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烈和謝靜來到肖良家，陳芳正在整飭著花木，見兩人來了，急忙讓進屋裏。

肖良過一會兒，才開著車從外麵回來，原來昨天夜裏徐烈睡晚了，到公司的時候都快中午十一點，幹脆讓肖良去菜市買了些熟菜，打算在他家裏將就一餐。

陳芳聽到原委後，埋怨道：“烈少來到家裏，怎麽能讓他自己掏錢呢？你們先坐著，我再去多弄幾個菜。”

徐烈和肖良勸了幾句後，陳芳一再堅持要讓徐烈嚐嚐她的手藝，於是兩人也隻好作罷。午飯也要多推遲半個小時，於是徐烈就讓肖良從裏屋拿出撲牌來鬥地主。

“三個炸彈你也不叫，不玩了。”徐烈把牌一扔，鬱悶地道。

謝靜嘻嘻笑道：“這叫兵不厭詐。用《孫子兵法》上的話來說就是‘兵者，詭道’也。”

徐烈蹲下身，從花盆裏摘下一朵白色的月季花，遞到謝靜身前，笑道：“送給你。”

看見肖良在旁邊，謝靜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臉上紅雲朵朵。

徐烈哈哈一笑，把花往她手中一塞：“我這也是兵者，詭道也。”

肖良憋著笑，一本正經地收牌，聽到陳芳從廚房裏叫道：“準備吃飯了。”

看著桌上擺著的七道菜——除了肖良買回來的整隻燒鴨，一斤蜜汁叉燒，還有一盆燒鵝腿外，餘下的紅燒肉、大白菜炒肉、青菜蘿卜湯和素冬瓜都是陳芳的傑作。

徐烈苦笑道：“大嫂，這回讓咱們體重直線上升的。”

“別怕，慢慢吃。”陳芳夾起一個燒鵝腿放進謝靜的碗裏。

“Lang費是可恥的。”徐烈正色道。

“那就把這些全吃完。”陳芳比劃道。

眾人：“……”

下午一點半，徐烈撫著肚皮跟著肖良來到他堂叔的自建房前。這是一棟用紅磚蓋成的清水房，自建成後，一直沒使用過，但裏麵都打掃得十分幹淨。

每一層大約有兩百個平方，一共六層，都有水泥徹成的樓梯接通。徐烈走進去看了一會兒，感歎道：“農村無房奴啊。”

“怎麽樣？”肖良的堂叔還在地裏，隻有他陪著徐烈和謝靜。

“位置差了些……”這間自建房比肖良家的屋子要距離巷口近不少，但離最近的馬路還有兩三百米，“但格局還算不錯。”

謝靜之前還沒弄清徐烈的意思，現在總算是有些明白了：“你打算把更新換代留下的電腦安置在這裏？”

徐烈點頭道：“是有這個打算。”他指著外麵的馬路，“這裏的人流量並不低，雖然這裏地處城鄉結合部，文化水平要比市區差上一截，但並不代表這裏就沒有類似的需求。”

“我怕環境複雜了些。”謝靜深思道。

謝靜指的環境是治安環境，城鄉結合部畢竟是城市裏治安環境最差的一環。

徐烈笑道：“沒你想得那麽壞。”謝靜是在市區裏長大的孩子，而且一直都在謝雲、王青平他們的嗬護下，有些看法過於偏激了。

“走，我們去木材加工廠那裏看看。”徐烈揮手讓肖良帶路。

在改革開放之後不久，曾經興起過一陣鄉辦企業的風潮，肖家村裏的木材加工廠就是在那時創辦的。隻是後來由於經營不善，虧損倒閉了。

其實肖家村後就是杏花江的支流遇水河，河的一邊是肖家村，另一邊就是鳳山。山裏以出產優質的桐木著稱，經過十幾年的砍伐，依舊不見衰落。背靠優良的資源，還能把企業給辦砸了，可見經營管理者是多麽的無能。

廠房是在肖家村的另一條巷子口，倒是鄰街麵道，但這幾間廠房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木質灰瓦房。一走進去，撲鼻而來就是一股死老鼠腐臭味。再看看梁柱，幾乎都被蟲蛀空了。徐烈連忙拉著兩人退了出來，怕它一個不小心就倒了。

“看來隻有用你堂叔的房子了。”徐烈無奈道。想到誰會爬上六樓去玩電腦，徐烈就有些搖頭。

“其實你們如果不想用他的房子的話，也可以選擇自己搭。”肖良指著眼前的一片破廠房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而且在這裏蓋幾座水泥建築的平房，成本也不算高。隻是怕日後會涉及到土地性質的問題……不過想一想，那也是幾年後的事了，這裏進入市政府的規劃階段也還有幾年的時間，暫時還不用想那麽長遠。

