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虎玄青施展法術帶著蘇廷和吳剛、夜圖、耿衝、後峰,一行人急速飛來,眨眼就到了不遠處。

墨恒遙遙笑道:“玄青道兄來得正好,小弟正有一事想求助於你。”

“哦?賢弟的事自然就是愚兄的事,賢弟但說無妨,愚兄自當盡力。”

虎玄青問都沒問是什麽事情,隻是瞧見墨恒安然無恙地站著,心裏便大大鬆了口氣,自然而然地說了這一句話,繼而濃眉一擰,看向墨恒身邊那個氣息厚重卻衣衫襤褸的和尚。

“沒想到神僧也在此處,不知你尋到你那道侶了嗎?”

虎玄青遁光落地,筆直地站在墨恒身前,負手盯住千魚和尚,鋒銳逼人地淡淡一笑。

虎玄青暗地裏戒備萬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之前屏蔽甚至抹出掉他印在墨恒身上的氣息印記的人,必是這深不可測的和尚無疑。隻是看墨恒的態度,似乎與這千魚和尚是友非敵,便不好多說,不過下意識地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千魚和尚聽得心裏暗罵:“這小老虎還挺會裝模作樣,討巧的甜言蜜語說得比小僧來順溜!”

他光明正大地對虎玄青露出敵意,憤怒無比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向墨恒說道:“墨恒施主,你若有什麽事情,小僧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誓要為你辦到,你何必去求這位浩然仙門的得到真傳呐?”

千魚和尚大獻殷勤,趁機更加靠近墨恒,站得比虎玄青還要近兩寸,以一種近乎於擁護和愛戴的姿態,把整個衣衫襤褸的精壯身體都火熱地緊挨住墨恒。

同時他還眼角餘光一掃,淳樸無辜地看向虎玄青,憨聲憨氣、嫉惡如仇地道,“你別想挑撥離間,小僧找到道侶了,就是墨恒施主。小僧對墨恒施主之心純粹無比,日月昭昭!忠貞不二,世間難找!此情此意,天地可表……”

一邊極快地說話,千魚和尚一邊暗暗施法。他修煉的是歡喜佛道,鼓**起自身陽剛之氣,形成一圈雄性氣息曖昧濃鬱的保護層環繞在墨恒身邊,淡淡的金色與曖昧的粉色混合在一起的陽剛氣息,顯出無比神妙的聖潔佛光,將墨恒嚴嚴實實地包裹住,明目張膽地宣示著他對墨恒的霸占姿態。

“這,這是怎麽……”

站在虎玄青身後的蘇廷正在打量修為氣息精純得不可思議的墨恒,吳剛、後峰、夜圖、耿衝,四人也正想上前對墨恒行禮,此刻卻都被這滔滔不絕的說情話、施法術的和尚給驚得目瞪口呆。

虎玄青卻在看到千魚和尚的陽剛之氣後,麵色驟然一變,喉中低喝:“你敢對他用歡喜佛法?找死!”

竟是說動手就動手,猛地抬手拍向千魚和尚,殺伐果斷,毫不留情!

“啊呀!你想殺我?小僧所料不差,你必定心懷不軌,一看到小僧用本命精氣保護住墨恒施主,就要迫不及待地出手阻撓,墨恒施主咱們快逃!”千魚和尚大驚小怪地嚷嚷著,輕輕鬆鬆便接下虎玄青霸道一掌,護住墨恒周身的陽剛之氣劇烈一顫,卻沒有破碎。

虎玄青接連幾招,都有雷霆之勢,卻都被千魚擋住,又顧慮墨恒在旁邊,顯得施展不開。

但他到底修為不凡,道行高深,出身特殊,法門更是仙家真傳,自身悟性天資更是罕見,此時施展妙法,用盡本身實力,在被千魚和尚抵住的同時,竟成功地讓千魚和尚碰不到墨恒半分衣角。其中玄妙,可見一斑,就連千魚和尚都暗暗驚疑。

