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君瑜的關門聲響過了,他才緩緩抬手,一指步晚晚,冷冰冰地說:
“步晚晚,孩子是上天賜給我的,你若敢傷他,我讓你痛苦一生。”
“你……”
步晚晚惱極了,難道這孩子不是在以她的骨血來成長?
帝雲冥拂袖走了,洛君瑜轉過臉來,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臉憂色。
步晚晚此時連他也看不順眼了,難不道她就是個生孩子的機器?他說生就生……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她碰上了窗子,轉過身,氣呼呼地坐在桌邊,手指撫過了小腹,突然就生起了悲哀莫名的情緒。
這孩子,是她和帝雲冥的。就算她再不肯承認,她也毫無理由地喜歡上了那個討厭的瞎眼男人!如今仔細去想,到底喜歡他什麽呢?喜歡的殘暴?風流成性?
她又托起了掌心的小玉珠,凝望著,想像著會不會有一天,他和她真的把劍刺進彼此的胸膛……
帝雲冥和洛君瑜到了另一間房間,與步晚晚的房間僅一牆之隔而已。小桌上燃著兩根金燭,燭下堆滿燭淚。
帝雲冥的怒色還未消,強忍了會兒,轉身看洛君瑜,沉聲說:
“師兄,你身體不好,隨時會毒發,以後不要獨自出去,晚晚很擔心你的安危,一晚上追問了無數次。”
“遇上了,當然要跟緊,血玉門的人已經跟到了此處,我們要小心。”
洛君瑜倒了兩碗茶,遞他一碗,緩緩地說。
“血玉門的人一直在找青煙宮,師兄,你說青煙宮中,真會有無所不能的魔子嗎?”
“在遇上晚晚之前,你相信有人會自由召喚火焰嗎?”
洛君瑜反問他。師兄弟對望了片刻,帝雲冥的長眉就緊擰了起來。
“難道她真是青煙宮的人?”
“你怕嗎?”洛君瑜反問,墨瞳裏燭光輕閃。
“我喜歡她,不想她出事。這丫頭性格暴烈,可又單純憨厚,非煙非凡,不過是萍水相逢,她卻如此關切,可為何對我一直如此冷硬。”帝雲冥的氣突然就消了,搖搖頭,無奈地說:
“她有孕,不能跟著我們繼續往前,可是送回去也不妥當。”
“那你也回去吧,微服之事,本就不必做,你想為我找解藥而已,否則怎麽會來懷安郡。”洛君瑜笑笑,直接了當地說出帝雲冥的目的。
“就算不要天下,我也不要師兄你出事,不找到那個下毒的人,我誓不罷休。這世間,唯情與義二字難得,如今我皆已擁有,還有何可求之事?”
帝雲冥打斷他的話,起身往外走。
“師弟……”
洛君瑜唇角又勾起了笑,對著他的背影輕喚。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
帝雲冥轉臉看來,神情嚴肅。
“不是,我是想說……你牙上有個青菜……”
洛君瑜長眉挑了挑,一攤手,朗聲說道。
“你……你怎麽還未毒發身亡!”
帝雲冥俊臉拉開,用力甩門,砰地一聲,在寂夜裏久久回響。
……
懷安王府,終於恢複了平靜。
大盞走馬宮燈懸於回廊下,燈上美人妖嬈,投在地上,都是美人身姿。這全都是為了迎接帝雲冥而特地布置的。
帝雲冥來做什麽,懷安王這狐狸怎麽會不知?懷安郡與西崇接境,位置極為重要,以前他不敢背叛帝慎景,是曆代以來的郡王都怕死,可是這帝雲冥為了登基,居然給了他們解藥……這小子,若不是有殺手鐧,就是太狂妄自大了。
不過懷安王不會輕舉妄動,他隻要每年按時上貢,便能過這安逸的生活,才不想反什麽人,打什麽仗,沒了這毒藥,他這後半生更能快活瀟灑地享樂。
可三個兒子蠢,沒腦子!
懷安王爺親自去給帝雲冥磕了頭,請了罪,回來看三個兒子。三個都擺在大廳裏,是扒了衣才打的,腰部以下血肉模糊,不見一寸好皮肉。傅玉瑩和幾名王妃都在,大夫正在給三個人上藥,抹一下,就哼一聲,讓他心生煩憂。
懷安王的正妃隻生傅玉瑩一女,其他的子女皆是妾室所生,他最疼愛的就是這三兒子傅瀟玉,長相模樣和他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其母織蕊又溫柔懂事,很得他的歡心。
“王爺,玉兒他被打成這樣……妾身的心好痛……”
織蕊哭紅了眼睛,過來俯在他的懷裏落淚。
“玉兒他該死該打,你們三個,為父是如何交待你們的?現在好了,連累你們妹子被王上怪罪,一旦失寵,嶺南王他們的女兒就會趁機奪寵……”
“那有什麽?我們懷安郡也不靠朝廷,反而是我們年年進貢!就為了那麽個小妖女,居然把兒子打成這樣!”
大兒子之母敏側妃拍案而已,她脾氣最為火爆,家裏是武將出身,從來說話就是這樣衝,懷安王雖然不太喜歡她,可也懶得和她計較,傷身傷神。
“好了,妹妹的話你們不肯聽,背著我幹下這事,自己挨打活該!王上那裏肯定是不饒我……!你們不要忘了,他年輕氣盛,我們懷安郡一直是嶺南王,嶺北王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一直想要奪了我們的地盤,如果和王上聯手……所以,一定要想個法子,讓王上重新寵上我。”
傅玉瑩臉色蒼白,扶著椅子扶手慢慢起來,走到了懷安王的身邊,側臉看他一眼。
懷安王知道這女兒說得對,白眉緊緊擰著,在廳裏來回踱步,好半天,才拈著胡須小聲說:
“此事,為父來安排。”
“父子操勞了。”
傅玉瑩行了個禮,下巴高傲地揚起,扶著婢女的手慢慢走出去。
“神氣什麽,自己沒本事得到王上的寵愛,兒子隻是想替她清除障礙,她還不領情!依妾身看,應當讓織蕊妹妹教她幾招高招,如何討男人歡心才對。”
敏側妃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惹得懷安王臉色大變,反手就是一耳光打了過去。
“你放肆,這是在兒子們麵前,你居然說得如此低賤!”
敏側妃挨了打,捂著臉就往外跑,哭哭啼啼撒潑去了。懷安王又惱又氣,又一掌揮下去,掃掉桌上的茶碗,怒瞪了一眼廳中各人,冷冷地說道:
“你們這些孽障,他和你們差不多的年紀,還是盲的,卻能謀到如此江山,看看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懷安郡遲早悔在你們手中。嶺南王他們可是盯了許多年來,到時候我腿一伸,你們若有本可保住這懷安郡,再來我墳前神氣。”
他罵完,還不解氣,又到了本來就疼得死去活來的三個兒子身後,一人屁股上踢了一腳,疼得三人哇哇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