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給爺笑一個 無憂中文網
怎麽都覺得顧錦州的事是她有意設的局,就這樣將人套牢,然後一點兒逃生的機會都不留下,她是鐵了心的想置顧家於死地。
顧淺雲甚至想,莫非這些年她的無能無知都是裝出來的?故意偽裝得一無事處,隻為等機會到來,狠戾出招?
她打了一個冷戰,實在不願這麽想。覺得是自己在嚇唬自己,或許她隻是跟季家的公子沾上邊了,才有今日的乘風破浪,實則不過隻是借刀殺人?!
顧淺雲現在被娘家事煩得頭疼,每天都睡眠匱乏,按了按太陽穴有些無力的說:“媽,不行你去求求顧淺凝吧,她怎麽樣都是你生的,該不會無情到一點兒情麵都不賣給你。我想這件事之所以難辦,跟她有一定關係。”
就是顧淺雲這一句話,搞得顧夫人心煩意亂。不能眼睜睜的看顧錦州死在裏麵,可是也知道就算她真去求顧淺凝,也不見得就有希望。她不是沒有求過她,現在顧淺凝的心是冷的,她能感覺得到,對顧家更是橫眉冷對。她愛憎分明,而整個顧家對她又這麽無情無義,還怎麽指望她會再幫顧家?
即便她生了她又怎樣?不過是拉她來這個世界上受苦。這些顧夫人都知道,實在張不開這張嘴。
段存覺得這一回顧淺淺一定不會再來煩他了,估計是將她的膽都嚇破了,再見到一定會躲得遠遠的。這樣一想,覺得省心不少,兩個耳根都清淨了,幾日來煩燥不堪的心緒一下明快了起來。
所以段心語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很開心的接起來:“老姐,有事嗎?”
段心語聽出他心情很好,笑著問:“有什麽好事?笑成這樣。”
段存不說:“當然是好事啊,你就別問了。你打電話來到底有什麽事?”
段心語這才說:“請你幫個忙。我想約安子析一起吃飯,可是她現在腿腳不方便,我也弄不了她,你跟我們一起吃吧,順便幫幫忙。”
正趕在這個時候,段存心情一好,都成了小事。隨口答應:“好啊,我馬上過去找你。”
兩人約好在餐廳見麵,段心語先去安家接人。下人把安子析弄到車上,到了餐廳有段存。段心語說了半天不麻煩,安子析才勉強答應,她現在這樣的確挺不適合出門的。
路上段心語笑著說:“你說你跟我有什麽好客氣的,有段時間沒在一起吃飯了,之前你一直忙說是沒時間。現在過年了,正好湊在一起樂嗬樂嗬。我故意叫上段存,這樣你上車下車都很方便。”
安子析說:“我就是想著太麻煩段存了,所以不好意思。他這段時間幫著應付顧淺淺,已經很難為他了。”
顧淺淺那個丫頭有多難纏,安子析是知道的。
段心語搖搖頭:“麻煩什麽,他不是小孩子了,那些麻煩他自己能想辦法解決,不用管他。”
她們抵達的時候,段存已經到了。
沒有進去等,靠在車身上張望。看到段心語的車子一開過來,起身走過去。
段心語利索的跳下車:“把子析抱進去,她腿受傷了,不方便。”
安子析的事在城內傳得很熱靡,為救婆婆傷了腿,簡直供人津津樂道。
段存也聽說了,所以看到安子析這個樣子不驚不詫。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過來抱她,有一點兒尷尬,所以張口叫她:“子析姐。”
安子析笑笑:“段存,你好,實在太麻煩你了。”
段存笑起來:“沒事,不麻煩。”伸手將她抱到懷裏。
其實安子析很輕,標準身材,還有一點兒纖細,抱在懷裏的感覺不錯。
段存聞著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是哪個牌子的香水味他不知道。不過安子析一定比他平時接觸的那些女人都要高雅有品味,她在整個A城都是排在頭上的,無論能力還是長相。知性漂亮是無庸置疑的。段存抱著她,掌心發熱,竟然說不出的緊張。連身上也熱出汗來,一陣一陣的。
安子析看到了他一眼:“是不是我太重了?”
