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家裏的事情,也布置好“防衛”的準備,嶽秀姌大張旗鼓的護送嶽妡妤進京,走得正是王瀚才當初留下殺手的那條路。
最前麵是嶽妡妤的馬車,後麵是嶽秀姌的馬車,最後麵是陶氏、澹歆芝和南兒的馬車。
十七龍衛負責保護嶽妡妤和嶽秀姌的馬車,最後的馬車交給柳家的“小廝”們來保護。
途中,嶽秀姌仍想勸著陶氏去醉花山莊,陶氏斷然拒絕,定要陪著她一起去京城。
不論嶽秀姌還是陶氏都明白,丞相所謂的“護送”,其真正目的是將嶽秀姌扣押為人質,以要挾澹時寒和方將軍一家。
從酥花鎮到京城的路途漫長,嶽秀姌又下令穩中求慢的行進速度,讓十七龍衛不明白她的用意。
每日早晨,總有兩個暗衛騎馬前來稟告前方的情況,包括哪個村、哪個莊、哪座山、民風如何,再送一紙書信。
嶽秀姌拿過書信的同時也悄悄將自己寫下的書信塞到暗衛的袖子裏。
對派人去前方打探的做法讓十七龍衛對嶽秀姌心思縝密感到敬佩,可他們卻不曾知道這兩個暗衛其實隻有一人是真正去打探消息的,另一個是沽北鎮趕來的暗衛,專門為澹時寒和嶽秀姌傳遞消息。
每日清晨,嶽秀姌都能收到來自沽北戰場澹時寒的親筆信;而每日子夜時分,澹時寒也能收到去往京城途中嶽秀姌的親筆信。
寥寥數語,字字珠璣,是他對她滿心的眷戀;是她對他悠長的思念。
沽北戰場緊急,數次攻襲未能突破敵人的防線。她在信中獻計獻策,當夜黎明之時澹時寒與方睿武披甲上陣,大破敵軍堡壘,逼退敵方三百裏。
半途遇殺手,他未卜先知,派周子禹親自領兵暗中埋伏,率先清理王瀚才留下的殺手,讓她一路平平安安抵達京城。
朱氏王朝從南遷北,定都京城數年。即便未來生活在這片繁華之地的嶽秀姌亦同恍如隔世般驚歎。
丞相派家仆前來京城的城門下迎著她們。遞交丞相親筆信之後,稟明丞相賜宅之好意。
嶽秀姌婉拒,並且說了一句讓家仆咬牙切齒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話。
“丞相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如今是柳家的家主,自家在京城少說有一百多座宅子,我每三日住一座宅子還有富餘呢,就不勞丞相破費啦。”
“還有,我們一路行來,遇到不少聲稱奉王大公子之命取我們性命的殺手。還請這位大叔回去稟告丞相,好好查查自家的事情,千萬別玩窩裏鬥,反害了自家人。”
家仆氣得眉毛抖,可他仍要陪著笑臉,拱手鞠躬道:“多謝澹夫人提醒,小的回府後定稟明丞相。”
“去吧。”嶽秀姌揮揮手,轉身上了馬車,“回家。”
衛一悄悄派衛十七回宮去稟告皇上。其餘者跟著他一起護送嶽秀姌等人往京城的城南最繁華的一片街市而去。
柳家當年的大宅子就隱在街市之後的巷子裏。好在任三伯生前把柳家所有宅院的契子和城中宅子的地圖交給嶽秀姌。
計劃好要來京城之時,嶽秀姌早已先命人來京城修葺宅院。就算當人質,她也要舒舒服服
的享受生活。
人質?隻有她願意當的,沒有人敢逼她當的。就算她是個平民百姓,她也不會甘於向誰低頭。
皇帝不可能,太子不可能,丞相就更不可能了。天底下誰敢讓她不舒服,她就捅破天,死了也要拉著墊被的一起遭殃。
馬車隊一路前行,從繁華的鬧市到安靜的悠曲巷子,當馬車終於停在一座深宅大院門前時,率先迎在門口的人竟然是……
“連公公?”嶽秀姌下馬第一眼便看到一身便服的連公公,立即迎上去行禮。
連公公笑著躬身行禮,“大小姐一路辛苦。老奴奉皇上之命,特來此等候多時啦。”
“連公公辛苦了。”
嶽秀姌行了禮,轉身看到陶氏已經由澹歆芝扶著下車,後麵跟著衛十三牽著澹南。而前麵的馬車,嶽妡妤趾高氣揚的端立於連公公身後,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模樣。
嶽秀姌莞爾淺笑,說:“連公公,這位是嶽三小姐,也是丞相的義女。”
她故意把“義”的語氣加重,想來連公公被皇帝派來迎接她,其目的是看看丞相的親生女兒是個什麽樣子吧。
連公公躬著身子轉身,從頭到腳端詳立於麵前的少女。恭敬又不失傲氣的雙手拱於胸前,身子卻挺直了些。
“見過嶽三小姐。”
“罷了。”
嶽妡妤高昂著頭,斜睇一眼連公公。
“大小姐,這位是……”連公公好似不在意嶽妡妤的態度,轉身看向嶽秀姌身後的老婦人。他笑容中帶著一絲不自然的僵硬,看著陶氏的眼眶裏閃動一抹不易察覺的懷念之情。
