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回去。”

她從帝雲冥的手臂裏掙出來,抱著肚子,從樹枝下鑽過,快步跑了。

帝雲冥側耳聽了一下,雙瞳裏閃過一絲惱意,往前走了幾步,手掌摸到了大樹,唇角頓時一扯,低低地罵了一句,“臭丫頭,骨頭癢了,總有一天拆了你。”

“臣妾陪王上回去歇著吧。”

傅玉瑩扶住他的胳膊,抬眼看他,一臉期待。

“你帶孤王去方才師兄那地方。”

帝雲冥微微搖頭,輕扶住她的手,大步往來的方向走。

傅玉瑩很是失落,卻又不得不順著他。在宮裏頭想要出頭,隻能讓這個男人寵著她,愛著她,以前挺好的,他總是親密地叫她綰綰,除了……她更加失落,進宮那麽久,這樣下去,何時她才能懷上子嗣?

“絳芸王妃傳信。”

一名侍衛大步過來,捧上了一封信。

絳芸給他的信,皆以針刺箋上,別人都讀不懂。他接過來,手指在紙上摸過,眉微微擰起,沉聲說:

“老七進宮盜璽,被絳芸抓住了。”

“姐姐好本事。”

傅玉瑩點頭,由衷地讚歎。絳芸能文能武,雖不說拔尖,但也算聰慧過人。

“晚晚也好本事,知道不讓孤王撞樹上去。”

帝雲冥開了句玩笑,把紙以掌心碎成末,往空中一拋,風便吹得這紙末漫天飛去。

洛君瑜就在青石上躺著,已經睡熟了。

“都下去,無旨不得靠近。”

帝雲冥走近他,微側臉,冷冷下旨。眾人立刻行禮,恭敬地退開。

待四周靜了,帝雲冥才坐下,拉著洛君瑜的手腕,聽了聽脈,臉色鐵青地放開,拿出一把纖薄的小刀,刀的正中有凹槽,閃著鋥亮的光,反印在他略顯擔憂的臉上。

他扯開自己的衣袍,用這刀緩緩紮進自己胸口,再用凹槽處接了血,刀尖紮進洛君瑜的胸口,把這血注入進去。

他生來就擁有常人不能擁有的本事,他的血能讓別人的傷口迅速愈合。加之他常年服用帝慎景給他的毒,後來索性在毒攻毒,與毒為伍,這血是劇毒,也是極好的藥。所以那時帝慎景才會令人取他的血。

這不是他第一次取血給洛君瑜了,若非他的血,洛君瑜也撐不到今日。

他與洛君瑜之間,不是親生兄弟,卻比親生兄弟感情好上千萬倍。

洛君瑜緩緩地透了口氣,睜開眼睛看他,迷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

“我怎麽了?”

“你木毒入心,已經控製不了自己,你方才踢了舒昕。”

洛君瑜猛地怔住,趕緊坐了起來,“我踢她?重麽?你趕緊去瞧瞧她,別在我這裏。”

帝雲冥沉吟了一會兒,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地拍了一下,低聲說:

“師兄,若真是來自西崇國的巫藥,那麽蓮公主……她手下有眾人懂巫之人,都是西崇國有名的大巫師,還是得找她問問才行。”

洛君瑜的臉色沉下來,一言不發地又躺回去,揮了揮手說:

“你去看看丫頭吧,我既然控製不住力道,隻怕踢傷了她。”

帝雲冥站起來,剛要走,洛君瑜又說:

“雲冥,你帶丫頭辦自己的事去吧,我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心頭取血之事太過危險,又太傷身,以後切莫再做了。”

“你我同命,何必在意這些。”

帝雲冥沒有回頭,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大步往小石子路上走去。.步晚晚躲在樹後有一會兒了,她原本跑開了,可又發現鞋掉了,所以回來撿鞋,不想看到了這一幕。

擁有這樣的朋友,這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抿抿唇,準備繞過樹躲著,等帝雲冥走了再出來,可帝雲冥卻突然轉過了臉,盯著那樹看了會兒,低低地說:

“出來,找揍呢,敢違抗聖意,偷看孤王辦事。”

“說得這麽曖昧……”

步晚晚嘀咕著,從樹後繞了出來,視線落在他的胸口上,一朵血色的花正開在錦衣上。

“過來,我們兩個把事辦了……”

他笑了,衝她招手。

“也不怕累死。”

步晚晚撇嘴,卻走近去,盯著他的胸口看。這妖孽,待朋友倒是不錯,算個優點。

“走吧,去你住的那裏,我都乏了。”

他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懶洋洋地說了句。

“你有住的地方嘛。”

步晚晚不甘願,卻被他抓住。

“丫頭怎麽這麽多廢話,讓你幹件什麽事,從來就沒聽過話!”

步晚晚還想頂一句來著,想了想,把話吞了回去,牽著的手往自己的小院走,她想商量一下洛君瑜解藥的事……

帝雲冥的手指,又在她的脈上摸了一把,卻未能讀出絲毫心事來,她體內的力量在抗拒著他的入侵,這讓帝雲冥又有些落寞。

“有台階。”突然,步晚晚轉過頭來,脆生生地說:“小心摔破你的鼻子。”

帝雲冥聽她第一句,心中小欣喜,聽她第二句,抓著她的身子就晃了起來。

“你一句不刺我,你嘴巴一定會疼。

步晚晚被他晃著,突然就笑了起來。

這樣的人生,還真是有趣啊,有個這樣的男人成天和她打嘴仗……

她懶得生氣了,拖著他的衣袖快步往前走。

其實這瞎皇帝,為人仗義,也不算太壞,就當是為了洛君瑜的命,對他好點吧。

回到了小屋,步晚晚關上門窗,解衣看自己的肚子。

好家夥,洛君瑜那一蹄子刨過來,沒把她肚皮給刨爛啊!小腹上一片淤青色,呼吸一下都疼。

“我瞧瞧,疼吧?師兄的腳力很重,以後見他喝酒,還是躲著點好。”

帝雲冥走過來,眼睛眯眯,突然讓步晚晚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趕緊放下雙手保護自己可憐的小腹,連連往後退,躲到了桌子後麵。

“你想幹什麽?”

“過來,我給你抹點藥,你這不上藥會疼上好幾天呢,也不能騎馬,來了刺客你也跑不動。”

帝雲冥站在原地,慢吞吞地拿出一隻碧色的小瓶子,一拔塞子,頓時一陣幽香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不像藥,更像平常抹的香露。

步晚晚擰擰眉,不想上當。

“真的,過來,你自己去抹好了。”

他手一拋,把瓶子給她拋過來,步晚晚伸手就接,哪知這瓶子像長了眼睛,飛過她的頭頂,砸到牆上,又彈向了帝雲冥。

帝雲冥一正臉色,穩穩接住了瓶子,往桌上一放,認真地說:

“不好意思,我看不到,你過來拿吧。”

步晚晚估量了一下距離,俯身去夠桌上的瓶子。

手指才觸到那點冰涼,帝雲冥的身形就撲了過來,壓住了她的手,步晚晚的動作也快,迅速往回抽後,連連往後退去。

這回她沒能退出去,帝雲冥身形一起,直接躍過了桌子,準準地跳在她的麵前,把她逼到了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