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 第五一八章 醫術講究對症下藥 官場投其所好(求推收)

就在男人發酒瘋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外麵走了進來,右手還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那女人看著嘴裏含混不清發酒瘋的男子,沉吟了瞬間就對手邊的孩子道:“小雨,去叫你爸爸,咱們回家了!”

小女孩很是乖巧,快步的來到醉酒男人的身邊,拉著男人的手低聲道:“爸爸,媽媽要咱們回家呢!”

“小雨啊,爸爸的乖女兒,爸爸一會兒就回家,你跟媽媽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了!”男人臉上多出一絲慈愛的笑容,柔聲的對孩子道。

“陳易卿,你要是個男人,就趕緊跟我回家,不就是個開除嘛,又不是天塌了,值得你這樣發酒瘋嘛!俺娘倆還不嫌棄你呢。”女人咬了咬嘴唇,大步來到男人身邊喊道。

王子君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家庭,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一絲的黯然,這喝酒的男人一看就是在機關裏老實幹活的年輕人,這女人看上去也算賢惠。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因為一個學習活動弄成了這樣!

晚上學習,真有這個必要麽?

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也從桌子旁站了起來。

“大哥,你愛人說得對,不就是一個工作嘛,丟了就丟了,丟了咱就不活了?沒這麽誇張吧!再怎麽不濟,咱還有自家的老婆孩子陪著呢,有什麽東西掙不來呢?”小老板一拉陳易卿,一邊勸解道。

“就是就是,大哥,咱是男人。隻要老婆孩子不嫌棄咱。那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沒有趟不過去的河!”

七嘴八舌的勸解聲,讓那醉酒的男人有些意動,就在他準備挪動腳步的時候,他的妻子卻開口道:“謝謝各位了,俺這當哥的心裏不舒服,難怪一沾酒就喝醉了!這事都怪我了,那天我正好上夜班呢。把孩子一個人放家不放心,隻好讓他請假在家看孩子了,唉!”

“你們說說,這叫什麽破事嘛,不就是缺了一晚上的學習麽,還要待崗了,白天上班出勤不出力的還多了去了,咋就沒有人去管呢?這大晚上的,本來就是八小時以外,他董國慶管天管地。還管得著人家下班時間嗎?”

女人的委屈,看上去不比男人的少,說起來,就好似一挺機關槍一般。

“嫂子。您別著急,出了事情咱想辦法解決就是了。再說了,那督導組也不是一手遮天,他們也得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開展工作嘛。我覺得隻要大哥把這件事向領導反映一下,不會有這麽嚴重的處理方式的!”

王子君的話聽在女人的耳中,讓女人覺得很有道理。給在場的人感謝了一番之後,就拉著自己的男人跟孩子一塊走了。

“這叫什麽事情嘛!”酒店的小老板看著離開的一家三口,有點牢騷的說道。

“哼,新官上任三把火,人家開展個集中學習活動呢,你非得晚上學習不到,還不得被抓典型啊!這人哪。不打勤快不打懶,專打你的不長眼,看來這小夥子快要倒黴了!”

“哎,當差不自由,自由不當差啊。掙個死工資,還不如咱做個小生意逍遙自在呢。大晚上的還得學習,這孩子沒人照看確實不行嘛!”

“這些當官的啊,每天想的都是怎麽撈政績,大家靜等著瞧好吧,過不了幾天,咱市裏的一二三學習活動,就宣傳得鋪天蓋地了!”

在這些議論聲中,王子君已經把碗裏的麵吃了個精光,不過心裏卻是沒有剛出來的時候那般輕鬆了。

夏天的夜晚,熱氣並沒有隨著太陽的落山而消散。王子君走在路上,心中想的卻是如何處理好晚上學習的這件事情,雖然他對加強理論學習並不反對,但是這種猶如疲勞戰術一般的東西,他並不讚同。

從街頭走到街尾,王子君長長的吐了口氣,下定了決心的他,扭頭又朝著來的方向返了過去。

“叮鈴鈴……”

一陣響動的車鈴聲,從他的身旁響起,隨著這鈴聲,就見一輛自行車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而就在王子君覺得這自行車很是有些危險的時候,一輛輛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好似組成了隊伍一般,從對麵的方向疾駛了過來。

這些車子騎得都非常之快,就好像後麵有什麽人在狂追著他們一般。

“李哥,去先吃點飯吧。”

“算了,你們去吃吧,老婆孩子還在家等著呢,他娘的,學了一天文件,弄得我頭昏眼花的,連吃飯都沒什麽胃口了!”

