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你逃不掉的 無憂中文網
顧淺凝一伸手,按下暫停鍵,室內那點兒聲音驟然停息,本來就不大,這回更顯得安靜。屏幕上一個人物鏡頭定格那裏,竟然倍顯猙獰。
接著掙開他的鉗製,從沙發上站起身,回過頭來麵無表情:“你的東西我幫你收拾好了,是你現在拿走,還是讓你的秘書來拿,隨你高興。”
季江然怎麽可能會高興,不僅不高興,還一下生了氣。眯起眼睛看著她,一點兒笑痕都沒有了:“顧淺凝,你給我說明白,唱哪一出?什麽意思啊,你趕我走?”
顧淺凝冷眼睨他,就在想,這個季江然到底哪一時是真哪一時是假,就那樣永遠半真半假的,連說話也分不出真心或者假意,隻覺得比季江影還要可怕。
“為什麽趕你走你不知道麽?”
季江然動了怒,連嗓門都大起來:“我不知道,你說來聽聽。顧淺凝,別說你是腦子發熱,就可翻臉不認人。”
顧淺凝覺得好笑:“跟你們這些無時無刻不耍心機,冷靜又冷血的人比起來,我的確是腦子發熱。我從來沒想過你住在這裏也是別有用心。季江然,你做什麽事是純粹的,沒有半點兒算計?”燈光下,她笑著,一臉謾諷那樣明顯,本來她的笑是極好看的,反作用也很強烈,仿佛有讓人一刀斃命的本事。明明狠戾,吐字卻輕盈曼妙:“你反反複複的不讓自己的身體好過,就是為了上演一出苦肉計,二少,你還真是下血本。你現在弄出這個假象是為了什麽?為了讓A城的人都知道我跟你有關係,還是想促成薄雲易的一段姻緣?”
季江然冷冷地眯起眼,樣子有些可怕,一些陰鬱的東西漫布全身,像是一隻可怕的獸,一張嘴就能將人一口一口的吃掉。
慢慢向顧淺凝逼近兩步,借著廳內明亮的燈光,勉強看到他的眸內去,可是一望無際,深沉得是沒有底的。直比一個漩渦還要浩瀚巨大,打著旋似的要將人吞噬殆盡。嘴角長年累月揚起的弧度放平,一絲楚楚音容都不見了,隻是問她:“你打哪裏聽來的這些鬼話?”
顧淺凝揚起眉:“難道不是麽?”她雖然也不相信季江影說的每一句話,他們兩個看似一母同胞,實則恩仇非淺,哪一個人的話是百分百能讓人信得過的?可是,季江然絕對是有預謀的,她想了又想,假不了。
季江然偏首笑起來,低低的沉悶笑聲夾雜一絲凜冽。
他說:“就算我在我們的關係上製造了一層假象,就算我放出聲去,說你和我有關係又怎麽樣?我不過就是想得到你,不要說我卑鄙,全天下的男人想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用盡手段?憑什麽別的男人耍了花樣,就是一往而情深,我季江然用了一點兒小心思,就叫別有用心?顧淺凝,你自己拍著良心想一想,什麽時候對我是公平的?你認定了我十惡不赦就可以胡亂定我的罪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麽,你都認定我卑劣又無恥?你敢說薄雲易他就沒用過一點兒手段麽?他做的每一件事就沒一點兒隱晦的小心思?是不是他做的,就可以感動人心。而我季江然做出來,就要遭受你這樣唾棄?”突然抓住她的手,將她搶至懷中,接著狠狠鉗製住,季江然氣大發了,眼眸腥紅,像是布滿了紅血絲:“怎麽?薄雲易和別的女人訂婚了就讓你這麽不痛快?要怪到我的頭上來?你是要將這些不痛快都算到我身上麽?顧淺凝,你從來都覺得我最好欺負是不是?拿我的,用我的,對我呼來喝去,你們不都是正人君子麽,做人做事怎麽就不講講良心?一個薄雲易訂婚你就憤怒了,說我用盡心思,耍盡手段。你遭人槍擊,是不是我拿命來護你的?平時那些歡聲笑語呢?哪一個是假的?就因為我一點點私心,製造了這個小小的假象,就全部抹煞了是不是?”他抵著她的心口,幾乎咬牙切齒的問她,如果可以,真要將她咬碎了吞進肺腑中:“你的良心呢?嗯?死女人你的良心讓狗吃了是不是。你一個不痛快,就認定那些都是假的,於是來定我的罪,你覺得你對我公平麽?我季江然是算計,卻不是事事算計,沒有真性情真自我的時候。薄雲易他大可以來算計我啊,他若真的非你不可,就用盡手段把你搶回去,即便我輸了也沒有怨言。”