電光石火間,二人的較量令人眼花繚亂。

不過,他們都是將自身力量把握到精微極點的強者,動手時並沒有波及到旁人。

千魚和尚扮演的角色是憨厚老實的僧人,先前又親口對墨恒說過“小僧空有法力,卻不怎麽會使用”的話,一句謊話要用千萬句來掩飾,此時便沒有還擊,比起虎玄青來,氣勢更落了下風。

虎玄青矯健如龍,剛猛中又不發柔韌,法術運轉於剛健有力的身體周圍,魁偉身材氣勢迫人,宛如天神降魔,驀地凝目低喝:“乾坤,震!”雙掌一開一合,往千魚和尚頭頂狠狠一砸!

千魚和尚眼珠子一瞪,暗自咬牙:“這是浩然門仙家秘術,這小老虎化神高階修為,居然能施展得出來!這小妖怪是跟小僧拚命了啊,不妙,不妙,他竟這麽看重小僧的道侶?”

千魚和尚可不願拚命,不敢硬擋,隻暗暗化解虎玄青這一勢的力道。

虎玄青氣勢磅礴,舉重若輕,打出這剛猛一擊後,趁著千魚和尚不得不硬接的空檔,極為迅速和靈動地大步一踏,便想隔絕千魚和尚與墨恒,同時伸手要將墨恒撈到身邊保護住。

千魚和尚卻突然麵龐發紅,憨聲怒道:“你想搶我的人?”

說話間竟瞬間身形一晃,宛如穿破空間一般,在虎玄青碰觸到墨恒的千鈞一發之際,抱住墨恒就往後飛退數十丈!大聲叫道:“虎施主仙家真傳果然了得,小僧甘拜下風,隻是,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墨恒施主是小僧的道侶,與小僧情投意合,已經談婚論嫁,虎施主你也是名門正派,莫非還想強搶小僧的男道侶?”

墨恒不得開口,被他抱著,俊臉沉沉如水,心裏早已驚怒交加!

他本來想在虎玄青落下遁光時說話,卻被千魚和尚一道法力暗中製住,此時千魚和尚的陽剛之氣猶如暖烘烘的陽光,強硬性地滋補著他的肉身和法力,讓他一動都動彈不得,連話都不能說!

墨恒氣得臉皮鐵黑,心裏怒意如焚:“這賊禿驢,真是罪該萬死!”

一如前世,千魚和尚嚷嚷著對他一見鍾情,但是所作所為無不是隻從他千魚本身考慮,有幾次是為他墨恒著想的?若非如此,前世最後,即便千魚和尚已經自顧不暇地被高人困住,來不及救他,但隻需事先做足準備,他又豈會落到那個無可挽回的田地?

“連萬闋是傳說中的歡喜老魔,千魚和尚又與那老魔不知什麽關係,但我不管你們兩個人有什麽關係,都無非是人人憎惡的魔頭!如今我墨恒早已今非昔比,必要將你納入麾下,徹底為我掌控奴役,日日抽打,狠狠玩弄,但不是伴侶,而是主仆!我為主,你為仆!”

墨恒死死盯著千魚和尚,氣得發狠,暗暗發誓。

他現在擁有“須彌寶鏡”這件先天靈寶,成長潛力無與倫比,眼界自然而然地看得更寬。此時,他暗暗動用手中“須彌寶鏡”的一絲力量,強化自己運使出來的法力,以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方式積蓄著,終於積蓄足夠,驀地在千魚和尚喊叫時,一舉擊潰千魚和尚的陽剛之氣包裹!

千魚和尚還在作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對著殺機淩厲、氣勢悍猛的虎玄青嚷道:“好啊,小僧必要將此事傳出去,到時候天下人人都會知道,浩然仙門的掌門真傳大弟子,要搶小僧的男道侶,看看到時天下人站在你那一邊,還是小僧這一頭……”

“閉嘴!”墨恒突然開口,輕輕打斷千魚和尚的話,深深地看著他,“鬆開手。”

千魚和尚還要再裝瘋賣傻地、憨厚地說話來氣虎玄青,卻被墨恒打斷,又被墨恒這麽一看,忽然心裏一寒,荒謬地產生一種危機意識,不禁暗暗一驚,心裏納罕道:“怪了,小僧這小道侶居然能破開小僧那佛法護佑,他怎會如此有威勢?古怪……”

卻不知,這一刻就是他“千魚神僧”連萬闋一生受奴役的苦力生活之萌芽和開始!

