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若是普通修煉者,別說區區一個煉氣大圓滿的小小修士,就算是一般化神初階、中階境界的高手,都不一定能對這種幽冥荒莽氣息熟悉。
但是墨恒的《蓮花法咒》乃是仙家法門,威能玄妙,他前世修煉到化神中階,也算是小有所成,為了梁弓宜而到處去探索古遺跡尋找適合的功法和丹藥,一次受困古遺跡,不小心流落到幽冥地域的荒莽邊緣,陷入荒莽凶怪的圍攻,幾乎是九死一生才險而又險地逃回人間。
那次的經曆,墨恒至今記憶猶新,甚至一下子分辨出了幽冥荒莽氣息。
“幽冥荒莽氣息不可能一直流落散漫地存在於世間……難道這洞天居然與幽冥地域相連,而且這裏的河下恰恰就有一處地方,是從幽冥地域進入這仙府洞天的門戶?也隻有這樣才能說得通了……難怪千魚和尚突然提醒我,那頭銅皮鐵骨的青年禿驢可厲害得很,也詭異得緊。”
電光石火地思量間,墨恒心底驚疑不定,眼底幽光閃閃,不知在計算著什麽。
與此同時,他雙手在袖中微不可察地抖動一下,梧桐晨鍾和量雲尺這兩件十八重禁製的靈寶就分別出現在他的左右手中。他暗中繼續著法力以作戒備,卻並不上前,甚至閃身後退兩步。
至於下麵的千魚和尚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墨恒卻是半點都不擔心。
“墨恒施主小心,這裏居然有一座連接幽冥地域的祭台,啊呀,好生凶惡的老妖……施主快快退開,待小僧來降服這群妖魔鬼怪,再為施主捕捉靈魚……”
耳邊突然傳來千魚和尚的傳音,醇厚的聲音顯得十分憨直。
墨恒聽得似笑非笑地低哼一聲,並不回話。
千魚和尚還在水下沒有出來,不知用的什麽神通法門,將河麵上這條剛剛凝聚出來的雙頭黑蟒又給生生地往下扯,任憑那條黑蟒嘶吼連連地拚命掙紮,卻怎麽都飛不起來,迅速沉沒了下去。
一時間,河麵上波濤滾滾,凶威聲勢好不驚人。
墨恒卻越發顯得好整以暇,看得饒有興致,心下暗笑:“你的修為肯定不止化神高階,就裝腔作勢吧!算算時間,這陣子說不定你已經瀕臨返虛境界的門檻了,什麽東西還能困住你?看你這賊禿能演到什麽境況!你糾纏我兩世,前世就害我不淺,今生若是還一直不肯放過我,以我有心算無心,自有手段計謀讓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趕上來主動讓我‘爐鼎’了你,用你醇厚的至陽元氣提升我的修為……”
眼底一閃,心下一狠,當真細細推算起來。
突然,一聲驚怒的大吼從遠方傳來,打斷了他悠閑卻細致的思緒:“好膽,好膽!竟敢在老夫眼皮底下坐山觀虎,搶奪水府幽冥聖印!你等外來者莫非是欺我洞天之中沒有高人不成?”
這陣吼聲蒼老沙啞,滾滾如潮,傳到這裏,震得河水更加劇烈地翻滾,就連岸邊的雜草和碎石都顫抖不已,足可見這人渾厚的法力修為。
“‘洞天之中’?莫非來者是這裏的土著?他們早知此地和幽冥地域的荒莽連通著?”
墨恒麵色微微變了一下,看向聲音來處,“看這聲勢,至少是化神初階的修為。若是煉氣境界,即便動起手來也能產生浩大聲勢,卻絕對不能以法力震**到這麽遠距離的雜草碎石。就不知他說的‘坐山觀虎’是什麽緣故了……”
這裏有著連接幽冥地域的祭台,又有強者存在,明顯方圓百裏的空間都十分穩固,足以承受一般化神初階,甚至化神中階修煉者放手施展神通,倒也大意不得。
墨恒目光一凝,暗暗握緊了兩件靈寶戒備。
憑借這兩件靈寶之玄妙,墨恒不敢說擊敗化神修煉者,但自忖就算是自己一個人,麵對一個化神初階甚至中階的普通高手,他至少也可以自保走脫。更何況旁邊不遠的河底還冒著化神高階的千魚和尚,有這個神秘莫測的家夥在,他若是受到傷害才是怪事。
轉念間,隻見左前方極遠處天空中的五道遁光急速飛來,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處。
遁光散去,顯出五人身影,各自踩著法寶,都穩穩地停在半空。
“不是一夥?”