顧淺凝被他吵著頭暈目眩,季江然這隻仙風道骨的妖孽鮮少這樣失了風度。口口聲聲罵她狠心狗肺,簡直要被他混淆了重點。
撫上額,將他撐開一段距離,顧淺凝做了一個按壓的動作,示意他別這樣怒不可遏,無論如何那個怒意滔天的人都不該是他。
“不要跟我講良心。二少,你的用心良苦我知道了,回家裏去吧。”
季江然輕輕眯起眼睛來微笑,這樣的華彩,本該是賞心悅目的,可他下一秒已經將扯過來,手勁很大,捏疼了顧淺凝的腕骨。下意識掙紮,可他死死抱著不放開,最後兩人雙雙跌到地板上。季江然急速的轉身向下,將她護到懷中,避閃不及,自己的後腦勺撞到茶幾上,一定是很疼的。那聲脆響連顧淺凝都聽到了。
季江然呻/吟了一聲,躺到地上不再動,疼得半天緩不過神來。
顧淺凝從他身上爬起來,看他一隻手臂放到額頭上,掌心朝上,擋住蹙起的眉頭,一定是疼極。
“季江然,你怎麽樣?”
季江然兀自抿緊薄唇不說話。
顧淺凝拍了拍他的臉,想讓他起身看一看。
才一伸手,忽然被他扣緊,用力一拉砸進他的懷裏去抱緊。
他歎了一口氣似的,抱著她,喃喃說:“薄雲易可真是好命,明明是自己鬆手了,你卻這樣來討伐我,實在沒天理,沒道理。要是我們角色轉換了呢?你是不是就該覺得我是活該了?!顧淺凝,在你心裏我到底處在哪個格檔裏?是不是連個路人甲都不如?我是招你惹你了,還是上輩子**你後拋棄了,要被你這麽嫉惡如仇?我的好就不是好?至於把我的惡放至無限大,顧淺凝,是哪位哲學家告訴你要這麽辯證的思考問題的?薄雲易跟哪個女人訂婚不是我逼的,我的初衷隻是讓他知道你是跟我有關的女人,正是不想跟他撕破臉。我和他是有一些交情的,公然鬧開了一定不好看,直接將話挑明,也會讓關係變得難堪,我不是沒有顧慮他。要是不顧及,早在年前我就去薄家門上要人了。薄雲易是個聰明人,這樣一來總該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他一定懂得我的用意。誰知道他跑去結婚了,這也怪到我的頭上來?顧淺凝,你對我有一點兒良心,會死麽?”
要怎麽說這個人呢,被他這麽一鬧騰,反倒成了他的理。
沒辦法再爭辯不休下去。季江然的頭撞破了,坐起來摸了一把,手掌上全是血。地板上也有,很大的一個血印子
沒想到鬧到這個地步,舊傷不好,又添新瘡。顧淺凝無可奈何,覺得這是冤家。
“去醫院吧。”
季江然微微的眯著眼睛不搭腔,明顯是在堵氣,扶著沙發站起身,甩開他的摻扶,直接去洗手間裏用冷水將血衝幹淨。那水都變紅了,嘩啦啦的淌下去,接著扯過一條毛巾胡亂擦拭,染紅了也不管,扔到一邊回臥室了。
不論顧淺凝怎麽叫他,目不斜視。之前說了那麽多,這會兒反倒一句話也不說了。
顧淺凝將地板擦幹淨,倒了一杯水去臥室。季江然襯衣沒有脫,背對她躺著。顧淺凝將臥室的燈打開,看他後麵的頭發被濡濕了。叫他起來喝水,想著不行,還是要去醫院。對他再怎麽心生防備,也不能眼睜睜的看他死在這裏。想一想晦氣不已,扯他手臂的動作重了些。
“起來啊。”
季江然看似真被氣到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睜開。
顧淺凝頭隱隱疼起來:“季江然,你的脾氣怎麽這麽大?”
