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墨恒大喝之間,法力浩**,凶猛灌注量雲尺中,萬道霞光從戒尺上洶湧而出,轟入廖寅四煞陣滾滾黑煞煙氣之內,就聽“轟隆”聲連響不停,一個轉眼化去大片!量雲尺專攻殺伐,威能不容小覷。

“雕蟲小技!我欲殺你,可不是要與你爭那隻半身虎孽障!你自己留著他當寶罷!”

廖寅在陣中猶自被墨恒最後一喝氣得臉皮青紅,怒斥猛衝而上。四煞陣鼓**起來,凶威比剛才更甚,不顧墨恒戒尺再次打出的霞光,竟凝成一張似是厲鬼惡獸的巨型大口,對準墨恒所在悍然撕咬。

“邪魔歪道之幻化小術,何足為慮!”

墨恒泰然無懼,在蓮台上步步生蓮,閃身避過,臂膀一抬,戒尺一指。

實則暗運蓮花仙法,橫打出萬鈞霞輝,霞輝中更有朵朵青蓮之影,就聽砰然轟響!無盡霞光蓮影勢如破竹,打得那四煞陣惡鬼形意大口利齒盡碎,又有“茲茲”湮滅之聲不絕不於耳。

“呔!”

廖寅第一招就被克製,自覺大失顏麵,臉皮更青。

“魔不勝道,還不跪伏求饒?”

墨恒剛正不阿,得勢不饒人,偏又說話氣他。

“牙尖嘴利!”

廖寅越氣越勇,小鍾一震,四傀儡依照陣勢催出黑煞,轉眼將四煞陣震起百丈濃煙,像那魔焰熊熊,其中又有凶神惡煞之雄健傀儡遊走,仿若伺機而撲,一撲就能把人撕成碎屑。

而那陣中濃煙魔焰匯成火舌長綢,突然衝出陣外,勢頭又急又狠,對準墨恒攔腰就卷!

墨恒若非早防著他這一手,隻怕刹那之間就被他卷入四煞大陣,此時卻沉聲一喝:“斷去罷!”

一喝清朗,震得聽者耳畔嗡嗡,但見墨恒身如雲豹,招式剛勁靈動,連連出招,瀟灑大方,將那魔焰生生抵住,更使蓮花仙法經量雲尺打出三朵白蓮,白蓮落於黑煙魔焰長綢上,撲哧一響,轉眼化斷了魔焰勢頭。

廖寅未能得逞,恨得睚眥欲裂,一時間梧桐晨鍾震響,把四煞陣鼓得煞氣衝天,風雲變色。與四煞陣一比,卻是墨恒一襲潔白古袍,磊落生威,宛似古皇子降世**魔。

光看他倆這般賣相,誰正誰邪,旁人心裏就有了先入為主。

“你邪魔之輩,全無廖島主功德,如此殺伐險惡陣勢豈能掌握於你手?今日誓要奪來正法!”

墨恒大義凜然,將前世學來的正道老朽風範演繹得爐火純青,更兼他舉手投足盡是霞光,蘊涵清正仙妙,克製得黑煞如積雪遇朝陽。當真好一派高人門徒,聖人子弟的清冽氣度。

廖寅氣得肺疼,連續落於下風,也卷不到墨恒,隻能猛進十丈,喝道:“形意小術即可將你拿下!”小鍾輕晃,四煞陣中四名傀儡青年木然的雙眸中各露嗜血殺意,肌肉鼓鼓,合掌拍擊,相互之間法力煞氣相輔相成,法術彼此生威,一頓之間,居然合力化出東龍巨口,隱有龍威撲麵!

