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駱青被他以保護的姿態緊緊擁抱,心下恍然,難怪阿墨噩夢後不肯吐露夢裏情形,原來是夢到他有災厄。又暗暗疑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阿墨平日裏不可能總想著他出狀況罷,怎麽會夢到他出現慘事?

再問夢中情形,阿墨小臉煞白,始終不肯說。

駱青不敢逼他,隻將他摟在懷裏,作輕鬆狀,朗朗笑道:“阿墨別怕,叔武藝高深,沒人能害得了……下次,你但凡做噩夢,就來看看叔在不在,莫要哭了。”

於是,阿墨由八歲長到十二歲,先是三天兩頭,後是每隔四五日,總要往駱青被窩中鑽。

除卻幾個嘴巴極嚴的貼身人,外人根本無從知曉阿墨晚上去哪裏住。駱盛通還笑話駱青:“小阿墨快長成大人了,你還舍不得他離遠,老是讓他住你院中的偏室,怎麽不幹脆把他拴在褲腰上,往裏往外全都帶著?疼兒子都沒有你這麽疼的!”

的確,一晃眼,這麽快就是四年。

這四年裏,阿墨幾乎一天一個樣兒,現在已經是個小大人了。

駱青招人喚來阿墨。阿墨快步奔來,步伐輕健,遠遠就笑:“叔,你找我?”

阿墨十二歲,早熟的少年,氣質儒雅,武藝精湛,身板兒高挑結實,濃重的俊秀青澀中顯露出幾分英武俊氣的苗頭,說話做事都穩重大方,蓬勃開朗,笑起來仿佛滿臉都是耀目陽光。

駱青眼眸凝了凝,胸中滿是欣慰和滿足。

因是夏天,阿墨衝進院來時額頭已經有些冒汗,眼眸則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駱青。

駱青三十二歲,棱角剛強的麵龐上不見絲毫皺紋,成熟英俊,雙眸森黑,炯炯有神。這些年來,駱青功力越發深厚,內家高手的氣勢顯得深沉內斂,高挺如山地立在門前,不怒自威。

阿墨每每看著駱青,心口都滿滿地溢著喜悅。隻願和叔這般過一輩子。

駱青等他過來,淡淡笑了笑:“不用跑這麽急。”招他走進書房,取一封信給他,黑眸深邃縱容,沉聲道,“阿墨,你父親四年前在外麵安家落戶,要帶妻兒回來了。這是他寫給你的信件。”

阿墨微微一怔:“我父親?”

隨即反應過來,輕輕“哦”了一聲,微微低頭,收起那封信,再抬頭時,臉上又有微笑,伸臂攬住駱青寬厚的肩膀,不拘禮數,掛在駱青精壯的身體上,黑眸亮晶晶的:“叔,我跟藥房學來的按摩法子還有用吧?胸口還痛嗎?”說話間,已顯寬厚的手掌摸上駱青健壯的胸膛。

駱青見他這般漠然反應,暗暗為駱衷歎氣,伸臂擋開他的手,順手拍了拍他後腦勺,抬步要往外走:“不過是些許瘀傷,哪值得你專程去討教伺候人的技藝。再說,這些隻是小手段,尚不如自己按穴療傷,以後不可分心旁騖。”

阿墨卻仍舊緊緊地攬著他,挑眉凝眸,認真肅聲地道:“小手段也比叔自己療傷輕快,何況不止療傷,於心肺內腑的保養都極有效用,我就是要學會,再伺候叔一輩子。”手一轉,又隔著衣服摸上駱青被硬錘砸傷的胸膛,感觸著手下堅實溫暖的平厚肌肉,小腹內突然有一股微妙模糊的暖流。

駱青眸底暗暖,神情卻沉了下去,劍眉微皺,又擋開他的手:“沒規矩。”

阿墨心跳加急,故作自然地嘿笑收手:“叔是男的,我摸兩下怕什麽?”說是如此,到底不敢再加放肆。

駱青稍稍鬆了口氣。說也奇怪,他夜晚赤-身-裸-體和阿墨同床,雖然阿墨大了,他不再摟著阿墨,可阿墨有時也會像小時候那般霸占地摟摸他的胸膛臂膀,二人坦誠相對,他躲開男人要害,便並無多少不自在。阿墨從小到大,由嬰孩到少年,不都是由他抱著長大的?