段存立刻搖頭:“不……不是,你太輕了。”
安子析笑了聲,沒說話。
段心語招呼著:“來,來,把她放到這張沙發上。”
段存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把安子析放下。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卻仿佛空了下。這種溫香軟玉塞滿懷的感覺,覺得十分異樣,以前似沒有哪一次這樣緊張過。
是心中的情緒在作怪。
段心語拿上菜譜點菜,先問安子析:“子析,你想吃什麽?”
安子析這幾天心理一直有事,沒什麽胃口,否則不會一直掉份量。
“隨便什麽都好,你看著點吧。”
段心語就點了幾個店裏的招牌菜。
三個人邊吃邊聊,大都是安子析和段心語在說話。段存本來不詞窮,今天低著頭吃東西,倒是沒怎麽說話。
段心語跟安子析說圈子裏的事。
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安子析顧及不暇都要淡出了,聽著她說起某個人笑一笑。
最後段心語說到顧淺凝,她們比顧淺凝大個幾歲,上學的時候不是一屆,但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以往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很知道。
“我看到她了,去商場買東西。不是說她精神出問題了嗎?怎麽看著還是春風得意的。”
安子析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真的?”
段心語跟她保證:“我看她那樣子真是好好的,一點兒都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年前顧淺凝鬧得很洶湧,整個A城都說她楚楚可憐,賺不了的同情淚。可是後來跟薄雲易離開了,她總是有辦法勾搭上這些人,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反正就那麽從醫院裏離開了,沒想到幾天的時間就跟沒事人一樣。想一想覺得很蹊蹺。
段心語也說:“她會不會是裝出來的啊?”
安子心表麵上不說話,心裏也是那樣想。
她為了坑苦顧家,什麽事情做不出。
回去的時候段心語要送她。
段存直接說:“我送子析姐回去吧,你也幫不上什麽忙,正好我開車來的。”
段心語問安子析:“讓段存送你可以吧?上車下車的也方便,省著再麻煩家裏的下人。”
安子析隻說:“段存,那真是麻煩你了。”
坐段存的車回去,這時候的交通不堵,不過段存的車開得很慢,四平八穩。
安子析以前聽段心語說他這個弟弟渾的很,之前見過一次,現在是第二次,覺得倒還可以。長得不錯,話也不是特別多。都是她問了,他才說,顯得有幾分局促。
最後段存打開音樂聽,是一首慢歌,電台裏傳出的聲音,女人聲音沙啞。
等紅燈的時候,段存轉首看過來。安子析撐著額頭看窗外的車水馬龍。這個年紀的女人跟他的那些女朋友是不同的,氣質高貴,衣著端莊得體,不像那些女人一身混搭,總覺得不入流。
散發著一種成熟的嫵媚,讓段存隻覺得陌生不已。
一路上神經繃得很緊,一到安家,還沒抱起她,心跳就開始加速了,後背上又出了汗。
倒是安子析,從容的笑著,客氣的跟他道謝。
段存卻緊張得連笑都不會了。
離開的時候,安子析說:“有時間子析姐請你吃飯,感謝你這段時間幫忙。”
段存樂了:“好,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
簡白催促季江影去安家看一看安子析。
季江影壓根不理會她,被催得煩了,蹙起眉頭說:“她回娘家有什麽好看的?你要是不放心,讓司機送你過去。”
然後起身上樓,將報紙扔在沙發上。
本來一過完年是要立刻去國外的,到時候直接帶著顧淺凝將她送回基地。可是到現在薄東勝是死是活還不確定,隻能在這裏再留一段日子。
回房間後給顧淺凝打電話。
“晚上一起吃飯?”
