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阿墨內功深厚,武藝超群,即便是在風雪中縱馬疾馳,身體也穩如在平地行走,說出的話飄散出去,清冷平靜,卻淡泊得令人心寒。時兆聽得麵色微變,突然心頭一緊,模糊地感覺自己選錯了,恐怕這才是最嚴重的後果。但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可走。
冒雪到了一處略顯平緩的小山腳下,遙遙見到一座別莊在雪中佇立。
時兆帶著阿墨繞到別莊後麵,下馬。
阿墨扔下鬥篷,平靜地示意時兆帶路。時兆麵色蒼白,閉目頓了頓,才咬牙睜眼,上前去拍了拍後門,拿出令牌,麵無表情,一句話都不說,自有人看清令牌後連忙開門讓他進去。
開門者看了阿墨一眼,並不認識,沒敢多嘴問詢,等他們走進,又緊緊將後門閂上。
阿墨在這裏的幾個仆從臉上掃了一圈,沒發現有熟悉的人,便不再多看,步伐無聲地跟著時兆往前麵走。隻見別莊冬景自然而優美,這時雪又恰好小了一些,隻剩雪花片片,在銀裝素裹的天地間,純潔地飄飄灑灑,將冬梅綻放,幽香沁人的別莊映襯的猶如人間仙境。
阿墨從未不知道駱青居然有這樣一個妙境去處。他向來對冬天和風雪情有獨鍾,如果知道這樣的別莊,冬天裏必然會歡喜欣悅地前來小住。駱青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走到後院梅林外,阿墨立在梅樹下,等時兆上前尋找駱青的所在。
時兆悄然離去又悄然回來,尋到怔怔出神的阿墨時,目光突然滯了下。
藍衣修長的少年郎,濃眉斜飛,黑眸淨澈,負手立於梅雪之中,脊背挺直,直似寧折不屈,靜靜地望著梅花。冬風將花雪吹到肩頭,卻不沾身,順著線條硬朗的衣衫輪廓飄落下去。
此間少年好像不屬人間,乃是護花仙使降世,不知何時便要羽化而去。
時兆陡然回身,急忙收回目光,心下一歎,越發明白,自家主子那般鐵骨錚錚的好漢子,怎麽會與親侄孽緣如火:
這般少年,往日裏蓬勃英挺、陽光熾烈;有時候卻狠辣霸道、強製脅迫;而現在卻又是如羽化登仙、風度懾人——直隻像是千滋百味俱都誘人飛蛾撲火的烈酒……就是他這個大老粗近距離接觸著,時間稍稍長一些,也都有點心動。
“小少爺。”時兆轉念消斂下亂想的念頭,鬆了口氣又有些忐忑地說,“前頭說,主子出莊,去山上欣賞雪景去了。小人這回絕對沒有欺瞞於您。小人建議您不如從山後攀登,到山頂一側,遠遠觀看兩眼,咱們便回山莊去。主子在外麵,恐怕是事務所迫,您想啊,主子這等身份的人,許多事……”
“那就過去吧。”阿墨聲音低啞而飄忽,卻極其寧靜,實是心如死水,隻有眸底的黑澈被混沌的陰森籠罩,剩下沒有任何情緒的冰寒,看也不看時兆一眼,轉身就往後門走,“如你所言,去山後登峰。”
既已知道方向,阿墨就不再等候時兆,一馬當先,縱奔到風雪中。
繞到後山,卻又空虛而茫然,頓了頓,才澀然將韁繩輕輕扔下,提氣上山。
平緩山坡上的枯草和枯樹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阿墨屏息凝聲,體魄輕健,踏雪隻有輕痕,灑然如行雲流水。不多時靠近了這座小山的巔峰,還未登上,突然聽到一陣豪邁的放聲大笑。
是駱青。笑聲滿是豪情,直幹雲霄,在風雪中如同烈日般陽剛勃發。
阿墨渾身一僵,停住腳步。
駱青笑得歡暢淋漓,磊落坦**的姿態肆無忌憚,即便在他身邊都沒有這麽坦率地表露過。而今卻在與女人幽會時這般熾烈盎然,直如終於擺脫了他的壓製,徹底蘇醒了男兒的霸道剛強。
阿墨雙耳嗡嗡,呼吸有些堵塞艱難。
時兆也聽得心頭一緊,急忙去看阿墨,便見阿墨露在袖子外麵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節發白,微微顫抖,俊逸的麵龐宛似絕情冰封。時兆心下直道不好,慌忙想要為駱青辯解,卻又急忙閉上嘴巴。現在距離駱青已經近了,他哪怕壓低聲音說話,也極可能被聽到。
阿墨麵龐煞白,放輕了腳步,在山巔枯樹的掩映下,一步步走上登峰,又往那邊走。
時兆連忙想要拉住他,卻被他輕而易舉地甩開,時兆不敢與他硬扯,擦著冷汗落後他半步緊緊跟隨,手下蓄勢待發,隻等一個不好,就以下犯上將他偷襲打昏,即便事後遭遇重罰也不顧了。
山那邊,駱青的男人笑聲中,還夾雜著女人細嫩的嬌嗔,接下來駱青的聲音低了下去,不知在說什麽甜言蜜語,惹得女人咯咯嬌笑,最後含笑似惱地高聲叫著,阿墨聽得清清楚楚:“……師父就在山腰亭中煉法,小心我告狀,說你欺負我,哼!”