季江然“呼”地坐起身,俊眉蹙起,一臉的不耐煩:“是我脾氣大,還是你脾氣大?你聽風就是雨,還真是好本事。外麵有人胡言亂語說幾句,你回來就跟我鬧?你討厭被欺騙是吧?不好意思,爺厭惡被冤枉被擠兌。”真當他的忌憚比別人少麽?
其實顧淺凝絕對沒有冤枉他,怎麽可能隻是冤枉。或許季江然的心思遠比她想到的那些還要晦澀暗沉,可是被季江然的一場脾氣一筆帶過了。船過水無痕,又仿佛順理成章,就算顧淺凝想翻臉鬧下去,也無從下手。他受了傷,腦袋一直流血躺在那裏,她總不能把人連拉帶拽拖出去?而且他又這樣振振有詞,每一句都是錯在別人,讓人感覺有所虧欠。被他這樣一攪和,隻怕任何一個人都覺得理虧詞窮。而且他這樣的一番話,聽起來倒像是自己人,實在沒法再怨懟下去。
顧淺凝在頭腦中縈縈想過,眸光一沉,一抹精光閃過之後。決定暫且放一放,不跟他在這個時候沒完沒了的較真。一定爭論不出結果的,否則季江然就不是季江然了。
經過這麽多的事,顧淺凝要再相信他是簡單而無害的,那才是真的傻到家了。
隻是這一次撕破臉,保不準他又生一計,到時候劫難再生,說不定是怎樣的焦頭爛額。
於是歎口氣:“行了季二少,這次算我冤枉你了,起來去醫院吧。這回傷的是腦袋,估計會變成傻子。”
“你覺得我現在不傻麽?”
顧淺凝難得服次軟,季江然也見好就收,跟著軟下來。
拿幹淨的大毛巾包上頭去醫院。
簡白這幾天一直將重心放在安子析和孩子身上,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所以關於季江然和顧淺凝的那點兒風聲她也沒聽到。今天還是出門的時候,遇到一個老朋友,看她在嬰兒用品區打轉,過來打聲招呼,矮聲問她:“是不是二少那邊有好事了?”
簡白愣了下,不明所以。
“不是老二,他還沒結婚呢,你不是不知道。是子析懷上了,江影要當爸爸了。”
那人眉開眼笑:“真的,那恭喜恭喜了。”拉著她的胳膊,接著又問:“是不是二少也好事將近啊,聽說他現在跟顧淺凝住在一起,有人看到他們一起出入醫院,這事傳的挺洶湧的,我還以為是二少快當爸爸了呢。你瞧這事鬧的……”
簡白懵了下,轉而問她:“什麽意思?什麽江然和顧淺凝住在一起?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出差,怎麽會跟那個女人住在一起?”
“不是啊,的確有人看到二少和顧淺凝在一起,聽說也是住在那裏。應該不會錯吧。”
簡白聽人這樣一說,忽然明白過來了。
簡直怒火衝天,自己的兒子什麽樣自己還不知道了麽,什麽國外出差,謊話連篇的東西,分明是住到顧淺凝那裏了。還鬧得滿城皆知,嫌這事不夠丟人是不是?
簡白沒再跟那人聊下去,借口有事就先離開了。一回家就讓管家給季江然打電話,讓他立刻回家。
管家拔了幾次,都說:“二少的電話通著呢,可是沒人接。”
簡白真要被他給氣死了,訥訥:“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活祖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還是怎麽,偏偏跟那個女人去打連連,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安子析看在一邊,抿動嘴角想笑。簡白怎麽厭惡顧淺凝她很知道,其他的都不說,隻季銘憶那筆帳,就足以讓簡白唾棄顧淺凝一輩子。
而她不知廉恥,反複跟季家的兄弟牽扯不清,在簡白看來,顧淺凝連瘟疫都不如。
既然攔不住,總會有一個人將顧淺凝困在這個A城裏。她當時一心蠱惑季江然,就是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禍水東引,借著簡白的手來對付她,顧淺凝不是自命清高,不容輕視,那就滾得遠遠的。
過來假意安撫:“媽,你別生氣了。其實這件事情怨不得江然,顧淺凝那種心機很重的女人,如今顧家倒下了,她自己又沒什麽生存的本事,肯定要找一棵大樹靠一靠,保她自己衣食無憂。現在被薄家踢出來了,無路可走,指不定怎麽**江然。我想江然就是重情重義,一時糊塗。”
簡白氣得直打手掌心:“他一時糊塗還了得麽?我們季家還丟不起那個人呢,你聽聽現在外麵都怎麽說他們兩個。顧淺凝這隻狐狸精……”眼波一動,當即狐疑:“子析,你剛才說的薄家是什麽意思?”
