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霽吃痛，無奈將她的手抽出攥在手心：“阿媛，這位是我戰友的遺孀，沈羽芙。她的丈夫之前在戰場上替我刀而死，我便在他死後對他的遺孀多了幾分照拂。”
“不過我們關係僅此而已，你別想多。”
當著一個外人的麵，傅霽如此急於和她撇清關係，沈羽芙的麵色有些繃不住了。
她咬咬唇，淚水瞬間就湧了出來，欲落不落地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將軍，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
“一想到你如今有心上人，羽芙日後便不再好來打擾將軍。將軍以後也不必牽掛羽芙，羽芙會照顧好自己。”
她一臉堅強的模樣好像飄搖風中的小白花，脆弱又堅強。林展媛聽出她語調中隱隱的炫耀，挑眉看向傅霽，作出口型。
還說你們沒關係？
傅霽見林展媛有些生氣，無奈道：“阿媛信我，我們之間真的沒關係。”
沒關係那個羽芙能叫的這麽親熱？林展媛不信。
那個沈羽芙看傅霽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嘴邊的肉，勢在必得的姿態她看得一清二楚。
“沈小姐，你好，我叫林展媛，是淩之的未婚妻。”輸人不輸陣，林展媛作出主人的姿態招呼她落座，“之前從未聽淩之提起過你，你如今住在哪？家中有幾口人？”
林展媛沒被自己的話術氣得鬧騰，沈羽芙有些意外，不情不願地坐下。
她看了眼傅霽，又低下頭：“我與顏大哥定親後，他便死在疆場上。我們雙親早些年都因為災荒去世，如今在玉門城有一處小院子，家中隻有我一個弱女子。”
隻是定親，未成婚，如今還是一未婚的小姐。
林展媛從她的話中得出這些信息，不留痕跡看了眼傅霽。人家姑娘都表示得這麽明顯了，他還像塊木頭，自認為沈羽芙是戰友遺孀處處照顧。
這也不怪沈羽芙誤會了。
林展媛的聲音軟了下來：“沈小姐一個姑娘家，一人居住，肯定困難重重吧？”
沈羽芙一愣，眼圈有些紅。她雖不知道林展媛是怎麽知道的，但她如今一個女子獨自居住確實困難重重，且不說找不到足以糊口的營生，夜晚還時常有流氓來騷擾。
每每隻有在傅霽派人送來物資的時候，周圍住的那些混混流氓才不會來騷擾。也正是因為傅霽時常派人送去物資，次數多了，那些小混混就傳出來傅霽看上了沈羽芙，不再來騷擾。
沈羽芙曾經也這麽想。
“是，”她在此刻，突然覺得自己將主意打在傅霽身上，實在有些太不應該，“林小姐放心，我雖然是獨自一人居住，也能照顧好自己。”
林展媛沒說話，而是看向了傅霽：“將軍府空餘的房間那麽多，左右也不差那麽一個屋子，我想邀沈小姐常來和我一起說說話。”
傅霽有些遲疑，他看了眼沈羽芙，顯然對剛剛沈羽芙讓林展媛生氣有些介懷。
可是看林展媛如今的模樣，卻又不像是生氣的模樣。
他不在乎一兩個房間，但還是委婉提醒道：“隻要你高興，怎麽安排都好。隻是我們成婚之日在即，府內下人忙碌，恐怕顧及不到沈小姐。”
林展媛挺高興的：“沒關係的，羽芙同我一路就好。”
沈羽芙有些局促不安：“……林，林小姐，這不太好吧？”
她有些呆愣，一時想不到自己過來最後的結果是入住將軍府？雖然那明明是自己一開始奢望的，但自己後麵在傅霽冷淡的態度下熄了心思，最後她隻想求安安穩穩活著。
這次她來尋傅霽，也隻是想得一個保證。他迎娶誰自己都無所謂，隻想自己日後的生活能有保障。
林展媛無視她的拒絕，反而很有興趣：“沈小姐都會些什麽？你來我家做客，定不會讓你覺得無聊。”
沈羽芙訕訕：“我……什麽都不會。”琴棋書畫是大家小姐才能學的東西，而自己出身小門世家，認得幾個字已經很不錯了。
“啊？”林展媛不死心，“那繡花裁布、染衣做飯之類的呢？”
沈羽芙疑惑：“這些也算嗎？”這些難道不是尋常女子都會做的嗎？
林展媛點頭：“自然。”
沈羽芙低垂下睫，細細數了數：“那我還會做荷包手帕簪花，女紅這一塊我都挺厲害的，在廚藝方麵雖不能及飯店大廚，當初卻也能讓顏大哥讚不絕口。”
可惜顏大哥去世後她做飯，飯菜的香味隻會引來隔壁的流氓，她也就很少在做飯了。
林展媛想了想：“沈小姐，你覺得滿意你現在的生活嗎？”
靠著未婚夫的恩情，吃著糧餉。雖說是大部分婦女的生活，但是那點慰問糧餉能有多少？往後的日後又會有多長？
一直這樣下去嗎？
沈羽芙一愣，似乎從沒考慮過林展媛的問題，她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林展媛耐心等她的答案。
沈羽芙想了想，抬起頭來直視林展媛，眸光在火焰照耀下比剛才對著傅霽時還要堅定：“不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如今的生活！”
屋子周圍的流氓，半夜撬門的聲響，日漸少的米缸，每月都不知道還會不會來的救濟糧餉。
沈羽芙覺得自己有時候都有些神經衰弱了。
她和顏大哥許親，二人情投意合，誰知道那場戰役後他沒能回來。她不怪他，不怪任何人，隻怪自己命苦。
“但是我不願另嫁他人，林小姐可能幫我？”直到現在，沈羽芙才隱隱感受到林展媛之前問她那些話的深意。
會做女紅會廚藝，可會這些有什麽用？女子不能出門拋頭露麵，否則就會引來外人的閑言碎語。
“我準備開一家善堂，想請沈小姐當繡娘。”林展媛也沒藏著掖著，不假思索道。
開善堂的舉措也應該跟進了，開善堂一部分是做慈善，一部分是收集外部信息。這三個月林展媛一直在構思和選人，直到前不久才完全將最後如何落實敲定下來。
如今她隻缺一名熟悉玉門城的人，沈羽芙如今跳出來，很滿足自己對玉門城負責人的期望。
沈羽芙微微張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沈小姐可以先考慮幾天，晚些時候在給我答複。”林展媛不愁她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