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顆空彈
婚姻登記處是八點半開‘門’,柳巷和高陽七點半就從家裏出來了,還以為‘挺’早能排個第一第二個,結果離登記處還有二裏地就開始堵車,這在車還不多的年代是很少見的。
好不容易找了個車位把車停下,一看八點了,倆人手拉手往登記處跑,沒跑多遠就看見一條長龍出現在眼前,柳巷問高陽:“不會都是來登記的吧?”
“像,你沒看都是年輕人,一男一‘女’的。”高陽答。
倆人繼續往前跑,一個排隊的青年衝倆人喊:“別跑了,再跑回來說不定前麵又多出來多少人,趕緊排隊!”
柳巷不甘心,拽著高陽到了登記處‘門’口,‘門’還沒開,真都是登記的,從‘門’口開始排,沒有一千也有三百五百的,這是對,不是人數。
“都擠這一天了。”柳巷說。
“嗯,我們也排去吧。”高陽反過來拉著柳巷的手往排尾跑,一是怕人又多了,二是怕柳巷嫌人多不幹了。
知道高陽那點小心思,柳巷心道這又不是吃飯,這家人多我上別家,一個區就這麽一家婚姻登記處,不排著還能怎麽的,再說自己是有點小脾氣,但還是能分清輕重的,這是娶媳‘婦’,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人生大事啊。
八點半,登記處開‘門’,隊伍開始緩慢地移動,十一點了,柳巷和高陽才前進了三四十米,還沒到三分之一。
“你去那邊歇會兒,我一個人排著就行。”柳巷對高陽說。
“不嘛,咱倆一起排,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高陽還‘挺’倔,始終扣住柳巷的手就沒鬆開,站了三個小時了,她有點站不住,差不多整個人倒在了柳巷懷裏。
“早呢,輪到我們得四點。”柳巷看了看前邊的長龍說道。
“他們說今天都給辦完。“高陽也心急,但登記處貼出了告示,說今天都給辦完才下班,要不他們四點就關‘門’了,能不能排到都不一定。
是啊,那就排吧,都是一樣的心情。
倆人又站了將近一個小時,高陽穿著高跟鞋,有些受不了,隔一會兒就‘揉’‘揉’腳踝,這麽多人柳巷也不好意思給她‘揉’,說道:“你去買點吃的吧,我餓了。”
知道讓她休息她不會幹,借買吃的讓她歇會,再說柳巷也真有點餓了,高陽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十分鍾沒到高陽就回來了,手裏拎著快餐,還有可樂,她讓柳巷先吃,她排著。
這丫頭,一根筋,柳巷也無奈,剛要拎著快餐離開隊伍電話響了。
這一上午在家裏等的幾個人輪番打電話,開始是十分鍾一個,後來也習慣了,差不多一小時一個,柳巷以為又是家裏打來的,拿出手機一看,不是,是謝子華。
原先還打算跟著劇組走,結果被中央台這麽一折騰啥也沒顧上,連《中國好原創》的策劃案都沒遞上去,不過柳巷知道《亮劍》劇組已經到山西了,這是最後一個外景基地,謝子華常打電話匯報進程,不像田思思,一個電話也不打。
“田思思拍片受傷了,生死不知,你快來!”謝子華就這麽一句話。
柳巷“喂喂”了兩聲才知道謝子華把電話撂了,他還沒反應過來,拿下電話又仔細看了眼上麵的來電顯示,是謝子華,沒錯啊,他說誰受傷了?
田思思!反應過來後柳巷差點把電話扔了,生死不知?他的耳朵裏反複響著這幾個字。
“怎麽了?誰呀?”高陽問,他見柳巷的反應怪異,知道一定是有事。
柳巷顧不得回答,慌忙又把電話撥了過去,很久謝子華才接電話,沒等柳巷問他還是喊出了那句話:“田思思受傷了,你快來,我們正往醫院去。”
隨後又撂了,聽那邊人仰馬翻的,柳巷知道傷得不輕,恐怕真是生死不知!
等不了了,人命關天,而且還是自己的合夥人,柳巷的腦子“嗡嗡”作響,他都不知道是怎麽出來的,拽著高陽上車後他才算把話說全,然後飛馳電掣地往家趕。
見是他倆回來了等著的眾人還‘挺’高興,以為領完證了,等柳巷把事說出來後大家也傻了,結婚是重要,但以後還有機會,那邊卻生死未明,都是明事理的人,於是催著柳巷快走。
沒用柳巷開車,怕他心不在焉的出事,柳時倫把司機叫了過來,讓他送柳巷去機場,至於能趕上哪班算哪班了,到機場再說。
高陽和高歡要送,被高山攔住了,說讓他靜一靜,最後他隻對柳巷說了一句:“領證不著急,回頭再說,到了那邊有什麽情況一定告訴我們一聲,省得我們擔心。”
柳巷點頭答應,到了機場一看還不錯,下午三點多有一趟飛往太原的,五點鍾的時候,他已經降落在太原機場了。
一邊出站一邊給謝子華打電話,這才知道他們都在祁縣人民醫院,打了輛車直奔祁縣,到時已經七點了。
天還沒黑,謝子華在住院部外等著柳巷,柳巷攥住他的胳膊急道:“怎麽樣?”
