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想著,墨恒心中暗歎:“罷了,要想擺脫這千魚和尚,實在是千難萬難,不大可能一個人悄悄用須彌寶鏡收取脆弱空間,但也無須刻意去尋找玄青道兄。我現在已經有了先天靈寶須彌寶鏡,不妨在這洞天中遊曆一二,能再有收獲就是意外之喜……說起來,要是沿途中能夠遇到梁弓宜,那才是最好!”
墨恒眼底閃過殺機,梁弓宜,你去了哪裏?
對梁弓宜,墨恒無論是為情恨,還是為寶緣,都可算是費盡心機地“放長線釣大魚”了。
梁弓宜在他前世就氣運雄雄,心藏機密,明顯的野心勃勃,絕非池中之物,即便雌伏於他的身下輾轉承歡也不曾泄露分毫心機,直至他自滅重生,都沒能夠看穿梁弓宜的心中秘密,當真是令他心起殺機的遺憾呐!
墨恒眯了眯眼睛,他現在對梁弓宜的情仇愛恨,隻做出一副“情深糾纏”的模樣,若不將梁弓宜在情感上玩弄於股掌之間,隻怕他心中那塊堵著的莫大屈辱恨意,這一生都難以消除!
就算略過情仇愛恨不提,墨恒也是以這種態度來引人耳目,私底下則要將梁弓宜的諸多機緣和秘密都挖出來,而且是要挖個一幹二淨,掏空梁弓宜所以的依仗,就算不能掏空,也要利用得徹徹底底。
——目前看來,這一步果然正確之極,如果不是跟著他,我絕無可能收獲到先天靈寶“須彌寶鏡”。的確多虧了你梁弓宜,我前生的摯愛,下次再見時,爺不吝對你大加臨幸,以示恩寵……
墨恒眼前又閃過梁弓宜冷峻英挺的麵容身影,再一轉念,卻是梁弓宜先前被他將衣服剝了個精光,捆綁著精健的肌體,肆意褻玩的陽剛誘人的模樣……嘴角不僅扶起一絲嗜血的冷笑。
——現在有千魚和尚在,安全問題暫時無憂了!有他跟著,總比我一人亂轉好得多,我對這洞天可不太熟悉,不要陰溝裏翻了船,落入某個危險絕地……
“千魚神僧,你還要一直跟隨我?若是我對你動手,你能確定不對我還手?”
墨恒轉瞬收斂了思緒,低聲喃喃了幾句,然後轉頭問著,問完別有深意地笑哼一聲,也不等千魚和尚回話,就催使法力灌注到碎玉令牌上,試圖用它來向虎玄青發送神念。
碎玉令牌,正是墨雲書親手煉製,屬於墨府上品聯絡法器。
“……啊,小僧當然對墨恒施主不離不棄,墨恒施主莫非是犯了嗔戒?”
千魚和尚哪裏知道墨恒轉念間思量這麽多,兀自皺著濃眉,撓著光溜溜的腦袋,踩著木魚呐呐著,“哦,施主不是佛門中人,不算犯戒。那麽說來,施主是胸懷抑鬱之事不得發泄,想要在小僧身上施展一二神通?”
墨恒對他視若不見,置若罔聞,看著沒有反應的碎玉令牌,皺了皺眉,轉頭四顧,辨別了一下方向,眼光一閃,深深看了看麵前墨雲書離去的方位,然後轉身往右飛行而去。
——墨雲書對我“關切有加”,倒也費心良苦,必定自以為看出這千魚和尚對我是真心糾纏,利用他來保護我;而且先前又帶我見識了許多高手,不怕那些高手不顧及他;隻是他給我的這塊碎玉令牌,怎麽聯係不上玄青道兄?