顧淺凝打從京都回來,除當天見過季江影一麵之後,就再沒碰過麵。愧疚加心虛,就已經十分致命。就算她裝得再從容不迫,若無其事,仍舊擔心季江影火眼金睛,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做賊心虛。
可是,季江影語氣平靜,跟以往一樣的淡然無波。而且那事一出,他給季江然打過電話之後再沒問過顧淺凝。
這讓顧淺凝放心一些,真的是她多慮了。
“好啊,去哪裏吃?”
季江影把餐廳的地址告訴她,就掛斷了。
顧淺凝開車過去,季江影已經到了,穿一件淺色的開司米上衣,玉樹臨風。
見顧淺凝走進來,開始點餐。
餐廳內的光色不明不暗,照在顧淺凝的臉上明眸如點的漆,如能的照人,光亮華美。
季江影眯起眼睛多看了她一眼。嘴角下沉,看不出情緒。
還是顧淺凝先問:“季少新年過得怎麽樣?”
季江影薄唇貼上杯沿,喝了一口紅酒。
“就那樣。你呢?聽說老二這兩天天天給你當廚師,他的手藝不錯吧。”
顧淺凝笑了笑:“二少手藝的確沒話說。”
其實沒他說的那麽誇張,季江然會天天跑去給她當廚師,她哪有那樣的威力,能指使動季然。不過就是他心情好了,死賴著她家的廚房,趕也趕不走。要是有一點兒不痛快,別說做飯,話都不會好好說。一定是故意說給季江影聽找他不痛快的,季江然看似就這點兒惡趣。
季江影不再說話,晃動著手裏的杯子等著上餐。
這段時間他沒怎麽變化,男人能有什麽改變,歲月刀刀催人老,對男人也都是手下留情的。隻怕再過幾年,他還是這樣風流倜儻。
安靜的吃完一頓飯,顧淺凝覺得就跟壓下去的一樣。太安靜了,雖然以前兩個人的話也不多,可是沒有這麽沉默。或許中間發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後,讓關係變得有一絲僵硬。即便是做戲,可是強要了她卻不是預設好的,可他控製不住,就像撐控不住自己的情緒,那樣的凶狠與殘暴,自己想起來的時候都感覺不可思議。
他極少有的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由其對女人,無論如何不會有失控的時候。
季江影亦是將情緒壓到這裏,便不敢再深究下去,一分都不敢。隻怕看到什麽令他驚悚的東西。就當他獸性大發好了,也沒打算向顧淺凝解釋什麽。反正無論如何她都厭惡他,不是麽?否則不會裝瘋賣傻借著唱戲的機會甩他的巴掌,並且險些將他的一塊肉咬下來。這些也都是預設之外的,想來也是她心底最原始的躁動。
就說這個女人一點兒虧也不想吃。
一頓飯吃下來,各有所思。
顧淺凝擦了擦嘴,跟著他走出去。一直到達停車場,季江影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
上了車之後,顧淺凝問他:“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基地?”
季江影淡冷的看過來:“你確定薄東勝是一槍斃命了?”
顧淺凝是覺得那一槍一定沒有問題,正中心口又怎麽可能活著?可是,任務完成的話一定要從季江影的口中聽到,隻有他的人確定了,才說明準確無誤。
反問他:“你調查的結果怎麽樣?”
季江影微微蹙起眉頭:“消息封得太嚴實,一直得不到確切的消息,不過我猜想,估計是沒死。”越是如此,越說明存在問題。
顧淺凝睜大眼睛,怎麽可能?薄東勝的命這麽大?
