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傻小姐呀,這個時候且千萬莫要說些糊塗話!”

喜娘連忙去撿地上那斷成兩截碎鐲子。

“歲歲平安,碎碎平安。”桂嬤嬤白了一張臉,把手捂在胸口低聲道。

“小姐,你這又是在犯什麽糊塗?”她一掌撫在林展媛背上。

林展媛看著滿屋奴仆。

上輩子,她的悲劇便是從成親之日開始的。

城外流民聚集,在今日攻破城門,燒殺搶掠。她也因為喜隊被衝散後,被人劫走到了後山。

平陽侯府和忠勇侯府集兩家之力,最後在山上找到她。

後來顧安啟雖然沒說什麽,但是他一直不碰自己身子,無疑說明他早已懷疑自己被人玷汙了身子。

以至於之後把她送上別人的床。

傅霽……傅霽!難道是她認識的那位傅霽!

“小姐?”

桂嬤嬤見她神色不太好,問道。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林展媛麵色蒼白,腳步虛浮,差點跌坐在地。

傅霽!

天下重名之人很多,可能威脅到顧安啟、朝上袁公公的人,隻有一人。

如今的鎮國將軍,率領數十萬餘眾將士的邊陲戰神!

“我要退親!”

她目光堅定起來。

不論如何,如今她還未出嫁,一切事情都還有回寰的餘處!

林府外,已經有圍觀的人在竊竊私語。

“等這麽久了,這新娘子怎麽還沒出現呀?”

“難不成是新娘想悔婚?”

“噓……這話可不興亂說,不過這平陽侯世子真坐得住,要是我是新郎官,現在隻怕急得抓耳撓腮了吧。”

顧安啟將四周的話語盡收耳底,陰沉了臉色。

要不是他還需要忠勇侯府的助力,他早就甩臉子走人了!

忠勇侯夫人也是心中暗暗發急,暗中吩咐自己身邊的丫鬟,讓她趕緊去催催小姐。

“你回去吧!今日我不會嫁給你的!”

眼看著良辰便要過去,一道火紅的身影映入大家眼簾。

顧安啟聞聲望去,頓時臉黑得比鍋底。

“媛,媛兒?!”看見林展媛的瞬間,忠勇侯夫人恨不得現在自己立馬昏過去。

“你的喜帕呢?”

“我是來同世子退親,並非結親,自然不需要喜帕。”

林展媛眼底藏著森然的寒意,朝著顧安啟。

“世子早與我堂妹林嫣然珠胎暗結,又何必來求娶我?”

此話一出,猶如平地炸雷。

顧安啟微微縮了瞳孔,下意識就去看立在門邊,一襲桃紅色衣裙的林嫣然。

那次她竟然是直接有了?!

群眾嘩然。

“堂,堂姐!”林嫣然覺得自己的腳發軟,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話便脫口而出。

“你自己不願嫁給世子,又何苦來玷汙我的名聲呢?!”

林嫣然聲淚俱下,楚楚可憐。

“你是否完璧之身,找個郎中來直接一驗便是。”

林展媛將手中的布包朝顧安啟扔去。

顧安啟長臂一撈,接過來,打開看卻發現是兩截斷裂的鐲子。

“信物已碎,姻緣不在。”

“顧世子,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一別兩寬!”

有什麽事比成親之日新娘當眾毀親還要來的更讓人羞辱嗎?

顧安啟騎著馬原地踏步幾下,壓製住煩躁的情緒。

“你可知你現在說的什麽話?!”

林展媛鎮定地看著他。

“我要,退親!”

忠勇侯夫人兩眼一黑,暈了過去,林府上下頓時亂作一團。

林嫣然退到一邊,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心中忐忑的同時,又忍不住欣喜。

林展媛那個蠢貨,錯失了平陽侯世子這麽好的姻緣,以後還能找到誰?!

又忍不住雙手撫摸上自己的小腹,若不是自己一月月信沒來,心中不安去請了大夫,自己也不會知曉裏麵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一直留意林嫣然表情的顧安啟見她這副摸樣,心下一驚,然後狂喜!

“胡鬧!”

得知林展媛大鬧退親的事,忠勇侯林衛國匆匆從前院趕來。

“自家的家裏事,關起門說來就是了!你又何苦拿自己的大喜之日做筏子,陷害你堂妹!?”

一句話,不論是非對錯,直接把罪名全部扣在林展媛的頭上。

林展媛冷笑。

這就是她的好父親,自己的大喜之日不曾現身片刻,一來便要不問是非打壓她。

虧她從前還以為他是慈父,疼寵自己和兄長。

她索性不理林衛國,朝著外麵的吃瓜群眾:

“諸位散了吧,這個親今日是結不成的,也沒什麽熱鬧可看。”

“況且城外的流寇越來越多……守城的將士不多,沒準待會兒這城裏就要亂了呢。”

“你這簡直是在危言聳聽!”

林衛國的眉頭狠狠一跳,疑心她這是瘋了,惡聲惡氣地指使下人。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把小姐綁到喜轎上去!?”

“一個二個的,嫌你們小姐酒後失言不多,都在這裏看笑話是吧?”

他將林展媛之前的話全部歸於酒後失言,令人想起來隻覺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伯父,你可真的是教了個好女兒。”

顧安啟麵如鍋底,卻又不得不接受他這樣的安排,隻好不鹹不淡地嘲諷道。

瞥了一眼林展媛,隻覺得她雖看起來嬌軟媚人,但實在麵目可憎。

“不必捆我,我自己上花轎便成。”

林展媛揮開靠近自己的小廝奴才們,也不顧眾人變幻的臉色,一腳踏入喜轎。

喜隊繞城一圈,在一半的時候便會有流寇入侵。

她說今日結不成親,自然是不可能會結成親的!

林衛國被氣了個仰倒,看著離去的喜隊,捂著胸口直罵孽障。

喜隊重新開始吹鑼打鼓起來,顧安啟一騎絕塵走在前麵,後邊的人為了追趕他,不得不跑起來。

揚城外。

副將王守把手放在耳邊,作出聽筒狀,氣笑了。

“他娘的!老子和弟兄們在沙場上奮戰殺敵,這群崽種扣押糧草也就算了,還吹鑼打鼓起來!”

“將軍,什麽時候進城?”

他看向一旁麵色冷峻的年輕男人:

“老子他娘的早就忍不住了!今日若是不能從這群貪官嘴裏摳下一塊肥肉,邊境三十萬的弟兄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稍安勿躁。”一邊的謀士壓住王守。

“昨日將軍才將這些災民聚集在一起,等一會兒他們從裏麵開了城門,我們便打進去!”

年輕男人聽著他們的話,遠眺禁閉的城門,不動聲色。

他將手按在腰間掛著的劍鞘上,整個人氣勢爆發,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又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不多時,城下徘徊的難民突然爆發一陣騷亂,城門從裏麵被人緩緩打開。

年輕將軍驟然回首,聲音低沉有力。

“進城!”

……

喜轎內,林展媛被顛得罵娘。

走到一半,喜隊兀地停下,隱隱有人群驚惶失措的聲音傳來。

“城破了——”

“城破了!!!外麵的那群賤民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