安子析樂得詳述:“媽,你忘記了?我們之前在醫院裏不是見到顧淺凝和薄雲易在一起,那個時候她還敢對江影和江然下狠手。我想,她一定是覺得從此依偎上薄雲易那棵大樹了,再用不到這些人了,所以才會那麽囂張。借著那股瘋勁不僅打得江然麵目全非,還差一點兒咬下江影一塊肉來。後來她也真的跟薄雲易走了,不過我想最後一定被薄家趕出來了,那種家世怎麽可能容得下她那樣的人。估計她是走投無路了,才又賴到江然的頭上去。”
這樣一數算,顧淺凝還真是劣跡斑斑,哪個稍有頭有臉的好人家能容得下她?
簡白氣得喘氣困難,說狠戾的字眼:“這個萬人穿的破鞋,非要禍害死我們季家才甘心。”瞧瞧整個A城哪家的姑娘像她一樣聲名狼藉的?
打季家意欲和顧家聯姻到現在,就沒一時消停過。顧淺凝那個女人光醜事就爆出多少次了?簡白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不行,我得去把江然叫回來,不能讓他被那個狐狸精迷惑了,讓人笑掉大牙。”
安子析抬手拉住她:“媽,你不能這麽衝動的過去。到時候不僅不能把江然帶回來,以他的那個脾氣氣翻了天跟你撕破臉倒有可能。我看不如暗中將顧淺凝打發走,說到底她才是禍害的根源。光揪住江然不放有什麽用,顧淺凝要真的不想鬆手,我們做再多都是白費。”
簡白聽她這樣說,也是有些道理。問她:“你說該怎麽做?”
安子析方覺得有一絲爽快,上次被季江然擺了一道,這回他們才算真正的各取所需了。而且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坐以待斃,真看季江然抱得美人歸,她從不信顧淺凝會有那樣的好命。有一個機產鏟除顧淺凝,將她徹底打發總是好的,何樂不為。
否則對季江然諸多顧慮,怎麽可能不計前嫌,一口應承。
“媽,趁江然上班的時候,去找顧淺凝談一談吧。她那種女人會想要什麽呢,不就是錢。”
簡白點點頭:“隻能這樣了。”
醫生將季江然後腦勺的傷口仔細處理,纏上紗布包紮好。沒給他將頭發剪掉,這樣破壞形象的事,不如要了季江然的命。越是皮麵好的男人,越在乎自己的外表,實在太臭美了。
不放心,順帶讓醫生檢查了一下以前的傷口。
老醫生不斷歎氣感慨,沒見過哪一個病人像季江然這樣不聽話的。今天傷到這裏,明天又撞到那裏,人仰馬翻的。囑咐多少次了就是不聽勸,不得不感歎年少輕狂了。
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無所畏懼的年紀,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不當一回事。
折騰到很晚才回去。
顧淺凝開車,車內燈光昏暗。
而季江然陷在座椅裏已經睡著了,外套領子豎起來,摭住下巴和嘴,仿佛可以禦寒,睡得沉沉的。
他睡覺的時候習慣淡淡的抿著嘴角,有的時候做了夢,擰起眉頭煩燥的哼哼兩聲,看出他脾氣其實很不好,像個不定性的小孩子。
今天顧淺凝徹底將他惹煩了,雖然一起來醫院,可是板著臉,一句話都沒跟她說。整個人冷漠的不得了,就像她是他的司機。
到樓下了叫醒他。
伸手推了推:“季江然,醒一醒。”
季江然動了動,耙了一把鬆散的額發,眼睛隱在發線下,所以淺淺的眯著,迷離又慵懶。
定定的看著她,仿佛是恍不過神來。
顧淺凝無溫的提醒他:“到家了,你要是不想下,就睡在這裏吧。”
季江然一伸手拉住她,薄唇動了動,剛睡醒,聲音沙啞,懶洋洋的:“顧淺凝,你該最清楚,你一定會呆在我身邊,逃不掉的。”
他的聲音很輕,連神亦是平靜如斯,眉目間依稀蘊著一分深意,也仿佛杏花疏影,無害到就像是夢囈,喃喃的說完,隻怕一覺醒來,長溝流月去無聲,說的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別人聽到,也該是不痛不癢的。
可是,顧淺凝聽完,忽感驚心動魄。目不轉睛的盯緊他,久久移不開視線。他說這番話,一定不是幽幽的一腔小兒女心思,這樣的迷惘就像玩轉賭場的人總有一張底牌是看不透的時候,於是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巨大的輝煌都可變成斷壁殘垣,怎麽能不可怕?
