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雲不是貪得無厭的人,眼下她還沒有把生意做大的打算。她年紀尚小,萬一樹大招風給家裏惹來麻煩豈不是悔之晚矣?
是以楚天玨給他的建議,她隻是記在心裏,並沒有任何要實施的打算。
她們家現在是真的不缺錢,在封縣裏都能算得上大戶了。畢竟一個月兩塊的彩墨,足以為她賺的盆滿缽豐。
“娘,出什麽事了嗎?”張氏一臉焦急和擔憂的從張外公家的方向回來,家裏隻有宋舒雲沒有去私塾,見張氏這副神情,迎上去輕聲問道。
“你大姨母家裏出了些事,許蘭表姐你還記得嗎?你姨夫家裏的親戚要逼著把許蘭送去大戶人家當丫鬟,你姨母攔著不讓,讓人給打傷了。有街坊匆匆來報信,這幫人到現在還沒給你姨母醫治,就那麽把她們娘倆關著,你外公氣的不行,獨自去隔壁村了。”
張氏原本也是要去的,奈何張外公不讓她去,他知道自己的這個閨女性子軟,去了再人欺負了可怎麽行?
“不能讓外公獨去,娘,你在家守著吧,我去接哥哥們。”宋舒雲轉身喊了家裏幾個幹重活的家丁,讓他們拎著趁手的東西跟著一起走。
張氏哪裏放心讓她自己去,連忙勸道:“要不讓你哥哥們去就行了,你這身子哪裏折騰的起?”
“娘,我沒事的,我把水月姐喊著。”宋舒雲身邊還有汪老的徒弟水月呢,隻是水月喜歡鑽研配藥,宋舒雲便單獨給她安置了住處,她經常獨自上山挖草藥然後在屋裏配藥。
水月一聽有事找她也不推脫,放下手裏的事就跟著去了,張氏滿是擔憂的看著馬車離去,可歎她們姐妹三人的婆家都不那麽稱心如意,她和大姐還好,相公還算體貼,可二姐……
宋舒雲坐著馬車來到私塾,隻說家裏有急事跟先生告了假,宋啟宋致遠還有許興凡皆是不明所以的上了馬車。宋小四也要跟著走,被宋舒雲攔住又送回了私塾。
路上宋舒雲把大姨母家的事說了,許興凡聽說娘和姐姐受苦,歸家的心情迫不及待。
宋舒雲他們趕到的時候,張外公帶著大姨母和許蘭被堵在院子裏,瞧著氣氛劍拔弩張,大姨父護著張外公一行人這才沒動起手來。
許興凡第一個衝進去跑到娘親麵前,大姨母臉上還有傷,似乎身上傷的也不輕,許蘭倒是沒什麽大事,不過人瘦的不成樣子。
宋啟和宋致遠沒忘記保護妹妹,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宋舒雲旁邊,隻等著她說話再行動。
“把老二和興凡拉走!今天我非打死這個忤逆的兒媳婦不可!”許老爺子使勁用拐棍杵了幾下地,張外公氣的胡子都要飛了,宋舒雲見況不妙,低聲道:“去吧。”
宋家的家丁人雖不多,但沒有怕的,一股腦的衝進去抄著家夥擋在了張外公等人的麵前,許家有些茫然——這是怎麽回事?
宋舒雲慢步走進去,笑盈盈的說道:“本想著來看看姨母,沒想到外公也在,這是做什麽呢?呀,姨母怎麽傷的這麽重?水月姐,快帶姨母去馬車上看看。”
水月應了一聲上前扶著張美枝就要往外走,許家人還在攔著,宋啟可不管那些,一手一個全扒拉開了。宋啟可是天生神力,尚小的時候都能獨自扛著一顆樹回家,何況是許家這幾個人。
“你這丫頭,莫不是來管我許家事的?”許家有人開口喊了一句,宋舒雲輕笑道:“怎麽會?這些事哪裏輪得到我一個小輩插手?”
“你知道就好,那張……”
“可我爹娘也說了,要我們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要護著自家人。姨夫姨母表姐表哥是自家人,外公更是。姨母深受重傷,你們這是蓄意傷人,要不跟我去衙門走一趟?”
宋舒雲一點都沒慣著這些人,有些話外公不好說。隻要姨母和姨夫的日子還要一起過下去,他和許家就是親家,不好撕破臉。
可她不一樣,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別人也隻會說她不懂規矩,不會影響姨母一家和外公的聲譽。
“你說去衙門就去衙門?她張美枝已經是我許家的媳婦了,嫁到我們許家冠了夫姓,和你們張家沒關係了!”許家人不依不饒的說著,這番話把張外公氣的夠嗆,“我的女兒,嫁出去了也還是我的女兒,張家還是她的娘家,你們可不要欺人太甚!”
