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驚聞噩耗

唐秋離想到蘇景峰部隊,已經失去聯係十幾個小時,再也無心細致的考慮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心緒不由得繁亂起來,好在,大致的輪廓已經出來,隻能暫且放在一邊,等心情平靜下來,再做詳細補充。

他讓衛士去問通訊處,是否有蘇景峰部隊的消息,衛士很快就跑回來告訴他,暫時還沒有,唐秋離忽然覺得屋裏的空氣很壓抑,便信步走到屋外,清冷的寒風,吹在他的臉頰,冬季的太行山區,略顯荒涼、空曠了些,不多的鬆柏,伸展黑綠色的枝葉,掛著些許白雪,寒風吹過,不時掉落下來。

在唐秋離看來,太行山的冬季,和東北老家的冬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致,在老家,現在已經是大雪封山,天寒地凍,想到這裏,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皚皚白雪、連綿群山、偉岸的青鬆,婷婷的白樺,白雪覆蓋著的屋頂,靜謐的炊煙,還有美好的少年記憶。

緊跟在他後麵的特別衛隊戰士,看到師長的臉上,泛起近日很少見的微笑,似乎有一種少年的光輝,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驅走了合同年紀不相稱的滄桑感,連臉上的傷疤,也似乎舒展開來,他們也跟著心情愉悅起來,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位年輕的師長,緊緊相連在一起,為他高興為他擔憂。

唐秋離從夢幻般的回憶之中清醒過來,也看到了自己忠誠衛士們的表情,歉意的朝著他們一笑,因為湯恩伯導致河南失守,最近自己的情緒不算太好,梅婷又沒有在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都沒有,麵對一群大老爺們,怎好說些小夫妻之間的私話,可能是沒少發脾氣,這些衛士們也跟著受委屈了。

心情放鬆許多的唐秋離,回到指揮部,繼續批閱各種文件,參謀們不時送來各個戰場的電報,隻是,他的心,始終還是記掛著失去聯係的蘇景峰部隊。

王東山帶著剩餘的六千多戰士,按照事先的部署,一路撤往許昌方向,他並不擔心日軍會尾隨追擊,從三天的戰鬥可以看出,日軍打通往徐州方向的道路,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十二月二十日臨近中午,王東山終於看見許昌古老的城牆,幾蓬衰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城門口,自己部隊的士兵,在站崗執勤。

他渾身的力氣似乎都已經耗盡,幾天的激戰,蘇景峰犧牲的傷痛,帶領部隊撤離的壓力,支撐他一路走來的那口氣,在到達目的地之後,瞬間消失,眼前直冒金星,身體晃**幾下,要不是身邊的警衛員趕緊扶住,他能栽倒地上。

深吸了一口氣,他命令到:“打起精神,成四路縱隊,立即進城!”,六千多衣衫襤褸,渾身硝煙,滿臉疲憊的戰士,挺直腰杆,步履整齊的走進古老的許昌城,他們之中的很多人,身上帶著傷,鮮血在他們的軍衣上,凝結成褚紅色的疤塊,包在頭上、身上的繃帶,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底色,滿是灰塵,卻不能稍損他們身上的凜凜殺氣。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來,這些士兵,經曆過血戰,是從死人堆裏兒爬出來的,處在河南腹地的許昌,受北邊黃河岸邊戰事的影響不大,隻不過,前段時間,被湯恩伯第八軍團路過的潰兵劫掠一番,市麵顯得蕭條些。

部隊一入城,市民們躲在馬路兩側,以驚懼而又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們,似乎對軍隊有一種由來的抵觸和厭惡,也許在他們心中,把這支和日寇生死血戰三天之久的英雄部隊,當做和湯恩伯的部隊一樣了。

護送傷員先期到達的炮兵團長,聽說部隊到了,連忙迎過來,和王東山一見麵,他就止不住落淚,王東山急忙問他:“司令官的遺體放在哪了?”炮兵團長告訴他,放在醫院裏,保存得很好,他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部隊安頓下來之後,王東山立即召開軍事會議,商討下一步的行動,還有一件大事,就是通過什麽渠道,才能把司令官陣亡,部隊現在的情況,報告給師指揮部,並請示下一步的行動方向,和師指失去聯係幾天了,師長他們現在一定很著急。

費勁周折,才在先期送回來的傷員中,找到一名兵團部電訊處的報務員,他的身上,有本和師指聯絡的備用密碼,如果不是參謀長親自找到他,他寧死也不會吐露身上的秘密,這是獨立師通訊處處長陳峰的要求,他是兵團電訊處的唯一幸存者,其他人,都陣亡在小山正男導演的那場偷襲的炮擊中。