但是,平日裏端端正正地穿著衣服,阿墨若是抓摸到他胸膛,他卻沒來由地暗覺別扭,心生微不可查的異樣。尤其當細致的布衣被阿墨抓摸帶動,摩擦到胸膛兩顆曾被阿墨吮吸咬磨了一年的硬粒時,他眼角看著阿墨對他親密至極的姿態,那股潛在的微妙異樣幾乎能夠竄到心頭來。

駱青幾乎是下意識地感覺不對,如同武功高手對危機的提前警覺預兆,早在還未真正察覺那分異樣的時候,就潛意識地將之拋棄、壓製、遺忘,不給它絲毫冒上心頭、展露自我的時機。

所以駱青並不多想:“叔要出去,很晚才回。你在家好生讀書,不可與阿征等人頑皮。”

阿墨蹙眉,束手受教,隨後沉聲叮囑:“叔,別再與人鬥武,咱家不是還有幾位伯父嗎?”

駱青大步走出,脊背挺直,笑著擺了擺手,沒有出聲回應。

晚間,阿墨在院中打拳,等駱青回來才洗漱,又在自己房中睡下。

駱青赤身躺在涼席上,雙臂枕在腦後,思量著祖父駱尤鼎的話:“……你三十有二,阿墨又已長大,你實在該娶妻成家了,別再去退親。你教養阿墨十二年,怎麽待他,他自己清楚,我瞧著,阿墨不是沒良心的孩子,斷不至不容你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駱青怔怔出神。曾幾何時,這個念頭也出現在他腦海過,但是,每次這個念頭剛剛湧起,阿墨的身影就在他眼前浮現。

阿墨在巴掌大嬰孩時,流著口水衝他傻樂;剛學會走路時,轉頭尋到他,跌跌撞撞地往他懷中撲來;終於開口冒話,眼睛烏溜溜地看著他,囫圇不清地喊叔;五歲那年抱住他撕心裂肺的嚎哭,不願獨居偏院;八歲那年噩夢驚醒,驚惶未定地衝過來瞧他是否安好……

還有現在,半大的少年,對外麵穩重儒雅,對他卻沒個正經,總攬著他的肩膀,英氣勃勃地與他嘿笑說話,什麽話都不隱瞞,傻乎乎地對他挖心掏肺,還說要伺候他一輩子。

無數的畫麵,活生生地湧現在腦海,仿佛都隻是昨天發生的事情,至今曆曆在目。

外麵諸多事務,勾心鬥角,爭搶武鬥,有阿墨在,他都不敢讓自己受傷。而不管在外多少冷硬果決,回到家裏,和阿墨在一起,他就能放心且踏實。這種日子,對他而言已經是種享受。

而娶妻,勢必會疏遠阿墨。與阿墨一比,娶妻生子的念頭顯得微不足道。

駱青想著,突然心生荒謬念頭:“我與阿墨,彼此相依,已十二年,我護著他,他也守著我,做什麽平白添個陌生人夾在中央?況且,阿墨隻有我這個叔,我也曾經許諾,要護佑他一生周全。我若娶妻生子,有家有室,牽掛繁多,這諾言如何實現?再有,日後我生子女,如何對待他們?比待阿墨好?與待阿墨一般?都沒可能了罷。而若待他們不如阿墨,他們長成後,難免對阿墨心生怨念……”

正亂糟糟地出神,阿墨突然悄然推門而入。

“叔,我來給你按摩。”

阿墨黑眸炯炯地小聲說著,踩著涼草鞋,隻穿馬褲,光著膀子,靈動地往床鋪竄來。

駱青收起紛擾的念頭,仍舊枕著雙臂,沉眸看著他,一動不動。

阿墨不以為怪,一過來就往駱青身上撲,雙掌按著駱青寬厚結實的肩膀,熟練地撐住身體,盤膝坐到駱青堅韌平坦的小腹上,心中又湧起莫名難言的雀躍,低聲戲笑:“我叔真穩當,叔,你瞧著我身手進步了沒?”