許家人滿是不屑的嘴臉,宋舒雲今日來也不是真的來管閑事的,於是勸住張外公,同時對許家說道:“我此番前來是為家母而來,我娘有些想念大姨母和表姐了,想要見見她們。可偏身子不好不能前來看望,故而讓我來請姨母和表姐,我娘還備了些禮物給許家兩位長輩。”
宋舒雲說完話,宋致遠便把馬車上的新鮮水果和幾斤肉拿了下來,宋舒雲和附近的果農說好了,每日都往她家裏送新鮮的水果,水果中的營養最好,多吃些又沒有壞處。
這些肉也是昨天才買的,沒吃完的正好拿來送禮。便是這幾斤肉,就看的許家不少人饞的留口水。
“你娘也真是的,這麽客氣做什麽,你娘身子如何了?讓她好好休養才是,既然想她們了,就讓她們去看看吧。”許婆婆一下子就變了嘴臉,宋舒雲更是借坡下驢,道:“勞奶奶記掛,家母休養了幾天已然好轉了,此刻天色不早了,那我們便先走了。”
“去吧去吧,老二,你也跟著去。”
宋舒雲笑盈盈的扶著外公往外走,幾個男孩子主動去駕牛車,水月也跟著去了。馬車裏空間還算大,坐著五個人還不算太擁擠。
“你娘讓你來的?”上了馬車之後張外公默默歎了口氣,宋舒雲往他旁邊挨了挨,低聲道:“剛才那些話是我胡謅的,娘隻是把事情跟我說了,我擔心您自己來吃虧。”
“哎……你姨母這身傷,到底是白挨了。”張外公有些心疼的看著大女兒,姨夫垂著頭,不敢看嶽丈。
宋舒雲不好管這件事,隻能沉默的看向別處。姨母看著精廋的女兒,忍不住哭了出來:“爹,女兒年紀這麽大了,受些委屈不礙事的,可蘭兒正是好年紀啊,我實在不忍心看她被推入火坑,爹,您想想辦法救救蘭兒吧。”
許蘭見母親一哭,她也忍不住流眼淚。許姨夫妻女如此,他卻無能為力,忍不住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責怪自己無能。
張外公皺著眉頭,有些為難:“要不把許蘭送到我家來?”
“我覺得不妥。”宋舒雲還是忍不住插話了,張外公看著自己的這個外孫女,別看她年紀小,可是很多事比大人都拎得清,於是開口問道:“為何?”
“表姐到底是許家的女兒,她雙親尚在,爺奶康健,斷沒有母家養著的道理。”許家那些人都是貪婪的賴皮,都指著用表姐換銀子呢,怎麽可能任由表姐住在外麵?
“那你有什麽辦法?”
一馬車的人都看向了宋舒雲,宋舒雲抿著唇思量片刻,道:“這件事還得從根源解決,我隻問姨夫一句,您希望蘭表姐被賣掉嗎?”
“當然不希望,蘭兒也是我的女兒啊,可爹娘……”
“姨夫,蘭表姐是您的親生女兒,日後您也好,家裏有什麽事也好,指望的可都是表姐。爹娘養育之恩的確萬死難報,可孝順的方式有很多種,一定要選擇犧牲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小家去孝順爹娘嗎?”
若非是別人家的事,宋舒雲說的話斷然不會這麽委婉。
“七七啊,你有什麽辦法就快說吧。”張外公有些著急,宋舒雲吸了口氣,低聲道:“今日我見了許家爺爺奶奶,他們二人隻是有些貪財罷了。說到底也是日子苦的事,若姨夫姨母能掙錢了,性格再強勢點,在家裏自然說得上話。”
許姨夫和姨母對視一眼均有些為難,苦笑道:“掙錢哪就有那麽容易的?”
“我手裏有些地,家裏還有池塘,那小池塘在院前離家裏不算特別近,但也不是十分遠。還有些瓦房可以用來飼養家禽,姨夫姨母若是想好做什麽,我都會幫你們起步的,至於能不能掙到錢,還要看自己的本事,畢竟我也不能一直幫著。”
碗米養恩人,擔米養仇人,宋舒雲是想幫姨母一家,可是也得看他們自己有沒有掙錢的心,若一味混吃等死,她豈不是要一直幫著?不如提前說明白,讓他們自己選。
“這……”姨母有些為難,她不是怕吃苦受累,而是覺得用別人家的東西掙錢不太好。
宋舒雲輕笑道:“姨母,等你們掙了錢,還是要給我租金的。這件事慢慢考慮,不急的。”
許姨夫和姨母陷入了沉默,他們隱約的感覺到,這是一次機會,若是好好把握,是可以改變家裏的一切的。隻是他們邁出這一步需要勇氣,宋舒雲自然理解,所以不著急要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