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晚晚平常很少用脂粉,這裏的粉很白,用在她臉上不倫不類,又沒有美黑產品可以抹抹,於是,今天她悲催了,她的眼睛浮腫,還有黑眼圈,走一步打三個哈欠,原本不想起來的,可又不想失了氣度。
非煙給她梳了個百合髻,沒有攢珠釵,隻以一支華勝佩於額前,遮去額上的火焰印記。
三人穿過花林,到了前院,早膳已經擺好,帝雲冥還沒來,洛君瑜正站在杏花樹下和許佳仁說話。
瑤心沒看到蹤影,昨天被她罰了,這時候肯定不敢再出現。步晚晚既已將此事告訴了洛君瑜,便讓他去操心,她隻管等消息——不然,師傅是白拜的?總得為她做點苦力活才行。
見她過來,於歸薏趕緊過來招呼她入座。一名婢女匆匆過來,向二人行了個禮,小聲說:
“郡主說不來吃飯了。”
“這丫頭,不是每回吃飯最積極的嗎?”
於歸薏擰擰眉,又讓人去看許鴛鴦是不是生病了。
正說話時,帝雲冥過來了,板著臉,也不理步晚晚,在一邊坐下。步晚晚見他麵色冷漠,也轉開了臉,各吃各的。
眾人給他行了大禮,各自坐到位上。等大家坐定之後,許佳仁捧了一隻小盒,銀耳先生跟在他的身後,二人恭敬地站在帝雲冥的桌前,滿臉謙卑地把小盒托高。
“王上,君瑜公子,銀耳先生的藥已經煉好。”
“師兄,你看看吧。”帝雲冥淡淡地說了句。
洛君瑜接過黑漆描金的盒子,打開,黑絲絨裏裝著一隻小金瓶。
“君瑜公子所中乃巫毒之中陽氣之盛的火舞蛇之毒,所以肺燥氣浮,常會咯血。解藥乃是千年雪蓮之根所煉,配上深海裏的珍珠、珊瑚、深刺魚油,放進冰蟾血,再用這金瓶密封七天七夜。”
步晚晚聽著,怎麽覺得像潤膚露呢?她湊過去看,洛君瑜已打開了小金瓶,正在聞裏麵的氣味。這味道非常腥,衝,澀,和想像中的雪蓮的高雅根本不搭調。
銀耳先生微微抬眼,低聲說:
“這藥之中,唯千年雪蓮最難尋,尤其是采下來仍帶根須的雪蓮,百年難得一株,這也是君瑜公子的造化,恰巧草民前些日子和人鬥藥,贏到了這一株有根之雪蓮。”
這麽多巧合,踏遍天下,偏在這裏尋到了藥!步晚晚扭頭看他,那眼皮子上的褶子都堆得眼睛睜不開了,眼珠子是琥珀色,閃著精光,一看就是洞庭湖的老麻雀。
“一試。”
帝雲冥唇角微勾,冷漠高傲地輕一抬手,侍衛立刻上前,把藥遞到了許佳仁麵前。
這種直接了當的不信任,讓許佳仁臉色微變,但還是雙手恭敬地抱拳,作揖,接過了小金瓶,仰頭就想喝。
銀耳先生趕緊上前,攔住了許佳仁,低聲說:
“且慢,這藥隻有十滴,須將十滴服下才能有效,草民以性命擔保,此藥確實是火舞蛇毒的克星,東城郡王絕不會拿王府上下幾百人的性命下賭注。”
“那就銀耳先生親自試吧。”帝雲冥不為所動,此等大事,豈能說吃就吃?
“罷了,就算是毒,本公子也不差這十滴。”
洛君瑜起身,拿過了金瓶,仰頭就喝。藥一入口,五官立刻就扭曲猙獰,重重地吸氣。
眾人都看向他,不知他這表情所示何意,他把金瓶用力一捏,抬眼掃視眾人,緩緩說出兩個字:“好臭。”
撲哧……步晚晚先笑了起來,快步端著水到他麵前,脆聲說:“快點漱口,有沒有不舒服?胸悶嗎?”
“還好,還好。”洛君瑜淺淺笑過,又露出那副扭曲猙獰的表情來,捧著碗就猛地漱口。
“這個……確實味道不怎麽樣。”銀耳先生在一邊小聲說。
正說話時,隻聽侍婢柔聲說:“郡主來了。”
眾人轉頭看,隻見許鴛鴦今日穿著打扮秀氣媚麗無雙,也梳了百合發髻,戴了華勝,還穿了火紅的裙子……
步晚晚愕然地看著她,她一臉嬌羞地過來,給大家行了禮,又輕撫著發梢,扭捏不語。
“鴛鴦,你今日怎麽穿成這樣?”
於歸薏一臉的尷尬,趕緊起身擋住她的身形。
“母親,我想和步姐姐坐在一起。”
她繞過於歸薏,直接坐到了步晚晚的身邊,一臉親絡地抱她的胳膊。
步晚晚臉色不好,這丫頭卻精神煥發,還梳了一樣的發式,戴了一樣的華勝,這是來和她比試來了!
沒心機的丫頭!步晚晚心裏輕歎,就這脾氣,就算進了宮,還不得被絳芸和傅玉瑩等人玩死?
“鴛鴦郡主真是越長越水靈了,小王鬥膽,想向東城王求個親事,想娶鴛鴦郡主為側妃,還鬥膽,請王上保個媒。”嶺南王起身,向許佳仁一抱拳,笑吟吟地說。
側妃?許佳仁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拈著須,臉色黑下。
“王妃身體不好,側妃等於是正妃,一應禮數皆會以正妃論,所以東城王、東城王妃不必介懷。”嶺南王趕緊又說。
非煙站在步晚晚身後,垂頭不語。在船上,步晚晚特地問過嶺南王非煙的事,非煙確實是王妃的陪嫁丫頭,他還寵過她一段日子,可現在連看也不看一眼……男人之薄情,讓人齒寒。就算是情敵,步晚晚也不想把鴛鴦嫁給他!
帝雲冥搖頭,淡淡地說:“孤王已經想好,要為鴛鴦比武招親,凡九郡王族之中18以上25歲以下的男兒,尚無正妻者,皆可來打擂求親。”
“王上聖明,此法甚好,小王一定要與各路英雄一爭高下,以求得鴛鴦郡主芳心。”嶺南王慣會見風使舵,立刻就說。
“真是討厭鬼。”許鴛鴦小聲罵嶺南王,她雖不滿帝雲冥的招親之事,可是並沒敢當場頂撞,隻擰著衣角,沮喪地垂下了長睫。
“鴛鴦,他眼睛看不到的。你穿成這樣,和不穿成這樣,有什麽區別?都是一團黑啊。”步晚晚好心地提醒她。
許鴛鴦怔了一下,扭頭看步晚晚,大眼睛眨著,滿眼的不解和沮喪,“那我要怎麽辦?”
步晚晚看她滿臉的落暮,於心不忍,一句話脫口而出,“他喜歡聽人唱歌,你就唱歌給他聽吧。”
許鴛鴦眼前一亮,又燃起了鬥誌,轉頭看帝雲冥。
帝雲冥毫無表情,也不知聽到這邊的動靜沒有,於歸薏親自在一邊伺侯他用膳,把菜夾到他的碗裏,端茶倒水,十分周到。
“步姐姐,你真好。其實我很會唱歌的,我晚上就唱給雲哥哥聽,到時候我又去步姐姐屋裏,以後我得了寵,一定不忘記步姐姐。”許鴛鴦抱住了步晚晚的胳膊,滿臉感激。
步晚晚嘴角抽抽,恨不能給自己一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