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實實在在不見了。
林展媛蹙眉:“不可能,還有一本書不見了,我許多圖紙都是根據上麵的記載畫下。”
傅霽取出一疊圖紙。
“是這些嗎?”
上麵不僅有水車的零件圖解,還有紡紗機甚至用於軍事的雲梯投石機等。
林展媛肯定:“就是這堆圖紙。”
傅霽目露擔憂:“可是下人傳報的是這些圖紙是你自己構思畫出來的,並沒有看見你從書中模擬出來。”
除了懷疑林展媛是藏拙,傅霽更多的是擔心她累到身子,同時在想是不是她太累產生的幻覺。
林展媛覺得可笑:“我並非大才,許多事都在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達成的,這些圖紙真不是我原創。”
傅霽不和她爭辯了,讓人把散落床頭的書籍收拾好。
林展媛卻是憂思起自己的那本書去哪了。
“要是被別人拿走,恐怕會引起世間騷亂。”
傅霽再次寬慰她不會有事,自己會去將那本書追回,出了房間,他找來府內的丫鬟婆子們仔細詢問。
桂嬤嬤皺眉:“圖紙是夫人一手畫的,至始至終都沒有什麽記載了工物的書籍。”
螺娟和一眾下人也能證明桂嬤嬤說的是對的。
螺娟給出更詳細的說法:“夫人在閨閣中就有作畫圖紙的習慣,奴婢從來沒見過夫人參考過任何書籍。”
傅霽沒說明是什麽事。
“你們先下去吧,夫人最近有孕,容易疲勞,便不要用這些小事去煩擾她。”
下人們紛紛應允。
林展媛躺在**,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的那本書為何突然不見,傅霽又為何突然那麽問。
說起來,那本書是麽時候出現的呢?
好像是有一日它突然出現在床頭,自己以為是下人尋來的,也就沒放心上直接翻閱起來。
林展媛漸漸地覺得一陣疲倦衝襲上頭腦,緊接著眼皮越發沉重。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睡。
好奇怪……嗜睡真的隻是懷孕帶來的後遺症嗎?
四周一片漆黑。
林展媛感覺到自己漫步在一處荒野上,沒有光,她隻能摸索著漫無目的朝著麵前走。
突然,遠處有一點小小亮光。
她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一本泛著金光的書呈現在她麵前。
《天工開物*改》
是她的書,可是她怎麽會夢到這本書?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林展媛下意識去摸那本書,意識卻像瞬間被撕扯擠壓進一個狹小的空間。
眼前一陣明晃晃的光亮。
男人伏在桌案前,手上寫著什麽,眼角有著細小的紋路,與之年紀不符的是滿頭華發。
一道聲音自門口傳來:“皇上,江南那邊拒不歸順,揚言不承認您的真實身份。”
來人背著光,林展媛看不清他麵容,卻覺得他聲音莫名熟悉。
案桌前的男人抬起頭,林展媛心髒猛地一縮。
中年傅霽揉了揉眉心。
“懷王,他還是一如既往,問他的條件是什麽吧。”
來人繼續道:“當年皇帝駕崩,太皇太後執意將您身份公布立您為皇上,如今朝堂分為兩派,一派支持您一排支持懷親王……皇上,要不臣將朝中那些反對您的人都?”
他做了個抹脖的動作,林展媛這才看清他的麵容。
阜平!
中年傅霽凝視著手下即將成型的書,緩緩搖頭:“算了。”
阜平張了張口。
“可是平陽侯那邊……”
饒是朝中有半數老臣支持皇上,也不過是在平陽侯的支持下做的決定,真正支持皇上的沒有幾人。
平陽侯這樣做,更是想要將自己的小孫女嫁給還未成婚的皇上做皇後,想做國丈,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可皇上年歲已經四十又多,平陽侯孫女不過十幾歲,傅霽怎麽可能答應。
提起平陽侯,中年傅霽臉上戾氣一閃而過。
阜平接著勸:“皇上,林小姐已經故去過年……您為她不納後宮多年,已經是情深意重了。”
中年傅霽看向左手邊擺的女子畫像,臉色一頓,似有千般柔情。
“阜平,你不懂,阿媛一定會恨朕的。”
他最後也沒能去救的了她,就算最後替她報了仇,心中卻一直後悔。
阜平沒說話。
中年傅霽將手中編纂的書合上,封麵上赫然幾個大字。
《天工開物*改》
他把這本書交到阜平手上:“這本書問世,一定會福澤百姓,讓百姓安居樂業。”
阜平麵色大驚:“皇上?!”
中年傅霽一臉平靜。
“我倦了,這本書交給你,如何使用在你,待我死後把我和阿媛的畫像合葬在一起吧。”
畫麵一轉。
林展媛看見阜平跪在一座墓麵前。
她湊近看。
兩塊碑,一塊是傅霽的,一塊竟然是……自己的?
傅霽什麽時候將自己的墳墓從平陽侯府遷出,改在這裏了?
阜平正往火盆中燒紙。
他麵色平靜:“皇上,不,臣還是更願意稱呼您為將軍。”
“您是個好將軍,卻不是個好皇上。懷王已經擁兵北上,占領了揚城,你費盡心思打下的江山,最後卻拱手為了他人做嫁衣。”
火焰照亮阜平的眉眼。
“懷王殺盡您舊日的親信,屬下別的做不到,隻能為您做最後一件事。林小姐的屍骨我幫您偷出來合葬,您也不必一直惦記隻能與她的畫像合葬。”
“今生合葬,來世必成夫妻。”
“隻是將軍……是否真的愛情比江山還要重要?”
他的呢喃消散風中,卻沒有人能回答。
最後,阜平將那本書燒毀在火盆中。
火焰灼燒了林展媛的皮膚,她看見一個嬰孩光團抱著那本金光閃閃的《天工開物*改》,突然明白了這本書從哪裏來。
自己的重生、自己身邊人的前世夢境,都和它有著聯係。
寺院中老住持說的自己身上有龍氣護身,不正是因為前世傅霽位及皇位?
“阿媛,阿媛?”焦急的呼喊遠在天邊,又似乎就在耳邊。
林展媛緩緩睜開眼睛,床前圍滿了人,傅霽抓緊她的手:“阿媛,你覺得身體如何?”
之前百般尋找不得的書籍讓傅霽懷疑林展媛是得了癔症,尋來大夫看診,得到結果隻是林展媛懷孕太累。
誰又知她這一睡就是三天。
林展媛緩緩將手放在小腹,感受著並沒有隆起的腹部。
她看著傅霽,眉眼彎彎。
“淩之,我們的孩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