“你之邪術,即便化成龍頭,也不過一條泥鰍!看我怎生破了你的。”

墨恒朗聲大笑,腳下一震,衝天而起,刹那間閃過龍頭嗜咬,私下使出《蓮花法咒》滅魔仙術,凝結蘊涵於量雲尺靈寶之上,憑虛禦風,倏忽靠近,便將掌中戒尺往下一擲。

戒尺輕飄閃落於龍頭口中。龍頭嘶吼欲咬,卻驟見戒尺煥發濛濛清光,清光寧若仙華,仙華又似利刃,猛地暴發,萬刃齊發,刺破煞龍頭顱,煞氣龍頭一聲哀嚎,破碎一空!

廖寅大驚,尖喝道:“你敢猖狂!”

他倆鬥得你來我往,旁人看得訝然,隻覺廖寅如班門弄斧,一舉一動都被墨恒克製死死。

匯昴三修中,戚三炯也隻覺不可思議,低聲請示道:“道兄,常聽無妄海一仙島一仙山,兩處傳承雖然不是仙法,卻也近乎極致,幾與仙法無異。怎的那廖寅四煞陣空有威勢,卻抵不過墨恒舉手之力?”

於警淡泊不驚,神識瞧得清楚,撫須道:“這廖寅的四煞陣,看其威勢玄機,隻怕七成於內,僅二三成於外,想必墨恒早得墨天師叮囑,是以絕不進入陣中。”

戚三炯更覺驚訝:“不如大陣,如何破除?”

另一邊,虎玄青神識玄妙,早看出墨恒手中量雲尺尚未祭煉完全,根本催使不出靈威,料定是墨雲書剛剛才以空間玄意送至墨恒手中,不禁眸底深沉,心下不齒墨雲書此番做派,同時也對墨恒略有擔心。然而,轉眼卻見墨恒行動溫雅瀟灑,招式舉重若輕,處處料敵先機,居然完全將廖寅凶威赫赫的四煞傀儡大陣戲弄於股掌之上,不禁眼眸黑亮,低低喝了一聲:“好!”

蘇廷在旁聽得笑容一滯,眸底的陰色加深了幾分,若無其事道:“霞光浩大,空有聲勢。”

雯珍聽得不忿,立即就要頂嘴。

虎玄青自顧凝眸,隻盯著墨恒進退有度的頎挺身影,淡然道:“何必看那霞光表相?”

蘇廷這才臉色微變,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什麽。

雯珍驚訝地看了看虎玄青,又得意洋洋地瞪了蘇廷一眼。雯諾看出苗頭,忙拉住她。

那邊廂,廖寅惱怒布陣,隻能激將道:“呔!些許本事也敢得意!我敢登你蓮台,你可敢入我陣來?”不待墨恒應答,掌中梧桐晨鍾響起,口中念念有詞,對著墨恒搖搖一指,四煞陣中陡然戾氣衝天,凝出一道無形怨靈意念,瞬間衝射而出,凶威疊加,聲勢浩大,意念滾**漫延之處,千丈蓮台上無數雲靄蓮花紛紛枯萎凋零,散為霧色消失,分毫抵擋不得。

墨恒始終防備,飛身而起,拂袖往下,大掌一拍,淩眸喝道:“蓮意清正,化盡凶靈!”

千丈蓮台上雲靄蓮花齊齊綻放,花瓣紛飛,猶如無數雲玉瑞彩平地飛起,刹那間像是千軍萬馬擁擠向廖寅的四煞陣。那無數蓮花綻放時又有妙音,妙音抵著四煞陣海濤懾人魔音。

蓮台雙管齊下,暫時將四煞陣阻了一阻。

墨恒猛然旋身降落,抖手一道三色清光、一道雲光錦帕,卻是三鑲玉如意和八方雲錦帕,全都煥發浩浩威勢,與千丈蓮台一同克製四煞陣。就此時機,墨恒不斷運轉蓮花仙法祭煉量雲尺,量雲尺上清光凜冽,每每被他沉眸揮劃,便能將四煞陣黑煙煞氣化去大片。