駱青的回應卻含笑低沉,在風雪中模模糊糊,隱約是:“……請仙師成全你我,我也願拜仙長為師……”
仙長,成全,拜師?
阿墨眼前發黑,淡漠的鈍痛劇烈到極點,胸口都像要炸開。又走兩步,終於看得清楚:
在山腰和山頂之間的雪樹下,駱青穿著藍中帶黑的藏青色錦袍,衣衫端正,精壯的身軀英偉俊拔,強健的臂膀正攬著一紅衣妙女的纖腰,雖沉穩如山,卻耳鬢廝磨,好一番情意如火。
那女子嬌滴滴地纏著駱青剛勁的體魄,含羞帶怯,惱中又澀,欲拒還迎地聽他低低訴說。
時兆目力極好,也看清了下方情況,男的正是他家主子駱青,實是一位偉岸英豪;女的則是駱青最近來往密切的神秘人物,溫柔如水,魅力非凡。他們倆在一起,任誰看了都得讚一聲般配。
阿墨怔愣了下,心口劇漲,呼吸窒息,黑暗湧來,霎時間周圍萬物俱都從他眼中消失,所有聲音都從他耳邊潰散,直如在這方世界強撐著立身的支柱轟然倒塌,世界湮滅。眼前隻剩下黑暗中兩廂擁抱的男女身影,卻是刺目的清晰。
時兆發現他狀態不對,想要將他打昏,但猶豫一下,心生感歎憐憫,便要扯他離開。
阿墨被他拉扯清醒,本是身強體健的少年郎,此刻卻如半月未進米水般頭暈目眩,踉蹌地晃了晃,背靠著枯樹站直,揮揮手擺脫時兆的扯拽,驀地喉中又甜。已是第三次了,這是心脈損傷,心尖血。
等閑普通人情傷至極時,尚會咳血,他們內功深厚者不動情便罷,一旦動情,傷情時意誌薄弱,內力混亂,走火入魔也是有的。這也是駱青先前總守著他的緣故之一。
阿墨前兩次都是咽下,這次卻突然感覺它髒,不願再咽,皺了皺眉,轉頭輕輕吐到一邊。
本以為像前兩次一樣,隻是一點點,但一吐出,卻喉嚨堵塞,冷不丁噴出一大口來。
深紅的心血噴在雪白的地上,氤氳一大片,在風中冒著熱氣,豔紅得瘮人。時兆呆了下,雄壯的身體忽然一顫,再不敢打昏他,壓低聲音急促地哀求道:“小少爺,您看過了,快走……”
下方驟然傳來一聲冷漠嬌喝:“誰在上麵鬼鬼祟祟,還不滾下來?”
駱青也隱約聽到山頂的響動,雖然風雪中聽不清楚,卻陡然有無窮的不詳寒意湧上心頭,一個激靈,沉眸寒麵地轉過身來,抬頭便看到阿墨,不禁黑眸緊縮,如被刺痛,頭腦轟然巨震!
阿墨?是阿墨!阿墨剛才都看到聽到了?
駱青原本淩厲沉穩的雙眉間,這一刻隻剩下從未有過的驚懼,目光黏在那道熟悉至極的修長身影上,藍色薄衫被鮮紅的血色染成刺目的汙垢,旁邊潔白的雪地上更有一灘觸目驚心的紅。
他寬厚的胸口猛地一痛,如被巨石鑿擊。
阿墨垂眸看了眼身前胸襟上沾染的血漬,濃眉皺起,取出疊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擦了下,隨手扔了,抬眸往駱青的方向看了眼,對上駱青震懼的神情,淡淡笑了下,張口欲說,卻冷不丁壓抑不住那份徹骨悲涼,淚瘋狂往上湧,眼睛瞬間模糊一片,窒息的呼吸也再次被喉中的腥甜籠罩。
他知道,叔父當真對他情深,但情深,不代表是專情,更不能說明此情勝過一切,這樣的情懷,愛不得,也恨不得。但又怎能為此當著那女人的麵而流淚?
迅疾轉身,手掌如鋼,用力扶住時兆,咽下湧到喉中的心尖血,低啞地輕道:“走吧。”
“他是誰?是你那個侄子?”