季江影也沒再說什麽,他還要俱體調查確定,所以不跟她細致討論。
隻是顧淺凝心神不寧,回去的路上一直冥思苦想。覺得自己這一回魔杖了,明知不可為,偏偏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一旦有出入就懷疑哪裏出了問題。
握緊方向盤,極力的想把自己導回正軌上,打開音樂不讓自己閑下來。
反複告訴自己,即便真的有問題也不會出在組織上,而季江影是組織派來的,自然也不會有問題。
這樣想著,還是在腦海中不斷回放在五十三樓做秘書時,看過的所有重要文件,像電影一樣快速回放。那些重要東西還記得,竄起來,還是那句話,合法合理。
忽然對自己懊惱不已,直接把車打到路邊停下抽煙。眯起眼睛保持心平氣和,努力讓自己什麽都不去想。
沒想到晚上會接到薄雲易的電話。
那時候顧淺凝還沒有睡,曲膝坐在**,電話在掌心裏響了好一會兒,才肯接起來。
幾日不見,薄雲易聲音沙啞,仿佛破了喉,張一張嘴都很疼,於是沉沉的說:“曉黧,我過來找你了……”
他說過等到過了年,就飛過來找她,讓她相信什麽是愛情,什麽是人心。現在真的來了,不過顧淺凝相信,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她沒有接下文,似乎在等著他說話。
猜他會說出什麽驚悚的話語來,她一定無能為力,連安撫他都不能。說不出口,也沒有資格。
薄雲易果然說:“曉黧,我爸他……他去世了……”
顧淺凝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心想,果然。
手指握著電話的時間久了,有一點兒僵麻,問他:“什麽時候的事?”
薄雲說:“昨天晚上。”他哽了下,接著說:“我覺得很難過,沒辦法呼吸了……隻能過來找你,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辦法。看到那些來祭奠的人在我眼前晃過,說‘節哀順便’的話,我覺得像做了場惡夢一樣可怕……竟醒也醒不來……曉黧,你來把我帶回去吧……”
正因為是夢魘,所以醒不來。
可季江影明明今晚才跟她說過,還不能送她回基地,因為薄東勝是死是活還不確定。但從薄雲易的口中得來的卻不是這樣,他說薄東勝已經死了,而且滿是祭奠的人……季江影的人什麽時候那麽無用,所有人都要知道了,而他卻不知道?
顧淺凝已經跳下床。
薄雲易在機場,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乘今天最晚的航班過來的。一雙腿灌了鉛似的走不動,上一次是害怕,這一次卻隻是無能為力。太難過了,全身癱軟無力。
顧淺凝拿起外套,有些不能思考。她說:“你在那裏等著我,我馬上過去接你。”
不等抵達機場就遭到埋伏,事故突發在半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那時候過往的車輛很少,又都急速駛過,對任何其他狀況都是顧及不暇。她的車子被兩輛車子硬性的別到路邊停下,車身前麵都已經變型。幸好她伶俐的跳下車,才不至於被生生卡住。子彈貼身擦過去,撞擊出火花,凶險至極,隨時都可要了她的命。
顧淺凝滾到路邊,急速躲閃。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沒有,甚至覺得這次躲不過。
腦子裏隻來得及跳出一個音訊,她被人賣了!
忽然眼前亮起強光,暗夜之中綻起來,刺痛人眼。接著兩束車燈極速偏轉,那輛瑪莎拉蒂眨眼朝顧淺凝逼近,不等她反應過來,車門打開,一隻手臂伸來撈起她。可是槍火那樣急,有人將她護到懷裏,顧淺凝的腦子是清醒的,越是這個時候越沒辦法混沌。是季江然,他的身上有特別香氣,淡淡的香,宛如一樹冷梅。
“嗯”一聲悶哼,響徹耳畔,攬著她的手臂驀然緊了下。
她抬頭,車燈的餘光照著他的臉,昏黃的一點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呈出深邃的光影,如同鏡頭前最迷離動人的燈光特效,魅惑又繽紛。季江然的薄唇抿了下,輕輕的哼出聲:“真他媽的疼……”對上她的視線,命懸一線,竟還自顧自微笑,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唇線抿起,嘴角微微上揚。嗓音沙沙的,邪氣的說:“欠哥一次,記好了。”
仿佛沒有什麽是他放在心上的,玩世不恭到這個地步。卻一點兒沒耽擱他的速度,飛快的將她帶進車廂裏,車門“哐當”一聲關緊。轉動方向盤急速調頭,桃花眸子眯起緊緊盯著前方路況,兩隻小手臂上青筋綻起,那麽明顯。
車子往A城的方向一路去,那些人自然不敢往前追。
季江然這才一點點放慢速度,額頭上全是汗,喘息重了起來。
顧淺凝攥上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受傷了?”