量雲尺十八重禁製,隻是靈寶中最低品階。但靈寶各有所長,極不易得,若要煉製,除非返虛境界,又有天材異寶為原料。哪怕六大仙派中,擁有靈寶的也屈指可數。但凡靈寶,絕非等閑。

量雲尺是墨老國師蛻脫化神,晉升返虛境界時,采集極北玄冰、天南閑雲、西方庚金,最後至東海之畔,以驚蟄時候東春雷火煉製而成。隻因雷火將庚金利氣內斂,外方隻餘閑雲,量雲尺才顯得冰玉溫潤,實則行的是“逍遙雲外,戒罰人間”。

“墨恒你隻餘狡猾陰謀!想耗我大陣神威,豈不知曾有化神初階修煉者被我生生困死?”

廖寅四煞陣之魔焰被墨恒三朵白蓮掐斷,魔音又震懾不動墨恒化神中階意念。眼見自己已是手段盡出,墨恒卻始終對他早有預料,既不入他大陣之中,又把他陣外手段全數壓下,使他的殺招威能發作不得,隻能依靠陣外手段。這般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哪裏占得了便宜?不由越發焦急。

“哼!”墨恒暗自加劇煉化量雲尺,挺拔佇立陣前,怫然嗬斥道,“我若一上來就滅了你大陣,取了你性命,那與仇敵魔頭何異?我在你陣外施法,豈是耗磨四煞陣凶威?你果然不識好歹,竟不知我是代你父兄磨礪你那張牙舞爪心性,免得你日後遇到凶人,還要耀武揚威,反被對方一招毀身散魂!”

“你!信口雌黃!”廖寅鬱悶氣怒得想要吐血,“你才是猖獗!今日欺我,與你勢不兩立!”

但任憑他如何誘敵、激將、席卷、蠱惑,墨恒總不理睬;而他陣外攻勢對墨恒而言直如兒戲。

墨恒量雲尺尚未祭煉完全,暫時哪會進廖寅四煞大陣?隻在陣外,一邊暗自加緊地祭煉靈寶,一邊好整以暇地煽風點火,一邊正義凜然地滅他威風。隻等把廖寅氣得半死,量雲尺也已煉成,才進入陣中,一舉破敵。

墨雲書知道墨恒目的,淡漠的眼底竟閃過一絲微不可查地笑意:“胡鬧。”

墨問閑眼角餘光掃過其父微妙神色,嘴巴驚得一張,如同含了個鴨蛋,臉皮青得有些泛黑。

梁弓宜亦是麵皮鐵青,雙拳握得死死緊緊,隻因他眉心祖竅中,幽冥王正悄聲與他講話:“小子,那墨恒小兒待你異樣,你莫非不察?這些天你也嚐盡我的手段,那墨恒絕非庸碌之輩,既然對你有意,你可如此如此,趁早色誘於他,從他身上謀取好處。無論墨恒在墨府得不得寵,他都是嫡子名分,這一點無可抹殺。名分就是大義,大義就是道理……”

“咦?那不是廖寅的四煞陣?他在無妄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的現在竟被人團團戲耍?”

東天之極遙遙飛來一尊精致木舟,木舟破空而至,降落下來,其上一男二女,有稚音驚呼。

男子是天行派太上長老武烈之子武暉,其子武瑞城與西原王之女玥晴私相授受,西原王厚顏派人上浩然門與虎玄青悔婚。與他同行者,一為其女武香琪,一為另一太上長老若音仙師之幼徒含謠。

說話者正是含謠,緊接著又問,“武師兄,那個穿白衣的少年卻是何人?”

