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雲冥走近了,彎下腰,不知道在她耳邊說了什麽,那步晚晚便笑了起來,側過臉,讓他把水芙蓉戴在她的發間。

他折花去給她戴!

臭瞎子還真會跟著洛君瑜學!

可蓮公主才不屑完,隻見步晚晚發間的那朵水芙蓉漸漸透明,成了一朵水玉雕成的花飾,花蕊是豔紅的,還有露珠在滾動。

為討她歡心,那男人用了法術,給她變了一朵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水芙蓉。

蓮公主嫉妒萬分,銀牙輕咬,步晚晚不過是一隻破鳥,拔光了毛,連山雞也不如,憑什麽得此寵愛?

……

“蓮公主在看什麽?”

沉心溫柔淡雅的聲音突然響起,蓮公主嚇了一跳,趕緊轉身看向她,連聲說:

“我看著王上和晚晚恩愛,心中欣慰,因而不想過去打擾,沉心小姐,你的露水采完了,需要我帶你去廚房嗎?”

“不必了,我想,主上也不需要了。”

沉心看了看前麵,微微一笑,頗為苦澀地低下了頭,挽著竹籃往回走膈。

“沉心姑娘,我陪你回去,我也想去找王妃說說話,她氣度如此不凡,真令人敬仰。”

蓮公主眼珠一轉,趕緊叫住了她,和她一起並肩往前走。

沉心隻微微笑著,聽她大讚王妃英姿。蓮公主見她沒反應,眼珠故意轉了轉,又小聲說枝:

“其實,我真為沉心小姐你鳴不平,晚晚雖好,但是性子太野,也太愛玩了,平常就愛纏著她師傅,我的夫君,大膽得很。還和一個叫夜滄瀾的男人私逃過數次,真是委屈了雲冥了,隻有他這樣的好氣度,才能容忍晚晚的性子。”

沉心聽了,匆匆抬眼,愕然的看著蓮公主,挽著的竹籃也晃了晃,一隻淨瓶倒下來,磕開了蓋兒,露珠從籃子裏往下滴。

蓮公主見狀,帕子掩唇,輕輕一笑,小聲說:

“嗬,愛情嘛,就是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然怎麽會叫癡男怨女呢?哎呀,露珠漏了,我再去給沉心姑娘采一點來,稍後送去你那裏。”

沉心看著她走遠了,這才轉頭看向了步晚晚和帝雲冥,眉心輕擰。幾片海棠花瓣從身邊的枝頭上掙落,飄到了她的肩上,她輕輕地拂下來,大步往王妃住的地方走去。

……

步晚晚聽到了動靜,抬眼看向她們,手在水玉芙蓉上輕撫了片刻,小聲說:

“蓮公主沒有真心,洛君瑜卻一往情深,臭竹子,我很擔心他受傷。”

“有何可擔心的,堂堂男子,愛誰不愛誰,都由自己決定,自己承擔後果。”

帝雲冥態度冷漠,十多年的師兄弟情份,在他長得無邊無際的生命歲月裏,太過短暫,如今他已不會像先前那樣,為救洛君瑜而從心口取血。

步晚晚抬眼看他,他比以前冷漠了太多,薄情了太多,也霸道了太多。她甚至想,他剜心的那一刻,是不是把柔軟的那一角給剜去了,獨留了他冷硬的一麵。

那麽,她是不是應該包容接納他的壞呢?愛情不應該是無條件地接納對方的一切吧?

時光荏苒,無情地在兩個的心海裏鑿下了缺陷。他們都不再完美了,一個失去柔軟,一個失去了潔白。

他們趟過了千萬年的時光長河,重新遇在一起,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怨……他們更不知道,他們正深愛的是往昔的他,還是現在的她。

步晚晚取下了發間的水玉芙蓉,從秋千上起身,想回屋去。

“怎麽取了,你不喜歡?”他盯著她的眼睛,滿臉不悅地問她。

“昨天蓮公主也戴這花,我不想要。”步晚晚編了個借口,不想和他起衝突。

“也對,明兒給你弄朵世間無雙的。”

帝雲冥臉上的神情柔了柔,從她的指間拿過了水玉芙蓉,掌心用力,把這朵璀璨玉花碾成了粉末,隨手一揮,玉粉揮灑,隨風飄得到處都是。

不喜歡就毀掉,這就是現在的他!

步晚晚心中全不是滋味,她強行把這念頭趕走,又為他辯解,他就算強硬一點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他是愛著她的,隻愛她的,而且男人強硬一點也是有魅力,不然要找唯唯諾諾的窩囊廢麽?

她拉住他的手指,指著院子深處說:“你母親這時候應該起了,你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吧,我還回去睡會兒,挺困的。”

帝雲冥也明白孕婦噬睡,溫柔地扶著她的腰,送她回了房間,還親手服侍她躺下,親手替她脫了鞋,蓋好了被子,這才慢步離開。

這樣的溫柔,也是以前的臭竹子沒有的。

以前的他,喜歡和她鬥嘴,和她打架,然後故意輸給她,任她捏耳朵懲罰。

是不是人人都要學,才會懂得如何去愛?

他變了,變得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可又霸道獨占,容不得她半絲不從,半點不順。

步晚晚發現,現在是她不會愛了,她不知道怎麽麵對他心裏的怨氣,怎麽去平複他心裏的不甘。

鳳晚晚是把純潔給了浮生,可是步晚晚的首夜可是他給奪走了呀!難道他就不能換個心思去想想,他也算占了便宜的。

步晚晚胡思亂想了會兒,終是抵不過瞌睡,沉睡過去。

屋子裏有淡淡的香縈繞著,火鳳臥在她的枕邊,羽尾輕輕搖動,守護著它的主人。

窗外有人影閃了閃,火鳳立刻就成了一團火焰,當那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之後,火焰才滅去,五彩羽像彩被一樣,蓋到了步晚晚的身上。

……

雨珠成串地從青瓦屋簷上滾落,跌在一方青玉的天井中,幾片殘荷被敲打得歪歪扭扭,在水裏浮動,一株秋海棠從牆邊探進花枝,嬌豔的花瓣被打得柔弱可憐,含羞帶懼。

夜滄瀾坐於天井邊的檀木椅上,手裏端著一隻茶碗,揭了蓋兒,長眉輕擰,輕嗅了一下茶香。

腳邊一隻花貓,正在他的腿邊輕蹭,他低眼看了看,正要把花貓抱起時,一把焦急的低沉男聲和急促的腳步起一起從細竹簾外傳來。

“主子,屬下攔不住玄毅太子……”

“滄瀾兄,給我出個主意吧,ying娘子被擒,她畫的這個圖到底是真是假?”

“退下。”夜滄瀾淡淡地說了句,一手把花貓抱到了膝頭,另一手把茶碗放到桌上。桌上一本泛舊的書翻到一半,上麵有清逸的小字批注,是他少年時所看之兵書。

這是夜家老宅,是夜家曾經駐守邊境的地方。他回來已有五日,在這裏翻閱舊書,想想舊事,想以此方法來平息心中依然在燃燒的相思之火。

“滄瀾兄,你倒是說句話啊!我來了兩日了,你都不肯見我。我知道,私自帶走yin娘子是我不對,可是我也是求勝心切,若不趁著蓮兒出走之機讓父王回心轉意,隻怕這局麵難以收拾。滄瀾兄,你是知道父王對我的不滿,我這也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