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同上簽好字後，劉暢握著徐烈的手，笑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徐烈很配合地站在宋州電視台的攝影機前。
坐在沙發上，喝著紅酒，劉暢想了想，問道：“我心裏有個疑問，為什麽徐總一直堅持招牌上不能用可口可樂的廣告呢？”
徐烈輕抿了一口紅酒，含笑道：“這招牌就好比人的臉，誰也不像別人在自己的臉上亂塗亂畫吧？”
劉暢哈哈一笑，碰了碰酒杯：“說得是，說得是。”
徐烈背靠著沙發，深思道：“其實我還有別的原因……”
“哦？”劉暢關注道：“什麽原因？”
“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徐烈笑著搖了搖杯子：“失陪。”
剩下劉暢尷尬地坐在那裏苦笑搖頭。
這次宴會不是可口可樂公司特意為恒星電腦的簽約儀式安排的，隻是恰逢每年一度的招待會，就順便把簽約儀式放在了會上。
宴會的地點設在“華莊”——一家能與帝苑媲美的高級餐廳。受邀請來的，除了徐烈外，還有蘇建業和謝靜，當然更多的是可口可樂在宋州市區和周邊十二個縣裏的經銷商。
蘇建業正舉著杯子整場亂轉，看看有什麽合作的機會。而謝靜穿著一件小禮服，端莊高雅地站在大廳的一角，身邊自然少不了幾個不自量力的暴發戶。
徐烈走過去，輕輕摟著謝靜，步出了大廳。
“你今天真美。”徐烈讚道。
“是嗎？”謝靜露出一排珍珠貝齒，笑道。
“真想把你灌醉，然後……”徐烈故意做出一副**模樣。
“去你的。”謝靜喝了酒後，臉頰泛紅，現在更是一片紅潮。
徐烈忍不住偷偷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你……你……”謝靜嬌嗔道：“我打你。”
徐烈躲開謝靜的粉拳，笑道：“你要打傷我，以後誰陪你看晚霞呢？”
謝靜聽到這話，突然覺得心裏甜甜的，低著頭道：“誰要你陪我……”
徐烈從身後緊緊地環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會永遠陪你。”
謝靜感到身上一陣臊熱，低聲道：“快鬆開我，有人看見就不好了……”
“咳咳！”
徐烈回頭一看，原來是蘇建業，他笑著鬆開雙手：“你怎麽也過來了？”
謝靜臉更紅了，輕聲說了聲：“蘇總。”就走開了。
蘇建業對徐烈也是無法可想，自己作為他的幹爹，但平日裏說話，徐烈可沒給他一點做幹爹的尊敬。對於剛才這種事，他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消息了？”徐烈半倚在陽台上，目光深遂。
蘇建業點頭，歎道：“剛來的總歸要來。他現在才動手，已經比我們之前預想的要晚得多。”
“周寧昌是個狠角色。”徐烈深思道：“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他是不會出手的。”
蘇建業用兩根手指夾著酒杯，點頭道：“根據剛才從寧昌電腦得到的消息。他租下了大約有三十家門麵，準備像我們當初一樣，來一個同時開業。”
“有他店麵的分布圖嗎？”徐烈皺眉道。
“相信明天早上就會送到你的桌上。”蘇建業笑道：“多擔心也無益，還是見步行步吧。我進去找吃點東西，你還準備在這站著？”
徐烈聳聳肩：“我不習慣這種場合，還是一個人的好。”
蘇建業含笑走進大廳。
……
第二天一早，徐烈的桌上就收到了一件EMS快遞，裏麵裝著寧昌電腦的分布圖，還有幾頁說明。
周寧昌的出手不可謂不狠，他三十家店麵的分布點幾乎都緊挨著恒星電腦，而且占據的都是一樓的臨街商鋪。
根據說明上所言，周寧昌這回算是下了血本了，每一間店麵的麵積都在三百個平米以上，而且電腦采用的是最先進的聯想品牌機。即使以他市代的進貨價格來算，每一台電腦的成本也在六千以上。
粗略一算，周寧昌的那點家當幾乎都放進去也不夠。徐烈把肖娟叫進來：“你去讓人查一下寧昌電腦的財務狀況，要最詳細的資料，錢方麵不用在意。”
肖娟走出去後，謝靜看著地圖上標注的地點，搖頭道：“這回算是遇上對手了。”
徐烈笑道：“這就要看誰能撐得過誰了。我們現在成本已經收回，下麵隻要不出大問題，現金流完好，他也隻能搶走部分市場。”
“我不這麽樂觀。”謝靜對市場還是很敏感的，“以他以往的作風，肯定會打一場價格戰。”
“那就讓他打……”徐烈眼光冰冷：“到時倒下的絕對不是我們。”
謝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莞爾道：“你有信心就好。”
“對了，反正今天沒什麽事，你陪我去一趟宋州科大吧。你哥不是成天讓我去看他和王青平現在弄的項目嗎？”徐烈指著耳朵道：“都快起繭了。”
謝靜掩嘴笑道：“我哥成天都惦記著你呢。”
從高新區到宋州科大，算是從城西到城北，不遠也不近。兩人剛下車，王青平早車站候了半天了，見麵就笑道：“烈少，可算把你給盼來了。”
