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幽長的詛咒聲招來街南端的人們,人潮迅速往北街這邊湧動。直到看著胭脂鋪的老板娘披頭散發的被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押走,人們依舊好奇的往鋪子裏張望。
嶽秀姌走出鋪子,站在高高的石階之上,環視四周趕來看熱鬧的人們。
“各位鄉親們,我是柳家的外孫女。”
這句話儼然成為一道天雷,在人群劈響。
頓時議論聲四起,每個人都睜大眼睛驚奇的望向站在胭脂鋪門口的女子。
“你果真是鳳大小姐的閨女?”一位須白老者從人群裏走出來,顫顫微微的拄著拐杖走出來,站在石階下。
嶽秀姌輕頜首,“是的。鳳大小姐是我娘,我已嫁人,夫家姓澹。”
“哦。”須白老者恍然大悟,又問:“依照你剛才說的,柳老太爺將柳家交給你了?”
嶽秀姌表情嚴肅的回答:“是。”
須白老者歎了歎,“柳家能傳到你的手裏,也算是物歸無主啦。”說著,拄著拐杖轉身擠入人群中。
見須白老者走了,圍觀的人們也沒有興致繼續看熱鬧,無趣的各自散去。
嶽秀姌遠眺須白老者離開的方向,回頭看向霍猛。
“大小姐放心,衛十七已悄悄跟過去。”
霍猛拱手稟告,向鋪子裏比個“請”的手勢。
嶽秀姌轉身進去,英子和李幸兒已經簡單整理了櫃台上的胭脂盒子和奩匣等物,發現一件貨櫃的最深處有個木盒子。
英子捧出來,放到小幾上,說:“大小姐,這木盒子放在裏麵,不知道是什麽麽東西。”
李幸兒也好奇,問:“大小姐,你怎麽知道那位大嫂是奸細?”
“她心裏有鬼,幾次閃躲我的眼睛。我猜她與最近發生的事情一定有關係,所以故意詐她。沒想到她竟然自己招認了。”嶽秀姌雲淡風清的說著,打開盒蓋發現裏麵有數個信封。展開最上麵的一張信紙,是王氏命令嚴氏夫妻領著人去胡楊村滅口。
滅誰的口?
當然是趙淑柔。
可惜王氏千算萬算,錯算了周良早已暗中監視趙淑柔的一舉一動,並且救下她帶回周宅。
“大小姐,我們要在這裏開店嗎?”英子有些擔心,看看這間簡陋的胭脂鋪,還有對麵有些殘破的二層灰磚樓。
嶽秀姌收好木盒,交給霍猛。
“胡楊大哥,你回柳家去找任管家,請他派些小廝和老婆子過來打掃兩間鋪子,把裏麵不用的桌椅板凳送給街上有需要的鋪子,或者附近的窮人家。”
“是。大小姐。”
胡楊領命,與李幸兒交換一個眼神,轉身騎馬走了。
嶽秀姌看看英子和李幸兒,說:“走吧,我們去落富村。”
“好。”
英子拉著李幸兒的手,一起跟在嶽秀姌的身後。
乘上馬車,嶽秀姌掀開簾子,對跟在旁邊的衛十,說:“你回柳家去接上二位姑娘,到落富村澹家來匯合。”
“屬下遵命。”衛十調轉馬頭,大喝一聲驅馬離開。
馬車繼續在醉花鎮街上穿行
,喧鬧的街市兩旁食肆、酒家、娼院、胭脂鋪子、綢緞莊,一應俱全。
嶽秀姌思考如何讓冷冷清清的北街重新熱鬧起來。
“大小姐,我們開鋪子要在落富村招人手嗎?”英子好奇。雖然她與落富村的村民們接觸得時間不長,但是落富村的人沒有多少是善良的。
當初聽信趙村長的謊言,圍攻澹家,這些村民到後來連個道歉的態度都沒有。連同嶽秀姌和澹時寒夫妻出錢出力為村民們蓋房子,把自己的田地和山地租給村民們種,村民們也沒有真正謝過夫妻二人。
英子很為嶽秀姌和澹時寒感到不值得。覺得嶽秀姌不該再繼續幫助落富村的村民們。
嶽秀姌微微一笑,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村民們沒有錯,我也非常理解他們。”
“其實人與人之間沒有點利益關係,光憑‘信任’二字談何容易。”
嶽秀姌說者無意,英子和李幸兒卻聽者有心。她們暗自發誓,絕不會為了“利益”而背叛。
從醉花鎮到秀山,原本彎曲難行的小路被澹時寒花錢顧人修成平坦的大路。馬車行駛半日便可抵達秀山腳下。
黃昏時分,馬車順利抵達澹府大門口。
澹歆芝和澹歆茹站在門前翹首以盼,終於見到嶽秀姌的馬車。姐妹倆高興的跑下石階,親自掀起車簾,扶著嶽秀姌下車。
“大嫂,你們終於來啦。”澹歆茹上前來挽住嶽秀姌的胳膊,說:“大嫂,聽說你去巡鋪子,如何?”
