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晚晚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後來指著他說:“你真是……自欺欺人的祖宗!”
他的眼神涼了涼,舉著傘往屋裏走。
再鎮定的人,也會有被她刺激得想掐死人的衝動。
晚晚每一句話都在挑釁他,他知道她恨他,恨之入骨地恨。
“藍華你脫光了我都對你沒興致,怎麽辦?不如你早早死心,回你的仙山上去吧。”
她在他身後,又是幾句惡狠狠的嘲笑。
他的背僵了僵,雙拳在袖中握緊了,大步走進門,袖一揮,門便重重碰上。
晚晚做了個鬼臉,指著一個正膽戰心驚躲在一邊的小廝叫:“你過來,帶我去廚房。”
她凶神惡煞的,小廝隻好過來,乖乖地帶著她去廚房找食吃。
晚晚了解藍華,若一跳進來,就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隻怕他立刻就起了疑心,就得激怒他,讓他氣得冒火,又無可奈何,晚上才有機會看到他背上的七星。
進了廚房,廚子正在揉麵粉,蒸包子。
“給我來一麵雞蛋麵條。”
她大大咧咧往一邊一坐,狐尾在身後輕掃,把這些嫂子們漢子們嚇都嚇死了,哪裏還敢多出聲,麻溜溜地給她準備麵條去了。
“你們那個宗主,什麽來頭?”她這才問帶她來的小廝。
“不、不知道。”小廝搖頭,一臉慘白,“可老爺很尊敬他,不知道是什麽人。”
“是王府來的人。”一個廚子小心地接過話,把麵條放到她的麵前。
“西崇?”她問。
“西崇?北商呀!”廚子一臉茫然。
什麽北商?她們還在西崇境內呢!晚晚不問了,這些最底層的仆從們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不過王府派來的,倒有可能是真的。
“挺好吃的。”她吃著麵條,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那群人擠在另一邊的角落裏,盯著她裙下的狐狸尾巴看。
“假的,別怕。”她拽下來,往桌上一放,嘻嘻地笑了起來。
“哇……”一群人鬆了口氣,這才走過來,各自去忙了。
“姑娘,你怎麽掛根狐狸尾巴在身上?”
一位大嫂走過來,好奇地問她。
“世道不太平呢,嚇嚇壞人也好。”
“也是。”大嫂連連點頭,又說:“我早上出去買菜,東邊那幾個客棧都燒光了,聽說是進了賊,哎,這樣亂的世道,可怎麽好哦。”
“東邊?”
晚晚一怔,趕緊丟下筷子往外跑,這一跑出來,她立刻就呆住了!
她站在一條完全陌生的大路上,大雪覆蓋著整條大路,滿眼都是白色。
這裏不是那個小鎮,這裏更不是西崇國,這裏是哪裏?這裏很熟悉,這裏像是她呆過很長時間的……北商皇城!
藍華用了移形換影的法術,把她帶回了北商皇城!這時候的北商皇城,正寒雪冰封,不得出入。
“藍華,你出來!”她氣衝衝地跑回去,抬腳使勁踹門。
門打開了,藍華站在門內,目光冰涼地看著她。
“你為什麽把我弄到這裏來?”她指著他,憤然問他。
“這裏很好啊。”他淡漠地說了一句,轉身回到桌邊,拿起狼豪,繼續作畫。
宣紙上,幾枝瘦梅,一捧小泉。
“哈,你是想在這裏殺了他?”晚晚問他。
“你也可以幫他殺了我。”藍華最後一筆落下,愈加平靜。
“好啊,我就殺了你。”晚晚撲過去,直接撲進他的懷裏,一柄小刀從袖中滑出,狠狠紮和他的胸膛。
他二指夾住了刀刃,輕輕用力,刀便斷了,再一揮手,刀就從她的手中飛開,打進了牆中。
“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
“那又怎麽樣?你不是想要我嗎?來啊!”晚晚的臉漲紅了,用力拉扯他的衣服。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抱著她一個轉身,還未幹的墨跡,染上了她的裙子。
“鳳晚晚……不要再鬧了,安靜地跟著我回去,我殺了他,一切都結束了!”