季江然看到她的眼睛和水晶一樣晶瑩剔透,忽然喟歎了一聲:“這樣的眼神最好看。”指腹已經撫上來,落在她的眉眼間:“最喜歡你這個模樣,有一點兒機警和驚秫,清麗無比。”
顧淺凝扯掉他的手,神色沒怎麽變。
“真的是把腦子磕傻了。”
季江然也已下車,到現在他也困了,夜裏風涼縮緊衣服,快速朝公寓裏去。
顧淺凝落在後麵,靜夜闌珊,總覺得異樣,回頭去看。隻有孤燈遠影,在冷風中微微搖曳,卻不見半個人的影子。看了一會兒轉過頭,跟著進去。
顧淺雲抽出空回娘家走一趟。
房子是新租來的,兩室一廳,麵積雖然不是很大,可是足夠兩個人住了。比起之前住酒店,這樣已經好很多了,算是有了一個家。顧淺雲不是沒想過買一棟房子給他們,可是細算下來難度實在太大,如今一套房子最少也要幾十萬,指望從婆家拿,不現實。就隻能先租房子住,這樣顧夫人可以撐一段時間,至於以後,她再想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吧,沒有其他法了。
一進門就問:“淺淺呢?她怎麽樣了?”對於這個妹妹,她感覺頭疼,以前不管她,愛怎麽耍大小姐脾氣也倫不到她來遷就,現在才正真的覺出麻煩。
顧夫人指著臥室門:“在睡房裏睡著呢。到現在還沒吃東西,早上吃了兩口一直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顧淺雲放下包。
“我去看看她。”
室內還拉著窗簾,很昏暗,顧淺雲去將簾子打開。
陽光照進來,散到**,就如同照著那一俱腐屍。顧淺淺一陣心煩,腦袋縮進被子裏,吼出聲:“把窗簾拉上,煩死了。”
顧淺雲本來就有一點兒火氣,看到她這個樣子,走過去一把將被子扯開。
“顧淺淺,你耍什麽呢?誰欠你的是不是?”
顧淺淺一聽到是顧淺雲,沉默了下,不敢太出聲了,隻叫她:“大姐……”
顧淺雲在床沿坐下。
“聽媽說你不舒服,過來看看,怎麽了?要是生病了就去醫院看看。”
顧淺淺一顆腦袋搖晃得和撥浪鼓似的。她怎麽敢?家裏已經一團糟了,如果說她懷孕了,她猜顧淺雲會打她的臉。
“姐,我沒事,可能昨天吃壞肚子了,很快就沒事了。”
“要是很難受,也別挺著,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顧淺淺一口一個不用。
顧淺雲便不再勸她,看向她:“淺淺,你也不小了,現在家裏落破了,跟以前不一樣了。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過日子,如今媽又進了監獄,就該指望你撐著了。不要再任性不懂事,少惹點兒麻煩。不是馬上就開學了,好好讀書,不要每天再出去瘋跑了。”又問她:“你和那個段存到底是怎麽回事?聽說你們在談戀愛,是不是真的?”
顧淺淺心頭一緊,矢口否認:“大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一般的朋友,一起吃過幾次飯而已。你聽誰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顧淺雲隻說:“不是談戀愛最好,那個男人什麽品質全城哪個人不知道?別傻乎乎的被人給愚弄了。你這樣的心眼,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其實也懶得說她,知道顧淺淺主意正,真說她,她也不見得就會聽。當麵應承得再好,背後該怎麽做還是會怎麽做。
顧夫人留顧淺雲在家裏吃飯。
顧淺雲說:“算了,還要陪鄭方去參加一個宴會。得去化妝換禮服了,訂好的首飾也要去拿回來……”
顧淺淺從門縫裏聽到她這樣說,捶著床氣的直罵。
家裏有事她懶得管,一口一個麻煩,動輒就嫌棄她給家裏惹麻煩,好像她出了多少力,多麽應接不暇一樣。結果呢,她每天禮服酒會,過的叫什麽生活?而家裏呢?住這樣的房子,每天混雜在亂糟糟的居民區裏,吃的用的又叫什麽?