“街北邊的兩個鋪子不錯,我想著收拾出來開店。”嶽秀姌淡淡一語,隨著二位小姑子進到府裏。
澹歆芝走在另一邊,民沉片刻,說:“大嫂,醉花鎮北街人煙稀少,很多鋪子都賠本呢。”
嶽秀姌點頭,“是啊。所以我們要商量出一個好法子來,讓北街重新喧鬧起來。”
澹歆芝撇撇嘴,吐出一個字:“難。”
“越是難辦的事情,越要努力去完成。”嶽秀姌一手拉著一個小姑子,慢悠悠的往裏麵走。
從前院往後邊的主院走去,越走越有奇特的感覺。總覺得府裏有什麽東西發生變化,而她以前卻沒有注意過。
“大嫂,你先回去歇歇吧。我們也先回去了。”澹歆茹叮囑,拉著姐姐一起往西邊的院子去了。
嶽秀姌回頭盯著栽在牆角的一棵紫玉蘭樹。對哦,以前牆角裏光禿禿的。
“好看嗎?”
背後突然一聲嚇得嶽秀姌全身一僵。她猛然回身,大吃一驚。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男人饒有興味的反問,閑步來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凝視她熠熠神采的眸子。
“我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嶽秀姌冷笑,“我以為你躲回京城不敢再回來,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
男人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完全不在乎在暗處監視的暗衛們。
“朱琰厚,你為什麽回來?”
男人挑眉。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庶民直呼名字,而且是個女人。
“你敢直乎本殿下的名字,不怕被治罪嗎?”
“除去你的太子身份,不過是人名罷了。”
嶽秀姌似笑非笑,閑庭漫步,與男人錯身而過,往屋子而去。
“嶽秀姌,你是第一個敢將本太子不放在眼裏的。”太子轉身跟隨嶽秀姌一同走著,精亮的目光在嬌美的背上巡視,像是野獸獵狩獵物似的。
“太子,你來此是想與我合作,是嗎?”
“被你看穿了。”
嶽秀姌堵在屋門口,居高臨下的盯著站在石階下的男人。
“你有權,我有錢,合作沒有問題。但是你要答應我的一個條件。”
“除了殺丞相,其他的條件定如你的願。”
太子也不是傻子。當朝丞相權政皆握在手中,就算他是太子又如何,有名無實的傀儡。想要廢掉自己的父皇,坐在那把龍椅,他還要仰賴丞相的運籌帷幄。
嶽秀姌努努小嘴,無所謂的語氣說:“那就沒得談啦。你走吧,趁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你想殺我?”
“對。”
太子冷睨石階上的女子。幾月不見,她越來越美,風韻媚骨、撩人心弦,杏眸中妖嬈**能征服每一個男人為她癡醉。
“嶽秀姌,我可以讓你成為醉花鎮的真正主人。”太子拋出一個誘人的條件。
嶽秀姌挑挑眉,不屑道:“我已經是醉花鎮的主人。”
“若我有一日登上皇位,柳家的東西還能留在你的手裏嗎?”太子嗤之以鼻,覬覦柳家財產之心昭然若竭。
嶽秀姌哈哈大笑,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正是龍衛令。
“太子,你知道皇上為何會賜我一塊龍衛令嗎?”
“不過是想拉攏澹時寒,因他不肯,才會變相的拉攏你罷了。父皇又不是傻子,你不過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婦人,有什麽本事能得到父皇的賞識。”
嶽秀姌深呼吸,收好龍衛令,踏下一級石階,與太子平視,“太子,你猜皇上賞賜我龍衛令的時候,是不是早已知道我是柳老太爺的外孫女。而皇上也猜到我會繼承柳家的財富。”
“這麽說,你得到柳家的財富,其實是父皇在暗中相助?”太子不相信老謀深算的父皇會幫助一個無名的農村婦人。
嶽秀姌輕蔑的斜睇他,“看來你離皇位,不僅僅是一步之遙啊。”
太子臉色頓時陰沉。
“你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嶽秀姌雙手背後,從頭到腳端詳太子之後,砸吧砸吧嘴,說:“我與二皇子曾有過一麵之緣。雖記憶不太清晰了,但仍然覺得二皇子若登基為帝,會成為千古明君。而你……”
“我又如何?”太子眼中閃動危險。
嶽秀姌譏笑,“你有可能會遺臭萬年。”
“找死!”
太子怒發衝冠,拔劍便刺向嶽秀姌的胸口。
一道巨大的力從旁邊衝襲而來,太子的劍被“鐺啷”擋開,白影掠過,連同嶽秀姌一起瞬間落在院子中央。
“澹時寒,你敢在本太子劍下救人,膽子不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