“就是,唉,純粹是照本宣科嘛,領導台上念,我在下邊都快瞌睡了!這種苦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哇!”

各種各樣的牢騷聲之中,王子君瞬間變聽明白了這些說話人的身份,本能的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時針已經指向二十一點了。

也該是說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了!

早晨七點半,王子君在簡單的吃了些東西之後,就從小樓裏走了下來。已經在外麵等候的趙國良和蔡辰斌兩人,快速的朝著王子君迎了上來。

上了車,王子君朝著趙國良看了一眼笑道:“國良,這兩天看你的精神不是太好,是不是生米做成熟飯了?別太心急了啊,這事急不得,你得把握好一個度!”

“嘿嘿,”蔡辰斌一邊笑,一麵道:“王市長的金玉良言,國良哥一定要記住啊!”

“王市長,不是這樣的。”趙國良跟了王子君當秘書之後,雖然臉皮已經不像原來那麽薄了,但是王子君的打趣和蔡辰斌的調侃還是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王子君擺了擺手道:“既然不是這樣,那就是那樣唄,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

蔡辰斌誇張的看了趙國良一眼,偷偷地跟著笑了。而趙國良鬧了個大紅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是坐在車裏傻笑。這幾句笑話倒是把車裏的氣氛弄得輕鬆多了。王子君隨口問趙國良今天的工作安排。

“王市長,今天上午省國土廳有一個檢查組,需要您見一見;另外今天下午,還有一個一二三集中學習,需要您本人參加。”趙國良聽到王子君問今天的日程安排,頓時就將笑臉收起來認真的說道。

“白天上班,晚上學習。對這次集中學習教育活動,下麵有什麽反應嗎?”王子君沉吟了一下,低聲的朝著趙國良問道。

趙國良對王子君問這個問題沒什麽準備,沉吟了一下,還是如實匯報道:“王市長,其實現在下邊已經牢騷滿腹了,大家私底下還編了個順口溜呢。您聽聽就知道下邊什麽意見了!”

“哦,什麽順口溜?”

“東埔市,真奇妙,晚上扯燈來學習。白天沒事睡大覺!”不等趙國良把這個順口溜說出來,蔡辰斌就笑嗬嗬的說道。

聽著這沒有半點文采的順口溜,王子君淡淡一笑,對這個順口溜。從工作大局來講,他是應該批評一下的,但是在內心裏麵,王市長對於這個順口溜還是有點讚同的,因此,他不置可否。並沒有點評。

因為王子君不開口,趙國良和蔡辰斌兩人也專心的幹自己的事情,幾分鍾的時間,車子就進了市政府,王子君一麵上樓,一麵對走在後麵的趙國良道:“國良,咱們政府的一二三學習活動是由誰具體負責的?”

“主抓的是李秘書長。負責督導的則是蔡秘書長。”趙國良絲毫沒有猶豫,沉聲的將李錦湖和蔡元滄兩個人的分工說了出來。

“嗯,那你通知蔡秘書長來一下我的辦公室。”王子君在走進房間之後,輕聲的朝著趙國良吩咐道。

王子君的辦公室衛生,一般不用趙國良操什麽心,在他們來到辦公室之前,就已經有通訊員把辦公室打掃得窗明幾淨了,給王子君泡上茶之後,趙國良就離開了。

幾分鍾之後,蔡元滄就快步來到了王子君的辦公室,此時,對於他來說,王子君乃是他最大的老板,無論是什麽事情,那都是不能怠慢的。

自從把通報的事情處理妥當了,蔡元滄往王子君辦公室裏跑的次數增加了,隨著他來王子君的辦公室越發的頻繁,蔡元滄隱隱約約就覺得,自己的位置正一步步的走向穩定,那些曾經因為任昌平的下台迅速變臉,對他陽奉陰違的小科長們,現在見了他又開始眉開眼笑,老老實實了!