墨恒眯著眼睛,飛遁極快,俊容平靜,暗中卻對墨雲書那種遠遠超出他預料之外的“關切”心驚肉跳,但是任憑他怎麽想,也想不出絲毫對自己不利的地方,隻能再一次地按下不提。
千魚和尚緊緊相隨,縮在袖中的右手則悄悄把那顆能夠隔斷神念的“禁空”佛珠收起。
與此同時,千魚和尚端正的五官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態,連忙對墨恒一本正經地憨笑道:“我佛慈悲,尚有怒目金剛降妖除魔。嗔怒抑鬱都是心中之魔,墨恒施主大可放開手腳施展神通,這是將心魔驅逐出去,小僧怎會還手?阿彌陀佛,小僧對施主一往情深,施主要打要殺,小僧全數接著就是,絕對不會還手的,否則萬一傷到施主,小僧就萬死莫贖了……”
千魚和尚自說自話,看他這副模樣,不了解內情的人肯定大讚一聲“憨厚樸實”,他擺著大手,眨著眼睛道,“呃,那個,要是施主神通太過厲害,小僧,小僧就躲開可否?無量佛陀。”
墨恒嘴角微微一勾,神情平淡,卻沒有接他的話茬。
客觀說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現在,千魚和尚再怎麽說也是一位化神高階的大修士,是“前輩高人”,而他墨恒隻不過區區煉氣大圓滿的小人物,說幾句無禮的話還行,若是過分了,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墨恒看似對萬事都全憑本心、肆意而為,實際上心中自有分寸。
所以接下來的旅途中,任憑千魚和尚大訴衷腸,墨恒既不與他結交來往,也不惡言相向地得罪於他,隻當多了個免費的化神高階大護衛,心境平複下來,飛遁時倒也逍遙自在。
十多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仙府洞天中廣闊浩淼,無邊無際,其中的國家、部落數不勝數,大部分都是平和安定的景象,百姓安居樂業,有的地方還有修煉者的法力波動,但是波動弱小,不值一提。
但也有些地方,則是充滿了廝殺爭鬥,遠遠就能聞到血腥煞氣。
墨恒對這些土著的爭鬥視若不見,在天空高高飛遁,速度比墨雲書先前的破空而行不知差了多少,又是刻意隱藏氣息穩妥飛行,一路上還時不時落下去察山趟水,采摘靈藥,觀察鳥獸,尋找機緣,所以速度極慢。
而且一路除了遠遠地看到幾波遁光之外,根本沒有遇到過修煉強者。
這天,墨恒飛過連綿數百裏的草原荒漠,身邊已經知趣地沉默了許久的千魚和尚突然說話。
“……天色已晚,墨恒施主飛得累了吧?不如,咱們停下安歇?前方正巧有一條大河,以小僧淺見,其中靈光隱隱,似乎有靈魚出沒,不如,小僧去捉幾條靈魚來,再升起篝火,燒烤燒烤,給施主充饑?”
千魚和尚黑澈的目光盯著彎曲奔湧的河流,咽了咽口水說道。
墨恒緩緩停住,負手立在腳下的青蓮葉虛影之上,遠遠看著那條沒有絲毫異樣的河流,眉頭微微一蹙,運起法力凝聚在雙眼上,聚精會神地細細察看,這才看到其中隱隱浮現的寶光。
——有寶物?
墨恒眼眸微微一縮,轉頭看了看千魚和尚,嘴角微微一翹,似笑非笑,卻沒有說話。
千魚和尚麵色不改,仍舊踩著他的破木魚,靦腆地站在墨恒身邊,明明有一副高大挺拔的身板兒,動作卻顯得十分拘束,不大好意思地呐呐道:“施主這樣看小僧,小僧……十分歡喜。哦,小僧並不忌諱葷腥,墨恒施主也知道,小僧修煉歡喜聖法,還不忌諱色-欲。阿彌陀佛。”
墨恒將這和尚的胡言亂語自動過濾,依然不說話,回過頭來似有所思,什麽樣的寶物,讓這眼界頗高的千魚和尚專門提醒他?