顧淺淺對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簡直厭倦透頂。
她一定不會聽顧淺雲的那一套,她隻是為了自己的麻煩少一些。根本不會真正的為這個家著想。鄭家家大業大,不是沒有錢,隨便給他們一些又怎樣?指縫裏露一點兒,都夠他們享用不盡。可是顧家落破之後,鄭家都做了什麽?畏懼權威,落井下石,哪一時是真心實意的幫到他們了?
顧淺淺這樣一想恨起來,她也想像顧淺雲那樣風光做人。即便娘家落破了,她仍舊光鮮靚麗,錦衣玉食。自己的身價不會受到半點兒影響,多好。
本來還打定主意將這個孩子打掉,忽然改變主意,為什麽要打掉?不如生下來,也來個母憑子貴,到時候沒準就真的嫁到段家去了,也算跟這種落破的生活徹底脫節了。
顧淺雲在酒會上看到季江然。一進來就被團團圍住,應酬媒體應酬同行,到什麽時候都炙手可熱。其實話不多,一旦被問到敏感話題,就風趣的打太極,微微一笑,風度從容。他極擅長這個,嚴絲合縫,言詞妥帖,虛虛實實,卻不留人絲毫破綻。
這樣的場合一定要有女伴,沒哪一個隻身前來,而季江然此刻就是。
他不傻,這種風口浪尖上,若說女伴隻能是顧淺凝,否則以前做的那些戲即便不前功盡棄,也會大大折損。可那個女人怎麽可能陪他過來。他不是沒要求過,費了一番力氣仍沒將人誘拐來。又不能不來,所以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兀自出場,就跟走紅地毯一樣。
即便一個人,仍舊十分出彩。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烏黑濃密的短發,發線下眼眸深邃,狹而長的桃花眼,邪魅的微彎起,波光斂灩,足以使人頭暈目眩,跟暈浪一樣。雙手插在褲袋裏,從廳門進來,就仿佛萬丈光茫中冉冉升起,身影如剪。反倒翩翩搶眼,效果出奇的好。
被有人開玩笑似的問到:“二少,今天怎麽放單來了,不帶著顧小姐一起出席?”
季江然嘴角噙著一抹鉤子,有求饒的味道:“各位行行好,別再把這個當熱點話題了,想平靜的談個戀愛也這麽不容易,眼見就惹到了,在家裏生悶氣,都不肯陪我出門了。”
以進為退,簡直妙極。
旁觀者揣測了這麽久,被季江然一句話證實了。從此不管顧淺凝如何排斥,起碼在外要眼中,她打的卻是‘季江然女人’的標簽。
事態愈演愈烈,已經極難收場。季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局勢走到這一步,似乎沒怎麽出力,卻和顧淺凝的關係突飛猛進到眾人公認不諱的地步。
說不上是借了哪一股的東風,亦不知是哪個人的所作所為直接成就了他。
顧淺雲終於有機會湊上來跟他說幾句話。
“二少,淺凝還好吧?”
季江然笑笑:“她很好。”
“這段時間多虧了二少這麽照顧她。”顧淺雲又說:“還有謝謝二少手下開恩,不跟淺淺計較,讓我媽他們可以安心住下來。”
季江然淡淡的眯起眸子:“不用謝我,我看的是淺凝的麵子,不過是討她歡心,你們該謝她。如果她不鬆口,我是萬萬不會這麽好心的。”
顧淺雲嘴角的笑意僵了下,緩緩說:“有時間我去看她,再當麵道謝。”
實在不敢跟季江然過多的聊下去,這個男人總覺得難應付,讓人脊背寒涼。
顧淺凝沒想到簡白會找上門來,坐著電梯直達門口。
一見門板打開,看到顧淺凝那張臉之後,就忍不住想要抬手打上去,可是突然想起安子析之前的勸告,這樣一見麵就衝突,以顧淺凝現在的瘋樣,極有可能不讓她進門。到時候很麻煩,連談判都沒辦法進行。
於是,忍下來,冷冷說:“顧淺凝,我們談一談。”
顧淺凝心知肚名簡白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速度這樣快。還是請她進來,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坐過來。
簡白開門見山:“你纏著江然,不就是為了錢麽?你開個價吧,想要多少?”