“王市長,您找我?”蔡元滄風風火火地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也沒有坐,直接站著朝著王子君問道。

“元滄秘書長,來到我這裏隨便坐,別站著。”正在看一份文件的王子君朝著蔡元滄一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對於王子君的這個吩咐,蔡元滄自然不會拒絕,他巴不得天天能到這裏來坐上幾分鍾呢,哪怕沒什麽工作可匯報,隻是跟王市長東拉西扯,密切一下距離也行,蔡元滄堅定的認為,隻要跟王市子把關係密切好了,對他來說,將不啻於是一條邁上仕途之梯的終南捷徑。

可惜現在,這還隻是個奢望,還沒有跟王市長混到那麽熟呢。因此,蔡元滄在沙發上坐了小半個位置,挺著腰板等著王子君發話。

“元滄,現在一二三集中學習,咱政府這邊是怎麽督導的?”王子君在沉吟了瞬間之後,輕聲的朝著蔡元滄問道。

“王市長,督導工作主要是以市委督查室和政府督查室為主。主要是采取暗訪和不定期檢查的方式對各單位進行督導的。對了,王市長,我聽說一二三集中學習階段,市委有意將兩個督查室合並在一起,統一部署督導工作。”蔡元滄小心的朝前伸了伸腰,輕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合並兩個督查室,自己怎麽就沒有聽說過?王子君心中念頭亂閃,但是表麵上卻是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正當他準備說話的時候,他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王子君。”

“老領導您好。我是肖子東啊,您現在說話方便麽?”電話那頭,肖子東的聲音傳了過來。

雖然已經離開蘆北縣不少時候了,但是王子君和肖子東的聯係卻是並沒有間斷,此時聽到肖子東的聲音,王子君哈哈大笑道:“是子東啊,你現在在哪裏啊!”

“老領導,我在縣裏呢。您什麽時候給我一紙調令,我就馬不停蹄的給您效勞去啊。說實話,我在蘆北縣等得快坐不住了!”肖子東電話之中,滿是笑意的朝王子君說道。

對於肖子東的這句話,王子君當然不相信,他知道肖子東現在在蘆北縣混得不錯,再熬個兩三年,弄個副廳級幹部還是蠻有可能的。

“你這家夥,永遠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誰不知道你在蘆北縣幹得風生水起呢。鄭書記對你賞識有加,你會舍得調到我這窮地方來?沒事兒拿我尋開心呢!”王子君和肖子東關係一直不錯,開起玩笑來,倒也沒有什麽顧忌的。

電話那頭的肖子東笑了笑。這才道:“老領導,要是說以前您讓我離開蘆北縣,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但是現在嘛,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立馬就拔腿走人了。聽說鄭書記就要離開了,如果我們的市長大人來接班的話,那我的好日子恐怕就到頭了!”

王子君心中明白,肖子東和那位市長大人之間的一些小碰撞,而鄭東方可能調任鄰省的消息,他比肖子東知道的更早,此時再說什麽安慰之言。反倒顯得假惺惺了,因此,王子君沉吟了一下,對肖子東道:“子東啊,先別急,在一分崗位還得負一分鍾責任。這事得從長計議,先幹著再說吧!實在幹不下去了,咱們再想辦法。”

“謝謝老領導,有您這句話,我心裏就踏實了。”肖子東說話之間,話鋒一轉道:“老領導,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一下您呢。”

“你說。”王子君直截了當的說道。

“老領導,是這樣的。咱們縣人事局的老鄭有一個外甥在咱東埔市上班,前天因為回家看孩子,把這個一二三集中學習活動給耽誤了。碰巧被市委督導組給抓住了!現在處理結果還沒下來,據說重則開除,輕則待崗,弄得一家人人心惶惶。老鄭知道您在東埔當市長,非要拉著我親自去東埔找您,想當麵跟您求個情呢,我把這件事情給攬了過來,要是別人,過去一趟也無所謂,但是老領導您,我覺得用不著讓老鄭再去您那裏蹭酒喝了!”

看來,這肖子東做人是越來越圓滑了,心裏對肖子東的變化,王子君多的是欣賞,雖然說他更喜歡和一個直爽的人相處,但是在做官這一方麵,王子君認為還是不如外圓內方。

“老鄭,他外甥叫什麽名字?”王子君心說還真是巧了,自己正準備給蔡元滄說這件事情呢,沒有想到肖子東倒為這事打電話過來了。

“叫陳易卿,聽老鄭說,這也是個老實人,在單位一直勤勤懇懇,要是為了個集中學習把工作給丟了,這是不是也太小題大做了?”

