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堅持(一)
火光搖曳的節奏非常明快,黑暗中的廢屋,原本該是陰起森重,卻徒然生出月朗星稀、夜色正安好的溫暖。
殷朝暮抬頭看著求婚的男人之間那枚散發出迷離光線的戒指,沒有出聲。
顧疏漆黑的瞳孔現出波動,舉著的手卻沒有縮回去。他站得筆直,聲音仍然好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說完他遲疑了一秒,還是舉著戒指,固執得好像當初站在醫院裏注視殷朝暮離去背影的那個少年。
明明一直很主動,在關鍵時刻卻總是不知道踏出最後一步,一如當初能為他流血流汗,卻在看到顧禺的出現後,隻會梗著脖子站在原地等待。顧疏骨子裏刻下了太多的自卑,殷朝暮想了想,多半是不能指望對方鼓起勇氣替他戴上戒指。
呼口氣,克服掉心裏那點鬱悶與羞惱,輕輕接過那一枚戒指放在左手指背上挨個比著。指尖相處的瞬間,他分明察覺到顧疏的手輕微地一抖。
“你……”
殷朝暮避開對方瞬間燃起小火苗的兩隻眼,裝作很認真地在比較戒指大小,一邊咳嗽一聲說:“怎麽知道的尺寸?不會弄出戴不進去的烏龍吧。”
顧疏顯然也慌了一下,有點結巴,“應該、應該不會吧?”隨即又忍不住地問:“暮生,你這是不是……同意了?”
殷朝暮臉上開始燙,也幸好兩人在黑暗中還不算明顯,他清清嗓子,感覺聲音有點虛,“嗯……嗯。=F=H=Z=W=W=”
顧疏沒聲兒了,等殷朝暮把戒指從右手比劃到左手、從拇指比劃到無名指時,才說:“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再說什麽?”
“……”顧疏不吱聲,殷朝暮差點以為是害羞了。“雖然不知道你怎麽想得出兩個男人也來求婚這套……”大小正合適,他心裏默念著千萬別真出現戴不上的囧境,然後捏住那枚戒指往無名指上套。“但是再說幾遍都行。你聽好,我願意。”
顧疏好像很不可思議,半天沒反應,殷朝暮想你都有膽子求婚了,難不成根本沒做成功的打算?不能啊……
戒指被另外一隻稍大點的手扶住,那人總算緩過神埋著頭幫他套。兩人都莫名有點緊張,明明知道一個戒指代表不了什麽,真的戴不上也可以再買一個,隻要兩個人相愛就足夠。他與顧疏哪個都不能算幼稚,可在顧疏母親的注視下,卻迷信地開始迫切地希望一定要套進去、一定要套進去……
就仿佛是某種征兆,在這個沒人祝福的日子,將戒指套上便能稍稍心安一些——兩人的感情,也好像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承認。=烽=火=中=文=網=
所以當戒指滑到指根,交握的雙手都已經濕透。顧疏撫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眼睛彎得弧度很大,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殷朝暮笑話他:“不至於吧,笑成這樣。穩重點啊顧師兄。”
聽到“師兄”的戲稱,顧疏忍住笑,可惜沒成功,聲音還是溫溫的,眼睛比腳下即將熄滅的火光還亮,“沒辦法啊殷大少,窮小子娶到了白雪公主,你總該讓我得意幾秒。”
殷朝暮被他逗得也忍不住笑起來,卻不知是真好笑還是心裏本就控製不住要笑,“公主?你真的夠了,聽著,我沒有嫁給你啊!”
顧疏握著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是。我考慮不周,應該是我們結婚了。暮生?”殷朝暮應聲,黑暗中感到顧疏抬起他的手背,一個冰涼的吻落在戒指上。
“祝你新婚快樂。”
“也祝賀你。”殷朝暮學著原樣做了一遍這個動作,顧疏忽然推開他,撥開擋住他眼睛的柔軟發絲,笑得有點委屈,“我們結婚,你也沒有什麽要送我的麽?”
殷朝暮眨眨眼,“確實。美文小說?”伸手從衣領中掏出自己那條白金鏈子,解下給顧疏掛上,溫潤的體溫交換中,他感到腰被一雙手臂圈住:“那把這枚送你好了。到今天我戴了整整四年,正好配作一對。你那枚還在麽?”
顧疏看著自己頸間的鏈子發怔,回不過神來一樣搖頭,“壞了。”
“我這枚沒有壞,就算是信物。”殷朝暮在他懷裏微笑。
顧疏想了想,從脖子上解下那枚戒指也套進無名指,伸長手掌看了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其實那天我看到戒指就知道了,你一直都還愛著我,對不對?”
“對。”
顧疏垂下頭,殷朝暮追過去掰住他的臉,才發現那笑容裏有掩飾不住的驕傲與感動,哪怕身材與相貌已經與年少時大相徑庭,但這一刻他分明再度感受到那個夢想還沒有夭折時,恍如少年般飛揚的神采。
“這樣也太虧了,我為了掙這枚戒指當初連苦力活都做,你卻借花獻佛……殷公子,麻煩給我說說看,這是什麽道理?”殷朝暮說:“那再補一個吻,夠了吧?”說完就在那微笑的唇上輕輕一印,顧疏嘴角笑意更明顯了些:“不夠。”
殷朝暮拍拍他的頭,“你乖一點。不能貪得無厭。”每次顧疏對他說“乖”這個字,他就鬱悶,好容易逮到機會便拿來扔回去,果然顧疏表情僵了僵。
可惜這家夥還上大學時就是個倔得能讓老師都無語的牛人,“本來就不夠。殷公子,解放都這麽多年了,我要求應有的待遇。”
“什麽待遇?”