“在這裏蓋房，村裏需要什麽手續？”徐烈問道。

肖良搖頭：“不需要什麽手續，隻要跟村長打聲招呼就行了。”

徐烈點頭道：“最好還是能夠以合同的形式把內容都訂下來，這樣大家相互之間有契約規範，合作起來也不容易起了衝突。這樣吧……”徐烈想了想，“你找個時間，把村長約出來，大家當麵聊聊。”

肖良點頭答應後，徐烈就讓他開車送自己和謝靜回到了公司。

“我怕光是肖家村一個地方，消化不了那麽多台淘汰的電腦。”謝靜坐在徐烈的辦公室裏，皺眉道。

“當然不可能是一次就把電腦全換了……”徐烈抱著雙手道：“這樣的話，光在現金支出上，我們就不足敷用。我看這樣，分成三個月的時間，分四個批次，進行換代。”

“還有……”徐烈補充道：“肖家村隻是一個試點，如果可行的話，那麽宋州東西南北的四個結合部都會成為消化換代電腦的位置。”

謝靜聳了聳肩：“你總是快人一步，隻怕這回寧昌又要讓咱們甩在後麵了。”

肖娟是肖良的堂妹，與陳芳關係一向處得不錯。第二天，她先租了一輛皮卡車，然後再把陳芳打理好的花木都裝進車中，再根據徐烈擬定的方案，逐一送到店麵裏。

陳芳一路都陪著肖娟，每到一處店麵，將各式不同的花木放在合適的位置。由於花木都有不同的習性，有的喜陰，有的喜陽，有的怕潮，所以她還特別叮囑服務員小心嗬護。直到下午四點，兩人才把花運到公司。

除了紫、白、黃三種顏色的月季外，還有兩盆含苞待放的茉莉，一盆枝繁葉茂的鐵樹和一些小盆的仙人掌。等一切都安頓好之後，韋琦把錢結給她，她才滿心歡喜地離開了。

徐烈笑道：“這樣看起來，是不是色彩繽紛多了？”

韋琦讚道：“烈少，早該這樣了。”

杜琳也一邊凝視著桌上的仙人掌，一邊道：“就是嘛。”

謝靜從辦公室裏出來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肖娟，進來一下。”

這時，徐烈才突然發現，整個公司怎麽都一堆女人。秦想、宋超和龍衛軍，他們技術部的人成天都在各處店麵裏跑來跑去，呆在公司裏的時間很少，隻還剩下徐烈和肖良兩人。

經常造成公司男女比例2：4或者2：3，等到韓蕊回來的時候，變成2：5，等到徐烈一出門，嗬，0：5？典型的陰盛陽衰啊。

徐烈鬱悶地走回辦公室，呆了沒多久，肖良進來道：“烈少，村長邀你今天晚上到他家吃飯。”

徐烈應道：“行，沒問題。”

除了徐烈和肖良，聽到有飯蹭，謝靜也跟來了。

村長肖世明早就在村口等著了，一看見徐烈的凱迪拉克，急忙握住徐烈地手：“歡迎徐總蒞臨指導。”

肖世明看上去隻是剛到五十的樣子，給人的感覺還是比較純樸，比較真誠。隻是……徐烈走到他家門口時，看著上麵掛著的橫幅，嘴裏像被塞進了一個拳頭一樣：“這……這是？”

上麵寫著“熱烈歡迎著名企業家恒星電腦總經理徐烈”。謝靜看到這個，差點就笑暈過去了，肖良也是一副強忍笑使勁發抖的樣子。

“寫少了？”肖世明歪著腦袋琢磨。

“沒少沒少。”徐烈急忙掩飾著自己的尷尬道。

“那，裏麵請，裏麵請。”肖世明恭敬地道。

謝靜趴在徐烈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要加個無產階級革命家，那就都全了。”

徐烈聽到這話，打了個踉蹌，這是吃個便飯呢？還是開追悼會？

肖世明的家在村裏並不算是最大的，相比肖良堂叔的屋子就要小上一倍，可即使這樣，在一樓吃飯的時候，塞個三五十個還是問題的。而且現在他還超標了，整個一樓，過來陪吃的，足有七八十人。

徐烈喝了第十杯酒後，把手按在杯口上：“不能再喝了。肖村長，那事你看怎麽辦？”

肖世明笑道：“那塊地一直都廢在那裏，既然徐總看上了，隨便看著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