武暉神識掃過整個峽穀,不識墨恒,卻看出墨恒手中的量雲尺來曆,又見墨雲書率人坐於雲端,便道:“想是墨雲書數子之一。”撚訣一催破空木舟,徑直落於伍銘、任歌遠、時竹鏡等人所在的山洞門口。

伍銘等人早已起身相迎。伍銘先笑嗬嗬地見了禮,任歌遠、時竹鏡、孔芝三人才上前躬身行禮道:“見過武師叔、含謠小師叔。”又含笑直身,向武香琪稽首問候,“武師姐安好。”

武暉、武香琪都是淡然點頭。

含謠也肅容擺出小師叔做派。她明眸皓齒,十二三歲的小小少女,脖頸上還戴著一串小巧通靈的仙貝,被人叫完了小師叔,便分發見麵禮道:“三位師侄免禮,師叔給你們靈丹吃用。”給的都是好東西,顆顆靈丹香雲籠罩,聞得一聞,年輕三歲。

任歌遠、時竹鏡、孔芝三人各有心情,表麵上都恭敬謝著接過。

含謠擺擺手,閃亮的眼眸瞄著三人神態,故作不知道:“罷了。”轉身又看半空蓮台上的鬥法。

旁人煉氣圓滿時,頂多能夠祭煉靈寶之九重、十重禁製,墨恒卻道行凜然,法力雄渾,祭煉量雲尺直直到第十八重禁製才顯出艱難來。最深處的第十八重禁製中,一道戒尺狀靈光,宛如定海神針,把層層疊疊的十八重禁製定得彼此為一,牢固不破。

靈寶器靈沒有神智思維,卻有抗拒被煉化的本能,若非如此,墨恒早將量雲尺徹底拿下。

即便如此,也不過時間問題。過得小片刻,墨恒法力猛地一震!終於將量雲尺最深處之靈光死死製服,於其上深深烙下自己的意念烙印。此時,法力再往量雲尺中灌注,毫無先前勉強催使的晦澀感覺,法力意念相合,通透、無礙、清明之意湧上心頭,量雲尺與他心有靈犀。

墨恒不動聲色,兀自激怒廖寅。

廖寅怒火焚心,麵紅耳赤,雙眸滿是凶辣戾氣,誓要把墨恒卷入陣中狠狠折磨淩遲不可!

如此一來,便被覷了個破綻。

“倒!”

墨恒陡然沉眸,大喝一聲,將煉化完全的量雲尺往陣中一名傀儡天靈蓋上打去!

量雲尺若未被徹底煉化,則法力阻塞,威能微薄,連四煞陣的重重煞氣都穿透不得,即便穿透,也必然被四煞陣困於陣內收不回來。現在陡然間清透通靈,再以《蓮花法咒》仙術催用,但見得倚天照海,月落星墜,竟是順著四煞陣的刹那毫厘破綻而入,迅雷不及掩耳!

廖寅隻顧追打搏殺墨恒,哪料到墨恒敢把靈寶往他陣中打來?更沒料到墨恒居然對他四煞陣的內部陣法了解如此之深!冷不丁看到一道清光勢如破竹而至,他心下咯噔一下,還未來得及震鈴,就被量雲尺打到一名傀儡腦袋上。

“嗷!”那雄壯傀儡仰天就倒。

它雖然生機澎湃,至今存活,卻早已不是人身,腦袋比金剛還硬,被量雲尺猛力一打,直打得火星四濺,頭破血流,好歹沒有破碎,其內煞氣瞬間騰騰爆發,嚎叫如同殘暴凶獸,在地上翻翻騰騰地亂撲,一時卻被墨恒仙法震懾,起身不得。

“哎呀!那個姓墨的真厲害!廖寅要輸了!”

含謠為熟人蹙眉擔憂。

武香琪眸底一閃,想著伍銘先前傳音所說的話,幽冥王魂魄在墨雲書身上?又想墨雲書這些年來對天行派的疏離不敬態度,心中便起殺機,輕輕嬌笑:“那墨家小子看似厲害,其實不過在煉氣境界逞威,化神修士隨手一擊,他都承受不得,含謠小師叔且看。”

揚手拔下發間玉簪,唇角含著輕笑,隔空對著墨恒一指。

作者有話要說:為寫打鬥,查閱封神演義,才知借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