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走去的方向,不過是這麽一個契機,看破了,想通了,便無畏了。

突然,她又大步追上了步晚晚,用力抓著她的手腕,一臉認真地說:“端木紗,記得你說的,若有那日,你一定是我的宰相。”

她笑了笑,點頭,離開。

裙角拂落綠草叢裏的嬌花,陽光烈烈,落在她的身上,連帶著,一身血液都熱了。

她隻是一時感歎,沒想過蓮公主會因她的話燃起了無人可比的鬥誌,她不知道蓮公主今後會怎麽樣,但是一個人有夢可追,畢竟是美好的。

“步晚晚”躺在榻上,看著小嬰兒有好一會兒了,眉心微擰著,旁人看了,都以為她在為小王子的病在發愁,沒人不同情的,覺得她才當了娘親,卻要麵對這樣的痛苦,就算貴為貴妃,也是個可憐人。

帝雲冥更是疼愛憐惜她幾分,不時懊惱當時自己的不克製,讓她如今這樣痛苦,所以說話做事,聲音都低了幾分。

“晚晚,喝藥了,君瑜為你加了大補的藥材。”他親手端著藥碗進來,低聲說。

“嗯,你喂我。”她坐起來,雙手撐在身側,抬眸看他,滿眼楚楚可憐的波光。

“好。”他在她身邊坐下,用小勺喂給她吃。

她抿了幾口,又推開小勺,小聲說:“那個端木紗今天對你說了什麽?”

“她讓我和他一起去取藥。”

帝雲冥長眉輕擰,腦中閃過端木紗那張臉,總覺得和那晚在水榭勾引他時有些不同,可又說不出來這怪異的感覺是來自什麽地方。

“哦……”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拿起枕邊的帕子,輕輕擦拭嘴唇。

小天下突然動了起來,搖籃晃動著,發出吱嘎的聲音。宮婢過去,看了一眼,轉過頭來小聲說:“陛下,娘娘,小王子隻怕是餓了。”

“快抱過來。”她趕緊招手。

“他又不肯吃你的奶水,讓奶媽來吧。”帝雲冥微微皺眉,轉頭看向宮婢。

“我太沒用了,兒子都不肯讓我喂他。”她皺起小臉,泫然若泣地低下了長睫。

“不是……你正在喝藥,不喂他也好。”帝雲冥趕緊抱住了她,在她的背上輕拍。

“等他身體好一些了,可能就會吃了。”

她唇角笑意僵了僵,輕輕點頭,想了會兒,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小聲說:

“那……晚上,你隻管去,看她有何詭計,她做什麽,你隻管聽著,我躲在暗處好好觀察一下,若她真有陰謀,我們隻管奪藥。”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不行,巫醫狡詐,我們夫妻,一明一暗……”

“可你還未足月啊。”

“雲冥,我是鳳啊,我怕什麽?”

“你魂是鳳不假,可身是步晚晚哪,你我皆是凡人身……”

“反正為了天下,我一定要去。”

她一臉嗔怪,推開了他,又掄起拳在他的身上打了幾下。

帝雲冥敗下陣來,輕輕地拉住了她的小粉拳,點了點頭。

“她要是摸你,你不許摸她。”她想了想,又說。

“知道啦!”帝雲冥啞然失笑,抬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頭。

“雲冥……”

洛君瑜在外麵叫他。

“我去去。”

帝雲冥站起來,在她的額上親吻了一下,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抬手摸了摸唇,覺得她額上的火焰冰冰的,像塊千年寒玉,一點都不像以前的滾燙灼熱,一下就能激得他熱血沸騰。

難道是因為生了孩子身子虛的緣故?

他擰擰眉,轉頭看了她一眼,她還坐在那裏,長長的發一直垂到了榻沿下,小臉蒼白,眼睛迷離,小嘴巴都泛著白色。

確實是身子太虛了!他下了個結論,快步走出了大殿,不待洛君瑜出聲,便匆匆說:

“還有什麽好方子?給她好好調調,她身子太虛。”

“你隨我來一下。”

洛君瑜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拉著他的手腕就走。一直走出了行宮,才又看他一眼,小聲說:

“你覺得晚晚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晚晚?她身子太弱了。”

“還有呢?”

“還有……她精神不太好。”

“行為和說話呢?”

“怎麽了?你想說什麽?”帝雲冥沉吟了一下,盯著他的眼睛問。

洛君瑜長眉擰了擰,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無法明言,按理說,他二人才是千年的親密感情,若真有不妥,帝雲冥理當第一個感覺出來,輪不到他這個外人來多言,若錯了,又委屈了晚晚,不如再等等吧。

他捏了捏掌心的金葉,搖了搖頭,低聲說:“我怕她為了小王子的事太過傷心,以至走火入魔。”

“不會的。”帝雲冥搖搖頭,扭頭看向行宮,行宮上方飄著淡淡的紅霧,是殿中燃起的熏香,讓她可以安神,睡得更香甜一些。

他收回視線,和洛君瑜並肩往前,又壓低了聲音說:

“今晚取藥,不管能不能拿到,子時時分,我們都準時離開這裏。昆王已經設下陷阱,準備趁王子有病,誅殺我們三人。我現在有天下在身邊,不便和他們起衝突,暫時避開,用你們人的方法,以人製人,昆王和玄毅相互猜忌,必有爭端。”

“原來你不是人哪……”洛君瑜打量他一眼,繼續說:“那個端木紗怎麽辦?”

帝雲冥不得他的諷刺,沉吟一下,看向昆王殿的方向,低聲說:

“綁著她一起,這女人很古怪,身上有股子我說不出來的感覺,而且她是西崇這一輩中醫術最高的巫醫,是羊蠍族的首領,隻要抓著她,巫醫的把戲和盅術我們就能了如指掌。我雖是魔宮之人,卻不能時時用魔宮之力來召法,以免招來仙界忌恨,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等我拿下這幾國,讓仙界失去盟友,再和他們計較。”

“好,我先安排,你晚上準時趕到。”洛君瑜點頭,拍拍他的肩,大步走開。帝雲冥雙手負於身後,唇角揚起了一絲冷笑——那麽,端木紗,等月起之時,孤王來會會你!

……

步晚晚已經是第十七次嚐試著把不同的巫蠱弄混,再分辯出來,可惜都失敗了。若她不能靈活運用這些,那她如何和那個女人麵對麵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