千魚和尚卻不知以後,兀自心念電轉著想著鬼主意,但眼見墨恒對他憎惡漠視,一時也不好繼續死纏爛打,否則可就要和墨恒撕破臉了,隻得做出委屈和訕訕的模樣,萬分不舍地鬆開了手。

墨恒在他鬆手之後,迅速往旁邊一閃,離開他十多丈,然後再不理睬他可憐巴巴的注目,隻是向虎玄青歉然一笑:“讓玄青道兄擔憂了,小弟無事。我父離開後,小弟就被這位前輩護著遊覽洞天,至於這位前輩所說的‘道侶’二字,小弟至今都沒弄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那邊千魚和尚立馬嚷嚷,卻無人理他,隻有蘇廷皺著眉看著虎玄青的臉龐神色。

虎玄青深深吸一口氣,聽著墨恒的解釋,心中舒緩下來,同時也突然有些尷尬。

因為就連他虎玄青自己都不能解釋,他剛才突然出手,到底是因為擔憂墨恒遭受迫害,還是純粹因為心裏那莫名湧起來的近似於酸怒的妒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千魚和尚從未對墨恒做出過有害舉動,那他虎玄青為什麽動殺招?

當下也不再看千魚和尚,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墨恒身上,負手點了點頭,掩飾著那不知從何處起,又不知往何處落的酸意和尷尬,淡淡笑望著墨恒,負手安然靜立,寬厚的肩頭和提拔的身體都如山砫一般穩重不移。

乍一看,虎玄青似乎與往日沒有不同,依舊是這般沉穩幹練、瀟灑從容。

蘇廷卻看出不同之處,胸中突然對墨恒產生無比的嫉恨,正是旁觀者清。

墨恒比蘇廷更加敏銳百倍,自然也看出虎玄青的微妙異樣,一時間也是微微沉眸。

自從幻境之後又分開,他與虎玄青隻見了兩次麵,這是第二次。上一次沒來得及和虎玄青細說什麽,他就被墨雲書帶走。這回再次見麵,卻因為千魚和尚而激發出了意外,其中微妙,他洞若觀火。

“玄青道兄沒有經曆過情愛之事,幻境那一場孽緣,應是他初動情懷。我本來還以為,他憑著化神高階的道行,隻需過些時日,就能將這種事情輕而易舉地處理,或是徹底壓下磨滅遺忘,或是幹脆與我挑明。但是,我卻沒想到玄青道兄竟然也會有這番外強中幹、扭扭捏捏的時候……”

墨恒想著,胸中一時有些衝動,卻又按捺住。轉念考慮到現在正在進行的報複計劃,若是去放開手腳地追求虎玄青,他的報複計劃必須停止。二者不可兼得。

但他的計劃是他前世今生兩世的怨恨,那怨恨猶如附骨之蛆,靈魂之毒,一日不除,一日不安,無可原諒,無可釋懷!若繼續留著那恨毒不理,隻怕以後修道都會滋生心魔大患!

何況,他已經將報複計劃完成了最艱難和關鍵的一小半——

墨雲書對他越來越看重,甚至有些微妙情感正在滋生,不管是不是像他猜想的那樣——亂-倫,別人或許趕不上來,墨雲書卻絕對肆意而為——日後都必定會是插入墨雲書心口的一把利刃!

梁弓宜也被他玩弄感情、捆綁肉體、肆意褻-玩,以梁弓宜冰冷心態,即便仍是暗中算計什麽,也必定被他在心中留下極深的刻痕!更何況他還跟蹤梁弓宜,而後收獲了“須彌寶鏡”……

這些報複計劃都已經悄然進行到這種程度,前世的恨毒,今生的不甘,都在以一種讓他無比快意地形勢發展著,難道就因為遇到虎玄青,而生生地打住?

