一片空白,氣都氣死了。季江然果然在騙她!

本來已經到樓下了,又乘電梯返回去,房也不退了。

“小文啊,我們再在這裏留兩天,我非要問清是怎麽回事。”

吳勝超估計著她們已經下來了,可是在大堂等了一會兒卻不見人,再給簡白打電話,一端語氣生硬:“跟你們季總說,我不走了。”

說完就掛斷了,接著打給季江然,一定要將他叫過來當麵問清楚。這一出一出的,實在荒唐可笑。

季江然從浴室中出來,看到客廳和房間都空空的,連孩子也被穆西抱走了。蹙起眉,正頭疼,剛把手機開機,簡白的電話倒先打進來了。

“媽,你不是該上飛機了?”

簡白火氣很大:“季江然,你馬上過來找我。否則我就去你現在的住處找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哪裏。到時候鬧出笑話來,你可不要怪我。”掛斷之前,她又補了一句:“別以為你做的那些混帳事我不知道。”

季江然握著電話沉吟,想不出是哪裏泄露的風聲。

何況吳勝超也打來電話了,料定簡白這回不是捕風捉影恐嚇他,一定有什麽把柄落在了她的手裏。

擔心她將事情鬧大,所以換好衣服直接去酒店找簡白。

龔文也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見季江然進來,站起身說:“阿姨,我先回房間了。”

簡白卻一把拉著她坐下:“小文,你坐在這裏就好。”

季江然冷冷的看她:“你出去!我跟我媽說話,你算什麽東西?”

龔文驚愕抬首,沒想到季江然竟然這樣狠戾的說話。

簡白站起身,就要揮他的巴掌。

被季江然扣緊手腕:“媽,你先說事,該不該打,還都有一說。”

簡白氣得渾身發抖,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坐下來問他:“那好,我問你,你跟那個單身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我沒猜錯,那天你請來的那對父母是假的吧?他們根本不是穆紹然的父母,而是你季江然拉來作秀給我看的人。難怪你不肯再讓我見穆紹然,你是心裏有鬼,怕節外生枝吧?”

季江然眯起眸子,隻是問她:“你從哪裏聽到這些有的沒的?媽,你是不是睡不好,太緊張了。”

“你媽還沒老糊塗到那種地步,季江然,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麽樣的女人,單身,帶著孩子,化成那樣……好人家的女兒哪有她那樣的,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女人……”話到此處,驀然又緊張起來:“她不會是有夫之婦吧?還恬不知恥的跟你搞在一起?”

“媽,你夠了!”季江然冷冷吼道:“我的事什麽時候要你這麽過問了?你從哪裏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簡白直接將照片拿給他看,就不信他還會矢口否認。

“你自己看看,小文早上去見朋友無意間撞到的,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

季江然目光淩厲的盯緊龔文,跟一隻箭似的破空而來,獵獵風聲中刺透人心。

龔文沒想到簡白一怒之下竟真的將照片拿了出來,所以嚇得也是一個瑟縮。

季江然狠狠的將手機摔出去,正中牆壁上的寬屏幕上,“砰!”一聲劇烈的響動,電視爆炸式的碎裂開來。手機彈回來落到地板上,更是四分五裂,就像季江然動怒之後,惹他不快之人的下場。

而他沒給人喘息的機會,揚手倒是給了龔文一巴掌,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將她的嘴角打裂了,有血液滲出來。

“好有心機的女人,看著跟小白兔似的。算計到我頭上來了,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龔文心驚肉跳,捂著半張臉慌亂無措的睜大眼,反倒一個字也說不出。

就連簡白也沒想到,季江然怒極到會動手打一個女人。一時半會兒心跳得厲害,穩了好一會兒神,才敢站出來嗬斥他:“季江然,你太過份了,你怎麽能動手打人?照片是我讓她弄來的,你跟小文來什麽勁?”

