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舜名的一句話將鍾可情問得愣住。
鍾可情靜靜地看著他,看到他眼底的失落。若她現在回答重要,那麽根本就不懂醫術的他,是不是會很傷心?
“不、重、要。”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鍾可情的嘴巴裏才擠出三個字來。
謝舜名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臉上,所有的期待全都吞進了心底。原來想跟她說一句“我回來了”,最後也生生咽下。或許這就是謝影塵那麽自信的原因,在那丫頭眼裏,他是不是真正的謝舜名似乎並不重要。
謝舜名的眼角抽痛得厲害,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了。他眯了眯眼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將鍾可情摁回**:“就算不重要了,也要檢查一下的。”
“我沒事。”鍾可情總覺得麵對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側過臉去,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眼前的人。
“我擔心。”謝舜名又一次被她那無所謂的眼神刺痛了心,唇角強扯出一抹笑意來,摁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麽?”鍾可情的眉頭不覺皺起,她對這種始料不及的肢體接觸反感到了極點。
“把脈。”謝舜名微微揚了揚眼眸,聲音輕佻道,“怎麽?你忘了我最初學的可是中醫。”
中醫?
鍾可情的深思漸漸飄遠。十年前,他拋下她,一個人悄悄跑去了美國。她雖然發狠不去關心他,發狠再也不跟他說話,可是冥冥之中還是想要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鍾媽媽和鍾爸爸偶爾回提到他的近況,她總是豎起耳朵去聽。
聽說他大學的時候學的確實是中醫,研究生期間也是中醫心血管方向,進外科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鍾可情隱約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了,大約是對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她也會有期盼,也會有情不自禁吧?
她用力掙紮了一番,試圖從謝舜名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來。
謝舜名看鍾可情的反應,心裏自嘲不已。
他真是嘴賤,跟她提什麽中醫,非要自己找虐。
他上大學的時候,她才幾歲?根本就不可能注意過他的存在,又怎麽會知道他最初學的是中醫呢。
謝舜名又伸出一隻手來,將鍾可情不安分扭動著的身子,死死摁住。他小心翼翼摸著她的脈象,目光溫軟,看上去認真到了極致。
有那麽一瞬間,鍾可情為之失神。
隨即,她奮力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她在心裏默默地念叨,就像小尼姑做早課一樣,嘴巴喃喃不停:他不是謝舜名,他不是謝舜名,不是謝舜名……
謝舜名忽的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你在嘀咕些什麽?”
鍾可情微微一怔,雙頰瞬間掛上了兩抹可疑的紅暈。
“沒……沒什麽。”
鍾可情暗暗地責備上帝:女媧造人的時候都是一個個捏的,你為什麽要偷懶?隨手複製了這麽一個大難題丟給我……
“你身體很虛。”謝舜名將張小蝶帶來的中藥包丟到她麵前,“這些藥開得太重了,你現在根本就虛不受補。一直以為陸屹楠醫術高明,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鍾可情怔怔看著他,暗暗嘲笑。陸屹楠不行,你這個假醫生就很行?
謝舜名總覺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根本不知道她心裏在想著些什麽。他隨手掏出一支鋼筆來,在她的病曆下寫了三行字。
鍾可情眉頭蹙成了一團,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怪怪的。他今天一直在裝,裝成很厲害的醫生,非但幫她把脈,這會兒居然還開了一副中藥出來。
鍾可情接觸的中醫知識不多,但隱約覺得這方子沒有太大的問題。
若這方子真沒有問題,那眼前這個人可就有問題了。
“怎麽?想看看麽?”謝舜名見她的目光一直盯著病曆,便將手裏的白色小本子遞了過去。
鍾可情怔怔接過來,目光落在了他的字跡上。
謝舜名的字跡剛勁有力,寫得是雋秀的小楷,每一筆每一劃都完美到無可挑剔,正如他的長相一般。
不像……
鍾可情恍惚地搖了搖頭。
眼前的人雖然有著和謝舜名一模一樣的相貌,可病曆上的字跡明顯和謝舜名的不一樣。
她跟在謝舜名身邊那麽久,一直幫他整理資料,他的字跡早已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到底不是同一個人啊。
鍾可情眼裏的失落再難掩飾,完完全全表露在了臉上。
謝舜名見她這副表情,心中更是難受到了極致,原來他的字都令她倒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