“哈哈哈。”王子君大笑了起來,心中暗道這世界還真小。

而王子君這邊的笑聲,卻是讓肖子東那邊有點忐忑,就在他以為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卻聽王子君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

知道了,王子君向來是這個姿態,不管你什麽事有求於他,隻要能給你說這三個字,那你就萬事大吉,隻管把心放肚子裏好了!對王子君的脾氣,肖子東自然清楚,又說了兩句閑話之後,才把電話給掛了。

在王子君打電話的時候,蔡元滄本來想回避一下的,卻被王子君擺手示意留了下來。對這種情況,蔡元滄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他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等著王子君打完這個電話。

“我聽說市委督導組在抽查各單位學習情況的時候,有一個叫陳易卿的同誌缺席了?”王子君朝著蔡元滄笑了笑,隨口問道。

“是的,王市長,聽市委督查室的意見,好像要樹立正反兩方麵的典型,對這個叫陳易卿的同誌做出嚴肅處理。”

“怎麽個嚴肅法兒呢?”王子君端起桌子上的水輕輕的喝了一口,沉聲的問道。

“重則開除,輕則待崗半年吧。”蔡元滄看了王子君的臉色一下。接著又道:“王市長。這件事情,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嗯,年輕幹部犯點錯誤,隻要不是什麽原則問題,還是應該給他們一個改正機會的,不能一棒子打死了,這也不利於年輕幹部的成長啊。”王子君往靠背上一躺,淡淡的說道。

見王子君表明了態度。蔡元滄就大膽的道:“也活該這小夥子倒黴,從一二三集中教育活動開展以來,督查室對各單位的學習督導一直想樹立正反兩方麵的典型呢,這不,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這陳易卿正好趕上了!”

“你和市委那邊溝通一下,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不宜大動幹戈,還是以批評教育為主吧。”王子君稍微沉吟了瞬間,輕聲的朝著蔡元滄道。

蔡元滄連忙點頭答應。現在,他的全部心思就是服務好王市長,對王子君交代下來的事情,自然不敢遲疑。不過在答應之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匯報道:“王市長,據說,市委督查室之所以有這麽大的力度,是領導點頭默許的。”

蔡元滄話裏有話,雖然沒有明確說出這個市領導是誰。但是,卻是在提醒王子君這件事情並不像表麵那麽簡單。對於蔡元滄的善意提醒,王子君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已經明白了王子君意思的蔡元滄,也不再多話,又給王子君匯報了兩項工作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就在王子君和蔡元滄談陳易卿問題的時候。在市委秘書長黨恒的辦公室裏,黨恒正冷著臉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市委副秘書長章笑輝。章笑輝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稀頂了,有點發胖的他整天笑眯眯的,給人一種很是和善的感覺。

此時,章笑輝也在笑,而且笑得很是實在。作為主抓督查室的副秘書長,章笑輝近來在市委的權威幾乎有了一日千裏的提升。作為當年董國慶在東埔市提起來的幹部,章笑輝在市委坐了好幾年的冷板凳,自從董國慶成了東埔市市委書記之後,他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從冷板凳變成炙手可熱的熱崗位了!

如果說董國慶因為沒有弄成省委宣傳部長而懊惱不已的話,那麽對於他在東埔市提拔的這些老部下來說,心裏可是歡喜的很哪。章笑輝就是這些人裏的其中一個。當年,薛耀進主持東埔市政局的時候,一個個都被靠邊站了,現在董書記卷土重來,這意味著什麽?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意味著冰雪融化,種子發芽,讓他們揚眉吐氣的政治上的春天就要到來了!

