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肖錦倫冷冷的看著肖勇,那樣赤、‘裸’|‘裸’眼神讓肖勇皺了皺眉,但是想了想今天來的目的,還是忍了下來,沒有當場翻臉,隻是不悅道:“走吧,我們這麽久沒見,也該敘敘舊了,我帶你去見你的外婆,你媽死的早,你也應該替你媽盡盡孝,大設計師,你可別被人戳脊梁才好。”
肖錦倫不想多和眼前的人說一句話,當年肖思思會死,和肖家的人脫不了關係,肖家的人就像是吸血的水蛭附著在肖思思的身上,榨取最後一滴血液。而肖思思死了之後,更是沒有一個人去管年幼無依的肖錦倫,當初若不是因為肖勇的咄咄相‘逼’,也不會也八年前的那件事情,莫耀也不會離開……
肖家的人當年那麽看不起肖思思,拿著她當家‘門’的恥辱卻還不斷的從她那裏拿錢,就像是理所應當一樣,更可笑的是拿了錢還要做出一副高尚的樣子,對當時的肖錦倫百般羞辱。
肖錦倫心裏其實清楚,若是自己沒有錢是一個窮光蛋,肖勇也隻怕會躲得遠遠的,說到底,這一切始終離不開兩個字——利益。
肖錦倫越想越煩躁,掉頭就走,這裏是市區,後麵就是辦公樓,裏麵配著有保安,他倒是不怕肖勇在這兒發作。而且他早就‘弄’明白了肖勇這樣的人你越是妥協,對方隻會覺得你軟弱可欺,越加的得寸進尺,絲毫讓步都不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可不認為這麽幾年的牢獄隻會,肖勇能有多大的轉變,隻怕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肖勇一直盯著肖錦倫的背影,眼睛裏的憤恨不加掩飾,若不是因為肖錦倫,自己又怎麽淪落到這一步,從牢裏麵出來之後更是受盡了別人的白眼。
小‘混’‘混’古‘惑’仔之流,能橫行霸道就是因為你比別人狠,比別人不怕死。這樣別人自然心生畏懼,不想和你硬碰硬,從而選擇妥協。而肖勇坐了八年的牢出來那份‘狠辣’自然就破功了,‘江湖’上一代一代更新很快,長江後‘浪’推前‘浪’,而他就是被拍死的‘前‘浪’’。
而且他當初並不是因為犯了多大的事情去坐牢,像是‘殺人犯’‘極端暴力分子’之流的放了出來,別人倒是有幾分的畏懼,他進去的原因……完全上不得台麵,一件說大能能大,說小能小的事情硬生生的判了八年,一看就是有人要搞他。也因為這樣,現在別人對他更是看輕了幾分。
肖勇出獄這一段時間聯係他以前一起的兄弟,別人要麽躲著他,要麽就帶著明晃晃的疏離,以前的那些‘光輝’再也不存在了,落差讓他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
肖勇好吃懶惰,以前也是霸道橫行慣了,自然也不想出去找工作,覺得這樣未免太掉價了,會遭人恥笑。前兩天聽著丁玲提起了肖錦倫,他心裏倒是又有了盤算。
這些年他受的過,一定要在肖錦倫身上一一的還回來,這樣方能解了心頭之恨,憑什麽肖錦倫過得比他好那麽多。
夜幕低垂,城市燈光瑰麗炫目,肖錦倫合上電腦,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中午被肖勇那麽一攪合他也沒什麽心思去吃飯,現在才發現自早上的八點喝了一杯樓下的咖啡,順帶著吃了個麵包之後,自己便再也未曾吃東西。
前幾年肖錦倫生活的極為不規律,那時候像錢串子一樣想著撈錢,仗著自己年輕底子好,熬了不少的夜,飲食也不放在心上,飽一餐餓一餐的,所以落下了胃病,後來胃開始抗議了,胃病犯了的時候,痛起來一‘抽’一‘抽’的。
他從前是醫生,自然是知道胃病可大可小,雖然平日裏也沒什麽,但是一旦是落了病想要慢慢的調養便難了,。
肖錦倫以前胃病發過幾次,每次都痛的不輕,他的痛感比一般人敏感,自然是更加的不好受,幾次下來吃了苦頭肖錦倫也就不得上了心,開始認真吃飯了。不過這一陣子他心裏有鬱結,所以沒有什麽胃口,吃飯也就是應付了起來。
而現在,此時此刻,空了一天的胃便開始抗議了起來。
肖錦倫趴在方向盤上,他沒有隨身帶著胃‘藥’,這裏四下也沒有‘藥’店。他一隻手捂著胃,躬著腰減緩痛楚,閉著眼睛模模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胃裏麵簡直是像是什麽在炙烤一般,又像是有什麽再攪拌一樣。
這個樣子完全無法專心去開車,連著背都直不起來。