季江然側首看她,嘴唇發白,眼角深斜入鬢,那樣子是想扯出一笑來寬人心,可是牽動傷口,隻將眉頭擰得更狠,嘴角的弧度卻很柔和,他說:“死不了。”然後將車子停下,告訴她:“你來開。”
跟她換了位。
顧淺凝打著方向盤上路,季江然將黑色風衣脫下,裏麵隻一件白色襯衣,才發現被血染紅了半麵,觸目驚心的。
顧淺凝吸口冷氣,她自己也受過傷,可是沒這樣心驚過。看他靠到椅背上眯著眼,加大油門。
“你中槍了,我們馬上去醫院。”
季江然靠在那裏不說話,看來是疼得厲害,他平靜的調整呼吸。車廂內沒有人說話,燈光昏暗,顯得格外深暗沉寂。季江然疼也不肯呼出聲,血流了不少,臉色蒼白的厲害。桃花眸子挑起一絲縫隙:“給我點根煙。”
顧淺凝不會隨身帶著煙,去他的口袋裏摸出來。叼在嘴上一手握著方向盤點著之後,再送到他的嘴邊。
季江然抬眸看她有些迷惘的目光,嘴角沉了沉,情緒不明的說:“你到底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每次我礙到你的邊都這麽倒黴。你這樣是心疼我?還是為的別人?”他的眼睛總是銳利,即便不知頭醒尾,她的心思卻總能猜得七八分通透。沒有把煙接過來,曲指摩挲她的臉龐,仿佛是在看清她。修長的指節,指間有淡淡的煙草氣息。轉眼露出明朗如陽光的笑容:“算了,看你流麗嬌俏,華美照人,我就再犯一次傻,全當英雄救美了。你大可以不說。”
將煙含在嘴裏,深吸了兩口,重新歪回去,鬆散的發線貼到窗子上。
逼仄的車廂內盈滿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煙草味,顧淺凝提著心,隻得將車子開得飛快。直接去醫院,一路上流了太多血,季江然已經有些意誌迷幻。
一到醫院直接被推進手術室。
顧淺凝等在外麵,想不出來該給誰打電話,隻能打給季江影。手機卻不在身上,向過路的護士接來打了一通。
不一會兒,手術室的大門打開,有醫生出來說季江然失血過多,他是Rh陰性血,現在血庫裏完全不俱備這種血。醫生知道那是誰,如果出了事後果將人多嚴重,隻說:“如果不及時輸血二少會有生命危險。通知季家人了吧。”
顧淺凝驀然抬眸,伸出胳膊:“我是這個血型,抽我的。”
醫生這才鬆一口氣,讓人帶著她去驗血。
等季江影趕過來的時候,顧淺凝剛抽完血,抽了不少,護士扶著她到椅子上休息。告訴她回去要吃一點兒補血的東西,否則容易出現低血糖。
季江影看她披著衣服,露出半隻胳膊。眯起眼:“受傷了?”
顧淺凝搖頭:“是二少。”
季江影整張臉繃緊,冷得怕人,看出他這是怒極。
嗓音無溫低沉:“怎麽回事?”
顧淺凝心裏的迷惘已經被放到最大,就像一張網似的在眼前拉開,什麽也看不清楚了。季江然問的沒錯,他那雙眼真是毒辣,連她自己都想不清的問題,他卻一眼窺破。
揚起頭:“你不是說薄東勝的死不確定?”
