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前往凡人界(四)
而在謝修凡這邊,他上前與那老者搭話以後,這老者身畔那白袍青年見他年紀幼小,當即毫不客氣地勸他離開。
而那老者聞言,抬頭看了謝修凡一眼,態度甚是和善,也跟著勸道:“此地確實十分危險,你這孩子心雖是好的,可還是莫要逞強,以免染了疫症,快快離開吧。阿衡,給他一塊蒙麵的布。”
此地疫病橫行,這三人要近距離接觸病人,為了避免感染疫症,他們均以布巾蒙麵。
他身旁那個青袍青年,從包袱中找出塊布巾,走過來交到謝修凡手中。
謝修凡謝過老者好意,將臉蒙上,探出神識仔細觀察眼前這病人。很快,他便在這病人的肚腹部,察覺到一團汙戾之氣,難道這就是致使疫病的原因所在?
“敢問前輩,他們可是食用飲水以後,才會患病的?”在這種洪災泛濫的情況下,會在短時間以內,疫症大範圍爆發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飲水出現了問題。
老者一呆,不覺多看了謝修凡一眼,點了點頭:“不錯。”他皺眉搖了搖頭,歎道,“僅僅兩個時辰內,此人的疫症已經嚴重至此,怕是無藥可救了。經我觀察,這些罹患瘟疫之人,目前發病症狀大概有三種,有的人數症並發,有的則情況好些,便也能多活片刻。”
“你怎麽知道是飲水出了問題?明明我們禦醫院還隻是剛剛查出,還沒有來得及將病因報上去。”那白袍青年麵露狐惑之色。
“隻是推測而已。”謝修凡沉吟著回道,他走近那病人,掐出數個法訣,青芒打入了病人的體內,隻見他體內的汙戾之氣略略有所減淡,迷迷糊糊地醒轉了過來。
“你!……”老者猛然站起身來,恭敬地向謝修凡施了一禮,“原來是仙師大駕光臨,老朽方才多有失禮,實在抱歉。”這老者作為禦醫院中人,自然也曾有幸見過平滄城中的鎮守修士。當然,他也就很快推測出來,謝修凡能擁有如此神通,必然是與那幾個修士同樣的身份。
“前輩不必如此,論年紀前輩居長,晚輩怎敢受此大禮。”謝修凡搖了搖頭道。
那白袍青年與青袍青年雙雙目瞪口呆。白袍青年更是不覺有些忐忑,倒退了兩步,他方才說話雖無禮了些,可實際上也並沒有存著惡意,隻是見他年紀太小,以為他貪玩才會來到此地,因此便勸他離開而已。這小仙師既然方才並沒有翻臉計較,現在應該也不會與他計較吧?
謝修凡一邊說話,一邊繼續掐訣施法,然而,那病人體內的汙戾之氣,實在極難根除,就如同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他連施數道法術之下,也依然未能徹底治愈此人。
不行,必須得找到根源將其拔除。謝修凡走上前來,俯身靠近這病人,伸手按在他腹部。那汙戾之氣幾乎已經毀損了他的髒器功能,方才在謝修凡真元中生機之力的作用之下,才終於得到恢複。
那躺在地上的病人已經感覺到好轉不少,也不再感覺到有多麽難受痛苦,此刻,他呆呆愣愣地看著謝修凡:“我這是死了嗎?”
白袍青年回話道:“你還沒死,乖乖地別動,這小仙師正在為你治病呢。”
“仙師?”這病人隻是普通百姓,何曾有幸見過修真者,聞言不由睜大了眼睛,“真的是仙師嗎?我……我……這麽說,我有救了?多謝仙師救命大恩,我日後一定為仙師立下長生牌,從此每日為仙師祈福。不知仙師怎麽稱呼?”
