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遙雖然剛剛接手球隊,而且已經十幾年沒有從事過和籃球有關的事業了,但是他前些年的底子很在,因此在度過短暫的磨合期之後,他很快就進入了教練的角色。當年他留洋海外的時候,接受的是大洋彼岸的籃球文化,雖然和國內的籃球技戰術比較起來算是各有千秋,但毫無疑問他對籃球的理解要更加的先進和前衛。而且他是打控球後衛出身,對於場上形勢的變化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和判斷。
一個優秀的教練並不是爛熟幾百套戰術於胸就可以的,他必須要隨時根據場上的情況變化做出及時的調整。特別是在在這種純業餘的高中生籃球比賽中,再多的戰術有的時候也是徒勞的,所以朱遙雖然是個半吊子水平,但在他的無為而治下球隊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下半場比賽開始。
一職高那邊,許忠和曹天衣兩大核心再度聯袂登場,他們現在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緣,再不拚命一搏的話,等待他們的就將會是失敗的深淵。秦偉和朱衝明兩個人也已經收起了上半場時候臉上的惶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準備要搏命的決然,他們兩個人本身籃球水平也是不差,內心裏自然也有著自己的驕傲,上半場尤其是第二節比賽被對手壓製的抬不起頭來,他們心裏麵一直憋著火呢,這股火一旦噴發出來,必將是噴薄而出驚天動地的怒焰。
如果說上半場有一段時間一職高的隊員像是一群嗷嗷直叫的餓狼,那麽現在他們冷靜下來了隻會更加的可怕。燕淩風心裏很清楚,對手即將發動最為淩厲的反擊,如果然他們反擊得手了,那叫做絕地逢生,可是如果他們能夠堅守住陣地,那麽對手的反擊也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根據球權互換原則,下半場首先進攻的是一職高,死皮賴臉幾乎給焦教練跪下來才懇求到上場機會的汪敬東把球發給了朱衝明,然後邁著大步就往前場跑去。每一個籃球高手的身邊總會有那麽一兩個跟班,吳鳳濤的跟班是李坤和畢祥陽,而汪敬東就是許忠的跟班。他們兩個人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一晃眼十多年他們兩個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其他時間幾乎都廝混在一起,一起打架,也一起打球。汪敬東的籃球天賦比不上許忠,但是他的身體素質卻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這個死黨。
大概一年以前,許忠為了從一群小混混的手裏把他救出來,情急之下下了重手,結果把一個小混混給打進了醫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許忠才被關進了少管所。兄弟之間的情誼不用掛在嘴上,汪敬東深深地記在了心裏,他知道許忠對於這個冠軍的渴望,所以他一定要幫他實現這個心願。
汪敬東現在心裏很清楚,單憑規則允許的防守動作已經無法凍結燕淩風了,所以在上場之前,他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哪怕他流血流淚,也一定要幫著許忠掃清奪冠路上的大敵。
燕淩風看著氣勢洶洶的朝他跑過來的汪敬東,沉靜如水,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汪敬東的心思,他即便沒有完全猜透,可大概也猜出了一點來,不過他並不害怕。哪怕是陽光普照的地方也總會有陰影的存在,籃球場上也是一樣,永遠不可能幹幹淨淨的,如果因為害怕對手的暗算就避戰怯戰,那麽他將永遠都不會拿到任何的冠軍。
朱衝明緩緩運球攻了過來,他的目光如火般熾熱,但是動作卻如水般冷靜,他在弧頂處停了下來,並沒有著急組織進攻,而是等了一會兒才伸出右手比劃了個手勢,然後側身倚住趙森鳴,把球穩穩地交給了上來接應的曹天衣。
曹天衣已經在場下坐了很長的時間,生怕手感變涼,所以他想都沒想,運球往前擠了兩步之後,就把球吊給了內線的許忠。
負責防守許忠的並不是和他對位的傅子俊,燕淩風並沒有選擇繞前防守,他站在許忠的側後方,一手扶著他的腰眼,另一隻手擋在許忠的身前不停地晃動著防範著別人給他傳球,可是即便這樣,許忠還是接到了曹天衣的傳球,因為籃球過來的時候走的是上三路,燕淩風不是猿猴,沒有那麽長的手臂,所以麵對高空轟炸也是沒有丁點辦法的。
許忠雙手持球,試探了兩下之後,用後備靠住了燕淩風運著球開始往籃下推進,感受到許忠身上傳來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燕淩風雖然早已有所防範,但還是忍不住向後倒退了一步。
但是一步之後,燕淩風鋼牙一咬,發狠一般的又迎了上去,他不想再退也不能再退,籃下的對抗永遠都是這般簡單,這般殘酷,很直接,力量強者勝,力量弱者敗,輸一次就可能一直輸下去。
兩個人的身體又猛烈地撞在了一起,發出了“噗”的一聲悶響,這是肉體相撞的聲音,燕淩風這次終於站穩了,雖然身體還是不受控製的搖晃了一下,可是畢竟沒有再退,眼前有幾顆進行在閃爍,他猛地搖了搖頭,輕輕咬了一下舌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燕淩風不好受,許忠也強不到哪裏去,畢竟燕淩風的身體是被黑白無常調理過的,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但實際上他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像是鋼鐵一般的堅硬,許忠再強也是肉體凡胎,撞在鋼鐵上又怎麽會好受呢?
許忠“咦”了一聲,似乎有點驚訝於燕淩風的頑強,自從十五歲之後,不管是打架還是打球,和他硬碰硬相撞而不落下風的人,燕淩風是唯一一個,所以他才會感覺到有點驚訝。不過這驚訝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許忠又調整了自己的身體,賭氣般再度撞了過來,燕淩風的頑強徹底激起了他內心好鬥的欲望,他的外號叫“老虎”,叢林之王又怎麽會輕易服輸呢?
