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毅太子見他不慌不忙的神情,不免更急,一撩長袍,重重地在他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一臉潮紅地向他道歉。
“玄毅太子自有老臣相輔佐,勿需我這個北商國人效力。”夜滄瀾還是平靜,大有一副軟硬不吃的味道。
“滄瀾兄,你這話讓我無地自容。我真心實意向你道歉,以後絕對聽從你的意見,隻要滄瀾兄肯消氣,回去助我一臂之力,我誓必尊滄瀾兄為兄長,絕不敢冒犯。”玄毅太子搓了搓手,又苦口婆心地勸他。
這話說得實在低微,一個太子,求賢若渴,又真實相邀,夜滄瀾也不好太打他的臉,他沉吟片刻,放下了碗,抬眼看他,平靜地說:
“青煙宮不是凡人可去的地方,玄毅太子還是打消此念吧。”
見他終於肯出聲了,玄毅太子大喜,忍不住就伸手抓住了夜滄瀾的手,連聲說:
“好,就算青煙宮我不去,可你呆在這裏幹什麽?帝雲冥很快就會知道你在這裏,還是隨我回西崇吧。”
夜滄瀾盯著他看了會兒,搖了搖頭,“我退意已定,今後不再管世間之事,遊曆天下,逍遙自在。”
玄毅太子想了想,又小心地勸他:“滄瀾兄怎可如此消沉?想那步美人也是喜歡英雄男兒的,帝雲冥生性霸道,我在旁邊冷眼看著,那可是強占著她,若步美人真對滄瀾兄無意,又怎會趕往蝶穀贈羽於你?這拔羽可是要損千年道行的!”
夜滄瀾笑了笑,沉默不語。
玄毅太子沒轍了,這個人的心很強大,他若不想,九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很失望,尷尬地坐在椅上,雨聲陡然大了,劈啪地敲打在青瓦上,砸得人心頭發慌。
夜滄瀾一手撫著花貓的皮毛,一手拿著兵書看著,似乎這裏隻有他一人而已。玄毅太子漸漸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突然,他一擊掌,轉頭看著夜滄瀾說:“若我能把步美人帶到西崇國,你可願去?”
夜滄瀾愕然轉頭,不悅地說:“你想幹什麽?不許你動她!否則你我恩斷義絕!”
玄毅太子連連擺手,匆匆解釋,“看你說的,再過半月就是我父王大壽,帝雲冥現在就在清水山莊,我會派人給他送去請柬,他那人一向驕傲,如今更是覺得自己本事大漲,不會縮頭縮尾,一定會前去赴宴。他人生性風流,到時我西崇美人齊聚,他若看上別人也說不定,滄瀾兄不是就有機會挽回美人心了嗎?”
“你不了解她。”
夜滄瀾眼底的怒氣散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步晚晚的性格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帝雲冥真和西崇的美人眉來眼去,暗渡陳倉,她也不會繼而愛上他夜滄瀾,隻怕是會對天下男人都抱恨含怨,看他也不會順眼了。
“你了解啊,所以你親自去。”玄毅趕緊又說。
夜滄瀾想見她,確實非常想,他抬眼看雨,那雨幕中,似乎正有一紅衣騎鳳的女子正朝他笑,那唇角的明媚光芒,讓他挪不開眼睛。
夜滄瀾都不明白,他是何時如此沉淪的。
當愛以心血為土壤時,那瘋長的速度,誰都無法預料。夜滄瀾被愛情擊中了,中得莫名其妙,又毫無退路。
深遂的雙瞳裏,漸漸燃起了兩簇火苗——再試試吧,說不定,就真的牽住了晚晚的的手。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玄毅太子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把汗,坐了下來。說真的,他都恨不能把自己變成步晚晚了……那樣一個女子,精靈得可愛,可也很紮人,明明看著他飲了那媚酒,還讓他活生生地受了幾個時辰的折磨。
那樣一團火,他可不敢碰!就算遠遠看一眼,也覺得紮人,就算抱在了懷裏,那還不得整天提心吊膽的,怕她一怒,一把火把他燒成了灰?
也隻有夜滄瀾、帝雲冥這樣的男人,才敢去擁抱一團火吧?
……
帝雲冥踏進房間的時候,步晚晚正盤腿坐在**,做自創的孕婦瑜珈,雙臂高抬起,頭往後仰。
他停下腳步,靠在門上,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她的嬌態。
“看什麽啊你。”
步晚晚掃他一眼,雙手放下來,在肩上輕輕捶打。
“小辣椒,你要是一天不折騰,皮會不會癢?”他唇角揚了揚,慢吞吞地問她。
“會癢死!”步晚晚白他一眼,用衣袖擦汗。
臉頰上汗滲滲的,長發也濕了,粘在纖細的脖子上。她雙手撐在榻沿,身子微微後仰,從**下來。
肚皮像個小西瓜,鼓鼓地凸起,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個小拳頭在肚皮上撐了一下。
“嗬,會打拳了。”
帝雲冥眼中一亮,大步過來,蹲到她的腿邊,雙手捧著她的肚子,看著那小拳頭又撐了一下。
“好重,真奇怪,為什麽一定要女人生孩子,真得讓男人試試這滋味。”
步晚晚擰了擰眉,雙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小聲抱怨。
“如果要男人播種,男人生孩子,女人是用來幹什麽的?”
帝雲冥嗤笑一聲,給她掩好衣裙,站了起來。
“女人當然是用來騎男人的!”
步晚晚秀眉揚了揚,潑辣地來了一句……
她這話音剛落,門開了,王妃一臉怒氣地站在那裏,分明是對她這句話大為不滿——想騎在她兒子的肩上,還得問這當媽的答應不答應。
步晚晚抿抿唇,心想,還真是倒黴,平常被他欺負的時候偏沒人看到,剛一昂首挺胸想揚眉吐氣,這朵渾身豎著堅刺的曼陀羅就飄來了。
“你父王即將出關,你收拾一下,隨我回去向他請罪。”
王妃瞪了一眼步晚晚,大聲對帝雲冥說。
帝雲冥揚了揚眉,攬著步晚晚,平靜地說:
“父王早想得到這繁花似錦的人界,我替他拿下來,當成出關大禮,母親麵上也有光彩,到時候帶著妻子孩兒一起回宮,所以,母親若想念父親,便請先回吧。”
“你……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就斷定這孩子是你的?她中間離開你無數次,和夜滄瀾私奔也有好幾回,你就斷定他二人沒有苟且之事?
你難道就忘了她和浮生的事?莫說遠的,就說這眼前,她和這洛君瑜也是眉來眼去,連我都看到了,你難道看不到?
娶妻當娶賢,你收了人家玩過的貨色,也不怕幾界人笑話!”
步晚晚的臉色漸白了,錯處被人家拿捏著,她連反駁都做不出來。
她輕輕推開了帝雲冥的手,轉頭對著王妃說:
“王妃請回吧,這是我房間,你來這裏辱罵我,看在你是長輩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以後王妃想罵人,請回自己的地盤再罵。”
“聽到沒?這隻野鳳凰目中無人,尖刻放浪,隻有你才會要她。”
王妃冷笑一聲,又是幾句無情刻薄的罵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