嶽秀姌故意忽略連公公激動的心緒,笑著介紹:“連公公,這位是我的婆母。”
“娘,這位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兒,連公公。對咱家多有照拂,恩澤不少呢。”嶽秀姌嗓音溫柔,能聽出連公公在她心裏有一席之地。
陶氏雖然眼瞎了,可心跟明鏡似的。與其說連公公對澹家有恩,不如說連公公背後的那位主子對澹家有恩。
“老身多謝連公公照拂。”
陶氏欠身行禮,麵含微笑。
“老姐姐不必客氣。”
連公公深鞠躬,態度更是恭敬有加。
嶽秀姌看看陶氏,又看看連公公,偷偷聽到來自於他們兩人內心深處的自言自語。
“連公公,請進府裏喝口茶吧。我也有東西請連公公代為獻給皇上呢。”
嶽秀姌率先在前麵引路,連公公笑著請了陶氏一起,方跟隨嶽秀姌身後入府。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憤憤不平的叫罵。
“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所有人皆是駐足,回頭看到嶽妡妤杏目圓瞪,紅唇抿緊,氣憤的梗著脖子盯著步上石階的嶽秀姌,連公公,陶氏等人。
“哎喲喲,真真是把嶽三小姐忘了。”連公公一拍客頭,笑說:“快請嶽三小姐入府。”
嶽妡妤高昂著頭,理都不理眾人,踩著三寸小蓮花繡鞋一步步登上石階。
當她登上最後一級石階之上,一隻纖細的胳膊擋在她的麵前。嶽妡妤斜睇擋路的嶽秀姌,“
我現在是丞相之女,住在你的府上是給你臉麵。”
“三丫頭,凡事適可而止。”嶽秀姌笑盈盈的免住嶽妡妤的胳膊往府裏走,二人同時邁過門檻時,她壓低嗓音厲聲警告:“別忘了你是從什麽地方出來的。再給我惹麻煩,小心把你再丟回私宅去守著嶽家的活死人。”
“嶽秀姌,我是丞相的親生女兒,是金枝玉葉。如今京城是我親爹爹的天下,你敢對我不敬?”嶽妡妤變得猖狂起來。她一直隱忍著,甚至當年嶽家門前不惜哀求她最恨的嶽秀姌。為的是今日成為丞相金千,甚至成為未來的皇後。
嶽秀姌冷笑,斜睨一眼炸毛的嶽妡妤,“我連丞相的兒子都敢罵,你又算得了什麽。難道在丞相心裏,你比他唯一的兒子還要重要嗎?”
嶽妡妤瞬時沉默了。她明白自己能認祖歸宗,其實並不是丞相有多麽疼愛她這個女兒,而是要利用她來牽製住太子。
“如果你想活得更久一些,就乖乖的聽我安排。少作死就不會死,否則第一個殺你的人就是丞相。”
嶽秀姌言盡如此,如果嶽妡妤仍不明白就沒必要再苦心救她。
作死的人永遠不會懂得感恩,嶽秀姌覺得自己不是個善人。
請連公公到府裏喝了茶,連公公又與陶氏閑話幾句。便有宮內小太監進來稟告,宮裏的皇帝在傳連公公入宮回話。
嶽秀姌拿出自己親手設計,由澹歆芝、澹歆茹、英子和李幸兒一起繡製的九龍團雲錦袍,請連公公代為獻給皇帝。
連公公直誇她們心靈手巧,將宮裏的繡娘都比下去了。又誇讚嶽秀姌有當年柳老太爺的風範,重振柳家當年的輝煌。
嶽秀姌連連道謝,親自送連公公走出大門。
連公公臨上馬車前,壓低聲音在嶽秀姌耳邊悄悄說:“大小姐,沽北一戰有丞相暗中挑唆。又暗中扣下運往沽北鎮的糧草,恐怕……方大將軍和澹謀士危險重重啊。”
嶽秀姌微微一笑,福了禮,道:“多謝連公公。連公公慢走。”
連公公見她淡然自若,並無驚慌之色,不禁狐疑。難道她早已料到丞相會扣下糧草,陷沽北將士於疲餓之中戰敗嗎?
嶽秀姌笑嫣然,“我一個無知婦人,隻盼著國泰民安,吾皇身體康健。家中丈夫、老人、孩子皆能安居樂業。”
連公公頷首笑道:“如此不失為純良百姓,皇上所樂見之。”
“祝吾皇萬歲千夥,平安和樂。”嶽秀姌恭恭敬敬的垂首福禮。
連公公拱手:“澹夫人後會有期。”
“連公公慢走。”
馬車“吱吱呀呀”的越走越遠,嶽秀姌眺望那車的背影,思緒卻飛到遠遠的沽北鎮,不知道澹時寒和方大將軍有沒有識破丞相的詭計。
來到京城,皇帝和丞相的眼皮子底下,她的一舉一動皆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如果再派出暗衛往沽北鎮送信,無非是給人送去把柄。
一道猥瑣的男聲在她背後響起,連帶著她的腰也被人從後麵抱住。
男人的嘴巴幾乎貼著她的耳朵,低啞的嗓音透出難以言喻的激動。
“澹夫人,你在看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