等著症狀稍稍的緩解,肖錦倫才從車裏下來,今天他痛成這樣是無法開車,不然很有可能會成為‘馬路殺手’,從停車場出來,肖錦倫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的士,坐了上去人靠在座椅上,開始邊說:“去最近的‘藥’店。”
司機是個中年的‘婦’‘女’,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肖錦倫臉上蒼白,有些不放心,邊發動車子邊問,“先生你怎麽呢?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嗯,胃有些不舒服,去‘藥’店買點兒‘藥’。”肖錦倫幾乎覺得每次從嘴裏崩出一個字,便又痛了一分。
“要不要去醫院?”司機試探著問。
“不必了,買點兒‘藥’就好了。”肖錦倫從前是醫生,自然是比誰都清楚,自己這是胃病,就算是去了醫院折騰一陣也無濟於事,這病得好好的養著。
司機見肖錦倫這麽說,也就沒說什麽了,過了會兒,又頗有感慨的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兒不愛惜自己身體,十個裏麵六個都有胃病,怎麽飯也不好好吃,姑娘愛漂亮減‘肥’,小夥子仗著自己底子好也不放在心上。”
肖錦倫隻是笑笑,並未作答,他疼得幾乎冒冷汗。
在‘藥’店買了胃‘藥’和止疼‘藥’吃了之後,肖錦倫才又回到了車上。過了十分鍾,症狀終於有了緩解。
他側過臉看著窗外不斷變化的路燈和行人,一晃而過,就像是窗外的那些東西在倒退一樣。可是覆水難收,豈有倒退的道理。
胃還是隱隱的作痛,隻是也沒有到無法忍受的地步,肖錦倫垂下了眼睛,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遲遲沒有按下通話鍵。
莫耀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蹤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的幹幹淨淨,要不是房間的衣櫃裏還有莫耀留下來的幾件衣服,肖錦倫幾乎要以為莫耀的出現是自己的幻覺。
直至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和莫耀的聯係是如此的薄弱,莫耀消失了,他竟然是無從找起,除了那個不在服務區的電話號碼。
相處的這些天,他甚至不知道莫耀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莫耀這八年來是怎麽過的,莫耀不主動說,他便壓下心底的疑‘惑’不去問,以至於現在,他對莫耀竟然是一無所知,莫耀於他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般,最熟悉的陌生人。
時光遠去,那個八年前他頂著狂風暴雨撿回家,眼神倔強,‘性’格別扭,卻舍不得讓他吃一點兒虧,極其護短的小鬼漸行漸遠,現在終於是不見了。其實他知道自己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隻是一直不想承認罷了。
而到了現在,所有的所有,也由不得他不承認。
肖錦倫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他閉上眼睛不再看窗外和自己無關的繁華,心裏空落落了,就算是‘弄’丟了什麽寶貴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而心裏的某個地方像是空缺了一塊。
現在離著聖誕節還有一個星期,街上的店鋪卻已經有不少做了裝扮,擺出了聖誕樹,和各‘色’的裝飾,十分的喜慶。這些年來,中國人過外國人的節日倒是比過中國的傳統節日積極很多。
肖錦倫恍惚間想到了八年前和莫耀一同過的那一個大年夜,他坐在窗邊看著滿天的煙火把天空照亮,真是漂亮極了。後來他覺得冷了,就一隻手把莫耀給撈了過來,坐在自己身邊當暖手的,莫耀當時扭捏了一下。後麵冷著臉也就任由他抱著了。那是他這兩世以來過的最安靜的一個大年夜。
