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晚晚都想為她鼓掌了,若說心機,這些女人還真厲害,她自歎不如。端木紗以此計,把原本要走的幾人給拖住了。洛君瑜是君子,不會在蓮公主重傷之時拋下她離開,就算沒感情了,也會等著她痊愈。
步晚晚又擔心起來,端木紗是想把她的身體送上昆王的床,若那個大小姐順水推舟……她一個激棱,端木紗身上的藥,若沒用在帝雲冥身上,而用在她的身體上,讓她又一次投入別人的懷抱,帝雲冥非恨死她不可!
她在屋裏來回踱步,思量著對策,如何阻止端木紗。昆王已經站了起來,走到端木紗的身後,手掌似無意一樣摸過了她的背,又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笑著說:
“端木紗,若非寡人老矣,一定封你為後,你的智慧真令寡人敬佩。”
這分明是惡毒,並非智慧!智慧是用來幫人的,惡毒是用來害人的。
步晚晚蹙眉,低頭看蓮公主。她還有神智,聽得到這些人的對話,甚至還掀了掀眼皮子,那盈淚的眼神充滿了悲哀。
她傷至如此,她的父王還在想著如何玩女人。
步晚晚在榻邊坐下來,有一陣淡淡的蓮香鑽進她的鼻中。步晚晚覺得蓮公主其實並不太可恨,這個女子,當年有拒婚的勇氣,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幫著她逃離這殘忍的牢籠,她一個人回來,一個人掙紮沉浮,所做所為,不過是為了活下去,不被人欺負。
有些人,天生是壞胚子,有些人卻是在黑暗的塵世裏染黑了黑腸,有的可以洗白白,有的就會一直爛到底。
夜色如同潑了墨,連一顆星辰都看不到。
端木紗已經給蓮公主處理了傷口,用她祖傳的百年蠱王給蓮公主驅瘀化血,接骨生肌。這女人確實有兩把刷子!
她動作麻利,針法嫻熟,蓮公主在她的照料下,麵上漸漸恢複了些許正常的顏色。
步晚晚看著她,心中突然下了一個決定,她要奪下這個女人的身體,作為她反擊的利器。離魂術是仙家之術,她並不會。可人類七魂六魄也有虛弱之時,她隻要能馭動火鳳,叨出端木紗的魂魄,暫時關於安全的地方,今後還她就好了。
她仰頭看天,今晚無月,本是好時辰,可惜火鳳不爭氣,此時被鎖住了。她想了想,手指輕撫著小鷹的背,小聲說:
“水秀,你能去幫火鳳咬開鎖妖鏈嗎?”
小鷹歪了歪腦袋,眨了眨眼睛。它是石頭化成的禽獸,是她賦予它生命,石頭是不會死的,所以它才能嗅著她的氣息,追隨來這裏。
隻是,鎖妖鏈可能再把它變成石頭……
“我會再讓你活過來,不要害怕。”步晚晚捧起它,在臉上輕輕貼了貼,往上一拋,小鷹就撲打著翅膀飛走了。
端木紗轉過頭,皺著眉看那團掠起的黑影,一臉怒氣,厲聲罵:“孽畜,非拔了你的毛。”
步晚晚聳聳肩,等會兒她就要拔端木紗的毛了。
“主子,歇會兒吧。”
侍婢端來燕窩粥,請端木紗坐下歇著。
端木紗喝了粥,歪在貴妃榻上休息。一雙眼四處瞟著,這裏有許多舉世罕見的新鮮東西,比如一人高的彩色珊瑚,還有風吹過,便能自動奏響樂聲的水晶纓絡簾子,還有蓮公主那些精美的衣飾釵環,都是一個女人喜歡的東西。等她有了權勢,這些東西也是應有盡有。
她眼中閃著貪婪之色。
“大小姐,昆王……”
一名侍婢匆匆過來,俯在她耳邊小聲說話。步晚晚也湊過去,清楚地聽到侍婢說,昆王在海棠園水榭等她。
這是要偷 情的前奏!
端木紗擰擰眉,不悅地坐了起來,看上去也不太想讓那老東西占便宜。
可她畢竟是受王命,接王詔,才進宮侍奉的,她不敢說不去。
“你就說,蓮公主還未醒。”她想了想,小聲對侍婢說。
“不行,昆王說了,很重要。”侍婢搖頭,輕聲催她。
步晚晚此時心急如焚,水秀飛去了許久都沒回來,若端木紗去了昆王身邊,有王氣護體,火鳳也難以叨到人類之魂。
嗖……
水秀回來了,幾片黑羽飛過來,尖喙上還有鮮血往下滴,明顯受了重傷。
“這孽畜還敢出現。”
端木紗本就心煩,一見水秀就寒起了臉,摸出短刀就往水秀身上撲去。水秀被鎖妖鏈傷了,無力躲開,眼看刀就要削到水秀的頭上,一把火光突然撲了過來。
步晚晚一揮手,厲聲說:“叨出她的七魂六魄,養於你的羽尾中。”
火鳳清嘯,往端木紗身上撞去,強大的火焰一亮,殿中侍奉的婢女全都暈了過去。
……
滿殿刺目的烈光,隻一眨眼,又恢複了平靜,眾婢子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從地上爬起來,四處看著。
“呀,端木姑娘暈過去了。”
有位宮婢先看到了麵朝地下摔著的端木紗,趕緊過去扶她。
火鳳已經化成了一縷透明的煙,藏進了水秀的翅下,水秀化成了石鷹,從窗子上跌在地上,咣地一聲悶響。
它們兩個都被鎖妖鏈傷了,那是集一百一十一位上仙的法力煉成的鎖妖鏈,曾將最強大的魔主鎖於暗海淵底百年之久。
水秀是石,魂由步晚晚的幾縷羽化成,不屬魔妖之族,才幸免於成為一堆碎礫,斷了半翅半尾,勉強掙紮回到了步晚晚這裏。
而火鳳不同,她是烈火凝成的鳳,受鎖妖鏈製約,逃出來,加上方才的這一擊,已經耗盡了元氣,必須要時間恢複。
步晚晚當機立斷,立刻撲進了端木紗的身體裏。
這身子裏的異香熏得她有些難受,屏著呼吸,適應了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睛逶。
宮女們把她放到貴妃榻上,驚慌地大叫:“不好了,端木小姐的額頭碰傷了。”
步晚晚吸吸鼻子,伸手一摸,真倒黴,剛摔下去的時候,碰到了尖硬的桌角,把額頭給碰開了,這痛如今是她給承受著。
倒黴倒黴,生孩子的痛她受著,這碰傷的痛也她受著。
“站遠點,別碰我。”
她惱火地拂開正用帕子在她額上擦血的婢女,坐了起來。她整晚上在這裏都表露出端莊大方溫柔嫵媚的模樣,這時候凶巴巴的,把婢女們嚇了一跳。
步晚晚眼波一掃,看到了婢女們臉上的驚懼之色,長睫垂了垂,手指扶額,輕吟道:
“好痛……快拿藥來給我……”
婢女們見她又嬌弱了,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打來清水,拿來她的藥箱。
打開箱子蓋兒,滿箱子的藥瓶兒,上麵全是羊蠍族的文字,它們能認得步晚晚,步晚晚卻不認得它們!
她傻眼了,清了清嗓子,又扶著額,往貴妃榻上一歪,嬌滴滴地喊:“頭疼,看不清,趕緊給我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