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往事如煙
自從折賽花把燕兒帶走之後，楊寧羽的心裏就一直有些不安。該不會真的被蕭軒那個臭小子給猜中了吧，娘真的把他帶到小黑屋關禁閉去了？雖然那小子有時候嘴巴確實有點欠，但是也不至於關禁閉這麽嚴重吧？要知道我們的楊大少爺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被關禁閉。
而此時，楊府的某個房間內。
“燕兒，其實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事都生不由己。20年前我奉父之命，去茫茫的沙漠中尋找一件珍寶，也就是在那裏遇見了同樣在尋找珍寶的他。雖然是契丹人出生，但是他卻偏偏滿身的儒雅之氣，與其他契丹男子決然不同。很快他的幽默風趣便讓我為之著迷。也許當時他的心裏也是有我的吧，我們在沙漠裏尋寶的時候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可好景不長，我的父親乃北漢大將，我若嫁與一個契丹人，又有何麵目去見折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在尋寶快要結束的時候，我便狠心告訴他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之前我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
折賽花在回憶起這些往事的時候，幾欲流淚，可卻又拚命忍住，那樣子，讓燕兒看了著實心疼不已。
“那後來呢？”燕兒好奇的問道。
“哪裏還有什麽後來，那時候他傷心之餘憤然離去，至此我們再也沒有相見。我也獨自從沙漠回到了晉陽。可回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已有了身孕，萬分無奈的情況下，我才嫁給了同我青梅竹馬的發小，也就是你楊伯伯。”
折賽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麽了，竟然對眼前這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講起了自己從來不為外人道的往事。她曾以為這些往事會爛在獨子裏，永遠不會跟人提起，可最後到底還是被自己親口講了出來。
“什麽？你的意思是寧羽哥哥的骨子裏流著契丹人的血？那楊伯伯知道麽？”燕兒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了折賽花所說的話，這信息量，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他應該也是知道的吧，隻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當作不知道而已。大概是舍不得傷害我，也舍不得傷害羽兒。”
說起楊業，其實折賽花對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當年的事情，他並不是一無所知，也並不是懦弱。可是這些年來都隻字不提，人前人後都與折賽花恩愛如初，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可折賽花又豈會不知道他心裏的痛呢？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都盡力的去彌補他，甚至為他生了六個兒子，兩個女兒。可折賽花不知道的是，在楊業的心裏，那點痛根本比不上她的一星半點，他之所以一直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情，隻是因為他舍不得讓她受一點傷害，他明白那些往事之於她來說都是傷害，所以才閉口不提。
“那寧羽哥哥知道這件事麽？”
“在我有生之年，我並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想他因為這件事情受到傷害。”
“那那個遼人呢？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關於寧羽哥哥的事麽？”
“有必要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應該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了吧，何必再去打擾別人的生活呢？就這樣相忘於江湖難道不好麽？”折賽花無奈的說道。
“好啦，夫人，別傷心了！你看楊伯伯不是對你挺好的嘛，總的來說你現在的生活還是挺好的！”燕兒寬慰折賽花道。
“光顧著說我了，差點忘了正事。來，這是我年輕的時候穿過的衣服，雖然舊了些，但你應該也可以穿，明天我再帶你上街去買新的。趕緊換回女兒裝吧！”折賽花收斂情緒，從一個大紅色的木箱子裏麵拿出一件淡綠色的女裝遞給燕兒。
而此時的楊寧羽在自己的房間裏急得上床下跳，實在放心不下蕭軒這個臭小子，於是出來尋找。
不一會兒，燕兒便將衣服換好，走出屏風的時候，著實把折賽花都給驚豔到了。
“你看，這不是挺好嘛，這麽美的丫頭，幹嘛非要打扮成男孩子！”折賽花邊說邊給燕兒梳頭。
“夫人，還是我自己來吧，你給我梳頭，我可萬萬受不起啊！”燕兒見折賽花給自己梳頭，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於是推阻道。
“燕兒，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這是喜歡你才給你梳頭呢！你不知道，我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就想起我年輕的時候。歲月催人老啊！”折賽花感歎道。
房間裏的二人就像母女一般親昵，可房間外的某人卻急得像個猴子一般上串下跳。
“羽兒，你不去練功，你在這裏瞎轉悠什麽？”楊業看見楊寧羽便開口問道。
“父親，娘把蕭軒那個臭小子叫進去老半天了，娘不會真的把他關禁閉吧？”楊寧羽哪裏還顧得上父親生氣不生氣，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蕭軒有沒有像自己小時候那樣被關進小黑屋。
就在這時候，房間的門終於打開了，折賽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娘，軒弟呢？你把他怎麽樣了？”楊寧羽著急的問道。
折賽花輕輕笑了笑，卻並沒有回答，反而看向房裏。隨後，燕兒緩緩從房裏走出。
“你是誰？我軒弟呢？”楊寧羽竟然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燕兒。
“傻孩子，她就是你的軒弟！”折賽花忍不住笑出了聲。
燕兒走到楊業的麵前輕輕的行了個禮，然後柔聲道：“燕兒見過楊伯伯，之前沒有實言相告實屬無奈之舉，還請楊伯伯莫要見怪！”
隨即，燕兒又走到楊寧羽麵前：“燕兒見過寧羽哥哥！”。
楊寧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蕭軒那個臭小子好麽，怎麽搖身一變就成了眼前這個亭亭玉立低眉淺笑的姑娘了？
而吃驚的，可不止楊寧羽一個人，就連一向沉穩老練的楊業，也被燕兒給驚住了。不過他吃驚的可不是燕兒的美貌，而是他看著燕兒仿佛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折賽花一樣，那時候的她也是這般低眉淺笑。現在世道不好，折賽花除了相夫教子之外，還得跟隨他一起帶兵打仗，因此從來柔媚俏麗的外麵竟也被磨礪得像現在這般堅毅。所以，在燕兒走出的那一刹那，他以為少年時那個聰明可愛的折賽花又回來了，一時間竟也晃了神。
到底是做了二十年夫妻的人，楊業一個眼神，折賽花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大抵是打了太多年的仗，所以兩人之間雖然依舊恩愛，卻很少像年少時候那般浪漫柔情了，生在亂世，總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這時候，管家過來說廚房已將飯菜做好，請三人前去用膳。於是三人一起朝飯廳走去。
席間，楊寧羽自顧自的低頭吃飯，連看一眼燕兒都不敢。而楊業看著折賽花的眼裏滿是溫柔，言語裏盡是關切，還不停的給折賽花夾菜，仿佛新婚夫妻一般。看得燕兒好生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