若論裝傻賣乖,千魚和尚的能耐排在第二,隻怕無人敢自稱第一。不過這千魚和尚從未害過他,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墨恒也對此了解甚深。前世他被千魚和尚氣得厲害,從未依順過,不過現在早有免疫之力,當下輕輕一踩腳下青蓮葉的虛影,清風拂過一樣往下方迅速飄落。
“嗬嗬。墨恒施主等等小僧。”
千魚和尚一看墨恒聽從他的話飛下去,登時憨厚一笑,露出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連忙緊緊跟上,老實巴交地笑呼道,“下方河水湍急,靈魚牙齒鋒利,說不得還有些狡猾的老龜藏著,不過小僧水性還好,墨恒施主稍等片刻。”
墨恒當然不會妄自尊大地貿然親自下去,麵無表情地在河邊憑空停了一下才散去青蓮葉虛影,輕飄飄地落在岸邊,尋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灰石,盤膝坐了上去,揮手從錦繡法囊中取出這十多日來收獲的靈草、靈花、靈果。
這些靈藥無不是生長於極其危險的地方,不能飛遁青雲是絕無可能采摘到的。
不過,雖然這些靈藥看上去香氣氤氳,十分珍稀的模樣,卻沒有任何一樣比得上先前墨雲書指點他采摘的那些。但是相對於前世的墨恒來說,這些東西也算得上難得一見了,無論是療傷,還是提升法力,都效用不俗。
墨恒眼光一閃,從中挑選了幾株靈草出來,又將剩下的靈藥分類裝進錦繡法囊裏麵。
“神僧下去捉魚吧,小生這裏有幾株靈草,可以當佐料,就等神僧烤魚了。”
墨恒頭也不抬地清聲說道,這是墨恒十多日來第三句對千魚和尚說的話。
“啊?噢,小僧知道了,墨恒施主別急,嗬嗬。”
千魚和尚剛剛飛到河流上方,正在暗暗運轉神通查看下麵的禁製和隱藏的妖氣,乍一聽到墨恒對他說話,麵色不禁顯出喜色,忙轉身撓頭,然後又笨手笨腳地合十稽首,嘿嘿笑著道,“墨恒施主你稍等片刻,小僧去去就來,去去就來。”
然後豪情頓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叫一聲:“小僧會遊泳!”
一頭紮進了流水滔滔不休的千丈寬的奔騰大河,紮進去卻茫然被河水衝下去十幾丈,然後手忙腳亂地胡亂撲騰,最後猛地飛起來,到了半空拚命咳嗽了幾聲,吐出幾口河水,才咬著牙,羞惱地憋著氣投入到河流裏麵。
墨恒聽得清楚,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神情卻依然平和,頭也沒抬。
千裏外的地方,虎玄青從容護著吳剛、夜圖、後峰等墨恒的幾名屬下,身邊跟著蘇廷,腳踏清光急速飛過。身後數百丈正有十多道寒煞遁光追殺而來,這些遁光之中的修士喝罵不停,緊緊跟隨,看其衣著和神通,赫然便是最開始暗算追殺虎玄青的那夥人的同黨。
之前,虞七卿、江策、蔣充與虎玄青分開,另行他路,雯珍雯諾都跟隨而去,小花妖也被雯珍抱著不鬆,自然也跟隨虞七卿等人走了。
所以現在虎玄青身邊,除了墨恒的幾名屬下之外,就隻有蘇廷還鍥而不舍地跟著。
“師伯,您法力通天,又有靈寶炎決劍,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們?”
蘇廷也是靠著虎玄青的拂帶才能飛得這麽快,回頭看了看後方的追殺者,聽到他們的喝罵,心中惱怒而不解,看向虎玄青的目光裏含著隱晦的崇拜和愛慕之色,輕聲恭敬地問著。
虎玄青麵容剛毅而微沉,聲音也是渾厚無波,淡淡說道:“不離開一些,隻怕牽連到你雯珍雯諾師妹。”後一句他沒說,後麵那些人能夠準確找到他,豈能與虞七卿、江策、蔣充他們無關?隻怕虞七卿等人早有後招在等著了。
蘇廷聽不明白,張了張口,想要再問,卻不知怎麽問才能顯得自己並不淺薄,當下眼珠子一轉,點頭了然般笑道:“哦,是這樣。”
虎玄青暗暗一歎,對這師侄又看輕了一分。
其實真正的原因,並不是虎玄青說的這樣。
原來,虎玄青剛才正要動手殺人時,忽然感覺到一陣隱晦的印記感應,正是他最初與墨恒分開時,暗中在墨恒身上設下的方位印記,不過當時他生怕墨恒察覺後對他不喜,所以那印記他設下時小心而輕微,隻有千裏內才能感應得到。
大家好,明天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