下方的紅意女子一反剛才溫柔的姿態,陰厲的雙眉染上逼人的煞氣。
事到如今,駱青哪還顧得上她,粗魯地扯開她的糾纏,剛毅的麵龐慘白如紙,精壯的體魄像是成-年的獵豹,猛力往山頂竄去,焦急地啞聲呼道:“阿墨,你誤會叔父了……”
阿墨在山頂聽到呼聲,神情出奇的迷惘淡泊,筆直的身體也頓都沒頓。
下方,女子不提防被駱青甩開,勃然大怒,纖纖玉指隔空一點:“定!”
駱青衝上山去的身體便突然肌肉僵硬,隻是掙紮了瞬間,就酸軟無力地撲通倒在雪地上,滾了幾滾,停下來還竭力轉頭往山上看去,沉寒的雙眸如護崽的凶狼,血紅的眼睛裏滿是藏都藏不住的熾烈摯愛。
女子看著他癡迷疼惜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和屈辱,殺機頓時壓迫出來:“看樣子果然不出我師所料,你們是叔侄孽情!”話音未落,周圍風雪平白寒冷兩分,一頓腳步,竄飛上山!紅衣如火燒雲霞,在雪地中卻陰寒如地獄冥火。
駱青豈會不知她的殺機?先前的情深意切一掃而空,厲聲森然地開口:“阿墨若有三長兩短,你隻能得到我駱青殘破不全的屍體!你若覺得像我這般體質容易尋找,大可去殺了他!”
女子暴怒,轉身滿麵陰沉:“你知道我練功之事?你先前是在耍心機套我的話?”隨即將他扯得站起來,舉手要打,卻又頓住,然後陰森的怨怒竟緩緩化為勢在必得的冷笑,“我要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說著話,居然與他相擁著緩緩坐下。
駱青掙紮不得,索性也不看她,隻轉頭遙望山頂正步步輕健地離去的阿墨,一顆心如墮冰窖。
阿墨是他養大的,他對阿墨的心性了若指掌——幼時的倔強純真,少時的霸道熾烈,此時的優雅決絕……都是阿墨秉性。阿墨認準一件事情,一旦踏上那條道路,隻怕再難回頭了。阿墨的武功已經不凡,如若就此走了,天大地大,他駱青終此一生,到何處去尋?
一念尚未停歇,突然眼睛被驚得刺痛,恐懼地嘶吼:“仙長,不要傷他!”
山頂,四五十歲的男子如幻影般踏風而至。
阿墨在無邊的黑暗鈍痛和漠然之間,並沒有聽到遠處駱青和那女子的對話,又被那男子攔住,才微微回神,看到那男子的麵龐,忽地有種荒謬的熟悉、排斥,但又本能地想要親近的矛盾情緒,隻是這情緒異常模糊,怔了怔,剛要說話,時兆已經如臨大敵地一步上前。
“前輩,我們打攪……”
時兆憨厚謙卑地恭敬施禮。
那人卻不等他說完,袍袖一掃,將他打得倒飛。
時兆麵色劇變,連防守的招式都沒來得及使出,隻聽到骨骼破碎的悶響聲,壯碩的身體被一擊而飛,翻滾著摔到山腰,不知生死。
阿墨倏忽回神,眸底森寒,卻麵不改色,無慌無懼,直視此人的眉目。
那人看他一眼,淡漠得如同看個死人,伸手便要抓他手臂。
阿墨麵寒心冷,取出袖中三寶短杖往他身上一點,腳步一踏,便要飛退,心中沒有感情地想著:叔父想拜這人為師,稱這人仙長,料定功夫超絕,便逃吧,自此天涯流落,等過個十年八載,此情或可斷絕?
情傷比身死更痛,阿墨甚至放縱地有過想要死在駱青麵前的念頭,但他駱阿墨是堂堂男兒,豈能當真就此死了,而且死在一個陌生人手裏?何況,駱青雖然背叛了他,卻終究是他的叔父,是把他教養大的像他父親一樣的男人。這是無可報答的大恩。
阿墨轉念間,空漠得像個近乎沒有絲毫感情的器械,不論情感,隻論恩義。他使出身上全力,身法不可謂不快速,卻瞬間被一陣詭異的冷風束縛在原地,隻是剛剛動了動便維持著先前挺拔佇立的姿勢動彈不得,甚至連三寶短杖都如倦鳥投林般脫手而飛,落到那人手中。
阿墨便聽到後方駱青的驚懼嘶吼,眼看麵前男人靠近,心下空冷無邊,已然無法回頭。
那中年男子剛正的麵龐滄桑英俊,不怒而威,淡淡地搖頭道:“枉我分離氣運讓你誕生,你資質心性都堪稱上佳,秉性卻太過決絕,也太過癡情,為情愛一事便損傷心脈,以後如何能夠修為有成?至今已是根基難鑄,留下你來再無用處,徒勞壞我氣運。你我父子緣盡,去罷!”