“當然是……”顧疏摟住他脖子,把他重重撞退一步,一口咬在唇上,話音有半縷漏了出來,“……洞房花燭夜的待遇。”說完就把整個身體壓過來,房中掙紮飄零的火絲兒仿佛有所感應一般,應景地“撲哧”熄滅,氣氛突然低靡起來。殷朝暮倒退一步,被他雙臂箍住,徹底陷入黑暗讓觸覺猛然清晰起來,兩人的身體在呼吸中不時擦碰到一處,隨著顧疏的重量逐漸加大,他被完整地包裹在一片屬於對方清淡卻極端溫柔的氣息之中,無處躲藏。
“別,你母親……”
顧疏順勢放鬆力道,舌尖一點點按著感受到的輪廓描摹,聲音裏摻進了一絲克製的暗啞。
“也是你母親了。”
殷朝暮被後頸上變換著角度不斷啃咬的麻癢感弄得發顫,顧疏的手指陷在他頭發中小力摩挲按壓著,倒像是撫摩什麽愛惜之物。烽。火。中。文。網隨著他埋頭啃咬吮吸,額前略顯長的劉海偶爾會摩擦到他頸側和耳廓,麻癢之下流動著一些說不清的騷、動,讓殷朝暮的思維開始混亂。
“這樣不大……嗯……不大好吧?”
輕輕的笑聲,黑暗中尤為明顯,熱氣噴灑、刺激得他忍不住往後仰了樣脖子,顧疏的唇向下親啜著那小巧精致的喉結,仿佛膠著在那塊兒皮膚上一樣。舌頭順著頸側舔舐而上,最後含住殷朝暮的耳垂,嗓音微啞,卻如夜曲一樣帶著致命的**:“……她如果知道,一定會祝福我們。”
他的聲音本就調子低,在這靜謐的空間裏,貼著耳朵送出的這句話,格外清晰。濡濕軟糯的呼氣帶著喘息,在耳道裏打了個旋,殷朝暮腦子“嗡”地一聲仿佛宇宙中炸開好多星光,理智統統跑掉。顧疏下一句話徹底打消了他的顧慮,他說:“今晚是我們的新婚。”
男人總是比女人更加坦誠。殷朝暮與他分開四年,再相遇時最初的苦苦壓抑與之後那些波折痛楚,全部化作迫切想要擁有對方的渴望。不用管外界的風言風語、不用想明天的局勢與未來,今晚是屬於他們一生一次的新婚之夜。
眼中隻有彼此。
殷朝暮不再抗拒,情到深處,每一處配合都如此默契。他整個後背與顧疏的胸腔嚴絲合縫貼在一起,連根針也插、不進去。不知是誰的鼻息噴在了誰的頸側,炙熱而粗重。殷朝暮瞪大眼睛卻依然難以在黑暗中看清顧疏的臉形,隻得騰出一隻手來勾畫,喘得比對方還要誇張。他脖頸修長,在顧疏的角度來看就像披上一層月光,微微向後彎曲,勾勒出一道脆弱而美感的弧線,讓人忍不住按上去探觸那一動一動的脈搏。
對方喉中含混不清的嗚咽如一隻貓爪撓在心尖。閃念之間,早已情動。
兩人腦子裏都燒了一把火,黑暗中隻聽得衣料摩擦的聲響,步履輾轉間,兩具軀體齊齊倒在中間那張小**,白麻布被踩在腳下一扯,大半滑下了床。
顧疏的性格總體來講比較沉寂,但骨子裏還是蠻狠戾。第一次沒經驗還把殷朝暮弄得很慘,再加上那時情況也不對,所以真正論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嚐到你情我願時的甜意,忍不住連嗓音都沙沙的、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字慵懶勁兒,“你不知道,我想這麽抱你吻你,想了有多久……”
彼此的衣服在騰挪間連同白色的麻布一同被扔到了地上,兩個大男人貼在一起,滿身的汗意被窗縫灑下來的小夜風一吹,過電一樣刺激得皮膚上帶出些微戰栗。殷朝暮環住身上人的肩膀,眯了眼輕哼,“少廢話了。”
顧疏低低笑起來,上次殷朝暮在他懷裏咬破嘴唇的樣子還曆曆在目,而今兩人再度相擁,情緒很快失控。炙熱的火焰很快將兩人都燒得不清醒,結合的一刹到來時,顧疏差點以為是在夢中。
隻有最甜蜜而不切實際的夢境裏,才會有這樣熟悉的場景。身下人並沒有令他難以承受的鄙夷、沒有不知緣由憎惡,有的隻是沉迷與戀眷、全身心的配合。
殷朝暮永遠也不會知道,摔在身上的汗水裏,夾著他愛人一滴淚珠。他也不會看到對方眼角如怒放桃花的玫紅色,不是出於情氳。
顧疏沒有再說過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殷朝暮闔上雙目的臉上,即便看不清,他也抱著一種感動認認真真看著。就算還有一些阻隔的障礙橫亙在中間又如何?他隻知道,懷中所抱,是自己寶貴的東西。
這一刻,顧疏幾乎控製不住緊繃的神經與強烈的心跳,他終於明白自己最想要的,從來不曾改變。而他的目標也越來越清晰——
那就是永永遠遠抱緊懷中這個人,五指扣進肉去。就是手斷了,還有雙腳,腳廢了,那也要用嘴死死叼住、絕不放手。
原來,我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上要趕作業,隻有一更了,可千萬別等了啊!你們再悲催一把,我就可以廢了。這一章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希望不要被自帶萬字和諧庫的係統鎖掉。如果鎖掉我就把下一章挪過來正文,把這章塞到有話說裏去。
兩會期間,咱們盡量積極向上、內容健康,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