對於黨恒這個年紀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章笑輝雖然表麵上小心伺候著,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他也有自己的主張。當然,這種主張還是很隱蔽的,他拿捏得很有分寸,按理說這個“度”是很難把握的,但章笑輝竟然能掌握得恰到好處,既讓黨恒覺得對此人無法掌控自如,卻又從來沒有跟自己發生過什麽正麵衝突。

“黨秘書長,我也沒想到董書記會聽說這件事情。”一臉無辜的章笑輝輕聲的對黨恒匯報道。

黨恒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容:“董書記執掌咱們全市的工作,咱們為董書記服務,負責上傳下達,聯絡暢通,這個職責是最起碼要到位的。章秘書長,你也是跟過董書記的老同誌了,應該知道這一點吧?咱們的工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就是輔助領導決策的,搜集信息的萬花筒,但是,絕對不能把這個功能演繹了,弄出來這種越俎代庖、欺上瞞下的事情!”

“是的,秘書長,我剛才一時著急,腦子有點不好用了。”摸了摸自己的頭,章笑輝嘿嘿笑道。

黨恒對這張始終恒定如一的笑臉很是反感,但是初來乍到,他還沒有自己的班底構建,而調整市委辦,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完成的,再說了他上麵還有一個主抓市委辦的副書記,因此,縱使心裏對這張臉沒什麽好感,他也隻能暫時先用著。

“秘書長。那這件事情。您看?”章笑輝在黨恒麵前賠了幾個小心之後,輕聲的問道。

“嚴格按照領導的指示去辦。”黨恒說話之間,就拿起了一份文件輕輕地看了起來。

章笑輝見黨恒看文件,知道自己該離開了。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向黨恒告辭離開而去。看著章笑輝離去的身影,黨恒的臉色有些陰沉,在陳易卿的問題上,他本來已經定下了簡單處理的調子。卻沒想到,還是被人給上了眼藥,具體怎麽匯報的他不知道,但是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背地裏被人給陰了一把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對陳易卿的事情,章笑輝在上報處理意見的時候,寫的是開除,作為秘書長的黨恒覺得因為這麽一件小事情把一個同誌開除了,未免有點大驚小怪,太草率了。因此就沒有同意。而是改成了警告,沒想到,這章笑輝居然一聲不吭,直接將事情捅到董國慶那裏去了。

“真他奶奶的一個小人!”將文件一扔。黨恒低聲的罵道,雖然他不得不屈從於董國慶的態度,但是,這並不是他讚成董國慶的方式。

董書記也太操之過急了!

心裏冒出這個想法的黨恒,深深的歎了口氣。對於推行一二三集中學習教育活動,黨恒也是讚成的。在他看來。新官上任,頭三腳難踢,想要把這三腳踢得有聲有色,更得費盡心機,把握好了。想必,這個集中學習教育活動也是董書記在東埔市樹立權威的好方法、立竿見影的捷徑之一。但是,董國慶現在的做法。似乎與其初衷明顯有點背道而馳了,失之毫厘,繆之千裏啊。長此以往,又怎麽能博得一片好政聲呢?有那麽一刻,黨恒對董書記提出的這項集中學習教育活動,隱隱的有些擔心。

對集中學習教育活動中出現的麻痹大意,蒙混敷衍,一律要嚴肅處理,這至少充分說明思想認識不到位,一定要確保學習時間、學習態度、學習效果三到位。這是董國慶指示的意見,雖然沒有說開除之類的話,但是態度還是在裏麵隱約浮動,完全可以看得見的。

雖然嚴肅處理能夠讓一二三集中學習教育活動更快的推展開來,但是這裏麵的弊端也是無法回避的。對於這些弊端,黨恒相信,董國慶肯定能看得到。

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黨恒歎了口氣,他心裏明白董國慶用如此霸道的辦法,那就是他急於想要在東埔市幹出一番政績來,也好把握住明年省裏換屆的機會,給自己換一換位置。

隻是,欲速則不達啊!

黨恒這邊的感慨還沒有發完,就開始有人來他的辦公室裏匯報工作了,作為市委秘書長,市委每天可都有一大攤子事情等著他來解決。

兩個多小時的忙碌,讓他有點頭昏腦脹,就在他躺在沙發上想要閉目養神的時候,章笑輝輕輕地走了進來。

“秘書長。”章笑輝輕輕地朝著黨恒說道。

黨恒沒有吭聲,他心裏對章笑輝不爽,所以就準備晾一晾他,這個權利他還是有的。

章笑輝看著閉目不言的黨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接著再叫,黨恒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心思卻已經放在了章笑輝的身上,見他不開口,黨恒也樂得裝睡。

“秘書長……”五分鍾之後,章笑輝終於忍不住了,再次輕聲的朝著黨恒叫道。感覺火候差不多了的黨恒,在他叫第二聲的時候,才突然睜開眼睛。

“哎呀,章秘書啊,你什麽時候過來的。”說話之間,正坐起來的黨恒輕輕的拍了拍腦袋,自嘲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差點睡著了!”