“我姓謝。”謝修凡皺眉沉吟著,真元力**,直達他體內每一處地方。在生機之力的作用下,這病人隻覺渾身充滿了力氣,仿佛隨時可以站起來活蹦亂跳,但是,謝修凡沒讓他站起來,他便一動也不敢動。
但是,雖則如此,他的木係真元看似緩解了那病人身上殘損,其實還並沒有完全根治他的病。
那病人之所以有康複之感,實則隻是暫時的錯覺罷了。
謝修凡不得不直接導入真元力,強行設法徹底驅除那些頑固的汙戾之氣。同時,他在沉思著,是否可以有最簡單的辦法,一舉完全根除此症,而不必這樣費時既費力。
這汙戾之氣其根源雖在肚腹部,但早已擴散至全身,潛伏極深,且極為狡猾,繁衍亦是極快。除非能夠一舉全部驅除,不留半分,否則,它便還會再度複發。
可是,靠他現在這種方法,救治一個人便已是如此費力,又怎麽能盡可能多地救人?
謝修凡為那病人驅除完汙戾之氣,便收手站了起來。那病人死裏逃生,感激不盡,謝修凡贈了他一顆辟穀丹,讓他離開此地前往他鄉求生。
“待我尋得安身立命之所,必定為謝仙師立下長生牌,早晚三柱香,為仙師祈福。”這病人喃喃再三說了幾遍,這才終於告辭離開。
那老者聽說辟穀丹可使人不必進食,不禁想到,若是能有許多顆這種丹藥,那些災民也就不必飽受饑病之苦。可轉念一想,此丹畢竟乃是仙家之物,這位謝小仙師能拿出一顆已是殊為不易,又怎麽可能一下子拿出許多顆?他當下隻好打消了此念。
謝修凡轉而問那老者:“前輩對於這疫症,可有救治之法?”
那老者回答道:“目前還沒有,我正在設法配製藥方,已是初步有了些頭緒。”
謝修凡忽然想起,無論是在那玉簡中,還是君非奕曾說過的話,都明明白白地告知於他,隻要以木係真元成丹,便可使療傷丹藥的功效大增。那麽,若是在熬製藥湯時,也掐訣打入這種木係真元,是否也可以使其回複之效大增?
謝修凡不由回思起自己所看過的凡人醫書,又與那老者互相探討驗證。除去想要盡快配出藥方,他也希望能從中有所啟發,增進自己目前的醫道造詣,發掘出《木靈譜》潛藏的威力。
這老者一生鑽研醫術,於醫道之上頗有自己的見解。而謝修凡則隻是憑借強大元神,強行記憶下不少醫書。與老者這番交談,使得謝修凡獲益不淺,也對於醫道更加了解了。
老者道:“正好我對這瘟疫的症狀已經觀察總結完畢,謝仙師不妨先隨我回烈風城,我們再來探討藥方,如何?”
“也好。”謝修凡當即同意。
烈風城距離此地不遠,僅僅隻有不到數裏地而已,兩個多時辰以後,他們便抵達了烈風城。
烈風城城門緊閉,城門前則有不少災民。有的甚至在附近搭棚居住下來,有的則就地臥倒,三三兩兩聚集著。
附近則有軍士不斷巡邏,一旦見到有災民生事,便立即擒下。而若是有人患了疫症,也立刻將被隔離開來。
老者見此情狀,長歎了口氣。他攔下一隊軍士,出示令牌,當即被帶到附近的一些帳篷前。
隻見這裏躺滿了患病之人,根本沒有人敢接近這裏,而一些凡人醫者則在此忙碌。有的照顧病人,有的為病人診脈,有的在帳篷裏熬製藥湯……
有個正在為病人診脈的中年男子抬起頭,正好看見迎麵走來的老者,當即麵露恭敬之色,施了一禮:“木神醫,您老人家可終於回來了。您執意親自走訪各地,我們可不知有多麽擔心,唯恐您老人家出了什麽事。偏偏那位監察使大人又借口分不出人手,不肯派人護送您。”
“無妨,有我這兩個徒兒在,倒也沒出什麽事。”木神醫搖了搖頭,轉身恭敬地對謝修凡道:“謝仙師,請隨我入內詳談。”
那中年男子見狀,不由麵露吃驚之色,這才留意到跟在木神醫身後的謝修凡。見他隻是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少年,中年男子不由分外疑惑:“木神醫,這位是?”木神醫因醫術驚人,有神醫之稱,備受世人尊敬,除去皇帝陛下,可從不曾見他對什麽人如此恭敬過。
就連那位來頭極大的監察使大人,當初木神醫也敢不假辭色,拒絕出手救治他那惡行累累的兒子。而那位大人也隻是暗暗懷恨在心,並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木神醫不利,這次也隻是千方百計找借口,聲稱手下無人可派,讓木神醫獨自出發去走訪各地。
木神醫微笑著介紹道:“嗬嗬,這位謝仙師可是仙家中人,醫術高明,且心懷天下,諸位不可怠慢了他。”
中年男子聞言,隨即麵露恭敬之色,向謝修凡拜下。附近其他忙碌的醫者聞言,也紛紛恭敬地拜下,但卻有幾人麵有狐疑之色。
那中年男子稍加猶豫,道:“木神醫,就在不久之前,監察使大人也帶了位仙師來,說他有驅病治邪的符咒,而我們隻好聽令行事,將他拿出的符咒以水化開熬製藥湯。沒想到,最後竟真有些作用,但也隻是暫時維持病情不惡化,不知這位仙師又有什麽治病之法?”