徐烈含笑看著宋州科技大學的招牌，搖了搖頭。校門是漢白玉徹成的八字開口，正門一進去就是一座梁漱溟的青銅像。背後則是一座小型花園，裏麵還有用碎石鋪成的小道和石幾、石凳。再往裏走，有一座人工湖，湖裏養著色彩繽紛的錦鯉，湖麵上還架著一座石橋。橋的兩邊，分別是學生宿舍和食堂。
從學生宿舍門外往裏走，首先看見的是一座黃磚紅瓦的複古建築。據說這裏曾經是八路軍的辦事處，在解放後，宋州科大就改建成了圖書館，裏麵還特別隔了一座紀念館，紀錄的是宋州科大的校史。
穿過圖書館，才到設計得非常別致的計算機大樓。它通體是用水泥澆灌而成，在大樓的外麵還徹上了一層深綠色的瓷磚，其中在側麵，還用紅色的方磚堆出了“圖靈”兩個中文字。
謝雲的實驗室是在第三層，進去首先看見的是兩邊牆壁上的一排閃爍不停的計算機陣列。而他正坐在一台十四寸的顯示器前，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麽問題。
“人給你帶到了。”王青平拍了拍謝雲的肩膀，然後道：“我先回我那裏，等會再過來。”他和謝雲並不是一個導師，使用的也不是同一間實驗室。
“你們先坐。”謝雲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屏幕。
謝靜搖了搖頭，拉著徐烈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半個小時過去了，謝雲依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徐烈走過去看了一眼：“FrontPage？”
“嗯？”謝雲轉頭道：“你也知道？”
徐烈笑道：“FrontPage是微軟今年才出一款網頁製作軟件。但是，你怎麽不用Dreamweaver？”
其實FrontPage由於微軟開發過程中的不重視，到07年的時候因為對於web標準缺乏係統的支持而廢止，徹底退出曆史舞台。
謝雲搖頭苦笑：“以前倒是用Dreamweaver，現在想換一個軟件試試，沒想到頁麵反而出錯了。”
徐烈拿過鼠標，先檢查了窗口頁麵，然後又一行行地檢查代碼，終於發現問題所在，多了一行代碼。將那行代碼刪掉後，終於把問題解決了。
“就知道讓你來沒錯。”謝雲笑道。
“行了，我過來不是做苦力的，有什麽事快說。”徐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
“是這樣……”謝雲調出一個Word文檔，指著上麵道：“我的畢業論文是論互聯網的發展對未來的作用。我想聽聽你對這方麵的看法。”
徐烈笑道：“你是怎麽想的？”
謝雲深思道：“互聯網的傳輸機製具有別的東西無法替代的低成本、高效率特性，而且它的延展性也非常大。以現在電腦的普及速度，如果政府能夠下決心在提高硬件設施，特別是傳輸帶寬，那麽它將徹底的顛覆人類的生活現狀。”
謝靜聽到這話，暗地搖頭，謝雲的話說得太大了，顛覆人類生活現狀，那是一種什麽概念？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社會行為？
徐烈饒有興致地道：“那你認為這將在多久後實現？”
“大約二十年，三十年後吧。”謝雲歎了口氣。
徐烈笑而不語，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你認為呢？”謝雲問道。
“從現在開始。”徐烈說完後，走出了實驗室。
謝靜愣了一愣，立刻跟了上去，剩下謝雲一個人對著電腦發呆，嘴裏還喃喃道：“從現在開始？”
徐烈和謝雲討論的問題，比較“虛”，都沒涉及到應用層麵，隻是交流了一下意見，對發展大方麵的看法。
接著，徐烈又去了王青平的實驗室。他的研究課題和謝雲的相差不多，大同小異。兩相比較下，徐烈得出結論，這兩位都屬於典型的學者研究派，屬於那種高屋建甑類型的。這讓徐烈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隻要一想到周寧昌那三十家店麵的百分之八十都設在地勢低窪處，他就情不自禁的浮出笑容。
午餐是在宋州科技大學的食堂裏吃的。由於這裏的學生來自五湖四海的都有，所以食堂的菜係也是花樣百出。除了八大菜係外，還有一些宋州的特色菜。
食堂一共有三層，謝雲和王青平是訂的二樓包廂，徐烈走過一樓的時候，也隻是匆匆看了一眼。
謝雲和王青平兩人在飯桌上不斷地向徐烈請教問題，結果這一餐飯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就連謝靜也埋怨道：“有你們這樣的嗎？飯也不讓人好好吃。”
謝雲訕笑道：“烈少也算得上自己人，不會介意的。”
徐烈聽到自己人三個字，一個肉團子直接從筷子上滑進口腔裏，噎了好半天，差點就背過氣去了。
回公司的路上，徐烈問道：“怎麽沒見你遇見熟人呢？”
謝靜搖頭：“我當時班上的同學，不是直接進社會工作，就是出國。留校任教和考研的幾乎沒有。”