黑亮的眼眸在黑夜裏專注地映著駱青的輪廓,往手心倒出藥酒,雙手搓了兩下,在駱青胸膛上循著穴位揉按,略顯粗糙的十指修長有力,很快就將駱青健朗彈性的肌肉揉按得熱燙酸麻。

駱青仍是看他,黑暗的掩蓋下,眸光溫和得像要化開,舒服地眯了眯眼,劍眉時皺時鬆,沉厚的聲音低低地道:“沒瞧見你功夫哪點兒進步,不過總算收放自如了,沒像上回把叔砸死。”雙臂從腦後收回,拍了下阿墨的膝蓋,“下去,叔在外頭吃的東西要被你壓吐了。”

阿墨低笑一聲,連忙撐著駱青的胸膛挪跳到旁邊,又抓著駱青兩條健壯的胳膊往駱青腦後塞,說道:“叔,你胳膊往後枕著,這樣礙我事。”他的聲音很低,若有若無地掩飾著微不可查的異樣。

駱青一笑:“瞧你讀書都沒這上進,就這一回,下次不可分心到這種事情上來。”說話低緩沉厚,心中無聲無形的安逸舒緩,閉上眼睛由著阿墨擺活。

阿墨默然片刻,看著駱青平和入睡,頓了頓,忍不住騰出手來,在駱青因為枕在腦後而屈起鼓脹的飽滿臂膀肌肉上摸了摸,結實光滑的觸感,讓他小腹的微妙暖流突然湧了上來,隻覺叔的身體,越來越讓他摸得舒服;再看駱青如此任他施為,他喉嚨突然發幹,想俯身咬幾口。

阿墨臉龐泛紅,忍著那勢必討不得好的衝動,悶頭給駱青按摩胸膛,眼神微微升起青澀的迷離,暗暗略有不安地想著:“我現在怎麽能對叔……這麽心懷齷齪?”

室內安靜下來,半晌都隻聽見阿墨按摩駱青胸膛的輕微聲音。

駱青被硬錘砸擊的隻是肌肉瘀傷,阿墨用藥酒給他按摩,渾身都舒適得泛酸,宛如長年累月的疲憊都堆積在這一刻席卷而來,很快就將睡未睡,緩緩模糊地道:“叔睡了,阿墨也去睡罷。”

“嗯?哦,再按一會兒。”

阿墨迅疾回神,咽了咽口水,被自己剛才胡思亂想的念頭嚇得懵了懵,臉上紅得發漲。

阿墨本就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對叔的感覺為什麽會那般獨特。他已經十二歲,習武之人發育較早,同伴們談起的東西早就開始涉及大人們的事情。

隻是,對叔產生邪念,而且越來越邪,這可如何是好?

越是有權有勢卻又沒有禮法的家族中,就越是對性開放。珩軒莊中,駱尤鼎的四個兒子,小兒子夫妻早早遇難,留下駱衷和駱青二人;其餘三個兒子,竟有兩個收過男寵,不過據說那兩人收過的男寵都比女人還漂亮,後來不知轉送給誰了,總之沒留住。

“讓叔當我的男寵?他可是我叔啊!”

