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姌從首飾盒裏又拿出一條舊絹帕,“你自己看吧。”

澹時寒將扳指送回,接來舊絹帕閱覽。裏麵字跡絹秀工整,可見執筆之人並非粗鄙市儈的商家女。想到傳聞中的柳鳳兒自有一股玲瓏淑雅的閨秀風範,當年連京城貴族子弟亦傾慕不已。

絹帕上,有些字跡顯然被描補過。不想猜,描補之人定是嶽秀姌。她的字不算醜,卻有一種歪歪扭扭如蚯蚓畫字的趣味。

“吾女姌兒,見字如麵。若遭嶽、王之毒手,定要聽從奶母之命,攜靈兒與奶母趕去醉花鎮外祖家,柳忠定會保護你們。七寶扳指乃開啟柳家老宅密道寶庫之鑰匙,女當謹慎收好,待嫁與夫家後重鎮柳家,為娘報仇。切記扳指乃柳家外祖一生之積累,勿被嶽、王、張、譚之小人竊取。切記!切記!——柳鳳兒絕筆。”

澹時寒沉啞嗓音讀出來,平添七分戾氣。

嶽秀姌盯著掌心的七寶扳指,在燭光的映射下泛著華彩的美。銀質的戒指上嵌著金絲藤團雲紋,溫暖的赤寶、晶瑩的琉璃、剔透的瑪瑙、潔白的硨磲,配上如繁花綴錦的藍鉑閃動暗夜般光芒,已不能用稀世珍寶來詮釋它的珍貴。

澹時寒將舊絹帕重新疊好,放到之前的首飾盒裏。他坐來嶽秀姌身邊,與她一同看著那枚七寶扳指,說:“沒想到你娘臨終時相信柳忠,而柳忠也是十人之一。”

“相公,你猜柳家老宅有密道寶庫嗎?”嶽秀姌好奇,摸摸放在身邊的寶匣,“總覺得那密道寶庫更值得我們去尋一尋。”

“先打開寶匣吧。”澹時寒搶來扳指,將銀質圓柱形的扳指扣入天方地圓的銅鎖中央。

果然,扳指的大小與銅鎖中央的環形完全吻合。

聽得鎖心裏輕輕的“哢”一聲,銅鎖應聲而開。

嶽秀姌和澹時寒交換一個眼色,二人都自覺的屏住呼吸,慢慢打開寶匣的匣蓋……

“噯?一堆紙?”

嶽秀姌大吃一驚,澹時寒臉色陰沉。難道他們被任三給耍了?還是被柳老太爺給耍了?

澹時寒拿起一張紙。紙張保存得很完整,隻是因為年代久遠微微泛黃。或者任三隱居的地方生活環境不好,壓在上麵的幾張紙有被夏日濕氣浸過的痕跡,但字跡卻沒有受到影響。

嶽秀姌也好奇的拿起一張紙仔細瞧瞧,“相公,這是什麽呀?”

“地圖。”

澹時寒指著紙上幾條彎彎曲曲的墨線,“這是邊界線,上麵標注的點,也許就是柳家的家產。”

“啊?”嶽秀姌驚呆了,低頭看看寶匣裏的紙,足足有五寸高。那要多少張地圖啊?

澹時寒摸摸她的頭,“我們把這些地圖拚起來,你就知道柳家老太爺留下多少家產。”

嶽秀姌點點頭,說:“你快去吩咐人守著門,還有房前屋後三丈之內不準有人偷窺。”

澹時寒悶聲笑,裝得很嫌棄的樣子,“小財迷!”

嶽秀姌嬌哼一聲,從旁邊櫃子裏拿出一匹白棉布。這是她想試驗染

布,偷偷藏起來的。現在為了拚地圖,她就忍痛貢獻出來吧。

澹時寒安排好巡夜的護衛,回來時發現嶽秀姌已經在地上鋪好一匹白棉布,將寶匣裏的紙一張一張拿出來,比對比對。

“你去拿個棉墊子來,別著涼喊肚子疼。”澹時寒走到她的身邊,用布條將她的長發束起。

嶽秀姌半跪著爬去拿墊子,被男人一手撈回懷裏,又挨了一顆暴栗。

“唔,打我幹嘛?”

揉揉被暴栗的頭,她抓過修長大手一口咬住,還故意用小舌頭舔過兩排牙痕。

澹時寒全身一僵,繃緊身子,將她困在懷裏。

“你想被我疼愛嗎?”

鬆開小嘴,嶽秀姌氣鼓鼓的拒絕:“不想。”

“那就乖乖的。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明天能下得床。”澹時寒好心勸她,嶽秀姌知道這男人在**有多猛。曾經……曾經……她有七天沒下床。

咦?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

哦,對了。他從沽北戰場回來的時候,差點沒折騰死她。

嶽秀姌乖巧順從的坐在墊子上,拿過一張地圖送到他的手裏,可憐兮兮的說:“我沒出過遠門,這些地圖拚不上。”

澹時寒莞爾淺笑,拉著她坐來腿上,說:“我來看,你來拚。”

嶽秀姌心情大悅,高高興興的答應“好”。

澹時寒用嘴,嶽秀姌動手。

從子夜時分到翌日清晨,熬了一夜的二人已經沒有最初的興致。可兩人又是倔脾氣,非要有始有終的做完不可。

嶽秀姌甩甩酸麻的雙手,委屈的看向枕在她軟肩上的男人,“相公,你來動動手,好不好?”