伸手往阿墨頭頂輕輕一拍,宛如為他拂去頭頂的雪。
阿墨不能動彈,聽得“父子”二字,神情一愕,迅疾淡去,荒謬得幾乎想笑,而這份恍然的荒謬剛剛產生,隻覺頭頂一冷,意識便如慵懶的雪落進冰寒的海洋,他驟然明白:“他要殺我。”
猛地湧起強烈的矜傲和不甘,也不知從哪裏來的無名力氣,如同靈魂深處本是降臨於世的、不容褻瀆的神靈,厲喝一聲:“你算什麽東西,也配殺我?”
意識渙散的瞬間,似曾相識的話語突兀地從口中說出來,鬼使神差地伸掌往前一拍,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力量將束縛身體的風強硬地震散,更砰然擋開那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的手。
那人被他震得倒退三步,麵色驚然一變,似有驚喜:“你?你竟有天賦意境?”
阿墨也愣了愣,繼而頭暈目眩,這一下的力氣直如抽空了他的靈魂!空虛至極的潰散感覺,讓他回光返照般知道:“真的要死了?”
可是怎能會死?還有那麽多的事情沒有做……還有叔父,死了如何才能再見他?
阿墨突然有些慌恐,霎時間什麽傷情悲怒都蒼白了下去,隻剩灼熱熾烈的真摯情懷,本能地轉身,極目望向駱青,淨澈的黑眸專注得滿是駱青一人,強烈的不舍終於沒了任何掩飾,像巨浪狂濤般湧上心間。
然而僅僅呼吸之間,黑暗鋪天蓋地地席卷而至,視覺和聽覺迅速地消退,已經看不清與那女子相擁的駱青的臉。阿墨慌怕得厲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睜大眼睛空空地望著駱青的方向,隻怕下一瞬就連輪廓都看不見,踉蹌著伸手胡亂地扶住一棵枯樹才勉強站穩,張了張口,竭力大聲道:“叔父,恕侄兒辜負您的養育大恩,不能給您盡孝,您多保重……”
眼淚終於簌簌滾落,意識再不能撐住,突然散去,世間再無阿墨此人。
人總是為自己計劃著遙遠的一生,仿佛自己永遠都不會死,然而禍福旦夕,突如其來,誰能預料,誰能抵擋,誰能永生?神仙難免三分劫難,何況在紅塵中打滾的凡人?
身死萬物消,生命的脆弱無法言明,一生一死,便是如此突兀,打得你措手不及。
“阿墨?”
駱青呆了下,看著摯愛之人倒在雪地中,大腦刹那間空白一片,劇烈顫抖起來,手也抖,腿也抖,無力的精壯身軀抖得像是風中枯葉,不敢置信地運極目力查看,卻再也看不到阿墨身體的任何呼吸起伏,驟然如遭五雷轟頂,猛地掙紮痛吼:“阿墨!阿墨!”
像是一頭身臨絕境的凶獸,睚眥欲裂,眼底充血,刹那間竟流出慘烈的血淚。
嚇得那女子慌忙鬆開他。
他終於得脫禁錮,狼狽倒地,喉嚨突然被湧起的腥甜堵住。痛到極處,必定心傷,正應了那句“情深不壽”,張口噴出兩口血來,才得以狂聲痛哭,已是淚流滾滾,泣不成聲,隻悲呼著“阿墨”名字。但阿墨已死,誰能應答?
他得不到回應,瘋狂入魔,拚命地往山頂爬,五指在雪中凍得僵冷,翻了幾翻,英武沉穩的成熟男人,聲腔恐慌得淒厲,嚎哭得嘶啞。
山頂那人也驚而變色,想著剛才阿墨反抗他時,那種無可比擬的神靈般意境之威,再看阿墨之死,雖然不是出自他手,卻也是以凡人軀體被他法力打擊之下,本能地激發了天賦意境,這才遭遇意境反噬而魂飛魄散,不禁神情劇烈變幻,再不複淡淡的威嚴。再聽駱青痛不欲生,猶如瘋魔,不禁閉目,沉下臉來,往山下一拂,散去駱青體內的巫毒咒禁製,也散去定住駱青的法力。
駱青已是滿臉血淚,內力恢複,吼哭著一竄而起,直直竄到阿墨身邊,剛要抱起,卻猛地一顫。阿墨麵色平靜,俊朗依舊,淚痕結了冰,身體也已經冰涼,分明是早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幻境部分竟延長了四章,總算是圓滿完成。下章二人清醒。
幻境中駱青的結局,在大綱中本就不是這段的內容,會在以後虎玄青的劇情部分才有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