聽著黨恒的話,章笑輝心裏暗罵,他知道黨恒這是故意晾他,但是他也隻能敢怒不敢言,畢竟黨恒是他的上級,晾他也不能說別的。醫家講對症下藥,官場裏講投其所好呢。

“秘書長,我還以為您想事情呢,要是知道您睡著了我就不叫您了,咱東埔市這麽一大攤子事,都指著您勞心費力呢,一個覺都睡不好,也太辛苦了!同誌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了!”

章笑輝的話雖然有點老套,但是至少比看他的餅子臉舒服多了,黨恒輕輕地擺了擺手道:“在其位謀其政而已。笑輝秘書長。你有什麽事情嗎?”

“黨秘書長,是有件事情要向您請示。”章笑輝被晾了還要說好話,心裏早就氣得罵娘了,此時聽到黨恒問,趕忙道:“是這樣的,黨秘書長,剛才政府那邊的蔡元滄秘書長來我這裏了,說到對陳易卿的處理意見。王市長的意思是,還是以批評教育為主吧。”

黨恒本來還有的那一絲悠閑,一下子消失的幹幹淨淨,王子君反對這件事情,而且還讓蔡元滄來聯係這件事情,那就是已經表明了態度。

雖然王子君的反對讓他黨恒本來還有的那一絲悠閑,一下子消失的幹幹淨淨,王子君明確反對這麽處理,而且還讓蔡元滄來溝通這件事情,這態度當然是明朗無誤。

王子君和他黨恒的意見居然是一致的!

此時的黨恒。表麵上看起來很是平靜,但是心裏卻像被馬蜂蟄了一下似的,哪裏還顧得上興奮呢?王子君的表態,那就是他和董國慶的意見背道而馳了。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那就極有可能讓原本就微妙的兩個人的關係,再度陷入僵局了!不,或者說是變得更加的劍拔弩張了,畢竟這是兩人成為市委書記和市長以來第一次有不同意見。

該怎麽處理好呢?應該說,黨恒是很聰明的一個人。步入仕途之後,一直從事的都是服務領導的工作。在工作中。充分表現出了詭譎圓滑,整個人卻又精明能幹。正是因為這點性格特質,這個年輕人雖然內有堅守,卻能混得有聲有色,左右逢源。

黨恒撓了撓頭,下意識的點燃了一根煙,總結這幾年的從政經驗。心裏越發覺得,這件事情得處理好了。官場之中,秘書雖然是老板的人,但是老板卻不是秘書的人。任何時候,都必須要有這種清醒。因此,作為下屬,盡可以站在領導的立場上想問題,卻一定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辦事情。在官場裏混,你可以不聰明,卻不可以不小心,尤其是麵對兩個政見不一的一二把手時,更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著不慎,就全盤皆輸了!

看著正等著他拿主意的章笑輝,黨恒心裏更是滿肚子的氣,暗罵要不是這個家夥在這裏麵搗鼓,事情怎麽會弄到今天如此被動的地步呢?!

章笑輝看黨恒半天沒有說話,他本人也低頭站在那裏悶聲發大財,現在這種情形,他知道自己最好就是什麽意見也不拿,言多必失,說不定哪句話說錯,就把麻煩給惹下了!到底是辣椒還是西瓜,還是你黨秘書長親自評判一番吧!

“笑輝秘書長,你跟我一起去董書記那裏匯報一下吧。”黨恒心中不高興,說話之間就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十多分鍾之後,章笑輝獨自從董國慶的辦公室走了出來。此時的他,心中很是有些忐忑,雖然董國慶聽了自己的匯報之後沒有說什麽,但是從董國慶認真的看了自己一眼,隨後卻一言不發的態度來看,章笑輝知道董國慶對自己是動了怒氣的。

看來,官場裏,最要緊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巴啊,很多時候,最安全的態度反倒是充愣裝傻!是非皆因多開口,言多必有失啊!