墨恒神情冷靜,凝神戒備著一眼望去,立即看出來,這五人居然分為互相戒備的兩派。
其中一方是兩人,立在左側,是一對氣質雍容的中年男女,身上都有寶光隱隱閃爍,臉色雖然不好,但也還算平靜,掃了墨恒一眼就不再注意,轉頭目光幽深地盯著波濤翻滾的浩**大河。
另一方三人在右,與那對中年男女相距一百多丈,以一個身穿華麗古袍的白發老者為首,老者高大魁梧,負手而立,神情陰狠冷漠,身後跟著兩個青年男子。
老者對墨恒更為不屑一顧,隻用神識掃了一下,見墨恒是煉氣大圓滿修為,就根本不曾看過來,雙眼惡狠狠地盯住大河,雙目中陡然射出兩道半尺多長的灰黃光芒,透過河水察看下方的爭鬥。
看來他們都知道,墨恒隻不過是個“小人物”,真正搶奪“水府聖印”的人在河底下呢。
不過,老者身後的兩個青年男子則審視地看著墨恒,目光閃爍,不懷好意。
墨恒心下警醒,卻不動聲色,平和地看了看他們,便收回目光,也靜靜地望向大河——他身懷化神中階的道行,雖然目前修為不到,不能探出神識來,但是感知卻是玄之又玄,對這五人的氣息了然心中,便即放下心來。
魁梧老者隻是化神初階,老者身後兩個青年男子更隻有煉氣圓滿,但比大圓滿也隻差一絲。
而那對中年男女則都是煉氣大圓滿巔峰,比他的法力還要高出不少,而且身上寶光相互呼應,應該修煉了厲害的合擊之術。這兩人看模樣竟是與那老者三人分庭抗禮,但又隱隱落在下風,並不太過於出頭。
事實也的確如此,中年男女是一對夫妻,本來正在承受魁梧老者和老者兩個徒弟的強勢壓迫,並已經稍稍動了幾招手段,但是突然間他們雙方留在水府禁製內的印記都被破開抹去,自然暫時收起敵意,默契地一左一右,氣勢洶洶地相繼飛來。
“呔!你敢……哼!好,好手段,居然將龜使者魂魄擊散!”
魁梧老者不知看到了什麽,突然悶哼一聲,微微後退半步,明顯吃了個虧,臉色怒意更盛,驀地飛到大河上方,森然怒笑,“就算你在幽魂暗使和其它禁製之中立於不敗,又能否承受老夫全力一擊?”
話音未落,老者右手多出一條寬闊長刀,雙眼圓瞪地狠狠將法力灌注長刀法寶上麵,對著下方的河麵用力砍了下去。頓時長刀上綻放出萬千刀光,這些刀光刹那間匯聚成一把長約十丈的刺目刀芒,倏然刺破河流,沒入下方水府禁製,“去死吧!”
百丈外的那對中年夫婦一見老者肆無忌憚地率先動手,立即相互看了一眼,麵色變了又變,卻始終沒有動作。隨後他們相牽著手後退十多丈,做出靜觀其變的沉默姿態,實際上都用法力互相傳音著。
“相公,我們退走吧。他們任何一方都有化神境界修煉者,誰都不是你我能夠對付的,你我二人合力僅僅能在化神初階修士手下自保,還要以保全性命為要。那水府聖印雖是咱們祖輩率先發現,但卻一直無力收取,看來機緣不在我們,何必為了不可得之物而害了自身?”
“先別走,娘子放心,為夫不會貿然出手,且看他們勝負如何,或許能漁翁得利也說不定。”
“唉,相公,我剛才動用秘術觀看,河水下方那人的氣息精純超然,深不可測,遠遠超過化神初階。這老賊雖然手段多多,卻自大狂妄,對敵河下之人,落敗隻是時間問題。而且這些外來者身上,雖然沒有以前流竄出來的那些幽冥人的幽冥煞氣,但也不可輕易接觸,這是祖訓……”
“娘子莫要擔心,當真事不可為,那時再退不遲。為夫惦念幽冥聖印,也是為一雙兒女。”
這對夫妻快速交流,轉眼間就在男子皺眉的時候沉默下去,顯然女子溫順地服從了丈夫。
那邊,就在魁梧老者砍下一刀之後,原本立在老者身後的兩個青年男子默契地相視一眼,突然同時伸出右手,將手心中握著的法器對著墨恒狠狠一拍。
看他們姿態手段,竟是熟練之極,顯然不知用這招對付過多少人。
拍下之後才聽一人喝道:“見了老祖竟不跪下朝拜,給我自縛手腳趴下!”
另一人則冷笑:“出手無情,便斬了這小賊四肢,看河底那人如何求老祖放人!”
他們手中的法器都是極小的飛盤,一按下來,兩麵飛盤滴溜溜一轉,上麵冒出一層微薄的灰撲撲光芒,隻是一閃,就極其快速地向著墨恒砸來。
砸到半空,兩麵飛盤驟然顯出不同,一麵飛盤上的灰光陡然炸開,化為無數光影,像是無數繩索盤桓亂繞,看樣子這一擊就要將墨恒捆綁製服;另一麵飛盤則從邊緣處甩出數十道風刀,這些風刀匯聚成一道颶風,氣勢宛然要將墨恒千刀萬剮一般,委實歹毒!
“找死!區區爬蟲,也敢對我行凶?”
墨恒驀地回頭看向他們。他本來隻是防備著,並沒打算對這些修煉不易的土著痛下殺手,然而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眼看對方惡毒至斯,他心下不禁盛怒,殺機一湧而上。
墨恒猛地一抬臂膀,卻並不動用手中的量雲尺。量雲尺這件靈寶可是他目前的殺手鐧之一,豈能對兩個弱者輕易動用?而是將右手袍袖對著兩麵飛盤一拂!
頓時,一蓬霧色迷蒙的光霞從他右袖中冒出,光霞光華內斂,樸素醇厚,先還隻有半尺方圓,一個刹那就迎風而漲,化為十丈多高的光霞瀑布!瀑布源頭還在墨恒袖中,整個光霞卻一下子又由十丈化成百丈,猛地一衝而過,將兩麵飛盤的光影繩索、風刀颶風全都抵擋甚至衝散!
從遠處看去,分明是那大灰石上挺拔而立的白衣少年一手操控著聲勢浩然的光霞瀑布,舉重若輕,十分隨意,一舉以一敵二。
“這是什麽?哼!小賊猖狂!當我們沒有厲害咒法嗎?”
兩個青年男子驚得麵色大變,怒喝道,“非剝了你那身臭皮囊植草點天燈不可!”
當即拚力催使法力,遙遙一掌推向各自的飛盤,飛盤瞬時間猛地一震,又要各自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