“嘩!”
“哈哈哈!”
這驚歎聲,這哄笑聲,不是來自於燕淩風或者許忠,而是來源於場邊的觀眾,因為他們看得很清楚,在連續兩次相撞之後,許忠卯足了勁第三次裝過來的時候,燕淩風卻閃身一躲,不但躲開了許忠的撞擊,而且還順手從失去平衡的許忠手裏把籃球偷了過來,至於許忠,全力一擊打在了空處,由於慣性的作用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摔在了地上。
燕淩風斷球在手,想起朱遙的話來,也不運球,直接就把球傳給了趙森鳴,自己卻是空手往前場跑去。
趙森鳴看到球來,左右觀察了一眼之後,迎著籃球跳了起來,在空中順勢一撥,就把球撥給了已經快要三分線外的黃文義。
黃文義上前兩步,把球抓在手裏,這個時候燕淩風剛好從他麵前呼嘯跑過,運球和速度都很一般的黃文義立即低呼一聲,吸引了燕淩風的注意之後很快把球就傳了出去。
三傳兩倒之後,籃球重新回到燕淩風手裏,而這個時候,他已經衝到了中圈附近,趙森鳴和黃文義一左一右緊隨其後,三個人呈“品”字型排布直直地插向了了對手的腹心深處。
快攻陣勢已經落成,燕淩風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一邊大步流星的運球向前,一邊用餘光左右觀察對手和隊友的跑位,很顯然一職高的焦教練已經意識到了一中快攻的犀利,在中場休息的時候也做過具體的布置,速度較快,見機較早的朱衝明和曹天衣兩個人已經搶在了燕淩風的身前,而汪敬東雖然反應慢了一拍,但是他狼奔虎躍一般的速度彌補了這一拍,他跟在燕淩風身後不到1米的距離銜尾追趕,當然這一次他再也不敢隨便身手去拉燕淩風的球衣了,違體犯規的教訓還在眼前,他即使腦袋再不夠用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水雲一中速度最快的孫飛英還坐在場下,燕淩風又往前衝了幾步之後,忽然有一種掉進了對方圈套的感覺,朱衝明和曹天衣已經在三分線內站好了位置,一左一右像是兩座小山一般擋住了燕淩風前行的腳步,而汪敬東也是緊追不舍,死纏爛打,雖然沒有追上燕淩風,但也並沒有被他拉開,三個人三麵合圍,幾乎已經堵死了燕淩風的突破路線,看上去這次快攻已經胎死腹中了。
如果這個時候,水雲一中還落後,那麽燕淩風可能會穩妥對待,降下速度來等著隊友們上來支援,可是現在領先的是他們,再加上朱遙中場時候的布置,所以燕淩風並不打算等著隊友們上來落陣地戰了,因為對手雖然看上去已經擺好了防守的陣勢,但實際上這個時候他們防守的陣勢卻是最為薄弱的,也是最容易打透的。
燕淩風已經跨進了三分線,距離朱衝明和曹天衣兩個人已經不到一米了,甚至他都能夠清晰地聽到朱衝明那粗重的呼吸聲,可是他非但沒有減速,反而是把已經很快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截,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憑借著超快的速度在兩個人中間硬生生撕扯出一條口子來。
曹天衣和朱衝明兩個人顯然也意識到了燕淩風的打算,他們兩個人之所以留出這麽個空隙來,其實就是挖了一個陷阱,一個讓燕淩風進得去出不來的陷阱,可是看到燕淩風那一往無前的架勢,兩個人不由得懷疑起來,他們的陷阱真的能困住燕淩風麽?
其實這兩個人所占的位置也是讓燕淩風很頭疼,但是這個時候他看上去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他隻能賭,賭自己的速度足夠快,快到他從兩個人身邊直插過去的時候,他們還來不及關門。
可是這當然隻是他的一廂情願,曹天衣和朱衝明兩個人等的就是這一刻,又怎麽會反應不過來呢?燕淩風還沒有衝到跟前,他們兩個人就默契的往中間一靠,把那道縫隙用自己的身體給堵了起來,嚴絲合縫,密不透風,燕淩風就算變成一隻蒼蠅恐怕也是鑽不過去的。
可是燕淩風為什麽要鑽?他的嘴角忽然掛上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正在急速奔跑的腳步忽然不可思議地停住了,他的眼睛看著麵前的曹天衣和朱衝明,耳朵卻在聽著背後汪敬東沉重的腳步聲,雙手持球端在胸前,然後用一個頗為不雅觀的動作往後一扔。
緊追不舍的汪敬東眼睛裏隻有燕淩風的身影,又哪裏會注意到其他的東西?甚至籃球已經從他的頭頂上飛過去了他還茫然不覺,還在咬著燕淩風不放。
趙森鳴就跟在汪敬東的身後,他不像汪敬東那樣的執著,所以自然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籃球,他輕輕一跳伸出右手把籃球摘在手裏,然後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把球往身體右側甩了過去。
籃球飛行的速度很快,不帶有一點的旋轉,眼看就要飛出了邊線,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纖細的手掌攔住了籃球的去路,黃文義的速度雖然慢,可慢也有慢的好處,趙森鳴仿佛拿著計算器算過一般,就像兩條直線一般,黃文義和籃球剛好在左側三分線外交叉相遇了。
空當,很大的空當,決賽開始之後,黃文義還從來沒有獲得過這麽好的空位投籃機會,身前身後三米無人,這對於一個投手來說可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機會難得,所以黃文義格外的珍惜,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腳步,然後瞄了眼籃筐,雙手持球輕輕跳了起來,左手托球,右手輕輕往前一推,籃球就帶著優美的弧線飛向了籃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