關於有誰來給師指回電,成了一個難題,匯報部隊情況好說,可是,司令官陣亡的消息,是個讓兵團每個高級將領都心痛的問題,最後,身為參謀長的王東山,不得不親自擬寫電文。

第一份電報,很快發出,正在批閱文件的唐秋離,被通訊處長陳峰急匆匆的腳步,打斷了思路,陳峰滿臉的興奮,隔著老遠,就高興的喊道:“師長,黃河河南守備兵團來消息了!”瞧陳峰的滿臉喜氣,這幾天,也是擔心非常。

唐秋離接過電報,上麵寫著:“師指,黃河河南守備兵團,經過三日苦戰,勝利完成師指交給的阻擊日軍第一軍的任務,於十九日淩晨三時撤離開封,於二十日抵達許昌,部隊傷亡接近二分之一,現正在許昌休整,請示下一步任務,參謀長王東山。”

看完電報,唐秋離的一顆心,總算放到肚子裏,幾天的焦慮和擔憂,頃刻間化為烏有,連聲說道:“撤出來就好,撤出來就好!”部隊的傷亡在他的預料之中,這回蘇大個子打了一場硬仗,以不到三萬人,硬是頂住了日軍十三萬人的進攻,了不得,他笑著高聲說道:“我要給蘇景峰兵團慶功,他們打得好!”不過,他還有一個疑問,問什麽和師指失去聯係十幾個小時?

整個師指,都因為得知了蘇景峰兵團的下落,而氣氛變得活躍和輕鬆起來,參謀們臉上露出了消失多日的微笑,這種氣氛,同樣被唐秋離感覺到了,他微笑著暗暗想到:“蘇大個子,你這家夥,多少人為你擔心,怕是一打起仗來,什麽都忘記了吧,安全撤到許昌,也不知道報個平安,這家夥,就是粗心大意,還得參謀長報告!”

陳峰轉身要回去,一個機要員臉色煞白的跑過來,差點兒一頭撞到他的身上,陳峰不悅的瞪了部下一眼,低聲責備到:“總是毛手毛腳的,也不怕其他部門的人笑話?要是平時,處長這麽說了,那些機要員和電訊員們,總是一伸舌頭,趕緊溜之大吉,知道這個好脾氣的處長,斷然不會找後賬。

可這一次,機要員沒有溜走,而是眼含淚花,把一封電報地道陳峰的手裏,陳峰詫異的接過電報,快速瀏覽一遍,這是黃河河南守備兵團來的第二封電報,可內容使他如遭雷擊,“師指,我兵團本定於十二月十九日零時撤離開封,但是,十八日二十三時左右,兵團指揮部突遭日軍炮擊,人員全部陣亡,電台及密碼皆毀於炮火,無法與師指聯係,在這次炮擊中,我兵團司令官蘇景峰將軍,身負重傷,經搶救無效,不幸陣亡。”

“以查明,係日軍以小股部隊滲透進我部防禦後方,指示日軍炮兵遠程偷襲,致使此事件猝然發生,兵團參謀長王東山,負責兵團部保衛工作不力,嚴重失職,請求給予王東山以最嚴厲的處份,另,蘇將軍的遺體,現保存在許昌醫院,請師指火速派員接替兵團的指揮工作,參謀長王東山。”

陳峰很熟悉外號蘇大個子的蘇景峰,都是當初血手團的老人兒,師長在東北起兵不久,他倆先後來到獨立師的前身血手團,蘇景峰鮮明的個性,給陳峰的印象很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快言快語,性如烈火,駱駝一樣健壯的蘇景峰,會犧牲,他眼睛蒙上一層淚花。

看著低頭看電報的唐秋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師長麵前的,唐秋離感覺跟前有人,抬頭,略顯吃驚的看著滿臉悲戚的陳峰,以為他早已離開了,陳峰咬著嘴唇,雙手顫抖著,把電報遞給唐秋離。

唐秋離看完電報,臉色瞬間變得異常蒼白,良久,沒有說一句話,目光空洞的凝望著遠方,陳峰嚇壞了,以為師長出現什麽異常狀況,剛要上前去喊他,“哢吧”一聲,唐秋離手裏的鉛筆被他握斷,鮮血順著手掌流出來。

緊接著,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裏噴薄而出,在陽光的映照下,化作一團血霧,點點殷洪,染紅了他麵前的所有一切,身體往後沉重的栽倒。

突發的狀況,把指揮部裏所有的人都嚇呆了,陳峰一步跨上前去,把師長的身體抱在懷裏,入手的感覺,師長身體冰冷得可怕,陳峰忽然一陣恐懼,他對圍攏過來的參謀們大喊:“快,快去找醫生!”

聽到指揮部裏一陣騷亂,山虎帶著特別衛隊的戰士們,一下就闖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陳峰抱在懷裏,嘴角帶著血跡,昏迷不醒的唐秋離,立即做了一個特殊的手勢,特別衛隊的戰士們,馬上用槍把指揮部裏所有的人,都逼到牆角,其中也包括陳峰,唐秋離早就被山虎抱在懷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