他想到自己從前總是喜歡看莫耀別扭的樣子,所以時不時的喜歡欺負莫耀一下,有時候自己欺負得狠了,莫耀便偏過頭去不再和他說話,但是也置氣不到多久,一到了飯時,他做幾道莫耀喜歡吃的菜,在哄上幾句,夾上幾筷子的菜。莫耀撇了撇嘴,神情也漸漸的鬆了下來,肖錦倫那時候想,總歸是個孩子,好哄的很。
他喜歡被莫耀完全信任,依靠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不是一個人,有了歸屬感,不是可有可無的。
“到地方了,你現在感覺好點兒了沒有?”前麵的司機連著喚了幾聲,肖錦倫才從回憶中‘抽’離了出來,本來放空的眼睛中漸漸有了光彩,他機械似的從皮夾裏‘抽’出了一張錢遞給前方的司機,打開‘門’下了車。
也不知道怎麽得,自己怎麽就想到了很久都不曾想去的事情,人的大腦存儲的空間畢竟有限,那些本來已經漸漸模糊的記憶,現在都清晰的浮了上了,物是人非的強烈對比讓他真是……不是滋味。
“唉,先生,我還沒有找你的錢。”司機在後麵呼喊,見肖錦倫充耳不聞這才又下車追了過來。
“先生,我還沒有找你錢。”先前肖錦倫給了一百頭,司機找完錢再抬起頭,竟然發現人已經走出了五六米了。
肖錦倫一怔,回了神,接過錢,“謝謝。”
那‘女’司機見肖錦倫魂不守舍的,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有些不放心了,她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多想,她自己也有一個兒子,在外地讀大學,比眼前的年輕人小不了多少,將心比心,她就覺得親切了,試探著問道,“小夥子,你似乎有心事,是不是和‘女’朋友鬧別扭了?”
這個年紀的人有心思,原因大概有兩種,一是和對象相處的不好,二來是工作上有問題。,剛剛肖急倫又不舒服,她就多注意了點,剛剛從後視鏡看到這個小夥子臉上的表情,依著她過來人的身份可不像是為了工作,那就隻有前者了。
肖錦倫身體一頓,沒有回答,那個‘女’司機看著肖錦倫的反應以為是自己猜對了,又寬慰道:“兩個人在一起難免有摩擦。各退一步就是,現在的小姑娘可不得了了,你是男人總該遷就點。你長得這麽帥,想必你的‘女’朋友也是舍不得你的,說幾句漂亮的話一定會原諒你的。”
肖錦倫沒答話,心裏一沉。那個熱心的‘女’司機又說了幾句囑咐他寬心也就走了。肖
錦倫站看原地,看著路燈下闊綽的樹影,許久才摞動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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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錦倫第二天早上起來,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也許是昨天晚上胡思‘亂’想沒有睡好,他喝了一杯水,把昨天買的胃‘藥’吃了一片,隨即又煮了一鍋粥。
喝著軟糯的粥,他不知怎麽又想起了莫耀那次霸道的喂自己粥……肖錦倫擱下了勺子,歎了一口氣,他始終是放不下莫耀,就算是莫耀做了讓他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的事情。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來電。
“肖先生嗎?”
肖錦倫怔了怔,這個聲音在哪兒聽過,通過電‘波’他都能分辨出來,可見是印象不淺,“請問你是。”
肖錦倫疑‘惑’不定。卻聽到對方說了一句有爆炸效果的話。
“莫耀死了。”電話那邊的人放慢語速,一字一頓的說。
肖錦倫的心跳生生停了兩拍,情感上告訴他剛剛的那四個字是幻聽,理智上卻告訴他是真的,因為每個字都聽得那麽清楚,仿佛在耳邊回旋。
他覺得自己忘記了呼吸,所以現在‘胸’腔無比的悶,張開嘴,竟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是渾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走了,又像是肺裏澆了鐵水。
時間仿佛靜止了,肖錦倫甚至感覺到了耳邊有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