顧淺凝靠在沙發上看著她,實則她對季江然是沒有任何企及的,人不是她想要的,錢麽?她已經有了不少,就算一輩子不回基地,也足夠花了。
意興闌珊的問她:“聽夫人這話,是會滿足我的一切要求?那我想聽聽,你能給我多少呢?”
簡白不屑的哼出聲,不出她所料,果然是為了錢,這樣下賤的東西。
厭惡攀升至頂,本來最早顧淺凝住進季家的時候,慢慢的還對她有那麽一丁半點兒的賞識,如今早已灰飛煙滅了。
“二十萬?”
顧淺凝眸子一垂,笑起來。
“二十萬想買斷一種關係麽?我現在一天花二十萬,季江然也會乖乖的給我送到手上來。夫人想二十萬就打發我走,不是在同我開玩笑麽?”
她是很不喜歡這樣的戲碼的,看得太多了,即便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很厭倦。她和季江然是無情,可是多少有情人就被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豪門貴婦人給拆散了。呈梅是這樣,簡白也是這樣,同樣身為女人,她們的犀利與刻薄仿佛會要人的命。看上的,千般好,看不上的,就踩到腳底下。
這樣的人,除了門當戶對,利益交換,又懂得什麽是真情呢?
仿佛全天下的女人除了她們自己,和她們中意的,就都是心懷不軌的壞女人。豈不知自己已經很惡毒了,實在很難找出更壞的來。
簡白被她一句話氣的不輕,卻看到顧淺凝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氣場很強大。似乎篤定了自己會贏,所以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
她直氣得牙齦癢癢,告訴她:“顧淺凝,你不要太得意了,我的兒子我知道。你現在覺得他是疼你,可是,沒個三五天一定就會厭倦,將你像垃圾一樣丟棄。到時候別說二十萬,兩毛錢你也別想得到。”
顧淺凝挑了挑眉:“所以,夫人現在是在好心的勸我識相一點兒,拿上錢走人,省著到了最後落得個雞飛蛋打的局麵對不對?”
簡白哼了聲。
“看來你還演不是特別傻,既然知道,最好見好就收,離得他遠遠的。你怎麽也是個姑娘家,給自己留點兒臉麵不是什麽壞事。讓所有人唾棄這又是何必呢?真正的好男人哪個肯娶你,不過就是看你年輕漂亮,玩弄過轉首就丟棄了,實在沒什麽好得意的。你放心,你這樣的女人這輩子別想進我們季家的門,除非我死了。”
其實顧淺凝不想這樣刻薄的,可是,沒辦法,簡白吐出的尖銳字眼,實在讓她聽得很不順耳。
淡淡的笑起來:“若真要等到那一天,我想也不會太久。你現在這個年紀,還能奢求自己活很久麽?那我就再玩個兩三年,到時候季江然再娶我,也不遲。”
簡白一股熱血直襲腦門,啐罵她:“顧淺凝,你不要臉。”
顧淺凝也跟著翻了臉:“是我不要臉,還是你不要臉?你兒子跟狗皮膏藥一樣粘上我,你再自命清高的跑來這裏罵人,當自己是二皮臉才上門來的?難道你們上流貴婦就是這樣打著優雅的旗號,幹盡流氓無恥的事麽?”她喝一口茶水,輕描淡寫的補句子:“的確很不要臉!”
“你……”
“我怎麽了?”顧淺凝已經冷起臉,眯起眼睛警告她:“問清楚你兒子是怎麽回事了,再沒臉沒皮的上門鬧。別說二十萬,就算兩億你也買不斷什麽關係。我和你兒子根本沒有關係,你們季家想,我還唾棄著呢。還要再罵嗎?如果你不走,我馬上打電話報警,到時候弄個人盡皆知,正好幫我和季江然把關係扯清了。”
簡白幾乎是狼狽至極的被顧淺凝趕出門,她無論如何沒想到顧淺凝不僅理直氣壯,而且振振有詞。說的真跟季江然纏上她一樣,簡白自然不信。篤定了顧淺凝是胡攪蠻纏。
那樣的女人,為了錢不擇手段,什麽事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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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們,咱的時間慢慢的就調回來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