墨恒腦中念頭飛速旋轉,隻是一句話的功夫,就前前後後想了這麽多。

“你們暫且在這裏休息。”

墨恒打住念頭,向吳剛、夜圖、後峰等四人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看向虎玄青,“玄青道兄,你和千魚前輩的事情隻是誤會,現在小弟有話想和你單獨說一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虎玄青點頭,暗暗運功平複心境,他見墨恒對千魚和尚厭惡不喜,心裏的怒意和殺機早就消去了九成九,哪還願意與這深不可測的和尚拚死拚活?當即平和地笑道:“自無不可。”

墨恒便伸手一引,然後率先遁起,飛到百丈之外。

虎玄青也是身形閃動地緊緊跟上。

再說後麵,後峰自從落地就專注地看著墨恒,心中的火熱和崇拜無以言表。

但墨恒對他們說話時,後峰赫然發現墨恒對他與對吳剛等人沒有什麽不同,不禁失落和訕訕,便低頭不言不語。他隻是墨恒的“爐鼎”,勉強算是“男通房”,按照世俗的說法,連個“妾”都算不上,更何況墨恒也從未真正要過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最開始被墨恒選中為“爐鼎”時嚇得厲害,後來被墨恒肆意玩摸了一次,心思竟突然不受控製地產生了變化……

後峰心裏亂糟糟的,轉頭看向百丈外的墨恒,隻覺自己是泥溝裏的癩蛤蟆,在仰望天邊的逍遙的雲朵。

墨恒根本沒去注意後峰,他和虎玄青飛離百丈後,站在一起,聞著虎玄青那讓他熟悉到骨子裏的清新溫熱的雄性氣息,心中一跳,有些口幹舌燥,之前想說的話莫名的不知如何開口。

虎玄青更是如此,現在是他們經曆過幻境後,分別以來的第一次單獨相處。

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情緒是確定了也明白了的,比最初離開幻境時還要複雜。

因為當時剛剛從幻境中醒來,他們都是茫然、尷尬、裝作若無其事,還沒來得及深深細細地思量自己該如何對待幻境中那場愛得讓人窒息的孽情;而現在,他們分開後顯然都有時間去想清楚,弄明白。

墨恒怎麽想的,虎玄青一無所知,隻自暗暗煩悶歎息,卻壓不住內心那種根本沒有頭緒去抑製的感情,他如今才是徹底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也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從前了。

虎玄青道心清正,處世成熟,情感卻還懵懂,沉吟著不敢率先開口,隻專注地注意著墨恒。

墨恒敏銳地察覺出他的不安,刹那間忽然豁然開朗一般,看向虎玄青的眼睛。

虎玄青眼眸一縮,迎著他的注視,剛才對千魚和尚的勇猛果決和往日裏對待旁人的爽朗瀟灑此刻一下子一消而空,以一種公事公辦的爽朗姿態地問:“賢弟有什麽話要說?”

墨恒笑了笑,仍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眸中的微光暗暗湧動,深深舒了一口氣,說道:“請玄青道兄將你我二人周圍封鎖住。”又轉頭對千魚和尚道,“前輩自重,非禮勿聽。”

遠處千魚和尚麵上顯出委屈,健壯的體魄仍舊衣衫襤褸地展示著好身材。

墨恒卻理也不理。

虎玄青沒來的時候,墨恒被千魚和尚百般色誘,眼中看到的都是千魚和尚精壯的肌肉線條、結實有力的臂膀胸膛,還有那任君采擷的憨厚兒郎姿態,食色性也,墨恒喜好男兒的性色,當然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這和尚倒也頗為誘人可口”的念頭。

但是現在虎玄青一來,千魚和尚的身影就像是被陽光驅除的糟粕殘雪,在墨恒眼中再沒有了存在感——所謂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說得誇張了些,但道理還是這個道理。