季江影冷冷的看了她一會兒,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揚手甩在她的臉上。他已經隱隱猜到,氣不可遏。
“蠢貨,自己看。”
顧淺凝呆怔的盯著那一張紙,傳真過來的,不過幾行字,明確標識著薄東勝在哪一家醫院裏秘密療養,他沒有死。
就是這簡單的幾行字,卻看得顧淺凝心驚肉跳。
她徹底不能回基地了,本來是個很好的考核機會。他明確的說過,隻要這次的任務完成了,她就可以脫離俗世,回到她所熟悉的環境去。
而她不僅沒有完成任務,在他看來,一定已經是尋私了,不論真實情況是怎麽樣的。而她還愚蠢的懷疑到他的頭上去,這些也一定被季江影看在眼裏。這樣的她還想回基地,簡直是做夢。
季江影也明確告訴她:“我不能把一個有嫌疑的人送回去,如果這次不出什麽事還好說,否則你等著上級的調查處份吧。”
怎麽演變成這一步的?
是有一個人耍了陰招,到最後她選擇義無反顧的相信薄雲易。結果卻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遭到伏擊,如果不是季江然及時出現,她的命一定已經沒有了。
薄雲易為什麽要騙她?
顧淺凝再也不敢輕易定論,發現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簡單。這次的事件一定不會是巧合,是有人設計好的,目的隻是要了她的命。
季江影將人叫出來,一直走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問她:“你去機場做什麽?”
顧淺凝嘴裏幹澀,有一絲絲的苦澀。平靜無波的說:“去接薄雲易。”
這事就算她不說,回頭季江影一定輕而易舉查得到。
季江影懶得再跟她說下去,已經看出十分不耐煩:“有那些懷疑調查我的時間,不如好好動動你的腦子。薄雲易什麽時候來這裏要別人去接?她是家裏的獨子,如果薄東勝真的出事了,他還會有精力四處亂跑。”
那是他的偶像呢,守望著還來不及,隻怕比他自己的命都要重。他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怎麽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來?
就算是痛極,他也該咬牙切齒比一般人更能忍受的吧?
顧淺凝有一絲驚顫,可是轉眼就已十分平靜,看著季江影的一雙眼波瀾不驚。
原來他真的知道她在懷疑他,打她回來,動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之後他就已經有所洞悉了,不過刻意裝作視而不見。是她傻,以為這一頁可以翻過去,沒想到最後到底因為心疑鬧出事來。到現在已然無法回頭,她回基地的時間遙遙無期。
“長官,對不起。”
到現在才知道來喊他一聲‘長官’,季江影也不見得就會開心。他明顯被她給氣到了,隻是哼聲:“你最好祈求相安無事。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顧淺凝眼中淬滿清冷的光。
整個人異常平靜:“我知道。”
人總不能一直僥幸下去,有了第一次卻不見得就有第二次。
手術持續了幾個小時,顧淺凝一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著。安靜的坐在那裏,一句話也沒說,看不出驚恐亦看不出緊張,平靜得過了頭,就跟一個布娃娃似的。除了會眨眼,就真的沒有什麽不同了。
季江影已經打點好,將消息封鎖起來。中槍傷是很麻煩的事,警方會介入調查。而且沒有通知季家人,一旦家裏人知道季江然受傷,也一定會鬧翻天。季江然是家裏的小兒子,從小到大簡白都偏疼他,要是讓她知道他受傷了,會一股腦的怪到顧淺凝的頭上,到時候吃了她都有可能。
所以季江然傷好之前不能再回大宅了。
不過季江影會跟簡白說季江然出差了,去國外開個會,順帶玩上幾天,十天半月的時間不回來,一點兒也不會引人懷疑。
總算手術成功,那一槍離心大老遠,子彈取出來之後,就不會危及到生命了。推到加護病房裏,人還沒有醒。護士不讓打擾他,病人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顧淺凝一直沒有進去,又坐到了加護病房的椅子上。
大半夜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可是醫院的走廊裏還是那個死氣沉沉的老樣子,一樣暗沉的燈光,一樣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前顧淺凝以為那是阿司匹林的味道,後來有人說不是。