阿墨心中怦怦狂跳,雖慌不亂,仍是一板一眼地給駱青搓著藥酒按摩。

心底原本遮蓋著的麵紗被日漸一日地揭去,到現在,終於顯出最直白和赤-裸的孽情來,再摸著駱青強壯的胸膛,滾燙堅韌的剛健肌肉在手中稍稍變了形狀,突然小腹那股本來不算強烈的熱流竟像是著了火,轟拉拉燃起大片。

阿墨口幹舌燥,感覺自己腿間異常,急忙低頭,便見馬褲被撐起不算小的帳篷。

“阿墨,怎麽了?在外頭惹什麽事了?這兩天總見你心不在焉的。”

駱青也沒睜眼,聽到阿墨心跳加急猶如慌亂,不禁昏沉欲睡地皺眉問。他哪怕睡著了,也始終本能地關切著阿墨的狀態,這是他十二年來養成的習慣,早已深刻入骨。

阿墨一驚,忙屈起一條腿,羞臊地掩蓋住褲襠青澀的異狀,頓了下,低頭道:“沒什麽,叔,”看向駱青黑暗中剛強的輪廓,呼吸微促,“我就是想著……要是沒了叔,我還不如死了的好。有點怕。”

駱青劍眉一皺,睜眼看了看他,又閉上眼,緩緩低斥道:“盡胡說,叔比你大二十歲,過個幾十年就老了死了,還能陪你一輩子?你已年齡不小,再不可幼稚。”

阿墨一聽,突然一陣心痛顫栗,狠聲說:“要死也是我先死!沒有叔,我真……”

駱青陡然睜眼,沉臉喝道:“閉嘴!”猛地坐起身來,困意一掃而空,消失得幹幹淨淨,凝眸淩厲地盯著阿墨,“我教出來的小子,就說出這種離不開長輩的小氣話?自己回房思過!”

阿墨滯住,抿嘴不敢再說,胸中不知為何憋得難受,怔怔地看了他幾眼,緩緩收手,低道:“是,叔,你別生氣。”起身下床,垂頭喪氣地往門外走,再無剛才進來時的靈動歡快。

駱青心跳怦然,看著他日漸清俊的身影,耳邊兀自回響他剛才鏗鏘有力的仿若誓言的話,突然沒來由心生慌亂。他熟悉阿墨的性格,甚至簡直了若指掌,正因如此,他才下意識地明白,阿墨真的大了,絕不能繼續讓阿墨這般依戀,否則以後必出禍端。

阿墨不知駱青怎麽想,但他走到門內,剛要開門,忽然福至心靈,轉身脫口而出地道:“叔,我剛才,其實也在想大前天和阿征他們下山時,碰到的一個人……”心頭忐忑,做賊心虛,卻握拳鎮定著,“他是男的,英俊瀟灑……我,好像,很喜歡他。”

阿墨說完的一刹那,突然心頭咯噔一下,清醒過來,後知後覺地極度懊悔,這簡直是膽大包天啊!怎麽能這麽魯莽突兀地試探?完了,完了!不論叔答不答應讓收男寵,這都完了……絕對不能讓叔看出來!

駱青果然鐵黑了臉龐,怒意沉沉:“阿墨,你說什麽?”

阿墨緊張地咽了咽唾沫,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所以站得昂揚筆直,盡管青澀的麵龐又紅又白,卻還是在黑夜中死死地盯著駱青的反應,硬聲道:“叔,我好像,想要個‘男寵’。我十二了,阿征說他大哥十二歲的時候,已經被五伯帶去青樓‘認識人事’。我現在,提前定下個情人也不算太過分……”

作者有話要說:生活乍一規律下來,這“自製力”真是弱得可以,還好有些理智,早睡早起,加上以前亂七八糟的草稿,效率居然還算不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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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幻境經曆會有8章左右,三章童年,三章孽緣,兩章結局。這是大綱上的,或許會有小範圍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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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謝謝你們,謝謝這麽多關心,很感激!看了留言的營養湯內容,又查了查資料,我媽正在準備營養湯,以後要補一小段時間了……但是看到竟然有不止一位同學有過和我同樣的經曆啊,唉,咱們都要好好的啊。

今天除了碼字,就是出去亂走,有點怕有人把我當傻子。但是逛街的話,又怕一不小心把錢包掏光,而且太費時間,於是帶著隔壁小侄女去亂跑,今天過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