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晚晚在台階上坐下來,扭頭看殿中。沉心的唇角此時揚起一抹怨意的弧度,但在步晚晚轉過頭時,已經又恢複了哭泣的樣子。
“我看著孩子,你該幹嗎幹嗎去。”
步晚晚不甘心,要等天亮,自己體力恢複,回到身體裏去。
“你好自為之,但是你要明白……你是做母親的人了。”
沉心眉一斂,見她不上當,不肯踏進陷阱,便轉過身,快速離開。
“沁若一向溫柔,不像這樣的人……”步晚晚想著那仙子看藍華時泫然若泣的臉,愁眉緊擰。
“蓮公主傷得很重。”侍衛打探回來,站在院中向洛君瑜低語。
弄了半天,這人還是放不下……步晚晚托著腮,坐在一邊看,突然覺得這樣也有趣,他們看不到她,她卻能看清他們,他們的笑,他們的淚,怒,恨,怨,甚至小秘密都在她的眼中看著了。
她安慰完自己,打起精神,準備進去看看。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殿中傳來了帝雲冥的聲音,“晚晚,你醒了。”
醒了?變植物人,變傻子了?
步晚晚趕緊進去,卻聽**的人嬌憨地嗔怪他,“臭竹子,我快痛死了,以後再也不許你碰我!”
步晚晚再度被雷劈中,居然有人搶先一步,占了這身體,還把她覺得惟妙惟肖。
她慢慢走近,隻見步晚晚正靠在他的懷裏,懷裏抱著孩子,仰頭看著帝雲冥。
“我們的天下,他睡著了……”
帝雲冥點頭,強擠笑容。
步晚晚盯著**的女子,想看出是誰在假扮她。
這女人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就和她自己一模一樣,連這嘟嘴的樣子都一樣。若非極熟悉她的人,就一定是在長期觀察她。
“天下怎麽不動?呼吸很輕呢,是不是累了?”
女人把小寶貝抱高了,舉到帝雲冥的眼前看,滿臉焦急。
可是,步晚晚分明看到了她的手指正掐在小寶寶的脖子下麵……
“禽獸!”
步晚晚臉一白,揮手要馭鳳,卻見那鳳悶悶地趴在榻邊,有氣無力,頸上一圈淡淡鎖妖印。
還真是仙界那些吃撐的人來插手了!
步晚晚想不到,過了這麽久,這些人還是不肯放過她。當初火燒三城是她不對,可這些人更無恥,打著正義的幌子,幹著不要臉的勾當。
那占了她身體人的人撲在帝雲冥的懷裏,似無意一般轉頭看向她,唇角勾著一絲得意的笑。這雙原本充滿了清純水波的眼睛變得陰幽寒冷,盯著人的時候,能讓人起上滿身的雞皮疙瘩攴。
步晚晚突然想到,這個人就是大小姐!她用了離魂術,強占她的身體。她奪過誰的愛人,大小姐就來反奪她的愛人。
步晚晚拔羽救人,步晚晚鳳身複蘇,正經曆一段由弱變強的過程,可隻有生孩子的時候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大小姐準準地抓住了這個機會,而她連這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紫玉應該無法轉生,可沁若和她從不來往,藍華也從未向她表白過心意,還一個在眼前打轉的端木紗……
步晚晚輕蹙著眉,慢慢地往後退,她每退一步,大小姐的手指就放鬆一點,等她完全退到了布下的陷阱處邊緣時,才完全鬆開了手指。
步晚晚的腳跟處升起一絲凍骨的涼意,她趕緊縮回了腳,身後有捉她的結界。
該死的!
她低咒一聲,眼角餘光看向枝頭,她和帝雲冥養的那隻鷹水秀,就蹲在上麵打盹,她心念一動,突然就飛身飄起,裙角拂到那結界的冰點,立刻結成了冰片,小鷹被飛起的碎冰之風驚動了,一聲怪叫,展翅便飛,步晚晚立刻抓住了它羽,讓它帶自己飛過了結界。
小鷹是活物,不會被冰界所傷,而且飛得極高,這冰界為了不驚動帝雲冥,所以設得很小心,否則步晚晚不會這樣輕易逃出去。
小鷹怪嘯幾聲,扭頭看她,黑亮的小眼珠裏充滿了驚奇之色。
“別看了,快點飛,把你主子凍成冰棍了,你可也會變紅燒的。”
步晚晚小聲催促小鷹,它用力撲打著翅膀,帶著她飛出了皇宮。她低頭看,皇宮裏隻有她住的那小院中有仙氣——
臭神仙,有什麽了不起,她偏不願意讓仙所馭,任什麽讓神仙坐她背上?當神仙的寵物?她非要捉個神仙來當她的寵物!
她一咬牙,和小鷹一起緩緩落到一個大院中。
宏偉的大殿,一株參天大樹立於正中,樹上懸著許多法器聖物,這都是驅魔除妖的東西。步晚晚並不怕這些,她走過去,隨手拉了一個在手裏晃動,抬眼看向前方。
坐在殿中的是端木紗,那個紅衣巫醫。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滿殿奇異的香味。身邊有兩個清秀的侍僮,正在往沸騰的小爐中添加藥材。
眼看罐子裏開始冒出淡藍色的霧,二人趕緊退開了幾步。其中一個恭敬地扶起了端木紗,看著她到了小罐邊,小聲說:
“大小姐,帝雲冥的衣食起居,全由他自己的人張羅,我們怎麽樣才能把這個用到他的身上?”
端木紗看他一眼,一臉不屑,似是覺得此人太蠢,用二指揭開了蓋子,看著藍霧猛地湧出來,這才冷笑著說:
“步晚晚生孩子,不能侍奉他……嗬,總有機會。不管那個步晚晚是什麽人,生孩子都是一件非常消耗體力的事,何況她早產,今天疼了這麽長時間,一時半會恢複不了。”
端木紗唇角扯著幾絲陰毒的笑,伸出手,把手指伸到正在冒著淡藍熱汽的小罐上,不一會兒,這手上就沾滿了淡藍色的霧珠,她微微揚頭,收回了雙手,輕輕地搓著,那些霧珠居然全被搓進了皮膚中。
步晚晚和小鷹一起坐在窗口看,又奇怪又好笑,帝雲冥還成了香餑餑了!她眨眨精靈一樣的眼睛,拍小鷹的腦袋。
“水秀,去,把她的罐子打翻,看看這藥在藥僮身上用了,會是什麽樣的。”
小鷹振翅飛過去,一爪子就踢翻了藥罐,那些藍霧四下飛開,驚得兩個小僮大呼著,連忙抬起雙臂,掩頭奔竄。
“哪來的臭老鷹。”端木紗惱了,抓起了桌上的短劍就擲向小鷹。
小鷹尖嘯俯衝,在她的發上狠啄,發絲被它的爪子扯得稀亂,珠花也跌落了,顧不上再打小鷹,揮舞雙手驅趕小鷹。
“快來人……滾開……快來人哪……你滾開……”
她不停地尖叫,不停地揮手。
殿外的人聽著她叫快來人,快步往裏麵衝,可她又說快滾開,於是大家又往外跑,幾次三番,殿中更亂了。
步晚晚坐在窗上,笑得前俯後仰,這是一天下來,唯一一件讓她稍微開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