季江影將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從外麵進來。把她的手機扔給她:“在你車上找到的,你的車我已經找人開回來了,讓交警拖去事情就不簡單了。不過已經損毀,再買一輛吧。”
顧淺凝翻看自己的手機,除了在家裏接到的那通電話之後,一個未接也沒有。
季江影靠到牆壁上:“你回去休息吧。”
顧淺凝坐在那裏沒動彈。
一直坐到天亮,竟然不覺得困。
還是看護過來叫他,說季江然已經醒了。
顧淺凝走進去,隻一夜的時間,季江然的神色就頹廢許多,還沒怎麽恢複血色,晨光一照,整張臉仿若透明。沉沉的睡了那麽一大覺,迷離著眼睛看人。
見到顧淺凝走進來,動了動唇角。
“給爺笑一個。”
顧淺凝心中可不輕鬆,如同壓著一塊石頭,似有千金。
季江然一雙眼微微的眯起來,有些無力,即便是說話。所以嘴角隻是虛弱的動了動:“你不笑,那爺給你笑一個。”他閉上眼睛感歎:“不要大驚小怪,我命硬,死不了。”
這樣一說顧淺凝才真是心酸透頂。
季江然不再說話,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臉頰上都是薄光,金燦燦的一層,璀璨至極,仿佛光茫萬丈。
而他陷在裏麵,從來沒有這樣柔軟過。
顧淺凝看了他一會兒,從醫院裏出來,直接給季江影打電話。
“在哪裏?我去找你。”
季江影淡淡說:“東山別墅。”
顧淺凝打車一直到那裏,進去後季江影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大門沒有鎖,聽到開門聲,放下後側首看了眼。
喝了一口咖啡問她:“季江然醒了?”
顧淺凝“嗯”了聲,站過來:“給我一把無聲手槍。”
季江影慢條斯理地抬眸:“現在防守很嚴,不是下手的好時候。”
顧淺凝執著的站在那裏,隻說:“這個不用你管。”
季江影凝起眸子看她:“怎麽?就這點兒魄力,犯了錯誤就自暴自棄?”
顧淺凝隻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任務我來完成是理所應當的。”
她那麽固執,像是非去不可。
季江影手中的杯子驀然滑落,狠狠地摔了出去,深色的咖啡灑了一地,杯子撞到牆上,四分五裂。
“顧淺凝,你要是連服從都不會,馬上滾,不要妄想再回基地。你們教官平時就是這麽教你的?教你們遇事不需要用腦子,拿著命去拚?”
顧淺凝靜默的站在那裏,自然不是這樣的。教官教給他們的,不僅遇事要冷靜用腦,更要全心全意服從組織,不該問的不能問,他們講求的是絕對服從。
可就是這個大忌,她已經犯了。覺得自己很不入流,現在她留下的羅亂理應由她來了結。
季江影按了按太陽穴,壓抑著一絲脾氣告訴她:“你回了基地是死是活我管不著,想送死你隨時可以去。但你現在既然在我手底下,搞出亂子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這些天你不要動,先把季江然藏好了,什麽時候是行動的最佳時機我會通知你。”
顧淺凝這一次被罵得很狠,看出來季江影這一次的火氣很大。如果她再執意下去,他真的會跟她撕破臉。現在已經是這個混亂不清的局麵,內部人倒先鬧起來了,實在很不像話。
悻悻的回醫院,季江然這個時候已經被小心的看護起。進出的醫生和護士就那兩個,保證會守口如瓶。如果真在他們這裏出了事,誰都脫不了幹係。
顧淺凝每天過來照顧他,給他送吃的。
季江然氣色好了一些,年輕就是這樣好,受了傷愈合的也很快。連醫生都說季江然底子好,好好修養,再用心補一下,沒幾天就能回家養著了。
隻是吃的不多要將子彈剜出來,傷口有多深可想而知。麻藥的勁早就過了,疼痛是難免的。
季江然表現的不在乎,卻不代表他感知不到。可以照常說笑,到什麽時候都痞裏痞氣的,一點兒不當回事。吃東西的時候卻說自己沒胃口。有的時候累了,顧淺凝扶著他躺下睡一覺,就看到他的修指緊緊抓著床單,骨節泛白,睡著了,額頭領口都是汗。或許是很疼,一定很疼。
顧淺凝把毛巾擰幹了,給他擦汗。
季江然睡覺很輕,睜開眼睛看著她。眼波沉寂,深海一般,足以讓人沉溺淪陷。就像恍在一夢,剛醒來仍舊恍惚。他一定看不懂她,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可是那一晚說過不問之後,就真的沒有問起。一個普通的人莫明其妙的怎麽會遭遇殺槍?
