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車門關上,形成了一個相對隱秘的空間。

肖錦倫看著邊的人,率先開了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語氣就像是今年不見的朋友,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有一段時間了。”季樊青淡淡的答道。

“湖邊的那房子是你的。”肖錦倫倒是沒有繞圈子,問得直接了當。他以前一直好奇季煜怎麽會那麽的爽快,現在一想就透了,季煜也姓季,而且眉宇間和季樊青有那麽幾分的相似,兩個人的關係不難猜測。

“嗯。”季樊青應了一聲,這下換肖錦倫不知道怎麽說了,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兩個人的關係本來就有些說不清,但那畢竟是八年前的事,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兩個人不複從前,那些事也早該煙消雲散。

說到底,當年是他有愧瑜季樊青,所以現在底氣有些不足。

車裏一下安靜了下來,季樊青見肖錦倫半響沒有說話側過了臉,一個人的執念能有多深?

“你現在過得怎麽樣?”

肖錦倫一愣,“好的。”

“有女朋友嗎?”除開詭異的氣氛,恍若是朋友間的互相問候。

“沒有。”肖錦倫有頓了頓,反條件想問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沒有。”季樊青回答的幹脆,倒是肖錦倫一怔,有些不自在,邊坐著的人氣壓太強,他連著呼吸都不自覺的小心翼翼,肖錦倫垂下了眼,恍惚間他又想到了莫耀,他想自己和莫耀在一起倒是絕對不會如此的不自在。

突然間,肖錦倫的心裏一沉,怎麽自己就這麽不自覺的拿著莫耀和季樊青來做對比了。

肖錦倫看著邊的人,他盡量的把季樊青當成普通朋友,這樣想著,確實放鬆了很多,“你現在還回部隊嗎?”

“短時間內不會。”

肖錦倫費勁了腦子想找話題來緩解現在的尷尬,終於,他發現兩個人完全搭不到一條線上,隻好硬著頭皮。側過臉說,“以前的那件事,我欠你一句謝謝,謝謝你。”

兩個人隔得很近,狹小的空間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肖錦倫還真沒想到能變得這麽的尷尬,他輕咳了一聲,“我送你回去吧。”

季樊青是和季煜一起來的,兩個人一輛車,季煜剛剛把車開走了。

“好。”

肖錦倫目視前方專心的開車,過了高峰期,現在的車子不多,路況尚佳。“對了,你住在哪兒?”

季樊青說了一個地址,車子在前麵掉轉方向。

車子駛入了小區之前被攔了下來,季樊青把車窗搖了下來,值班的人看見副駕駛坐著的季樊青馬上示意放行,恭敬的低頭叫了一聲,“季少。”

季樊青點了點下巴,算是應過了。

“到了。”肖錦倫聽見邊的人出聲提醒,停了車。

季樊青打開車門,肖錦倫暗自鬆了一口氣,卻又聽見那個人扶著車門淡淡的問,“要上去坐坐嗎”

“不了,都快十一點了。”

“你要這麽一直這麽下去。”頭頂的聲音傳入耳中,肖錦倫怔了怔,若是不看季樊青臉色的表,幾乎是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他愣在了原地,隻是仰望著頭頂的人。

季樊青又說,“我沒有忘記,你最好也記得。”

肖錦倫的手抓緊了方向盤,兩秒之後,穆然的鬆開,“我沒忘。”

“我以前說過,你以後如果喜歡女人,我不阻攔,如果不是,那個人就隻能是我。”

肖錦倫的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的拽住,別過臉,每一個都像是從牙齒裏擠出來,“我不喜歡男人。”

“不喜歡男人和一個男人同居。”話說完,如他所料,肖錦倫的臉色果然變了變。

季樊青眼神暗了暗,看著肖錦倫又說,“我沒有什麽耐心,莫耀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好自為之。”

“不要你管。”肖錦倫迎上季樊青的眼神,“你放心,我一直喜歡女人,從前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是。”這句話要說是說給季樊青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季樊青收回了手,轉過了,“你回去吧。”丟下了一句話就徑直的走向了大樓的影裏。

肖錦倫坐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把車子掉轉了方向。

一連著一個星期,肖錦倫再也沒有見過季樊青,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故意的主動避開,那別墅的裝修再賺錢,他現在也隻覺得是個燙手山芋,他借故自己的體不舒服,把監工的事推讓一個和自己平時關係不錯且靠譜的人去做,到時候利益兩個人對半分,這算是天上掉餡兒餅了,那個人也欣然的接受了,肖錦倫鬆了口氣。

莫耀依然沒有回來,這麽些天下來,肖錦倫也漸漸的消了氣,冷靜了下來,說句不好聽的,莫耀現在完全就是‘吃幹抹淨腳底抹油’,叫他滾,就徹底的消失的幹淨了!從來沒這麽聽話過!

肖錦倫昨天憋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也隻是機械的女聲提醒用戶不在服務器。

上午下班後,肖錦倫走出了工作的大廈,琢磨著吃點什麽,剛一抬頭,就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個他絕對不會想看到的人,肖勇。

肖勇穿著一件灰色的半舊的夾克,和周圍的光鮮亮麗格格不入,也難怪肖錦倫會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坐了八年的勞,肖勇反倒是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隻是眼中的狠辣不減,甚至是更甚了。

肖錦倫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想掉頭往回走,他並不像惹事,而在這個時候,肖勇卻已經發現了他,快步的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肖勇臉上皮笑不笑,“肖錦倫,你怎麽看到了我裝作沒看到,丁玲說你現在能掙錢了就看不起人了,不顧戀半點的親,你應該不是這樣吧。”

肖錦倫皺了皺眉,想到了十幾天見到的丁玲,暗自的道那個女人還真會來事兒。“哦,我剛剛沒有看見,我還有些事,現走了。”他不想多和肖勇多做糾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丼繩。他倒也不是害怕,隻是沒有那個閑心,而且肖勇是不講理的人,他早有體會,隻會越扯越扯不清。

肖勇擋住了肖錦倫的去路,攆去了臉色的笑,“拜你所賜,咱們兩舅甥也有那麽多年沒見了,怎麽說也該敘敘舊。”頓了頓,肖勇語氣不善的又說,“你真狠心,我被你送進去了號子裏這麽多年,你也沒有去看看你的姥姥姥爺,真是沒良心,你是過得好,他們住著郊區的危房。”肖勇說到這兒,心裏充滿了憤恨和嫉妒,看著肖錦倫一的西裝革履,而自己在牢裏那麽多年,父母也過得潦倒。

肖錦倫怔了怔,這麽多年,肖家的人沒有再找上門他自然也不會去找他們,他對李梅印象不好,甚至頗為不滿,自然不會自己找不痛快了。現在這麽一想,當年肖勇進了監獄,黃英帶著丁玲離開了肖家。當時肖家的兩個老人賣了房子既沒地方住,又欠了那麽多錢,名聲也不好,想必這些年過的應該是過得極為不易,他倒是沒什麽同心,肖錦倫活了兩世,他從前見過太多的死人,也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早就看淡了。

這一切都應了那句話,‘咎由自取’,八年前肖家人死自己女兒之後,又得自己這個外孫那麽狠,可曾想到會有今天,報應不爽。

肖勇見肖錦倫沒有接話,怪笑了兩聲,又說,“怎麽,現在你是人上人了,連著和我說一句話都不願意,我姐姐要是知道生出你這麽個沒良心的,在地裏也不會安心。”

肖錦倫聽著肖勇提起了故去的肖思思,眼睛裏有了厭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