謝修凡一怔,神識一掃,果見地上躺著的這些病人體內,隱隱藏有一股驅邪之力,與那些汙戾之氣相對抗,暫時穩住了病情。這種驅邪之力顯然來自符道之術,這符咒也並不怎麽高明,未必真能治好病人。
“原來如此。”謝修凡沉吟片刻,又想起之前與木神醫的交談,便道,“之前與木前輩交談,委實獲益匪淺,且容我試試,
木神醫微微一笑:“好。那驅邪符咒至多隻能驅邪,對治病又能有什麽奇效?倒是謝仙師的本領,才真正令我等凡夫俗子大開眼界啊。”
謝修凡當即掐訣,打出了數道青芒,分別進入病人體內各處。
從前,他隻是一味知道複春術可治療傷勢,卻忽略了去研究人體本身的構造。
謝修凡之前雖也曾讀過凡人醫書,也知道凡人治療病症的方法,卻因從未麵臨凡人病症,始終未曾深思這些,更不曾將其與自己的法術聯係起來。
直至今日,與木神醫一番交談,方認真從這一方麵開始思考,才終於聯想到:治療凡人病症,除去湯藥之法,針灸治病亦有奇效,那麽,若是將此法運用到法術中,也許會有事半功倍之效?
而在治療內、外傷之時,若是也用到此法,是否也將可以大為節省真元呢?
因此,他此刻便根據每處穴位的特點,再聯係此人的症狀,按照木神醫所說過的施針緩解症狀之法,直接將木係真元引入穴位中。轉眼間,便見那病人臉色好轉,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而經謝修凡觀察,他體內的汙戾之氣,竟赫然被消滅了大半。
謝修凡心下一喜,再施法一次,竟是完全根治了此人的疫症!
“木前輩,請您看看,他的疫症是否已經根除?”雖經神識觀察,確定此人體內再無異狀,謝修凡還是有些不大敢確定,於是轉而對木神醫道。
如此簡單便可治愈這瘟疫,謝修凡自己也覺得頗難以置信,這意味著他在醫道上的造詣,已是大有提升!
木神醫一呆,當即走過去俯下身,伸手替那病人把脈,緊接著,他麵露驚喜之色:“果真已經痊愈,謝仙師法術之高明,實在令人驚歎。”
謝修凡笑了笑,道:“這也是木前輩您給了我啟發,我這是第一次治療這種病症,從前不過是治治外傷罷了,能有如此進步還得多謝木前輩。”
那中年男子目瞪口呆,愣了好一會兒,也趕緊過去替那康複的病人把脈:“竟果真完全治好了,僅僅隻是兩個法術,就能治好……”這仙家法術簡直太不可思議!他頓時對謝修凡刮目相看,投向他的視線中充滿了敬重。
其他人也處於怔愣之中,直到這中年男子發話,才終於紛紛回過神來,當即也將謝修凡與之前那半吊子仙師區分了開來。這才是真正的仙師,之前那位算什麽。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