季江然指著她:“媽,你看清楚了,這個女人是什麽東西。別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年安子析怎麽把你耍得團團轉,你全不長記性了是不是?當年你犯渾跟大哥對著幹,把他害成什麽樣你一點兒都不愧疚是不是?我以為你看得明白我的態度,會識相的帶著人離開,沒想到你們得寸進尺。我告訴你,這一回你真碰觸到我的底線,多年前我答應過你什麽到今天也可不作數。我會讓整個季家斷子絕孫,讓你們後悔一輩子。”

他甩門出去。

簡白站在原地淚如雨下,是驚是怕,是悔是痛,隻道是萬般感觸,真的很難說得清楚。

幾年前她是怎麽過?那滋味也是跟惡夢一樣。慌張一下醒來,掌心中全是汗,幾乎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跑到兒子的房間裏看他還在不在……隻怕自己一覺醒來,連他也不在了,乘風歸去,化成一縷煙塵。這些年她思念季江影入骨,每每想起來,心都被撕裂了,她不是不愧疚。她是太愧疚,所以不敢不好,一心想對自己的孩子很好很好,想看他事業蒸蒸日上,想在入土之前看他有個好伴侶可以免他驚免他擾,照顧他一輩子。這樣她死也就能冥目了……

那時候她久久的站在季江然的床前,看月光下瘦了不止一圈的孩子,心如刀割。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癡人,那些人遇上了,就甘願憔悴一生。守著此生注定無望的愛情,就那樣寂寞著,一輩子。可是一輩子多麽漫長,一定是十分痛苦的。

簡白想,這一輩子她還能心疼誰呢?隻能是季江然,這個幸存下來的癡人。癡人就是如此,放不過自己,寧願一輩子孤獨相守。天下卻沒有哪一個父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所以才會這樣想方設法,哪怕是用盡手段,也想為他促成他的一段姻緣。

卻遭來他狠狠的厭惡。

簡白泄了氣一般的坐在沙發上。

龔文緩過神來,才想起哭。也是嚇壞了,從小到大也沒人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卻被季江然那一巴掌打得那樣狠。到現在嘴裏還是鹹腥一片,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耳朵都在嗡嗡的響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得失聰了。

季江然真是個瘋子!

龔文這麽一哭,簡白才想起她來。

接著手忙腳亂,拿手絹來幫她擦拭嘴角的血跡。

“小文,要不要緊?去醫院裏看一下吧。”

龔文心中也是有氣,再深的城府,畢竟隻是二十幾歲的人,骨子裏受不得委屈,有十足的大小姐脾氣。這會兒不僅怨季江然,也怨簡白,躲開她的碰觸。

“算了,我自己處理吧。”她站起身說:“我回房間了。”

簡白讓酒店叫來醫生,給她當場枕治,沒什麽大事,嘴角裂開了,兩顆牙齒鬆動。

龔文最擔心的是聽覺出了問題,可是檢查之後一切都很正常,這才鬆下一口氣。

這個時候已經挨了打,委屈也受了,冷靜下來就想到不能白受,更是得留下來,起碼簡白是心有愧疚的。

卻沒想到,醫生一走,簡白坐過來商量她:“小文,發生了今天的事阿姨實在很抱歉,沒想到江然他……唉,真是委屈你了。阿姨怕他再做出什麽荒唐的事來,看來他真的是怒了。不如你先回去吧,今天他那個樣子,一定讓你失望至極,我也突然覺得,或許一直以來是阿姨太勉強你們了,所以才會鬧出今天的不愉快……”

龔文再傻也聽出簡白話裏的意思了。

“阿姨,你是趕我回去?”

簡白愣了下:“阿姨怎麽是趕你回去呢,是怕你再受到什麽傷害。”

龔文站起身,行李早在昨晚就已經收拾好了,後來雖然決定留下來,可是還沒有打開。這一會兒覺得自己受到的屈辱已經夠了,拉起行李箱離開。

簡白馬上給吳勝超打電話,讓他將人送到機場去。

龔文冷硬的說:“不用了,這些事情是我自找的,真是自討沒趣了。”

她覺得諷刺,怎麽都有種被人當槍使喚的感覺。

拉著行李下來,根本沒有理會吳勝超,而是自己打車去機場。腦子裏亂糟糟的,心煩不已。

龔文是走了,簡白卻知道一個單身女人的存在。而且明確知道季江然跟那個女人的關係不簡單。

在酒店的客房裏打著轉,龔文離開了,吳勝超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季江然。可是簡白還是覺得有必要跟那個女人見一麵,卻又不敢跟季江然張這個口,都在氣頭上,莫非還要緩一緩?

她卻心急如焚,一刻也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