章笑輝此時恨不得給自己甩上兩個嘴巴,董書記要將市委督查室和市政府督查室合成督察局,他章笑輝是最有競爭力的人選,他原本憋足了勁想在董書慶麵前露露臉呢,不成想出了這麽檔子事情,不僅自己的所有準備都泡湯了,這個局長能不能幹得成還不一定,還惹得董書記對自己多了一絲反感。

“王市長也真是的,市政府每天那麽多大事他不管,偏偏管這種不起眼的小事情,這不是吃飽撐的,沒事閑磨嘛……”

六月的天氣,越加的灼熱,而東埔市以“一二三”為主題集中學習教育活動,正在如火如荼的火熱進行中。在督查室頻頻的督導之下,市直各單位對這次學習活動可以說都非常的認真,一本本抄得滿滿的筆記本堆滿了各自的辦公桌。

學習筆記、學習心得、自查自糾材料……,一個接著一個階段,讓很多人都疲於應付,但隨著這活動的進行,董國慶這個名字,很快就達到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地步了。

黑色的奧迪車上,王子君正翻著一份文件,在他的旁邊坐著的是市政府副秘書長李錦湖。

“錦湖,你看看這篇文章。”王子君將手中的材料遞給李錦湖,輕聲的說道。

李錦湖接過文章看了兩眼,然後笑道:“王市長,這篇文章我覺得寫得不錯,小夥子雖然在經驗方麵還有些欠缺,但是在理論想法上還是值得肯定的。”

王子君笑了笑,沒有說話,李錦湖將文章輕輕一放,接著道:“這陳易卿倒是一個不錯的苗子,我覺得咱們政策研究室好像還缺人,幹脆就把他給弄過來得了,要說這小子,也是因禍得福。”

李錦湖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但是他的意思王子君心中卻明白。在這件事情上,王子君並不準備多說什麽。董國慶是讓了步,但是這讓步不一定就代表什麽。

“是好苗子就培養。”王子君笑了笑,算是將這個話題給定了調了。

見王子君不再說這個話題,李錦湖也沒有再說下去,他心中清楚,這隻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對抗,根本就無所謂輸贏的。

“王市長,再走幾裏地就到樂暉縣的地界了。”正在前麵認真開車的蔡辰斌,輕聲的提醒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手指摁了一下車窗的按鈕,車窗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一股熱浪迎麵撲來。

看著外麵毒辣辣的太陽,王子君剛想要開口,突然他的目光看到了幾個忙活的身影,這幾個人正頂著日頭給幾座挨著公路的舊房子刷漆。

“停車。”王子君在車子停穩了後,就朝著那幾個幹活的身影走了過去。這正在幹活的是四個中年漢子,一個個皮膚都被太陽曬成了古銅色,穿著背心短褲的四個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把小刷子。

“老師兒,問個路唄。”王子君走到幾個漢子身邊,一邊從煙盒裏拿出幾個煙發散出去,一邊笑著招呼道。

幾個正在幹活的人有點疑惑的看著王子君,不過對於王子君扔過來的煙,卻是都沒有拒絕,直接接了點上。

“老板,你問路算是問對人啦。我給你說,我們兄弟幾個,這方圓百十裏沒有不熟悉的。”一個漢子一邊蹲下來吸煙,一麵笑著朝王子君道。

“杜家口怎麽走?”王子君也點上一根煙,笑著朝那人問到。

“杜家口離這還有二十多裏地,你從這裏往前再走五裏的路,就有一個十字路口,往北一拐是一條土路,你順著土路一直走,就到了。”漢子果然沒有吹牛,不假思索的就說出來了。

“謝謝了,對了,你們這是幹什麽呢?”王子君朝著他們已經刷白的牆,笑著問道。

“刷牆啊,你連著都看不出來。”剛才回答王子君問題的漢子,嗬嗬笑著道。

王子君也不著急,嗬嗬一笑道:“我知道你們刷牆,但是人家刷牆不是在家裏,就是在屋子裏,你們這怎麽往牆外刷這麽多。”

“好看唄。”那漢子將已經吸的隻剩下個煙頭的煙往腳下一扔,一邊踩滅煙頭,一麵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