虎玄青的父母是修煉得道的人與虎,混合的血脈讓他取父母之優,麵龐輪廓刀削斧鑿,五官端正深邃;身形也是高大硬朗,英武挺拔,精壯卻不誇張的形體,舉止之間穩重瀟灑。

再看行事百般無顧忌的千魚和尚,墨恒眨眼間越發不待見起來,甚至玩笑般地閃過念頭:“這禿驢羅哩羅嗦個沒完,脫光了賣弄**也比不上玄青道兄衣冠整齊的萬分之一……”與這念頭相應的,卻是幻境中,虎玄青精壯的身子赤-裸,在他身下粗喘,羞赧地迎合他的衝鋒的火辣畫麵。

但之所以想起那畫麵,不隻是因為情-欲,情-欲之事他墨恒經曆得還少嗎?

他和虎玄青之間,除了幻境恩愛孽情之外,更多的、更讓他墨恒看重的,是那種穩重可靠的信任——當初在秘境無人處,經曆過幻境愛情之後,虎玄青對他儼然變成了無私的關懷愛護,就連先天靈寶這種至高之物到手之後,都沒有一絲半毫的與他相爭之意,反而顧慮周全的叮囑他保密和煉化。

對於修道者來說,還有什麽比這種考驗更加難得?

十幾年的相愛,是他們本性的演繹,是幻境,非幻覺,不是玩笑一場,誰都不能忽視。

那種直問本心的愛情,最是純粹,沒有瑕疵,對墨恒心扉的衝擊,根本不是梁弓宜的欺騙和虛假能夠相提並論的。

至於虎玄青又如何看待那場孽情,墨恒捫心自問,本來還模糊,現在卻已經了然。

就在墨恒整理思緒時,虎玄青已經取出寶物,鄭重施法,將周圍隔絕開來。

“好了,此處說話,除你我之外,沒有第三人可以知曉。”

虎玄青濃眉挺鼻,雙目炯炯深黑,輕聲對墨恒說道。

“唔。”

墨恒點了點頭,轉身望向天邊,突然開口,“看來那幻境中的孽情,玄青道兄也無法釋懷。”

墨恒如此突兀地問出來,打了虎玄青一個措手不及!

“我……”

虎玄青心頭一緊,心跳響得像是打雷一般,身體也微微僵住,刀削斧鑿的深邃麵龐不由漲紅,卻竭力讓自己表現的平靜,直視著墨恒,見墨恒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才幹澀地咽了咽唾沫,勉強沉靜下去,低頭思考了一下,抬頭,緩緩而認真地說道:“不錯,事情已過多日,為兄雖然愚昧,現在卻也想明白了。不知賢弟的意思是?”

墨恒看著他,見他麵紅耳赤,緊張得連脖子都僵硬住,不由心熱難言,又深吸一口氣,才直截了當地輕聲道:“我的意思是,我對玄青道兄也有傾慕之意,玄青道兄若是不棄,我墨恒願一世相伴左右。隻是,我另有要事要辦,道兄若是知曉,必定無法容忍。”

一句話,讓虎玄青懵了一下,先是狂喜不自禁,眼睛亮得宛若黑星,下意識地靠近一步,差點想死死抱住墨恒訴盡衷腸——但下一刻,他記起自己的身份。

他是浩然仙門的掌門大弟子,掌門師尊地位不穩,他虎玄青就是掌門師尊的顏麵。以前因為父親和身為虎妖的母親相愛就鬧出那麽大的風波,現在他若是與墨恒公開男兒之情,又會造成什麽後果?