“還沒醒,也不知道怎麽樣。”
“沒做手術?”
“沒有傷。”
沒有傷?生死不知?這是怎麽回事?
柳巷也來不及細想,跟著謝子華到了病房,田思思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輸著液,除了呼吸和死人一樣。
都梁也在,還有劇組的其他人,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說柳巷這才知道,受傷的不止田思思,還有幾個群眾演員。
今天上午拍的是第二十三集,李雲龍由於負傷被送到了野戰醫院,一次偵查中敵人發現了這個醫院,隨後派來了轟炸機開始投彈,做為護士的田雨在組織傷員撤離的過程中與李龍雲發生情感上的糾葛,但就在她跑向李雲龍的病房時被扔下來的空彈炸傷了,同時受傷的還有扮演護士的幾名群眾演員,都是杞縣當地的姑娘。
“不是空彈麽,怎麽還會炸傷?”坐在田思思‘床’邊的柳巷不敢大聲說話,低聲責怪道。
“空彈也是有炸‘藥’的,隻不過裝填的分量不一樣,那顆,可能裝的多了點。”謝子華說。
拍戰爭場麵或者是爆炸的場麵演員時有受傷,但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危險,那幾個群眾演員已經沒事了,隻不過是留在醫院觀察,唯獨田思思,就是沒醒,一個大夫說一個樣,有的說是震的,有的說是嚇的,還有說是累的,反正好頓檢查除了滿身的土之外沒看到一點外傷,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
縣級醫院哪會有什麽好大夫,柳巷說:“明早還不醒的話就送太原去,再檢查不出來咱就去北京。”
謝子華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但他還有個事需要柳巷做主,他問:“用不用通知她家裏?”
柳巷實在心焦,這要是被曾美和田剛知道說不定會‘弄’出多大的動靜來,但田思思真要是不醒不通知也不行,於是他擺了擺手說道:“等一天吧,到太原要是還不醒就隻能通知她家裏了。”
眾人嘮了一氣,柳巷這才知道田思思這段真是拚命,完全擔負起製片人的責任來,每天和都梁、謝子華他們討論明天的戲怎麽拍,要達到什麽樣的效果,拍完之後她都要看一遍,不滿意的就要求都梁改劇本,然後重拍,她的心確實很細,大改動沒有,小改動卻改了不少。
此外她還要負責所有的一切支出和用度,賬本幾乎不離手,還要協調一些劇組與部隊和地方的關係,有她的戲份後更是拚命,一天隻睡三四個小時,都梁說沒看出來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居然是一把好手,整個劇組都很敬佩她。
這讓柳巷有些吃驚,拍《大染坊》時她就是一個甩手掌櫃的,帳都不管,這回是真進入角‘色’了卻出了這麽一檔事,還不是小事。
“會不會是累的?”柳巷問,剛才謝子華不是說有的大夫是這麽認為的麽。
“說不清啊,她也沒說過累,對大家還是很照顧的,我們是沒累著。”都梁說。
還是說不清,但柳巷不那麽鬧心了,他感覺應該沒事,於是去看望了那幾個留院觀察的群眾演員後讓謝子華、都梁都回去休息。
“你自己能行?”謝子華問。
“沒事,你們都忙了一天了,回去吧,明天要是轉院我給你們打電話。”
謝子華和都梁還有劇組的人確實也累得不行,於是也沒謙讓,都回去休息了。
柳巷倒不困,就是餓,從中午開始就沒吃飯,這都十點多了,人多的時候還能‘挺’住,等就剩自己了肚子頓時“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但他沒敢走,怕買東西的時候田思思出點意外,滴流還在掛著,田思思還是沒有一點反應,靜靜地躺在那,臉上的土也沒擦幹淨,更顯得臉‘色’焦黃。
可能沒顧上吧,柳巷想,他找了條‘毛’巾,打了盆水,把‘毛’巾浸透後擰幹,然後給田思思擦起臉來,擦完臉一看手也髒,又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著手,邊擦他邊想,這要是父母知道一定會大吃一驚,平時連襪子都不洗的人居然能幹這些,其實連他自己都詫異,這還是不是自己了?
正想著,他覺得田思思的手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