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要管了,女人嫁了人,當以夫為天,丈夫說什麽都得聽呢,您再向著外人,王上會更生氣。”非煙小聲勸她。

步晚晚用帕子擦了臉,手一揮,把帕子砸回盆子裏,水花飛濺老高。

“當皇帝就是威風,想殺誰就殺誰。”她揉揉太陽穴,抬眼看向銅鏡,“走吧,去看看他。”

“禁足令還沒撤呢。”非煙小聲說。

“禁什麽禁,誰能禁我?”步晚晚瞪她一眼,起身就走。

非煙隻好叫起非凡,一起跟過來。

步晚晚心裏劃了幾道線,把夢裏的幾個人連了起來,青煙宮主是鳳凰浴火而生,小黑狐是青煙的夥伴,浮生是帝王,那這個夢裏的師傅是誰?

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她夢到了夜滄瀾為她擋箭?難道,小黑狐的人形就是夜滄瀾?

想得太入神了,一路到帝宮,她都沒說一個字。

帝宮外有人守著,見她過來,趕緊行禮。

步晚晚微微點頭,慢步進去。才到院中,就聽到許鴛鴦的哭聲。

“雲哥哥,你不要殺方嬤嬤,她隻是說錯了話,雲哥哥我帶在就帶方嬤嬤回家去,我不當皇後了,我再也不敢了。”

往裏看,鴛鴦跪在門檻邊,居然未準進入。

一股濃愈的藥味兒在空氣裏飄散著,他應該還在浴桶裏。

“步姐姐,求你救救方嬤嬤,我給你磕頭好不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許鴛鴦聽到聲音,扭頭看到她,立刻撲了過來,抱著她的腿不放,眼睛已經腫成了小桃子,小臉也浮腫著,披頭散發,不成人形。

步晚晚不知道,是那時候讓她自殺死了好,還是這時候休了她,讓她去死好……左右都是殘忍,許鴛鴦就是個可悲的孩子。

她扶起了許鴛鴦,輕拍著她的背,小聲說:“你回去歇著,我勸他。”

“步姐姐,你是好人,你要救方嬤嬤……我沒有別人,我隻有她和涼兒……”許鴛鴦拉著她的衣角不放,又給她跪了下去。

“還吵,還不送回去。”帝雲冥隱含怒意的聲音從殿內傳出來。

許鴛鴦的哭聲猛地收住,用手捂著唇,抽抽答答幾下,在奴婢們的摻扶下,快步出去。

帝雲冥的心情極糟糕,步晚晚也不想這時候惹他,這事本就是她的錯,如果她不出去,不去茶樓,帝雲冥不會中招。

步晚晚是愛著帝雲冥的,在她看來,就像是欠了他八輩子情債一樣,用刀切都切不斷這情絲,莫名其妙地就為了帝雲冥而滾燙起來。

“你別生氣了,我給你道歉啊。”她慢步靠近了浴桶,雙手輕摁在桶壁上,輕輕地搖了兩下。

帝雲冥閉著眼睛,長發在濃黑的藥水裏飄浮著。

“回去,說了不要過來。”他長眉擰擰,緩緩睜開了眼睛。

步晚晚又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輕戳,小聲說:“我幫你挑水泡。”

帝雲冥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往旁邊一掀,怒斥一聲,“回去!”

步晚晚的呼吸僵住,沒想到他的火氣仍然這麽大。她呆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帝雲冥在她身後冷冷地說:“步晚晚,做人要長點心,你現在有孩子,麻煩你多注意一點,不要隨便去不該去的地方,吃不該吃的東西,孩子若出事,我看你怎麽辦?別想我還會心疼你。”

步晚晚扭頭看他,又委屈起來,一扭腰,又跑了回來,掄起小拳頭就往他肩上打。

“怎麽著,當你老婆,我還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就要過那種隨時可以撒嬌,你就得寵我的日子!

我愛發脾氣就發脾氣,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做不到就別找我!你自己東一個西一個的女人,我總有一天,弄個鐵褲叉把你鎖上!看你造孽!”

“你講不講道理?”帝雲冥臉黑了又綠,綠了又紅,差點沒被她給嗆死。

“不講!”步晚晚索性耍賴,小拳頭又砸了幾下。

帝雲冥從水裏猛地站起來,一把把她拖到懷裏,咬牙切齒地說:“不講道理,就整得你講道理,我正有火氣消不下去呢,趕緊給我消火。”

“啊……你還真是個癩蛤蟆!”步晚晚看到他先前隱於藥水裏的半邊身子,頓時驚呼,這大片的水泡,太駭人了!

“你……”帝雲冥又怒了,掐著她的小臉就是一陣晃,“步晚晚,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彩馥引著太監,抬著新燒開的藥水過來了。

帝雲冥黑著臉,又泡回水裏。陽光從大殿外撲近來,落在他微怒的眉眼上,俊臉一邊被破開潰爛的水泡覆蓋,一邊依然光滑如玉。

太監把桶裏涼掉的舀出來一些,又加進燒好的新藥水。

“你還不走,趕緊出去!”

他側過臉,驅趕她離開,把半邊烏青的身子藏於陰影中,不讓步晚晚看到,他也是愛美的男人,不願意這難看的一麵落進步晚晚的眼中。

“我陪你啊。”步晚晚拉他的胳膊,小聲說。

“不用了,難道要讓孩子一起聞這毒藥味兒?快出去。”他拂開步晚晚的手,拉長了臉。

步晚晚撫撫小腹,終於拎著裙擺出去了,就坐在外殿的貴妃椅上,歪著頭想心事。

夜滄瀾於帝雲冥來說,是不可忽視的強敵,若不除去,今後肯定會成為帝雲冥掃平天下的心腹大患。再加上她昨兒和夜滄瀾私自見麵的事,夜滄瀾這回真是死定了。

好在離午時三刻還有時間,她再想想辦法……洛君瑜怎麽還不回來?

她伸長脖子往外張望,滿院的奴才們屏聲斂氣,沒人出聲。

“娘娘用早膳。”

非煙把早膳端進來,雞肉粥,肉包子,還有花卷,一大碗麵條。

步晚晚咬了幾口包子,扭頭看屏風裏,大聲問:

“你吃不吃?”

“不吃,你現在還能吃得下!”他凶巴巴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再說我肚子裏還有一個呢,你吼得這麽大聲,能有什麽事?洛君瑜咳血咳得快死了,不是也活過來了嗎?非煙你拿這個進去給他吃。”

步晚晚小聲嘟囔著,夾了兩隻包子,用小碟裝上,讓非煙端進去。

非煙臉一紅,腿開始發軟,連連擺手,愁眉苦臉地湊近她的耳朵說:“奴婢不敢。”

“他又不是老虎,去吧。”

步晚晚接連催促幾聲,非煙才大著膽子進去。看著她的身影進去了,步晚晚這才轉頭繼續咬包子,可一大口包子塞進嘴裏,正咬得滿嘴流油時,非煙那能紮破人耳膜的尖叫聲就傳了出來。

“娘娘……”

包子裏滾燙的熱油直接擠進了步晚晚的喉中,燙得她差點沒斷氣,丟了包子,她拔腿就衝進內殿。

隻見帝雲冥正扶著桶壁緩緩起身,大半身子已經成了烏青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