虎玄青麵色微微一白,他隻覺從未有過如此患得患失、大起大落的跌宕情緒。

墨恒在這一刻仔細看著他臉上的所有細微神情,突然忍不住心裏的感情,自嘲地笑道:“情感的事情成與不成,都是隻在兩個人之間,與別的事情有什麽相幹?若是當真有意,自然就有辦法解決。便如你我,我現在掌握一門寶物,乃是一方聖印,可以通過祭壇連同幽冥地獄的荒莽深處,將這洞天方圓十數裏地的所有一切都拉入幽冥地獄中。我有意在幽冥地獄建立獨屬於我的勢力。”

虎玄青聽得按到慚愧,他也是關心則亂,沒經曆過這種情感“風波”,如今思維電轉,瞬間便明白墨恒什麽意思——既然明著不行,那還不能暗渡陳倉嗎?以他和墨恒的天資、修為,再加上墨恒的先天靈寶,還有如今墨恒所說的那枚“聖印”,如此多的手段下,他如果還不敢直視自己的感情,那就不是他虎玄青了!

於是,再說話時,虎玄青立馬將“賢弟”稱呼拋到九霄雲外。

“……阿墨。”

虎玄青突然低聲呼道。

這是幻境中墨恒的小名,還是他抱著墨恒,給墨恒起的,一直喊了三十多年。十多年是有人應聲的,剩下的二十多年卻是在冰冷的墓碑前悔恨悲苦。這個名字他如何能忘?

虎玄青聲音低沉幹澀,沉穩的風度徹底不再,英朗的臉龐突然浮起難以言喻的赧意和笑容。

墨恒聽他這麽稱呼自己,也是胸中砰砰心跳,頓了頓,忽然眼眶有些熱燙,這種感覺已是多年未有過了,不成想虎玄青輕輕一呼,就牽動他的內心最深處,當下應了一聲,輕笑道:“我要不是叫你叔叔?隻是,你沒注意我先前的話,我另有要事……”

“我注意到了。”

虎玄青深深呼吸,徹底釋懷,心底壓抑多天的感情洶湧上來,眼前的墨恒與幻境中的阿墨合二為一。

虎玄青嘴角裂開一絲笑容,伸手搭上墨恒的肩膀,強自平靜地低聲說,“我以前從未嚐過情事,幻境那場情緣讓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我先前優柔寡斷,讓你見笑了。其實,你我都不必思量那麽多,你我幻境一生,都是靈魂本源的印記經曆,不是強加的幻覺,而是那寶物讓你我二人都能以最本性的自己去經曆一段人生。這不是虛假,你我都是真切的本人,與在現實裏發生關係沒有區別。”

虎玄青壓抑了這麽多天,此時一開口,就繼續訴衷腸道,“隻是,幻境中,你我先是曆經那場孽緣,而後造化弄人,你先就去了,我卻悲苦二十多年,終究沒忍住,最後淡然了卻那一條殘命,才得以解脫,現在我能重新和你相伴,無論什麽事情,都和你剛才說的那樣,總能有辦法解決。”

墨恒聽得動容,忽然低頭無聲笑了笑,沉默不語。

虎玄青見他不說話,心裏突的一跳,忙思量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又過片刻,墨恒才緩緩抬頭說道:“我的事情還是要辦,否則必成心魔。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是對我父親,還是對梁弓宜,我都不會再與他們親密。我墨恒說一不二,一旦與你坦誠相托,必會忠貞於你……”

虎玄青一怔:“你父親,梁弓宜?”他聽出墨恒語意中刻骨而淡漠的恨意,沒有多問,隻是為他擔憂,沉聲道,“若是需要做什麽,一定要告訴我,我比竭盡所能為你做到。”

……

自那天說開之後,墨恒與虎玄青就自然多了,雖然不會自人前親密,但總的來說是“心有靈犀”。絲毫不理會身後痛苦的千魚和尚,還有時不時想要充當絆腳石卻被墨恒一腳踢飛的蘇廷。

墨恒沒有說自己是重生,虎玄青也不敢也不願追根究底。

墨恒依舊完善和繼續執行著自己的報複計劃,隻是不會再牽涉和玩弄誰的感情了,打算純粹用最根本直接的以牙還牙來解決他的前生。而虎玄青,會是他身後最重要的穩固依靠。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繼續,按照以前的質量實在太耗心力,所以,隻怕寫不出以前的質量了。那樣的話,感覺還不如直截了當。隻是……那就繼續敘述一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