澹時寒鳳眸緊眯,沉啞的嗓音滿是疲憊。他將雙臂收得更緊,呢喃道:“我的雙手也累了一夜。”

“胡說,你明明動了一夜的嘴巴。”嶽秀姌氣得張口咬下他的耳廓,“相公,你也來動動手啊。”

疲憊不堪的身體被突如其來的溫熱刺激,澹時寒瞬間睜開狹長的眸子,一把將小妻子壓在身下,俊美的臉龐埋在她馨香的頸側,悶悶的說:“姌兒,我們先歇息歇息。”

“好吧。”嶽秀姌推推他的雙肩,“我們去**睡吧。地板又冷又硬,不喜歡。”

澹時寒眯起鳳眸邪肆一笑,抱著她翻個身,任她趴伏在自己身上。

“這樣就不冷了。”

“臭牛氓,你……”

嶽秀姌羞怒得語塞,明顯感覺出男人的身體在發生巨大變化,而且是她最不喜歡的那種。

“姌兒,我太累了。不如,由你來吧。”

“滾!”

嶽秀姌一巴掌拍在堅硬的胸膛,她咬住唇忍住沒有罵出“三字經”,否則這男人絕逼會把她給操練得上天入地,生不如死。

“相公,既然你精神很好,不如剩下的地圖全部交給你來拚吧。”嶽秀姌傾身賞他一個香吻,趁男人怔神之際嗖得一下站起來,抓起床邊的一件男式長袍往身上披,“相

公,我去看看娘和南兒。”

澹時寒苦笑,娶妻如此,夫當如何?

看著滿地的糟亂,輕歎一聲,認命吧。

— — — —

當澹時寒將地圖全部拚好之後,發現柳老太爺果真是這世間最優秀的商人。一生遊走四方,帶著年邁的母親漂泊四方做生意,最終為完成老母親的心願,放棄一生的輝煌事業回到祖籍定居。

而柳老太爺雖然定居在遠離京城的邊陲小鎮,可他的商業帝國卻遍布整個國家。可以說,若龍椅上的皇帝是一國之君,擁有天下。那麽柳老太爺則是一方霸主,坐擁半壁江山。

嶽秀姌捧著兩碗麵食回來,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短短一個時辰,澹時寒竟然拚湊完大半張地圖?

“相公,你一個人拚的?”嶽秀姌四下觀瞧,沒有暗衛來幫忙啊。

澹時寒盤腿坐在棉墊上,看到小妻子一臉的愕然,全然忘記手裏還端著兩碗麵。

“你親手做的?”澹時寒伸長手接過一碗麵,清湯麵食泛著淡淡的羊肉香氣,上麵飄浮幾棵野菜。

嶽秀姌也坐下來,捧著自己的一碗麵,說:“廚房裏有昨夜廚娘煮好的羊肉湯,我撇去浮油,用清湯煮的麵條。香吧?”

“嗯,非常好吃。”不油膩,又有淡淡的肉香。因為加了野菜,羊肉的膻味減淡許多。澹時寒專心吃著麵,回憶起奶奶還活著的時候,也煮過這麽好吃的羊湯麵食。仙人已逝,唯有記憶深深藏在心底不曾忘懷。

嶽秀姌夾一塊羊肉放到他的碗裏,又狀似無意的扭頭察看地圖,說:“這些都是什麽啊?密密麻麻的墨點。”

“這些地方都是柳家的家產。放眼望去,柳老太爺占了皇上的半壁江山啊。”

“如果皇上知道這些產業變成我的,會不會立即下旨抄家,誅殺我?”嶽秀姌有些怕怕的縮縮脖子,她現在惜命呢,就怕一命嗚呼。

澹時寒放下碗,將她抱來懷裏,柔聲安撫:“乖,別怕,有我陪著你呢。”

“相公,真高興你在寶藏出現之前喜歡我的。”嶽秀姌也放下碗,轉身抱住他,下巴抵在寬闊的肩上,輕聲說:“相公,如果有一日你發現,我也許不是原來的那個嶽秀姌,你會不會離開我?”

“不管你是誰,你現在是我的妻。”澹時寒抱緊她,溫柔的親吻她,想要用吻來撫平她內心的忐忑。

嶽秀姌閉上眼睛,在心底告訴自己,她是嶽秀姌,是澹時寒的妻子,是柳老太爺的外孫女,是為柳鳳兒報仇的女兒,是毀掉那些混蛋的女英雄。

“姌兒,別擔心,即便皇上知道你擁有這些,他也不敢誅殺你,抄家更不可能。”澹時寒輕輕撫順她的嬌軟後背,鳳眸在拚好的地圖上巡視過每一寸。

嶽秀姌推開他,呆呆的凝睇他的眼睛,“澹時寒,你在想什麽?”

澹時寒冰冷的眸子瞬間消失,露出三分笑意,反問:“我會想什麽?”

“澹時寒,你……真的僅僅是醉花莊主之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