隻怕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些真槍實彈長什麽模樣。而她的身手那樣敏捷,豹子一樣滾到路邊,槍林彈雨中有本事等到一個人來救她。若是一般的大家閨秀,是不是早該嚇破膽了?
可她那麽冷靜,即便看到他受傷,血流如柱,仍舊可以淡然處之,不見半點兒慌色。
顧淺凝被他盯看得久了,垂下眸子:“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季江然長睫動了動,別過臉懶洋洋的:“想吃蘋果。”
顧淺凝拿來一個幫他削皮,薄薄的一層,打著卷的往下垂。
病房內很安靜,隻有陽光透過窗子靜靜的灑進來。照在身上,暖懶懶的。平時季江然不能出門,煩悶的時候隻能在窗前透氣或者曬太陽。太煩躁了,話都懶得說,那樣子是不想對任何人發脾氣,就隻能忍著不說話。
顧淺凝知道他每天跟困獸一樣呆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裏一定會很悶。幸好小護士很漂亮,有的時候過來,季江然隻要不是疼得厲害,會眉開眼笑的逗弄她,小丫頭修為淺,被季江然一個桃花懷邪的表情都能看紅臉。若是說上幾句話更加招架不住,他說起俏皮的話來一點兒都不顯得輕佻,又盡是風流,可見功夫之深。
所以有的時候看他極度抑鬱,陰深著臉話都不想說的時候。顧淺凝便會找理由把小護士叫進來,轉移一下季江然的注意力。
沒想到終於將他惹惱,鮮少這樣沒有風度的對著一個女人大發雷霆。當著小護士的麵問她:“你把她叫進來什麽意思?你怎麽不去夜總會給我叫幾個女人來消遣啊。你竟然跟我來這一手?”
真是越說越難聽,顧淺凝怕小護士聽出情緒,就打發她先下去。
走過來:“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季江然胸口劇烈起伏,拔開她的手冷冷道:“你什麽意思?嗯?塞個女人給我你什麽意思?”
顧淺凝不知道他為什麽莫明其妙又發脾氣,無可奈何的實話實說:“我不是看你不高興怕你傷口疼的厲害,又怕你覺得悶,有一個你感興趣的人轉移一下注意力或許就不那麽難受了……”
不等她說完,季江然徹底動怒,伸手拉她緊緊的箍進懷裏親她的嘴巴。眼睛淺淺眯著,神色複雜莫測。
顧淺凝不敢劇烈掙紮,怕碰到他的傷口,還遠遠不到愈合的時候,極易撕裂。眼見病服上麵就有了一點兒殷紅。
直等季江然發泄得夠了,沒有放開,鬆鬆的攬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裏,喘息濃重。
“你就不知道我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氣麽?”
什麽人會使他開心,她真的看不穿?如果真的擔心他,為什麽自己不來哄他,要拿別人來搪塞?看到他當著她的麵跟別人調笑,她也一點兒都不在乎,還要刻意為他找來……季江然快要氣死了,怎麽能高興?
到底把傷口撕裂開了,出了血,醫生來給重新包紮。刻意囑咐:“二少,不能再碰到傷口了,否則要很久才能愈合,身子骨再好,也經不起這麽折騰。”
經過那麽一次,顧淺凝不敢招惹他。季江然的脾氣反複無常,說不上哪一時就惹得他很不高興。
蘋果削好遞給他。
季江然接過來,啃了一口,又遞給她:“酸死了,你吃吧。”
顧淺凝拿嫌棄的眼神看他:“我吃過了,很甜,都吃了,別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