“我偏要生生世世。”晚晚冷冷地說。
“一定要這樣?”他的聲音有些抖。
“對,我偏要這樣。”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呆在這裏,哪裏也別想去,看著我如何挖出他的心髒,讓他灰飛煙滅。”他鬆開了她的手腕,低低地說。
“走著瞧啊。”晚晚坐了起來,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輕輕一戳,“從現在起,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殺了你……”
“我等著。”他退了一步,抓住她的肩,把她丟下了書案。
弄髒的畫被他掀開,又重新鋪上一張宣紙,研墨畫梅。
“最該灰飛煙滅的人是你。”晚晚瞪了他一眼,轉身出去。
帝雲冥看著老爺子,臉色鐵青。
“你再說一遍,她去哪裏了?”
“藍華……把她抓走了。”
老爺子有些心虛,不看他的眼睛。
“藍華?藍華在哪裏?藍華怎麽抓得了她?”
帝雲冥抓狂了,一把抄起了桌上的茶碗,用力往地上砸去,瓷片碎成片,飛得到處都是。
老爺子老臉皺著,頭一回不敢和兒子發火。
撲撲……一隻灰色的鴿子落在窗台上,凍得瑟瑟發抖,腳上一隻銀亮的小環。
“雲兒,有信。”
老爺子看他一眼,過去捧住了鴿子,取下小環,拆出一封絲絹卷成的信。
帝雲冥拉開,上麵有一行字:三日之後,北商太子府,與你決鬥。
嶺南王陰冷殘暴,挾持帝永康,把握實權,成天裏就想著怎麽挖出北商皇城底下藏的寶物,士兵們成天想的是如何從老百姓的手裏搜刮來更多的錢財。
大雪冰封,此刻的北商皇城就像座活死人墓,除了跋扈來去的士兵們,街上連一個百姓都看不到,聽人說,私自逃出城外的人全都凍死餓死,或者被追兵殺死了。
而留在城裏的人更糟糕,是活受罪。
小院裏的奴仆們也都哭喪著臉,蹲在院門口往外看。
他們本是西崇國陸黃城人,莫名其妙就來了這裏,身後還有一個臉上全是疤痕的可怕男人,一個屁股上有兩個狐狸的女人,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嗚嗚,俺們會不會死在這裏?俺想俺娘。”一個瘦小的小子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哭個球啊,小心那個聽到了,吃了你。”一個大娘扭過頭來,神秘兮兮地神情,“那個雖然沒有狐狸尾巴,可是有鳥尾巴,我看到了!她是個野雞精!”
“你才是野、雞精!”
晚晚轉過頭來,嘴角抽了抽,小聲嘟囔一句。
不過,落魄鳳凰不如雞,還真是這麽回事,她能去哪裏呢?隻能在這裏等著天黑,去他背上找死穴。
“來了來了。”
突然,那群人如鳥獸一般散開。
晚晚轉頭看,藍華帶著人進來了。
穿得一身烏漆的,帶著一群同樣穿得烏漆的男人,可藍華一進門,隨從們便迅速散開,也不知道躲去哪裏了。
到現在為止,晚晚依然不知藍華是以何身份來這裏的,這些隨從都避她千裏,她想抓也抓不到。
“進來吧。”
藍華聲音低啞,冰涼的目光掠過她,大步往房間裏走去。
“今天去哪裏吸血了?”
晚晚隨手抓了團雪,揉緊了,在手裏拋玩著。
藍華扭頭看她,冷風把她的鼻尖吹得紅紅的,眼波微微一動,淡淡地說:“說話不要夾槍帶棒,對你沒好處。”
“你威脅我,殺了我?”
晚晚唇角輕輕一翹,滿臉的譏笑。
藍華輕舒一口氣,不再理會她,大步進了房間,晚晚手一揮,雪團兒往天空中拋去,落在枝梢上,砸落飛雪紛紛。
“站住!”
門外突然響起了匆亂的腳步聲,一陣急過一陣。