“那你的老師教授呢？”徐烈奇道。
“都下海了。”謝靜笑道。
徐烈：“……”
“你的學弟學妹呢？”徐烈更奇怪了。
“都退學了。”謝靜嘻嘻一笑道。
徐烈：“……”
回到公司，秦想一把抓住徐烈：“烈少，剛收到風，寧昌電腦又租了兩間店麵。”
“是在什麽地方？”徐烈接過肖娟遞來的地圖，攤開在桌麵上。
“九中和宋中校門口。”秦想鬱悶地道：“就是上回公司原來租下後，被學校收回的那兩間鋪麵。”
“是那兩間？”徐烈詫異地道。
“絕對沒錯。”秦想肯定道：“是蘇總派人過來通知的。”
“沒見到海，是絕對不會往下跳的。”徐烈緩緩把地圖折起，走回辦公室。
“沒見到海，是絕對不會往下跳的？”秦想重複了一遍徐烈的話，撓頭道：“謝總，烈少到底什麽意思？”
謝靜微笑道：“那你要問他。我也不明白。”
這時，徐烈正在撥通蘇建業的手機：“幹爹，有件事你得幫幫忙。”
“說吧。”
“你現在在哪？”
“剛從臨江出來，回宋州的路上。”
“我想借春節前的時機，讓您在宋州發動一場價格戰。”
徐烈的話裏陰謀的味道很濃，蘇建業笑道：“怎麽打？”
“具體的安排，等你回來再說。”徐烈冷笑道：“不過當然是越血腥越好。”
這話讓另一邊的蘇建業都感覺到了一絲冷意，他不禁搖頭道：“好，那我到時直接去恒星。”
四個小時後，蘇建業出現在徐烈的辦公室裏，其它人都走了，就連謝靜，也被徐烈找了個理由支開。
聽完徐烈的話後，蘇建業神色十分凝重：“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徐烈眼中精光一閃：“隻要這一戰打好了，以後宋州就隻剩下建業電腦一家獨大。”
“如果事情真能辦成的話……”蘇建業冷笑道：“那周寧昌這輩子也別想再趴起來了。”
“但願如此。”徐烈一口喝光杯裏的威士忌，把杯口蓋在桌上。
……
寧昌電腦各店麵的裝修進度非常快，這讓周寧昌十分滿意。作為一個從底層混上來的人，他深知必要的時候冒一定的風險是肯定的。
恒星電腦在宋州的突然崛起讓周寧昌感到了威脅。當得知幕後人物是蘇建業後，他不禁有些納悶。雖說蘇建業是長城電腦的省代，但是由於長城電腦的弱勢地位，相比之下，蘇建業的資金能力略勝周寧昌而已。
更何況，在宋州寧昌電腦一直都壓著建業電腦，周寧昌更是看不上蘇建業。而一夜之間，蘇建業另設的恒星電腦一下成了宋州舉足輕重的角色，這讓周寧昌很不舒服。
本來讓陳彪帶人過去，是想給蘇建業點臉色瞧瞧，讓他見好就收，也讓他知道宋州誰才是這一行的老大。可沒想到陳彪那夥人被人全給端了，陳彪還變成了一個白癡。這讓周寧昌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如果不是張岑提醒的話，周寧昌早就派人去把蘇建業給做了。當然，張岑也有她的道理。既然蘇建業可以做，為什麽我周寧昌不能做？我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到最大、最強！這才是我周寧昌。
更何況還有張岑在為我出謀劃策，提供資金——雖然利息高了些，但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唯一讓周寧昌捉摸不透的是張岑這個女人。
她是去年七月的時候，周寧昌在朋友的酒會上認識的，之後兩人又有些生意上的來往，算是比較熟悉。可當她出現在宋州的時候，還是讓周寧昌吃了一驚。從朋友那裏透出的口風知道，這個女人的“水”很深。
幸好幾個月下來，大家還算合作愉快，也漸漸減輕了周寧昌對張岑的戒備，相互之間私底下還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當然，即使周寧昌吃了豹子膽，他還是不敢碰張岑的。
“周總，不好了。”今天是除夕，公司決定提前放假，除了周寧昌外，公司裏空無一人，接到電話時，周寧昌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什麽事？”周寧昌心想大過年的，誰來觸老子的黴頭。
“建業電腦的所有產品七折出貨，我們怎麽辦？”電話那邊的人滿頭大汗。
“什麽？”周寧昌一驚，從椅子上站起來：“消息可靠？”
“絕對可靠。平時從我們這裏進貨的經銷商，全轉到了蘇建業那邊。”
“媽的，跟老子玩這套。”周寧昌咬牙道：“出，全都給我出。他們讓多少，我們讓多少！”
“但這樣的話……我們一點利潤都沒有了！”
“現在還談什麽利潤不利潤，媽的，全給我出。”周寧昌“啪”地掛斷了電話，臉上肌肉抽搐著：“蘇建業，我要宰了你。”
一個小時後，電話再次響起。
“說。”周寧昌擦著頭上的冷汗。
“建業電腦已經將出貨價降到六折，我們……我們跟不跟？”
周寧昌仿佛晴天霹靂一般，愣了半晌，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拍桌子，喝道：“媽的，直接給我四折出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